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受傷

司儀站臺上唱歌,賓客們吃飯喝酒,相聚甚歡。我吃個八成飽,放下筷子,寧泓走過來坐在我身邊:“好餓。”

“你沒吃東西?”我問。

“沒有,光喝酒了。”寧泓說,他拾起我的筷子,夾起我盤子裏的排骨狼吞虎咽。

我招手喚來服務員加一雙筷子,一個勁兒的給寧泓夾菜盛湯。

肖珂說:“老師,我去打個電話。”

“好。”我随口應道,對寧泓說,“慢些吃,別噎着了。”

“嗯嗯。”寧泓往嘴裏塞一塊扣肉。

肖珂皺着眉頭撥通手機:“喂,學姐。”

“約會怎麽樣啊?”夏纖纖問。

“不怎麽樣。”肖珂消沉地說,“我和老師本來聊得好好的,中途遇到他的朋友,硬拉我們吃喜宴。”

“老師的那個……朋友?”夏纖纖猜測,“看起來和老師關系很好的那位嗎?”

“嗯。”肖珂說。

“哎呀你別往心裏去,他們是朋友又不是男朋友。”夏纖纖鼓勵,“你還有機會的。”

“我看快成男朋友了。”肖珂氣悶,“他纏着老師做這做那,老師沒有拒絕的意思。”

“你們在哪,我過去幫你。”夏纖纖自告奮勇。

“五大道,鴻禧樓。”肖珂報出地點,他猶豫地說,“是不是我不該對老師起那樣的心思……我們年紀差的挺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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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齡不是問題!”夏纖纖說,“你等着,我現在出門。”

“好。”肖珂低頭揪下路邊的一片楊樹葉,挂斷電話。

寧泓吃飽喝足,餍足地靠着椅背拍拍肚皮,打個飽嗝。

我看不下去,說:“注意形象。”

寧泓身子一歪就要往我身上靠,我擡起胳膊擋了一下:“別過分啊。”

“嘤嘤嘤。”寧泓象征性地抹眼淚。

我被他膈應了一身雞皮疙瘩,欲開口罵他,肩膀被人拍了一下,我回頭,秦萱微笑着立在我身後:“鄒瀾生,聊兩句?”

“嗯。”我起身與秦萱走出大廳,在門口的樓梯中間停下,“你大學考到哪兒?”

“廣州。”秦萱摸出一盒煙,遞給我一根,“抽嗎?”

我擺手:“不抽。”

秦萱自顧自點上,吸一口,緩緩吐出煙霧:“我在廣州讀了四年大學,又熱又潮的鬼天氣,一畢業我趕緊收拾東西回北方了,你呢?”

“我考的津大。”我說,“一路讀到博士,然後留在這裏。”

“真好,穩穩當當。”秦萱說,“我一開始搞不清自己想做什麽,跌跌撞撞的想明白了,日子過得還算不錯。”

“新娘是你的?”我問。

“我同事加室友。”秦萱說,“這一結婚,她要搬到她老公家住了,我還愁房子出租的問題。”

“你住哪?”我問。

“天塔。”秦萱挑眉看我,“怎麽,你有學生租房?”

“目前沒有,我幫你問問。”我說。

“行啊,咱倆同學一場,有空多聚聚。”秦萱說,“話說回來,你怎麽沒結婚?”

“沒遇上合适的。”我說,“你呢?”

“我不結婚。”秦萱說,“找個小姑娘過一輩子。”

我怔愣一下,偏頭看她:“小姑娘?你……”

“對,我同性戀。”秦萱大方承認,她斜睨我,“你恐同?”

我搖頭:“不,很少見到這麽……坦蕩的,不過你一向如此。”

秦萱撩了一下大波浪卷發,氣勢昂揚:“為什麽要藏着掖着,我就是我。”

“厲害厲害,給您鼓掌。”我佩服她的态度,不由得附和一句。

肖珂和夏纖纖并肩從遠處走來,肖珂說:“老師怎麽出來了?”

“吃飽了,透透氣。”我說,“小夏吃午飯了嗎?”

“吃了,吃過了來的。”夏纖纖說,她看向秦萱,“這是……”

“秦萱。”秦萱先一步介紹自己,她伸出手,熱切的和夏纖纖握了握,“你是鄒瀾生的學生?”

