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回到草棚邊,謝顏臉上的熱度這才漸漸降下來了一些，她拿着手背輕輕貼在臉頰上，有些懊惱着自己方才的反應。
胡思亂想了好一會兒,曹娥已經把餐具都給收拾好了,正趁着火光準備切豬板油煎油。
“娘,天黑了不然就留明天再煎吧,黑不隆冬的。”
“現在準備入冬了，日頭短,看着黑其實也沒有很晚，而且爐子裏點着火,能看得清呢,也就切個板油的事情,切完放鍋裏慢慢煎,看着火就成了。”
謝元谷也坐在火堆邊抱着大毛嬉戲,轉過頭沖她道：“我也不困,我陪着娘煎油。”
謝顏想了想道：“那好吧，我去打水來洗洗。”
白天的時候不方便，如今在古代,洗個頭被人看了去都要被人說閑話。
如今條件不允許,大洗是不可能了，再忍忍個十來天吧。
先是在泉眼附近就着皂莢把頭給洗了,再提了通水去到小草棚清理，過了好大一會兒這才披着濕漉漉的頭發出來。
“嘻嘻,阿姐也穿新衣服了。”
“好不好看。”謝顏将水倒到不遠地方的低窪處。
“好看！”謝元谷想都不想就回道。
倒也不是他敷衍，雖然謝顏現在換上的是方便幹活的那一套粗布麻衣，但麻衣幹淨整齊，沒有一個補丁,其顏色在爐火的照映下現出暖暖的顏色，襯得她的臉蛋愈發白皙俊俏。
“小嘴真是會說話，阿姐明天回來再給你帶好吃的。”
“阿姐真好。”謝元谷放下大毛抱住謝顏，惹得一旁的大毛大吃飛醋，汪汪叫了兩聲。
夜幕低垂，天色也來越暗，只有草棚子前的火堆還是燃着，爐子上的油滋滋作響，油已經煎得差不多，沒有勺子可撈，就只能先放在鍋裏留着，再整個鍋子端到一旁放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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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弟二人繼續烤火，曹娥忙完了就去洗漱。
夜裏風比較大，謝顏看着被火光照得滿臉通紅的謝元谷問道：“冷不冷？”
“一點都不冷，以前就只有薄薄一件，現在裏邊有一件裏衣，外邊還有一件外衫，又軟又舒服，一點都不冷。”謝元谷摸了摸自己身上的衣裳，愛不釋手。
“等再過兩個月就全面入冬，到時候說不定會下雪，還會更冷，這幾天阿姐把這些山頭的蘑菇都采摘了，回頭再給咱家每人再添置棉衣。”
“棉衣！”這是謝元谷想都不敢想的，往年夏天倒還好，但冬天就不一樣，白天出去幹活，地裏的風刮得呼呼響，晚上睡在柴房，底下墊的是稻草，上面薄被子根本就兜不住暖意，母子三人只能背靠背擠在一起互相汲取熱量，破破爛爛的衣服兩三件，全部都套在身上也絲毫沒有溫暖的感覺。
如今聽到阿姐說到棉衣，謝元谷也忍不住興奮起來：“阿姐，早知道就應該早些從外祖父家出來，咱一出來，就什麽都有了。”
童言童語，謝顏自然不放在心上，以原身的性格，是斷然做不出慫恿母親分家這樣的事情來，就算真的分出來了，沒有她識別草藥菌類的本事，三人的命運可能還會更慘。
就姐弟二人絮絮叨叨的好一會兒，曹娥這邊也收拾出來了，謝元谷又是一頓誇，曹娥也難得地露出羞澀的笑。
穿着新衣服的一家三口人，圍着火堆臉上洋溢着開心的笑容，謝顏在地界邊上尋了地方，将稻草燒起來，再将她們三人從曹家穿來的那套衣服給一把火燒了。
謝元谷帶着大毛跑過來，往火堆裏加了幾把幹草，曹娥則坐在草棚前的火堆邊上，遙遙望着這邊，忽明忽暗的火苗看不出她臉上的真切，但跳躍的火苗映在她的眼底，将眼角的一抹溫柔點亮。
一向腼腆膽小的謝元谷在這次舊衣物的焚燒過程中顯得格外的興奮，在他看來，燒掉了這一切，就能燒掉過往，以前欺負他的那些表哥表姐就再也不會來欺負他了，過去惴惴不安的日子也将跟他們劃分界限。
這一日來，不但吃上香噴噴的豬肉，還穿上了夢寐已久的新衣服，三個人整個夜晚睡得格外香甜。
早上起來的時候，曹娥把昨晚上莊秀才帶來的幾個饅頭給蒸了，謝顏拿了一個，背着背簍和鐮刀就要去上山。
昨日謝顏已經和母親說了，讓她和元谷在家守着，家裏草棚子底下還藏着銀子，還新買了衣服和布匹，如今這草棚子輕輕一推就倒，萬一來個什麽人，把錢都挖走了，那就得不償失了。
先前曹家後山那一帶都已經被她尋遍了，今日便從自己新家後邊的這座山上去碰碰運氣。
