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你別信他
謝星河帶着人坐到包間裏，臉上的表情還是有些臭臭的，周落落見他這樣有些哭笑不得：“跟小孩子計較那麽多做什麽？”說着，他挪挪屁股坐到謝星河身旁，擡手輕撫着對方的眉頭。
謝星河語氣悶悶：“他加你微信是想幹嘛？”
周落落聳肩：“我也不知道，看他的反應，估計自己也想不出個原因來。”
謝星河想起自己從前的那些事情，覺得唐桀有些礙事，趁周落落不注意，給唐桀發了個條消息：“你想幹什麽？”
“？”
唐桀回消息的速度很快：“什麽意思？”
謝星河擡頭望了眼正拿着平板專心看菜單的周落落，低頭打字：“你加落落的微信，是想做什麽？”
“不幹嘛啊。”唐桀回答，“只是想交換個聯系方式。”
謝星河自然不滿意這個回答，直白地說道：“不要做多餘的事。”
唐桀看着這條消息硬生生地氣笑了，一想到謝星河就跟護犢子似的這樣護着周落落，唐桀心裏就像卡了根刺一樣，說話難免多了些尖酸刻薄：“什麽事情是多餘的，是指我把你從前的那些事情告訴他？”
“還是說，讓他提前知道自己的結局？”
謝星河有些頭疼，但又拿唐桀沒辦法，他不耐地皺眉：“唐桀，适可而止。”
唐桀氣不打一出來，在他看來，謝星河就是在仗着他的好感威脅他，冷笑一聲，沒再回複謝星河的消息。
謝星河不悅地看着安靜的對話窗口，只不過他始終對唐桀有些不放心，點開他和發小的群聊：“要是唐桀找你們要落落的聯系方式，你們別理他。”
“？”
“怎麽了？”
周落落沒吃過日料，拿着菜單看了好一會兒，最後只點了一個炸蝦天婦羅，剛打算擡頭詢問謝星河，就瞧見對方正皺着眉頭打字，臉上的表情比剛才還要難看幾分。
“工作上出什麽問題了嗎？”周落落放下平板，扯了扯謝星河的衣擺，有些擔憂。
謝星河顧不上群裏一片茫然的發小們，關掉屏幕，安撫說道：“沒事了。”說罷，他接過平板：“我看看你點了什麽。”看着預選列表裏孤零零的天婦羅，有些詫異地看着周落落：“怎麽就點了這一個？你不喜歡吃日料嗎？”
周落落坦然：“不知道該點什麽，我沒吃過。”
謝星河愣了下，而後說道：“抱歉，是我想的不夠周到。”
周落落搖頭，臉上帶着笑。
謝星河起身坐到周落落旁邊，把平板放到兩人正中間，：“一塊兒看。”
周落落點頭，像模像樣地看着菜單，其實謝星河完全可以自己決定下單，但還是帶着自己一塊兒參與，周落落心中暖意綿綿，覺得自己男朋友溫柔又體貼。
點了菜，兩人閑聊幾句，很快就有服務員開始陸陸續續地上菜，謝星河夾了一片刺身過去：“試試？”
沒吃過豬肉但見過豬跑，周落落知道謝星河手中夾着的是一塊生的魚肉，他咽了下口水，有些不敢嘗試，僵着身子沒有動作，謝星河剛打算收回手，周落落就張口帶走那片刺身。
“感覺怎麽樣？”謝星河輕笑一聲，饒有興趣地看着對面的人。
最先在嘴裏裏綻開的是有些嗆鼻的山葵味，味蕾受到刺激，周落落整張臉都快要皺到一塊兒，他緊緊地皺着眉頭，嘴巴裏不停分泌着口水。
見他這個反應，謝星河忍俊不禁，笑着說：“抱歉，我好像沾了太多山葵。”
山葵的辛辣嗆鼻這會兒已經慢慢褪去，反倒是一種特殊的清香與刺身的細膩鮮甜糅合在一起，周落落嘗到了美味，眉頭漸漸舒展開。
起初刺激的味道讓周落落眼眶有些微微泛紅，他擡眼，濕漉漉的眼睛望着謝星河。
謝星河遞過去一張餐巾紙，覺得他的反應頗有趣味：“不想吃就吐出來吧，沒關系。”
周落落搖頭，開始慢慢咀嚼食物，他伸手指了指桌上那個綠油油的小碟子：“我不要吃這個。”
謝星河被他孩子氣的舉措逗笑，依着他：“好，好，那就不要它。”他把裝着山葵的小碟子挪開，讓它離周落落更遠。
周落落接受刺身的速度很快，謝星河投喂，他就一一接過，來者不拒，但謝星河怕他吃太多腸胃接受不了，給了幾塊刺身就沒再讓他吃生食，周落落對此有些遺憾，謝星河只好笑着安撫：“下次再來吃。”
包間門被拉開，一個服務員端着東西走了進來：“二位先生，這是我們老板送的清酒。”一邊說着，一邊将精致小巧的陶瓷酒杯放在桌上，最後留下一個得體笑容，悄聲退出房間。
周落落看着清酒，似是有幾分興趣，可等到謝星河詢問時，他卻又擺手。
謝星河倒了一杯，遞到他面前：“嘗一嘗？”
周落落喉嚨微動，但還是搖頭拒絕，見他這個反應，謝星河有些不解，他能察覺到周落落的躍躍欲試，但也能感受到周落落對酒的抗拒。
“一滴不沾？”他問。