“研三,夏纖纖。”我說,環顧一圈,四個人,四個同性戀,我開始相信同性戀相互吸引的效應真實存在,“你怎麽來了?”

“找學弟玩。”夏纖纖說,“你們逛五大道居然不叫我。”

“那确實不地道。”秦萱幫腔,“小夏想逛,我陪你啊。”

秦萱見色忘友的技能絕對是lv100,我仿佛看到了一個女版鄒海陽,說來也怪,我心中腹诽鄒海陽,鄒海陽的電話便打了進來:“喂,海陽。”

“您好,請問您是鄒海陽的朋友嗎?”電話那頭是一個陌生的男聲,他聲音慌張,語速極快。

“我是他哥哥,怎麽了?”我不由得跟着緊張。

“鄒海陽被捅了,我們在搶救室門口。”男聲說,“醫院說要求家屬簽字,做手術。”

被捅了?我腦子裏嗡的一聲,勉強抓住欄杆站穩:“把手機給護士。”

“喂,您好。”

我努力冷靜下來,把我的訴求用一句話講清楚:“我是鄒海陽的親哥哥,我目前在天津,坐飛機到南京需要兩個小時,你們可以錄音存留證據,你們是哪個醫院?”

“南京醫科大學附屬醫院。”護士說。

我說:“我鄒瀾生知曉手術風險,同意南京醫科大學附屬醫院為我的弟弟鄒海陽做手術。”

“好的。”護士說。

“我買最近一班飛機過去,期間有任何事情,你們撥打……”一只手握住我的手腕,寧泓說:“打我的號碼。”他流暢的報出一行數字,我跟着他的話重複一遍,護士回答:“好的。”

挂掉電話,我打開訂機票的軟件,寧泓問:“你要去哪裏?”

“南京。”我說。

“我幫你拿內部票。”寧泓說,“我叫了輛車停在路邊,我們走。”

“好。”我壓住急促的心跳,喃喃道,“怎麽會發生這樣的事。”鄒海陽是個小混蛋無疑,但我沒想過他能遇上生命危險,仿若平地一聲驚雷,炸得我理智全無。

我沒有和秦萱肖珂夏纖纖他們告別,神色恍惚地跟着寧泓上車。寧泓替我拉開車門,問:“你弟弟最近有跟你聯系嗎?”

“約莫一個星期沒有聯系了。”我說。

寧泓關上車門:“現在醫療條件發達,你弟弟不會有事。”司機師傅發動汽車,彙入車流。

“希望如此。”我看着車窗外掠過的風景,仔細回憶鄒海陽和我的通話,最近一個電話裏鄒海陽抱怨任子倩跟蹤他,任子倩有個弟弟任子晨,和鄒海陽是同學,我猜想是不是任子晨替姐出氣捅了鄒海陽。

寧泓的手機短信提示音響起,他瞟了一眼屏幕,說:“拿到票了,一個半小時後起飛,不堵車的情況下能到。”

“嗯,謝謝。”我說。

“謝什麽。”寧泓說,他扭頭看向車窗外,表情不自然地說,“咱倆的關系,不用客氣。”

我握緊拳頭,手心因緊張滲出冷汗,我擡眼看寧泓的側臉,從他難得的嚴肅中品出兩三分安心。我的心髒不規律地跳了兩下,不是短暫的喜悅,也不是瞬間的滿足,是一種漫長的複雜的錯亂,像我站在郵輪甲板上,遠處一聲悠遠的鯨鳴。

我太熟悉這種感覺了,這是我第二次體會到,第一次是在寧清身上。

那是淪陷的警鐘,我卻極度惶恐,我用盡全力還沒有爬出寧清的大坑,轉眼就掉進了寧泓的陷阱。他明明不喜歡我,而且我知道他不喜歡我,那麽我應該……

“到了。”寧泓打斷我的思考,他說,“快去吧,你帶身份證了嗎?”

“帶了。”我掏出随身攜帶的錢包,快速檢查一番然後推門下車。

寧泓跟在我身後,一路送到安檢口,他說:“我就不進了,你落地給我打個電話,我如果收到醫院那邊的消息,會及時轉述你。”

“好。”我握緊錢包走進安檢口,當下來不及反複糾結我的感情爛攤子,我得去看鄒海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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