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覺悟

“鬼門十三針”是陶離的絕技,他一生都在鑽研,收下羽仲這個弟子之後,更是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弟子身上,希望能将這門醫術傳下去。

只可惜入門十三年,羽仲雖然天天在學,卻始終不敢出針。陶離為此十分氣憤,有一年,他終于是忍無可忍,将羽仲一個人丢在山中藥廬,對着泥人練習。

到了回來時,陶離發現自己這個弟子竟然在蒙眼練習,細問之下才明白,自己離開之後,他每時每刻都在練習紮針,時間一久,竟覺得這些泥人好像有了生命,必須要蒙上眼,心才能靜下來。

陶離聽後感嘆不已“沒想到,你竟也是個癡人。罷了。”從那之後,就不再逼着他天天練習,也拒絕了許多醫館的邀請,帶着他做了一名游醫。

四海為家,治病救人。

到這一次,羽仲自己也沒想到,竟還有機會展現師父的獨門手藝。

深吸一口氣之後,他摸到了第一枚針,并且順利找到了第一處穴位。

“何兄弟,感覺可還好?”

“你放心紮吧,我是習武之人,皮糙肉厚,不怕。”

接下來,又換到了第七種銀針,更細更軟,光是捏穩就很費力,還需得找到一個極難拿捏的穴位。

何言看着他的手在微微顫抖,大氣也不敢出,生怕打擾到他。幸好,針平穩落下,紮入。

此時,羽仲長長舒了口氣“還有最後兩針,你再堅持一下。”

“真的只有兩針了?”何言還有些不敢相信。

“真的。”

“那會不會有危險?”

羽仲搖搖頭“性命無憂,但你可能會殘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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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啊。”他低頭想了一下,似乎下了很大的決心“那我有些話想說。”

“何兄弟不必擔心,有什麽事之後跟我說也可以的。”

何言面露嫌棄“誰要跟你說,我要跟我師姐說。”

“哦~這樣啊,那你先說。”

又猶豫了片刻,他舉着被紮上銀針的胳膊,站起來看向秦鯉的方向。

“師姐!”

秦鯉以為他遇到了什麽事,迅速飛身上去,拿劍抵在羽仲脖子上,“是不是你做了什麽手腳?”

“不是不是,師姐,是我想趁着這個機會,想告訴你一件事。”

“晚些時候再說也不遲。

“不行。”他格外倔強“我就要此刻說。不然,我怕以後就沒有機會了。”

羽仲推了推眼前的劍,也是好言相勸“秦姑娘,你要不要聽他說一說呢?萬一是很重要的事情,是不是。”

“好,你說。”她這才收回劍。

“我,我。其實,我喜歡師姐。”

“你說什麽?”

何言終于鼓足了勇氣“我說,我喜歡師姐!從第一天入山門的時候,我就被師姐吸引。這些年,不管發生什麽事,我們都在一起,我早就想問師姐,你願不願意以後一直和我在一起?”

看熱鬧的衆人聽後頓時就笑了,沒想到還有人在這種比試的場合表明心意。有好事的人還忍不住催促了一下“快些說完呀少俠,我們還等着看比試。”

“就是,你要是不敢說了,就下次再找機會。”

“閉嘴!”秦鯉發了脾氣“再廢話,就把你拉上來紮上幾針,如何?”

轉頭語氣又柔和了許多“你剛才說,想做什麽?”

“我,我說想和師姐一直在一起。”

秦鯉似乎笑了一下“那怎麽才能一直在一起?說清楚一些。”

“我娶,娶你。”

這句話說完,對面的人再沒有作聲了。她的沉默,讓何言十分慌張,心想着,依照師姐的脾氣,不知道會不會打自己一頓,又或者,以後跟自己再不往來。

胡思亂想一通之後,就開始後悔,早知道就不說了。

“好,我等着你。”

“什麽?”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待反應過來之後,是欣喜若狂,顧不上自己手臂上還紮着銀針,單手一把将秦鯉抱了起來。

在這種場合,能看到如此有愛的一幕,縣衙衆人都是會心一笑。

羽仲還蒙着眼睛,沒看到這場熱鬧,卻也能感受到他們的喜悅。

而一旁的扶沖許久沒有出聲,他沒想到能親眼看到“鬼門十三針。”心裏感嘆,到底是陶離,世上如他這般灑脫,富有天賦的醫者,是太少了。

當初若不是他們所處的位置不同,定能成為惺惺相惜的朋友。

所以,當羽仲想紮完最後兩針時,他終于開口了“羽公子,不必了,我扶沖認輸。”

“扶前輩,這是為何?”

扶沖上前幫他解開蒙在眼睛上的布,經過這一遭,他的态度也變了許多“我相信陶離的弟子做得到。這既然是你師傅的絕技,還是保留着,如此一來,你師父,就不會那麽快被人遺忘。”

羽仲不解“可師父說,希望我能把這門絕技傳承下去。”

“傻孩子,這等技藝 ,如何能真正傳承下去。等着哪日你收了弟子,再交給他也不遲。今日你要是施完最後兩針,只怕會被一些別有用心的人利用。這些話,我想你該明白。諸位,我扶沖認輸了,告辭!”

他這一走,也就代表着這一輪比試,魏知然這邊贏了。

黃珂有些驚訝,他本以為到第二輪就能分出勝負,沒料到扶沖會自動認輸。

崔大夫心中更是忐忑不安,因為比試前,黃紹就說過,要是輸了就要了他的命。

此刻他忍不住問道“公子,接下來我們該怎麽辦?”

