第38章 百酒門

窖縣和醴縣分界處,正是李家村和板橋村所在地。

兩個村子中間只隔着一條巴掌寬的小路。這幾年長年因為争奪土地大架,後來,玉娘帶人在這裏堆砌了一道石頭牆,算是分界線。

可沒起到多大作用,該打架還是要打架。

此刻,兩邊又因為一棵豆苗從石縫裏面長過了界,再次吵了起來。

李家村要富庶一些,人丁強壯,過來的人也是虎背熊腰,壯實的很。反觀板橋村,一個個面黃肌瘦。

玉娘已經見過太多次這種情形了,處理的時候倒也不慌張,無非就是費些口舌。

但今日與往常有不同,對面的人,似乎并沒有耐心多說,一來就直接讓人将中間的石頭牆推倒。

板橋村村民一看,當即就不幹了,抄起工具就上前去攔。

玉娘勸了幾個人,根本拉不住。對面自然也不示弱,立馬反擊過去。

場面頓時變得混亂起來,愈演愈烈,石頭牆已經在此時轟然倒塌,隔了許多年,積壓在兩邊村民心中多年的積怨,徹底爆發。

大家都像瘋了一樣,拿起手中的工具向對方砸去,有的甚至直接撿起地上的石頭,相繼有村民受了傷倒在地上。

雲渺渺本來扶着夜闌找了一處地方躲藏,見到有人受傷,咬咬牙跑過去将人拖了過來“夜公子,要麻煩你了。”

“雲姑娘,你這樣冒然出去,小心受傷。”

“我沒事。”她扶着一個受傷的村民進來,擦擦汗“不能讓事态擴大,否則,大人後面很難辦事。”

夜闌垂下眼,有一絲絲失落“原來你是擔心魏大人。雲姑娘,你自己小心些,我來照看受傷的村民。”

沖突越來越激烈,玉娘站在混亂的人群中間有些手足無措,雙手擡起又放下,試圖阻止卻發現只是徒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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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深地無力感讓她感到痛苦,朝着李家村的方向,跪倒在地上“大家不要再打了,是我對不起大家,沒能解決這些問題,你們要出氣,就沖着我來,不要傷害板橋村的村民。”

“玉娘!你起來,此事與你無關,是他們欺人太甚。”

丁焰忙将她拉起來,轉身的時候,突然遇到李家村村民偷襲,他想也沒想,側身擋在玉娘前面。

鮮血順着額頭流下來,呼吸也變得沉重。

“丁焰,你怎麽了,你不要吓我。”

他聽不清聲音,只看到面前的女子在哭,心裏覺得自責和難過。

玉娘好像在哭啊,這可怎麽好,也不知道她會生多久的氣。

“我沒事”。他虛弱地笑了笑,伸出手想把她臉上的眼淚擦掉,剛接觸到,身子一軟,栽倒在地上。

其他村民見到丁焰被打傷,悲憤交加,都憋着氣,牟足了勁朝對面的人砸過去。

眼看着這場沖突已經失控,何言飛奔過來,高聲喊道“住手!醴縣縣令魏大人到!”

這一聲呵喊,猶如平地響起的驚雷,震懾住了衆人。

雙方都停下手,回頭看着那個身着官袍的縣令大人。

“愣着幹什麽,見到大人還不下跪。”

玉娘愣了片刻,突燃明白什麽,擦了擦眼淚,帶頭跪倒在地“玉娘拜見魏大人。”

之後,板橋村的村民也紛紛跪倒在地。

而李家村的人則不以為然,“你是醴縣縣令,可管不了我們?”

魏知然冷笑一聲,背着手走到說話的人面前,他的眼神帶着審視的意味,讓人不敢直視。

“本官雖是管轄醴縣,但身上這身官袍,是有官階的,你見着不行禮,還出言頂撞,難不成是看不屑我晉元的官階制度,想造反不成?

聽到造反二字,那人感到了害怕,說話的語氣也尊重了許多“草民并無這個意思。”

“是嗎?那為何,你們不跪?”

