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寬闊的青石道兩旁,花木蔥郁、綠蔭婆娑。

沿着路旁,每隔五米就有一座石座宮燈。

此時這些石燈都已點燃,揮散了傍晚之後的暮色,再往前走,有無數樓臺亭閣隐在其中,又有大片湖光水色,映着這各式燈火,仿若來到了蓬萊仙鄉。

郿嫦二人早已不說話了,郿惜霜緊緊地跟在郿娥身邊。

又繞過一片花木,眼前豁然開朗,呈現在衆人眼前的是一座臨水而建的水榭。其中燈火通明,此時已有許多貴女到了,遠遠望去衣香鬓影,笑語聲聲,恍似人間仙境。

侍女送到這裏,就不再送了,郿嫦郿娥還有點怯步,最後還是無雙帶頭走了進去。

她們的進入并未引來人們的矚目,衆貴女依舊三五成群地說着話,或是倚着欄杆看水面上的蓮花燈。

無雙幾個在這裏誰也不認識誰,進去後就找了個角落坐了下來。

有侍女來給幾人奉了茶,一并的還有幾碟糕點,但數量不多,每碟不過五六塊,每塊不過一小口。

郿惜霜本來想吃,看見別人都不吃,她也不敢吃了。

無雙問道:“你們來之前用過飯了嗎?”

郿嫦和郿娥都用了,但郿惜霜沒用。

“倒忘了提醒你,來之前要用飯,這裏應該是沒有晚飯吃的,你先吃些糕點墊一墊,也免得到時候餓了。”

無雙把糕點碟子往郿惜霜面前遞,她這才接過來,小口小口吃着糕點。

郿嫦四處看了一圈,附在無雙耳邊小聲跟她說話:“你說她們都散在這裏做什麽?該不會七夕宴就是在這裏吧?”

“誰知道,我也是第一次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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郿娥用團扇輕拍了拍郿嫦肩膀,又示意無雙往那看。

無雙順着看過去,就發現在她們身後,隔着水面有十多米的地方,也有一座水榭,和這邊兩兩相望,只是水榭裏都是些年輕的男子們。

郿惜霜一口點心差點沒把自己噎住,趕忙低着頭喝了口茶,等擡起頭發現一旁有貴女似乎在看自己,一時間小臉紅得發燙。

郿嫦還做得若無其事,可另一手捏着無雙的手,差點沒把她的手捏青了。至于郿娥,其實也沒比郿嫦好到哪兒去,緊張得厲害。

“你們緊張什麽?”

反倒無雙有一種老神在在之感。

也是,她又不覓郎君了,自然沒什麽可緊張的,只是難免在心中暗嘆,昌河公主這設計好巧妙,既區分了男女有別,又能依稀看到對面的場景。

而月下看美人和燈下看美人,都有異曲同工之妙,今晚有月,倒是月和燈都齊備了。

怪不得那些貴女們一個個那麽矜持,坐姿和站姿都比平時格外娴靜優雅,方才無雙進來時,就有一種異樣之感,此時才明白過來意思。

不知紀昜可是來了?

她暗想着,用扇子掩着面,一雙大眼睛滴溜溜地往那邊看了一圈。

應該是沒來的,他身量高,長得也俊,在人群裏就是鶴立雞群,她一眼就能看見。見人不在裏面,無雙就失了興趣,轉過身來。

隐隐傳來一聲輕嗤,似乎有人在嗤笑什麽。

無雙轉過身來,才發現有些人在看自己,偏偏她身邊的郿惜霜以為自己方才丢醜,都是在看她,一時間臉更紅了,頭也垂了下去。

無雙不禁皺起眉,順着輕嗤聲看過去,就見一個眼下有顆淚痣的貴女,臉上挂着譏諷的笑。

見她看過來,對方非但沒避開,反而臉上的譏諷之意更濃了。

她有什麽值得嘲笑的?無雙這才意識到人家是在笑自己。

“我跟你認識?”

