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張塔羅牌
好不容易從那家小店裏脫身出來,見到街上的大太陽的時候,顏堇昀在心裏悄悄松了一口氣。她一扭頭,剛好看到閨蜜方淼正站在不遠處的另一家店門口,和一個瘦高挑的男人說話。
兩人沒說幾句話,那男人就轉過身,朝着顏堇昀的方向走來,又擦着她的身側,進了身後的那家塔羅館。
顏堇昀回頭瞥了那男人一眼,又扭回頭去,笑着迎上方淼,“你什麽時候到的?怎麽也不給我打電話啊?”
方淼看了看顏堇昀,目光又落到她身後的那間塔羅館的招牌上,神色略顯古怪,“你剛剛進去這家塔羅館……算塔羅牌了?”
“嗯,随便抽了一張,問問我這輩子還能不能事業有成……”顏堇昀含糊着回答。不是她不想把剛剛的事告訴方淼,實在是這件事太過一言難盡,而且看剛剛那位老婦人的身手,顏堇昀懷疑自己如果站在門口這樣大喇喇地說她壞話,她恐怕會沖出來再把自己給抓進去,那可就得不償失了。
她走過去一把挽住方淼的胳膊,拖着她往另一邊走了一段,順便岔開話題,“剛剛和你說話的那男的是誰啊?怎麽一個大男人還去算塔羅牌……”
方淼的步子又是一頓,“你竟不認識他?”
這下,輪到顏堇昀疑惑了,“怎麽,他是哪個明星嗎?很有名?很多人認識?”
“不是啦。”方淼一臉無奈地搖了搖頭,“他是樓孝珩,樓家這一代的接班人,你怎麽連他都不認識……”
聽到“樓家”這兩個字,顏堇昀不禁臉色一僵,不過很快就調整過來,若無其事地笑了笑,語氣也頗為淡然,“我也沒有什麽認識他的必要——既然兩家人早就分道揚镳了,他們家的人不屑于和我們家認識,我們也沒必要上趕着認識他們。”
方淼吐了吐舌頭,這才意識到自己剛剛那句話牽扯到了某些舊事,說得有些不聰明。不過對于那些舊事,她一早就開始好奇,此時既然提起來了,就不願意輕易放過,“我記得你媽媽和樓家還是遠房親戚來着,就算……看在你媽媽的面子上,他們家都不曾去探望過你們母女兩個不成?”
“你也說了是‘遠房’親戚嘛。”顏堇昀知道自己這閨蜜從小就喜歡聽八卦,對于那些小道消息尤為熱衷。她輕輕一聳肩,“我和我媽當初過得不差,也用不着他們過來探望——念着昔日的情分肯和我們家來往的當然好,但是既然人家不想,我們也不能強求啊。”
這個話題聊到這裏,方淼終于意識到好友已經不願意再說更多了,她順勢轉了話題,“我前幾天聽人說這條街上有一家雪冰做得不錯,今天天氣這樣熱,不如咱們兩個過去吃雪冰吧?再叫上一份華夫餅,足夠消磨一下午了。”
對于這個提議,顏堇昀簡直是求之不得:這個夏天也不知道怎麽了,天氣特別熱,甚至再往前數十年、二十年,都沒有過這樣的高溫。而這樣的天氣,首先花店裏的鮮花就承受不住,往往早上還含嬌待放,不等中午就蔫了。
也是因為這樣,顏堇昀才在白天暫時關了店門,和方淼約出來見面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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閨蜜兩個在和平東路上消磨了一下午,吃過雪冰之後,又找了一家頗有名氣的店解決了一頓晚飯,這才各回各家。
顏堇昀的家就在媽媽留給她的鮮花咖啡店後面——确切的說,這是一棟獨棟別墅,就坐落在一個別墅街區的把角處。正因為是把角,這才能夠在三面臨街的院牆上開出一道小門,別墅的一層被徹底改造成了鮮花店和咖啡屋,門上挂着一個招牌:顏言花茶屋。顏言是顏堇昀親生爸爸的名字,他去得早,母女兩個就把他的名字用作了招牌,作為對他的紀念。
而她們日常起居的空間,就在別墅的二樓——原本是母女兩個一起住在這裏,但是在顏堇昀大學二年級的時候,顏媽媽得了癌症,不到半年就去了,自此就留下了顏堇昀一個人。
顏堇昀回到家,關好門,打開一樓廳裏的燈,愛犬雪萊笑着湊到她腳邊,那是一只白色的薩摩耶,正搖着尾巴向她撒嬌呢。
“餓了吧?”顏堇昀一臉寵溺地摸了摸雪萊的頭,從一旁的櫃子上拿了兩塊寵物零食,扔給雪萊,趁着雪萊埋頭吃東西的時候換了拖鞋,走到桌子邊上,順手打開了電腦。
白天一天都沒有生意,和方淼出門又花了不少錢,她就想着趁着晚上的時間直播一會兒,能賺些禮物錢也是好的。
電腦開機還需要一點時間,她就趁着這個工夫把那副塔羅牌從包裏拿出來,随手擺在桌上,又拿出手機,想着看看新聞之類的——當主播也是要做功課的,顏堇昀就很喜歡在做直播的時候和水友們聊一聊當天發生的熱點話題。當然,太過敏感的就不會涉及了,畢竟她還是很珍惜自己的直播間的。
她用指紋解鎖了手機鎖,漫不經心地瞄了一眼屏幕,下意識地就準備點開某資訊類APP,忽然目光一凝,盯着屏幕上一個陌生的、金色花紋和紅棕色花紋組成的圖标困惑地皺了皺眉:自己的手機裏什麽時候多出了這樣一個軟件?