男子低着頭,猶豫片刻,終于還是跪了下去“草民寇辰,拜見大人。”

“起來吧。”

魏知然走回去,路過雲渺渺身邊時,不經意瞥了一眼,看她沒有受傷,這才放心。

“玉娘,你說說,今日兩方争鬥,所為何事?”

“回大人,我們板橋村和李家村因為地界問題,已經積怨十年。”

“所以今日,你們是在發洩多年的氣?那這打也打了,可有解決問題?”

玉娘搖搖頭,面露愧色“是我這個村長無用,幫不了大家。今日之事,大人要責罰就請責罰我一人,與村民……”

魏知然擡手制止了她接下去要說的話,“本官不是想責怪誰,這一次,本官奉命來調查板橋村的事,就是來幫大家解決問題。不管是李家村還是板橋村,在本官這裏定會一視同仁,全力以赴。”

他一番話誠懇,衆人聽得心有觸動,紛紛扔下手裏的工具,分開兩撥戰立。

“多謝各位,大家先散了,此處的地界問題,本官回去商議之後,再做定奪。”

寇辰也不是不講道理的人,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再争下去,就不占理了。于是彎腰撿起鋤頭,帶着人撤出了石頭牆後面。

玉娘見狀送了一口氣,正想帶着受傷的村民回去診治,不料李家村村長又帶着一幫人趕來了。

“縣令大人遠道而來,有失遠迎,我李聞來給大人賠罪了。”

說話的,是一位四十來歲,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方臉闊腮,面帶笑意。

走到跟前,他恭敬地行了行禮“能在此處見到醴縣縣令,真是三生有幸,大人這是要走嗎?”

魏知然不喜他那副皮笑肉不笑,總是讓他想起鳳城府那個讨人嫌的萬掌櫃。

但逢場作戲嘛,他還是懂得。 “李村長客氣了,你們匆匆趕來,是還要接着打架?”

李文聽後哈哈大笑起來“大人說笑了,我們李家村又不是些宵小無賴之人,怎麽會動不動就打架。只是今日村民争鬥,兩方都有傷亡,大人就這樣帶着人走了,是不是缺少個說法。”

何言在一邊聽着,突然擋在魏知然前面“你們想做什麽?大人奉命行事,誰敢胡來。”

“不不不,大人誤會了,方才大人的一番話,讓我們受益匪淺,發生今天這樣的事情,身為村長,我難辭其咎。但我也要為受傷的村民讨個說法,這樣,大人若真有誠心化解兩方恩怨,不如按照我們的規矩來。”

“好,請李村長說說看,你們的規矩是什麽?”

李聞指了指身後,只見後面站着二十來個人,每個人手裏都抱着一壇酒。

“李家村人喜歡飲酒,也熱情好客,在村裏但凡誰家有個恩怨糾葛,吵吵鬧鬧,都是一碗酒的事。當然,我們兩村之間是近十年的恩怨,一碗酒肯定不行。大人您要是真想兩村以後,有機會平和相處,須得過我們的百酒門。”

玉娘聽得皺了皺眉,忙上前勸住“李村長,喝酒誰能喝得過你們李家村的人。魏大人初來乍到,你擺出百酒門,這不是存心讓大人為難。我們兩村的恩怨已久,解決也不在乎這一時。這酒,我們不接。”

“不接?好哇,那就是沒得商量?”

“等等。”魏知然攔住玉娘,徑直走到李聞面前,偏着身子看了看那二十多壇酒,心中多少有些退縮,忍不住咽了咽口水“百酒門,就是要把這些酒喝完?”

“回大人,倒也不必喝完。但百酒門有個規矩,喝一碗酒,過第一門,雙方依次比拼,看誰過的門最多,當然,能到百碗去的,幾乎還沒有。”

一百碗,光是喝水都能喝到嗓子眼去,何況還是酒。真要是還沒喝到一半就倒下去,豈不是很丢人。

想了想,他又問道“一定要我親自喝?”

“大人若是願意,也可以找人代替大人來喝這個酒。但輸贏,結果都要由大人承擔。”

魏知然回頭打量一下身邊的人,好像沒聽說過誰這麽能喝酒的。選誰呢?

思考片刻,他将視線落在夜闌身上。

就在他準備開口的時候,雲渺渺在一旁開口了“大人,這個酒,我替你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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