場上安靜了一瞬,估計都沒想到無雙會直接問。

那鳳眼貴女也不含糊:“自然不認識。”她想無雙下一句肯定是不認識你笑什麽,誰知無雙只是哦了一聲。

這一聲哦,當即讓對方有種懸在半空中,上不來也不下不去的憋屈之感。

“雖是不認識,但也讓我開了眼界。”

這話挑釁味兒太足了,若不是無雙想了又想也不認識對方,還真以為這人認識自己,而且有大仇。

“你也讓我挺開眼界的,大概不知‘失禮’兩個字是怎麽寫。方才我問你我們可認識,并不是譏諷你,是真以為你跟我認識呢,原來不認識啊。”

無雙說話還是軟綿綿的,甚至語速也不快,但譏諷味兒實在不亞于對方,甚至直接點出了對方失禮之舉。

确實失禮了,即使旁人有什麽不當之舉,一個真正的貴女,是不會當面給人難堪的。

“你……”

這時郿嫦站起來了,“怎麽,想吵架?若是想吵架找我吵,別欺負我妹妹脾氣軟。”

這叫脾氣軟?

脾氣軟能幾句話将對方氣成這樣?

場上沒有其他人說話,只有個女孩出來将那鳳目貴女給拉走了,場上再度恢複若無其事,無雙也就若無其事收回目光。

郿娥道:“三姐姐,沒想到你竟這麽會吵架。”

無雙也沒想到,這還是她第一次和人争嘴,她都覺得是郿嫦影響了自己。

果然郿嫦道:“這叫什麽吵架,我還沒開腔呢,就跑了。”

無雙沒忍住笑了起來,郿娥和郿惜霜都笑了。

這時一個身材高挑的女孩走了過來,大方道:“郿三姑娘。”她大約十五六歲的模樣,穿着一身淺紫色的衫子,長得很是娟秀清麗。

“你是?”

“我姓陸,是忠武侯家的,在家排行為七,咱們在宣平侯府見過,只是當時沒說話。”

無雙有點窘,她倒是對對方一點印象都無。

誰知對方大方笑道:“我不像三姑娘是受人矚目,郿三姑娘不認識我也正常。”

“受人矚目?”

陸如玉眨了眨眼,突然放低聲量道:“你別看她們都裝得若無其事樣,實則你進來時,都在偷偷瞧你。”

無雙詫異,她有這麽有名?她覺得應該很多人都不認識她才對。

“陛下為你和魏王殿下賜婚,這事在京裏可是引起了很多人議論,別看你平時不在外面露面,實則認識你的人不少。”

這話倒把無雙說得有些臉紅了,又見對方還站着,忙請她坐了下來。

“方才那個是宜春侯家的嫡次女宋妙蘭,你不要理她,她慣是個尖酸的人。”

無雙道:“我還以為自己跟她有什麽過節,可實在是不認識。”

聞言,陸如玉猶豫了一下:“你們确實不認識,但若說過節,如果按宋妙蘭的想法,确實有點過節。”

這話倒讓無雙詫異了。

“其實吧這事京裏很多人都知道,你不常在外走動,自是不知。”

其實應該說以長陽侯府之前在京裏的地位,有些事情也不可能知道,不過陸如玉的話說得含蓄。

“當年她姐姐與魏王殿下訂過親,賜婚聖旨都下了,誰知她大姐臨到大婚前病死了。雖是這樣,但由于下過賜婚聖旨,也算是占了個魏王妃的名分,後來魏王一直沒娶,這邊等她長大了一些,宜春侯宋家就想讓她代她大姐……做這個魏王妃。”

也就是說她是個半路截胡的了?

也不對,她是十年前和魏王有婚約的,彼時魏王還是個弱冠少年,這宋妙蘭的年紀也對不上。看陸如玉說得這麽欲言又止,應該是她已和魏王有婚約的這些年,沒被人當成回事,宜春侯宋家一直想讓宋妙蘭代姐來完成未完成的婚約。

還能這麽幹?

再想想魏王身份,也不怪宋家如此锲而不舍。

只是魏王的名聲是怎麽回事?既然連陸如玉都知道那個宋家女是病死的,為何又謠傳魏王殺妻?要知道前世她就是被這名聲給吓到了。

“原來如此。”

陸如玉道:“所以你知道就行了,她就是覺得你搶了她的魏王妃的位置。”

“什麽搶不搶的,我三妹妹十年前就和魏王殿下有婚約了,那時她才多大啊?”郿嫦插嘴道。

陸如玉只笑不言,看來正印證了無雙的想法。

無雙笑道:“還要謝謝陸姑娘解惑了。”