圖标下清晰地顯示着一行小字:山海塔羅牌。
顏堇昀猶豫了一下,又将目光挪到桌子上的那副塔羅牌上,心中疑惑更深。
那副塔羅牌沒有外包裝,被放置在一個黑色的天鵝絨布袋內,她從裏面拿出那副牌,只見其中一部分被一張牛皮紙包着,另一部分就那樣平常地放在裏面,第一張牌上,畫着一只被倒着掉在樹上的動物,那動物生得奇特,顏堇昀覺得自己從來沒有見到過。
那幅圖案上方印着燙金體的“XII”,下方印着“THE HANGED MAN”的字樣,同樣也是燙金體。
她輕輕反轉那張牌,看到牌的背面印着一只三只腳的烏鴉,和巫婆婆塔羅館的招牌、還有櫃臺後面的牆上畫的那只一模一樣。
好吧,今天發生的這些事委實太過詭異,先是莫名其妙地被人送了一副塔羅牌,接着手機裏又忽然出現了一個關于塔羅牌的軟件,而且看起來這軟件和塔羅牌還是成套的——至于那與衆不同的牌面之類的,在顏堇昀眼中更是不值得被在意的小事。
其實顏堇昀還是第一次接觸到“塔羅牌”這個東西,甚至連最基本的了解都沒有,只知道現在很多年輕小姑娘都很喜歡——熱衷于——甚至是癡迷于算塔羅牌。之所以能意識到這幅塔羅牌的牌面與衆不同,還是因為她到底是個現代人,以前也聽說過塔羅牌是西方的占蔔工具,但是這牌面上畫着的奇特生物,好像是饕餮、又好像是混沌——總之肯定不會是來源于西方。
再加上“山海塔羅牌”這個軟件名稱,她要是再意識不到這東西的“與衆不同”,那她就該去醫院測測智商了。
事實上,她此時已經不再糾結這副塔羅牌、還有手機裏的那個憑空出現的軟件的事了。她甚至可以說是饒有興致地戳開那個APP,軟件啓動,手機界面內現出幾個大字:“山海塔羅牌,帶您體驗神秘之旅”。
在這句話之後,屏幕上的字很快被分開兩邊,棕紅色的界面上,出現了一只三只腳的烏鴉——這下,顏堇昀更不懷疑了,這分明就是塔羅牌背面畫着的那只,她今天已經見過太多次了,絕對不可能錯認。
盯着那只三腳烏鴉看了幾秒鐘,屏幕上又出現了一個手指狀的圖标,示意手機的主人輕輕觸碰屏幕上的烏鴉的頭部。
顏堇昀現在已經徹底豁出去了,破罐子破摔地伸出手指戳了一下那只烏鴉的頭。再被戳中的瞬間,那只烏鴉似乎對着顏堇昀眨了一下眼睛——顏堇昀也不能确定是不是這樣,她甚至懷疑地揉了揉眼睛。
下一秒,屏幕上的圖像就發生了變化,那只三腳烏鴉漸漸縮小,繼而又慢慢膨脹,最後竟顯現出另一副樣子來:那是一只文首、白啄、赤足的鳥,看起來和烏鴉長的差不多,但是尾巴看起來又像是鳳凰。
“精衛”這兩個字在顏堇昀的腦海中一閃而過,她臉色僵硬地盯着手機屏幕呆愣了幾秒,才又若無其事地戳了一下精衛的頭。
屏幕上又發生了變化——卻是此時才展現出真正的操作界面來,分為“塔羅簡介”、“塔羅占蔔”、“說解塔羅”等幾個部分。
而在這段時間內,電腦已經打開,顏堇昀走過去,順手打開攝像頭,又點開電腦桌面上的直播軟件,輕快地把雪萊叫到身邊,摸了摸它的頭,“雪萊,今天姐姐又要帶你一起做直播啦。”
她的目光挪到手機屏幕上,微微一笑,已經有了主意,“不如今天咱們的直播內容就定為給大家算塔羅牌,你說好不好?”
雪萊自然不會回答她,顏堇昀也不甚在意,直接就把手機連到了電腦上,清了清嗓子,湊到了麥克風前。
而在她沒有注意到的地方——桌子上的那副塔羅牌背後的圖案正在悄悄發生變化,原本那只三腳烏鴉,已經被精衛所替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