周落落點頭：“不喝酒。”
“是不喜歡嗎？”
周落落停頓一下，給出一個出乎意料的回答：“不是，我沒喝過。”
謝星河沒再勸他喝酒，只是忍不住感到好奇：“一點都沒喝過嗎？”他有些詫異，像是不太相信周落落的回答。
周落落點頭，垂下眼簾看着自己的大腿，他從沒跟別人解釋過自己為什麽滴酒不沾，沒必要，也沒人會一直關心，只是如今談戀愛了，被謝星河問起，周落落就有些躊躇，思索一陣，他擡頭看着謝星河，欲言又止。
謝星河夾了一塊烤鳗魚放進周落落的小碟子裏，耐心地等待着他的回答。
周落落咬了下嘴唇，打字：“受到母親的影響，所以我才滴酒不沾。”他停頓了一下，簡略地說道：“她喝醉了會很失态。”說着話的同時，周落落不自覺地伸手摸了下自己的手臂，藏在袖子下的手臂上，如今還殘留着一些猙獰醜陋的疤。
謝星河皺眉，伸手把酒杯挪到桌角：“抱歉。”
“都過去了。”周落落淡淡一笑：“我去上個洗手間。”
謝星河點頭，看着周落落遠去的背影，眉頭緊緊皺在一起。
洗手間裏，周落落站在水池邊，他伸手撐着洗手臺有些出神地看着鏡子。
剛才說給謝星河聽的話，他只說了一半，從不喝酒确實是不想讓自己變得像從慧月那樣失态，但更多的是不想再回想起那些灰暗往事。
喝醉後的從慧月比起平常更加瘋狂，就好像是酒精催發了她對那個男人的恨意，濃烈的感情又化為實質，最終落在周落落的身上。還是孩子的周落落起初不明白母親為何會這樣對待自己，但卻牢牢記住了她的那些粗魯的咒罵，長大後，他才知道自己的母親和書本上贊揚的母親截然相反，沒有溫柔的擁抱，也沒有關懷呵護，只有印在身上的疤痕和心裏無法愈合的創傷。
縮成一團的男孩承受着母親帶來的傷害，心中默默發誓，長大以後，他絕不讓自己變成母親這樣的人，絕不做一個被酒精支配的人。
周落落做到了，長大以後滴酒不沾，哪怕是酒味飲料也不會嘗試，他沒有變成從慧月那樣的人，除了不能開口說話，他活成了一個正常人該有的樣子。
有溫柔的戀人，有一份安穩的工作，還有認識多年的好友，現在的生活平凡又簡單，他卻無比慶幸和珍惜。
這正是他從前夢寐以求的生活，周落落沒什麽崇高追求，只想維持着這樣的生活。
“落落……哥。”
周落落轉身，看見唐桀站在洗手間門口。
唐桀扯了扯校服，表情不自然：“我想好答案了。”
愣了一下，周落落才反應過來小孩兒是在回答自己之前的問題，他沒想到唐桀會這麽執拗，這會兒都追到洗手間來了。
“我就是喜歡你。”唐桀說完，又飛快解釋着：“不是那種戀人的喜歡，是很想跟你成為朋友的那種喜歡。”
在門口要微信不過是一時沖動，但謝星河的話卻像是催化劑，激發了唐桀性子裏的固執。
謝星河不想讓自己跟周落落聯系，那他便要。
他非要到周落落的微信不可。
再說……
派對那晚遞手帕給他的周落落很溫柔，雖然看起來有些笨笨的，但唐桀卻覺得周落落很符合自己心中所想象的兄長模樣。要不然他也不會小心翼翼地洗幹淨周落落的手帕，還每天帶在身上。
周落落有些詫異，遲疑寫道：“可我和謝星河……”
唐桀明白他的意思，停頓下來。
“反正他也不會選擇我。”唐桀小聲嘟囔，話鋒一轉：“落落哥，你也早點和謝星河分手吧！”
他憋了口氣，但又有些害怕謝星河，只好模模糊糊地說着：“謝星河很壞，你不要……”
“唐桀！”謝星河突然出現，他大步走到周落落面前，背對着周落落，又巧妙地擋住了置身擋住了唐桀，厲聲說道：“你不要得寸進尺！”
“我從前念着你是小孩子，才任你胡鬧不跟你一般見識。”
周落落誰也看不見，只能聽到謝星河帶着怒意的聲音，他有些謊張，沒料到男朋友會這麽生氣，伸手扯了扯謝星河的衣袖，剛打算安撫對方，就又聽見謝星河的聲音。
“你再這樣任性妄為，就別怪我拒絕你爸媽的委托了。”
唐桀聽着謝星河的話，眼眶開始發紅，他對謝星河是抱有好感的，卻沒想到對方會這樣明晃晃的威脅自己。
他不敢再惹怒謝星河，吸了吸鼻子，轉身走了。
見唐桀離開，謝星河才轉身看向周落落。
周落落仰着腦袋，表情擔憂：“他還是個半大小子，你別跟他生氣。”
謝星河抱住周落落，悶悶不樂：“你別聽他的話。”
周落落點頭。
“他就是這樣孩子氣，故意說些有的沒的的話。”
周落落打字：“好。”
“別信他。”謝星河不放心，又強調了一遍。
周落落抿嘴笑，乖巧溫順：“我相信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