陸如玉大大咧咧一擺手:“謝什麽,我就是見不慣她那個樣子。”看樣子她和宋妙蘭也有矛盾,才會來向無雙示好。

這時,門口起了一陣騷動,竟是明惠郡主來了。

似乎有很多人都認識明惠郡主,紛紛上前去與之寒暄。除了明惠郡主外,她身邊還站着趙蘭芝、陳月怡和郿無暇三人。

四人容貌不相伯仲,各有特色,站在一處就像畫一樣。而郿無暇毫不怯場,她穿着藕荷色交領夏衫,月白色的褶裙,夏衫腰線掐得正好,更顯得腰肢纖纖,在一衆富貴花兒裏就像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蓮。

郿嫦撇了撇嘴,無雙輕輕對她搖了搖頭,而那邊的熱鬧聚集了所有人的目光,一時倒顯得四周冷清了不少。

而這種矚目很快就向無雙移了過來,竟是明惠郡主朝這邊走來了。

“郿三姑娘,好久不見。”

無雙站了起來,微微颔首:“郡主。”

四周看戲之人衆多,因為很多人都知道明惠郡主對魏王有意,偏偏最後竟被賜婚給了武鄉侯世子。

這郿三被賜婚給了魏王,也不知明惠郡主會不會找她麻煩?

出乎人意料,明惠郡主只跟無雙寒暄了兩句,就離開了,這倒讓許多等着想看戲的人有些失望。

又過了一會兒,有侍女出沒席間,将所有人的茶和糕點又重新換過一遍,這時無雙聽見有人在低聲說‘流觞曲水要開始了’。

無雙還有些不解其意,順着衆人目光看過去,只見兩座水榭之間多了一艘柳葉舟,舟上站着一男一女,看穿着打扮是公主府的女官和屬官。

所謂的流觞曲水是兩邊水榭共同做的一個小游戲,算是改過的曲水流觞,兩座水榭之間有小船一艘,三尺來長,兩尺不到的寬,船頭置一盞蓮花燈,由一方先出題,另一方解。

解的時候對面的人要先用繩子把小船拉過去,才能看到藏在蓮花燈裏的題目,而那一男一女就是主持者和監督者。

很快就開始了,對面水榭的男子有禮讓之風,讓女子這方先出題。

一時間,水榭中衆貴女俱是臉頰緋紅,你望我我望你。

看似含羞帶怯,其實很多人眼中都透露出躍躍欲試的光芒,顯然若是想博才名,此時正是最好的機會。

無雙幾個沒見識的,也是你望我我望你。

無雙不用說,她詩詞歌賦一概不精,也就前世在國公府境遇凄涼,寂寞之際學了琴,會彈幾首曲子。郿嫦就更不用說了,長陽侯府也給姑娘們請過女先生來教導她們讀書識字,但主要是教郿無暇的,郿嫦無雙她們也就是帶着學了點。

她們四個裏,可能也就郿娥好點,因為無雙知道郿娥喜歡看書,每個月的月例銀子大多都買書了。

這邊還在自慚形穢,那邊已經有人站出來出題了。

正是郿無暇。

她絲毫不懼,沉穩從容,提筆在桌上的紙上寫了一首詩。只看她提筆姿勢,當得是板板整整,又不失女性柔美。

而這擺放紙張的桌案,就正對着那邊水榭,顯然是有意為之,想讓雙方彼此看清出來應對的人長得是何模樣。

寫罷,就有侍女上前拿起并折好,放入小舟船頭的蓮花燈裏,待紙張放好,對面緩緩将小船拉了過去。

值得一提的是,這裏出題要有抛磚引玉之效,也就是說,你要出對子考對面的人,就要先出對。同樣,若是要出詩詞方面的題,就要自己先寫一首詩詞。

郿無暇寫的就是一首詩,若說她作詩功底如何,不過爾爾,可就像方才所言,能站出來的就是想搏名,而頭一個站出來,自然惹衆人矚目。

反正讓無雙來看,郿無暇的目的是達到了。

很快那邊的詩就做好了,是一個長相斯文的年輕男子,被同伴起哄推上來作的詩。

船被拉了回來。

郿無暇做的是一首跟七夕有關的詩,對方為了合意,也做的是七夕有關詩。

詩被當衆念了出來,無雙見郿無暇臉上未見任何羞澀之意,就知曉她應該是不中意那年輕男子的。

無雙不認識那男子是誰,郿嫦和郿娥也不認識,問了陸如玉,她也不認識,看來可能是京裏某個年輕的官員,因為才名被邀了過來。

其實讓無雙來看,若真有意婚嫁,其實這七夕宴還真是個好地方,至少有一點,昌河公主已把門檻先設了下。就像方才那名年輕男子,即是官員,又這麽年輕,想必人才不差,長得也不差,若是要求不高,未嘗不是個合适的夫君人選。