“崔大夫,你可有把握贏那位秦姑娘?”

“這,我不好說。”

看他一臉猶猶豫豫的樣子心裏頓時明白了。

“崔大夫,你是不是對自己的醫術也沒有信心那這些年你在官家藥局都做了什麽?可有真的懸壺濟世,幫百姓治好病?”

“黃公子,你這話從何說起,我在官家藥局許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怎麽會沒有幫到百姓。那位秦姑娘,充其量不過是個半吊子,和她比,我還是綽綽有餘。”

黃珂只是笑了笑,“好哇,那你們倒是比試比試。”

他的态度讓崔大夫感到很奇怪,心想着這個黃公子到底是怎麽回事,胳膊肘似乎在朝外拐。但想到黃紹那副兇狠的樣子,也沒空想這些,只打算着要如何贏她。

第三場比試,是懸絲診脈。比試雙方需要幫病患診斷出病情,并開具出藥方,用時最短的獲勝。

比試開始之後,就見一頂轎子被擡過來,有人将一根金線緩緩從轎子裏面拉出來,“你們二位,誰先來?”

崔大夫想着先發制人,便趕緊接過金線,搭線診脈。

只見他微微蹙着眉,沉思片刻後,放下金線,走到桌子前快速寫出了一副藥方。做完這一切,他擱下筆,得意洋洋地看着秦鯉“姑娘,請吧。”

秦鯉快步走過去,拉起金線,手剛搭上去,就察覺到有些不對勁,這脈象,根本不像是人的。她以為是自己弄錯了,又細細診斷了一次,結果還是一樣。

放下金線走到桌子前時,又沒有下筆。

崔大夫以為她是開不出來藥方,忍不住冷嘲熱諷“怎麽,半吊子醫術露餡了。要我說,還是早些認輸的好,免得當着這麽多人的丢臉。”

“我不是不會看病,只是,我都是替人看病。”

魏知然他們聽了不解,連忙詢問道“秦姑娘,這話是什麽意思?”

“我方才診脈,發現這脈象,根本不是人所擁有的。所以好奇,轎中到底有沒有人。也很奇怪,崔大夫這藥方,是怎麽來的。”

見她懷疑自己,崔大夫很是不悅“秦姑娘,醫術不精承認了便是,在這裏胡說八道什麽。轎中坐的自然是人。”

“是嗎?崔大夫為何如此肯定,難道你事先知道不成?”

“我,我怎麽會知道。”

他的态度,讓秦鯉更加堅信自己的判斷,當即将筆放下“大人,因為轎子裏坐的不是人,所以無法診斷,也無法開具藥方。”

魏知然也感覺此事蹊跷,就讓老陳他們去查看。

轎簾一掀開,竟發現裏面端坐着一只狗。

衆人忍不住哄堂大笑,只覺得崔大夫荒唐的很,一只狗還能給它診脈開藥方。

崔大夫此時也是臉色煞白,半天沒緩過氣來,心裏想着怎麽可能,明明一切都安排的好好的,怎麽裏面的人,突然就變成了狗。

“這不可能,肯定是有人動了手腳。”

而他的狀态讓黃珂明白了一切,本來自己為了贏,動用關系找到禦醫就已經算是作弊,如今倒好,還出了這等洋相。頓時滿肚子火,對這些龌龊技倆嫌棄的很。

“魏大人,此局比試你們贏了。我們黃家技不如人,願賭服輸,按照先前的約定,大人可自行處置。”

魏知然松了一口氣,崔大夫在官家藥局職位不低,他一走,羽仲就能順理成章的進去。如此一來,也算是個了黃家重擊。

于是當着衆人的面,宣布了自己的決定“崔橫在官家藥局十幾年,醫術不精,心術不正,德不配位,本官會即刻向鳳城府衙秉明一切,官家藥局坐診大夫,往後将由神醫陶離的親傳弟子,羽仲羽公子接替。”

在場的百姓都知道官家藥局以往是什麽樣子,如今縣令大人安排了自己的人進去,那也就意味着他們看病抓藥再也不是一件麻煩事了。

所以大家都很高興,旁邊的一位老婦人更是神情激動,顫顫巍巍跪在地上“縣令大人英明呀,大人就是醴縣的天啊。”

緊跟着,其他百姓夜紛紛跪下,“縣令大人英明”的呼喊聲此起彼。陸一文他們在一邊看着,心潮彭拜。

“芊芊姑娘,這位大人,真的是很了不起了。”

魏知然也沒想到會有如此情形,他知道,這條路,終于是走對了。

轉身離開之時,就見丁焰他們急急忙忙跑來,見着他,趕緊說道“大人不好了,方才有一位姑娘傳信來,說是雲姑娘和夜公子在城外靜心寺遇襲。”

“什麽?現在人怎麽樣了,在哪裏?”

“已經送去了醫館。”

魏知然有些慌神“走,去醫館。”

可還沒離開幾步,寇辰又着急忙慌跑來“不好了大人,太傅去了縣衙。”

一面是雲渺渺的安危,一面是太傅,讓魏知然左右為難。

“陸師爺,你覺得此時應當如何?”

“大人去看望雲姑娘吧,縣衙那邊,我來應付。”

可魏知然搖了搖頭“不,還是我回去,陸師爺,你們一起去醫館看看渺渺,記着,一定要守在她身邊。”

# (二)名劍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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