幾年前的毒蘑菇事件之後，加上上鹽村也沒幾個人認得草藥，村民上山除了砍柴火之外，就鮮有人涉足去找野貨，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應該還是能有不少的收獲。
果然不出所料，謝顏一路往上走，不要多久就有了收獲，雖然沒有靈芝和人參這種罕見的藥材，但一些新鮮又珍貴的菌子還是有一些，還有一些常見的藥材也能采得不少，兩三個鐘頭下來，身後的小背簍也裝得滿滿當當。
下山之後抄着近路去直奔鎮上而去，先是去吉祥酒樓把菌子賣了，再去惠民藥店把餘下的草藥送過去。
藥店的張掌櫃見她進門就是笑眯眯，看來昨日的那叢靈芝也給他帶來不少的財運。
見到謝顏放下背簍，忍不住朝裏邊望了幾眼。
謝顏笑道：“哪有那麽好的事情，天天都能摘到人參靈芝的，真有這樣，我們那附近的山頭都要被踏平了。”
張掌櫃讪讪笑了：“這不是想着萬一你運氣比較好呢。”
“我也想我運氣好啊，不過好運來臨之前，我這些草藥你總該也不會嫌棄吧。”
“哪能啊，”張掌櫃忙拿來稱子，一樣一樣地給她過程。
謝顏數了一下，今日收獲還不錯，往時都是八十到一百多文錢，今日能有兩百多一些，想想昨日蔡儲說的，來建房子這些工人師傅的工錢不包吃是三十文錢一日，自己一人就能掙了六七個人一天的錢了，不能再嫌棄自己掙錢速度太慢了。
要知道上山采藥摘菌子這種活兒，已經是無本的生意了，不需要投入，靠着一把子體力和辨藥本事就能做了。
可惜的是，等掃完這些山頭，野貨就被撿完了，還得想別的辦法掙錢。
謝顏惦記着要買個裝油的陶罐，出了藥館的門後就去了雜貨店，買了一個西瓜那麽大的罐子，勉強能放進背簍裏，再買上一斤肉回去等晚上改善夥食，之後便踏上回家的路。
如今房子的事情已經有了眉目，等房子建好了，住的不缺，只要能保證吃穿不缺，那往後這日子就可以美滋滋的了。
心裏想着也覺得日子有奔頭，更是幹勁十足。
只是剛到村口就碰到喜歡聚在一起的八卦二人組——張氏和花嫂子，二人一見到謝顏，忙迎上來，拉着她急急忙忙地道：“錦娘子，你趕緊回去看看吧，曹老太剛去你家那宅基地找你娘麻煩，不知道說了什麽吵了起來，曹老太和你娘揪着頭發打成了一團，你娘就是心軟不肯下狠手，那老太婆又找了曹小桃做幫手，一打二更是不敵，你娘那會兒在草棚前面裁衣服，被那祖孫二人把一卷布給搶了，曹老太還想進草棚去翻找，逼得你娘拿了刀子威脅，這兩人才罵罵咧咧走了。”
謝顏沒想到這才沒過兩天，曹老太居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找上門來搶東西，簡直是喪盡天良，又一邊自責着昨日大手大腳買了東西讓村裏人看到了，傳到曹家人的耳中，想來是因為那二兩銀子的事情，上門找茬來了。
沖着兩位婦人道謝之後，腳下生風，趕緊往家中跑去。
不要多久就來到宅基地，大老遠看到草棚前邊坐着兩個人，仔細一瞧左邊正是母親曹娥，正趴在膝蓋上肩膀一聳一聳的，像是在哭，一旁坐了個老婆婆，是虞婆，正轉頭在安慰她。
謝顏三步并作兩步朝母親跑去，趴在膝蓋上的曹娥一聽到急促的腳步聲，身子迅速做出反應，猛地擡起頭來，待謝顏仔細一瞧，才發現她走上正緊緊攥着昨日剛買來的新斧頭。
她忙出聲道：“娘，是我，我回來了。”
曹娥這才手上一松，斧子掉在了地上，淚眼婆娑地沖着謝顏道：“錦兒，是娘沒用，娘沒幫你守住這個家。”
聽到母親這麽一說，謝顏心中暗道糟糕，莫非草棚子裏的銀子被搶走了，幸好昨天去找蔡儲的時候拿了二兩放在身上，不然雞蛋放在一個籃子裏，怕是要糟糕。
但現在不是想銀子的時候，安慰母親才是最要緊的事情，忙放下背簍跪坐在地上抱着曹娥的胳膊道：“娘，沒關系，您沒事就好，銀子沒有了咱們還可以再賺，女兒本事大着呢，不要多久又能原數賺回來。”
曹娥這才發現女兒給誤會了，她搖了搖頭道：“不是銀子的事情，銀子沒有丢。”
“銀子沒丢，那您為何這般傷心——對了，谷兒呢，是不是她們把谷兒給搶走了，不行，我找人去把谷兒搶回來，您別擔心——”
見到謝顏這火冒三丈的樣子，一旁的虞婆忙道：“你這孩子，先聽你母親慢慢說，谷兒在我家呢，剛剛曹老太婆兇你娘的時候，這小家夥上前攔着，被打了一巴掌，我讓婉兒帶他回去擦藥了。”
謝顏沒有因為銀子沒丢而開心，母親和弟弟被人上門欺淩，這事情無疑是火上澆油，氣得她胸口起伏青筋暴起。
作者有話要說：還有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