無雙見郿娥就在偷偷瞧對方,倒不是說郿娥對他有意,而是郿娥心中的佳婿人選很可能就是這樣,一表人才,關鍵是年輕,雖然現在還在微末,但前途已明,左不過就是出嫁後要熬一些日子,才可能會出頭。

郿無暇退開後,又有一名貴女上了前。

接下來便是你來我往,暫時還沒有出現對面出題對方對不上的,想來都有顧慮,也知曉所謂的對詩對詞,并不是根本目的。

無雙沒興趣參與這個,她也參與不了,看了一會兒就沒興致了,這時她看見玲珑出現在門前,似乎有什麽話要對她說。

她心裏一動,跟郿嫦郿娥交代了一聲,就出去了。

“魏王殿下來了。”

華燈初上,一輛通體黑色的馬車駛向京郊。

車中,魏王端坐着,實則腦子裏正在打官司。

「現在是晚上,說好的,該我出來。」

所謂的說好,其實就是回京後,魏王多是白日有事,自然把晚上空給了對方,其實對方這麽說也沒錯,只是——

「今晚場合不一樣,晉王秦王趙王等人都會來。」

「他們來他們的,我去我的,關他們何事?」

自然不關他們事,可這些人做什麽事都有目的,不會無的放矢,魏王自打回京後,少在人前露面,魏王甚至懷疑衆皇子齊聚這裏,很大的可能就是沖他來的。

「你當我怕他們?」

魏王忍耐,他料想對方會堅持,但沒想到對方會如此堅持,問他為何堅持,他開始不說,後來說了一句答應了那小姑娘要今晚陪她逛園子。

「我知道你不怕,但今晚場合不一樣。」

「不是你說的,她身份非同一般女子,要娶回來當王妃的,當着自己王妃都要失約,顏面何存。」

魏王心中嘔血,沒想到他會拿自己的話來堵自己。

「你要出來也可,但不要屏蔽我,我必須在一旁看着。」

對方安靜了幾息,才同意下來,估計他也清楚若不答應,今晚這事算過不去了。

無雙遠遠就看見一人站在背手站在月下。

長身玉立,軒然霞舉。

他穿着一身紫袍,腰束玉帶,外面是一件大袖的黑紗大氅,頭上束着金冠,似乎聽見她的腳步聲,人轉過身來,那一瞬間無雙覺得自己的心都快跳出來了。

她不自覺腳步雀躍加快,人已經過去。

“殿下。”

他輕嗯了一聲,拉住她的手,道:“走吧。”

此時天已經完全黑了,有夜風徐徐,風吹在一旁湖面上泛起陣陣漣漪,頭頂有月,水中倒映着月影,其間點綴着幾盞蓮花燈,清幽而安寧。

紀昜臉上也難得見了幾分慵懶之色,緩步地走着。

無雙偷偷瞧着他的側臉,看得目不轉睛。

“看什麽?”

“沒看什麽。”她紅着臉,偏開臉道。

他将眉挑了起來,以前他挑眉,無雙只覺得怕,現在倒是不怕了,就是臉熱得厲害。

她趕忙轉移話題:“殿下打算帶我去哪兒?”

“四處逛逛,你若是想游湖,我們就去游湖。”

“那就走走吧。”

繼續往前走,感受着自己的手被他拉着,他的手真大,将她的手完全包裹在裏面,無雙看看他的手,又看看他身量,自己好像才到他肩膀。

又看前方兩人影子落在地上,雖影子将她的身量拉長了一些,但他的影子更長,所以她還是在他肩膀那裏,她微微地嘆了口氣。

“嘆氣什麽?”

無雙指了指影子道:“殿下你真高,我才到你這裏。”她拿手比了比。

“不是本王高,是你太矮。”

這話就讓無雙不高興了,“我哪裏矮了,女子不都這樣。”

紀昜學她的樣子,也拿手比了比,他動的同時那影子也在動,影子也在拿手比,所以無雙真得很矮,至少跟他比是這樣。

“你……”

她氣了,甩開他的手往前走。

甩完她就後悔了,也不知道他會不會生氣,又想他現在不亂發脾氣了,應該不會生氣。

再說了,他氣了,她哄他,她氣了,他哄哄她,不是應該的?沒等她想完,人就被從後面扯住了後領。

無雙沒想到他會扯自己衣領子,但後領被扯住就是被扯住命脈,除非她打算衣裳不要了,于是她只能自己退回來,跟着他手收回的姿勢退到他懷裏。

他摟着她腰道:“用過晚膳沒?”

無雙有點哀怨道:“用了,臨走之前吃了半碗粥。”

“本王還沒用,走,陪我吃些東西去。”

紀昜所謂去吃些東西,就是跑去了廚房。

一路上無雙見他輕車熟路地走,反正她是被繞暈了,等到了地方忍不住好奇問他怎麽知道廚房在哪兒。

據紀昜說的是,他幼時經常來這裏玩,所以認得路。

大晚上的廚房還有人守着,鍋裏冒着煙氣,紀昜也沒避着人,走了進來。

“給本王拿些吃食來。”

那守廚房的胖廚子也不認識魏王是誰,但看其衣着打扮,顯然非同一般人,又見對方闖公主別院廚房如自己家,又自稱本王,二話不說,拿了一堆吃食出來。

有糕點,有面食,有烤雞。

紀昜也沒接,牽着無雙又去了廚房旁邊一間屋子,那裏有桌有椅,似乎是平時下人用來吃飯的地方。

沒用紀昜動眼色,那胖廚子就趕忙用自己衣袖去擦桌擦椅子,擦完了,又忙去廚房把吃食端來。

不光碗碟齊備,還有粥有湯,還說若是不急着用,還可以炒兩個小菜來。

炒菜就算了,紀昜撿了粥來用,無雙見他都吃上了,便撿了碗銀耳蓮子羹用。

一會兒吃完兩人揚長而去,留下那廚子收碟子撿碗,還不忘抹着大汗。無雙本來有些窘的,但紀昜的态度實在太坦然,于是她也坦然了。

她有些吃撐了,兩人緩緩往回走。

紀昜道:“我帶你游湖去,這地方白日裏還有地方玩,晚上烏漆墨黑的,能玩的地方少。”

兩人原路往回走。

正走着,前方傳來一個笑聲,“沒想到,本王這三弟還有攜美同游的興致。”

随着說話聲,對方一行人已進入眼底。

為首的是個三十左右,身穿暗金色團龍紋長袍的男子,此人身量高大,鷹目高鼻,顧盼之間頗有幾分不怒自威之态。跟在他身邊的是兩個身穿華服的年輕男子,另有幾個護衛和內侍随侍在其身後。

無雙沒認出是誰,但能稱魏王為三弟的,應該只有晉王和秦王。

她這邊還在琢磨對方是誰,就感覺有人在看自己,順着看過去,那是怎樣的眼神?充滿了惡意、戲谑和森冷。

就好像對方是個獵人,而她只是個無助的小獸,無雙克制不住全身發寒,忍不住往紀昜身邊靠了靠,紀昜上前半步擋住她身前,眉眼冷漠:“既然二皇兄現在知道了,那就莫擋了路。”

秦王不以為然,看向無雙:“這位就是本王那未來的三弟妹吧?長得真是楚楚動人,好一個佳人。”

方才用那種惡意戲谑目光看自己的就是秦王,無雙可不認為這是誇贊,只感覺到對方的惡意,不過她還是屈了屈膝,行禮道:“見過秦王殿下。”

秦王笑道:“三弟妹有禮了,見三弟妹年紀不大,真是如花般嬌嫩的年紀,只是這嬌花不易養,指不定什麽時候就花落葉殘了,等到那時候……啧啧……”

這兩聲‘啧啧’真是充滿了惡意,明明是笑着說的,卻是惡意撲面而來。

無雙還在尋思自己要麽就裝聽不懂吧,突然感覺到身邊一片徹骨寒意,她扭頭看去,就見紀昜臉龐森冷,眼神陰鸷,他眉骨垂得很低,眼底充滿了血色,似有血海屍山從其中溢出。

“你、找、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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