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周淮
“然後呢?”樊嘉榮盤腿坐在沙發上,手裏捧着小半個西瓜,好奇地看着周落落,想起謝星河又不滿地撇嘴:“你接了這個合作?”
周落落正拿着鏡子不停張嘴練習,聽見樊嘉榮的話,他轉過頭來點點腦袋,然後艱難地發出一個輕微的單音:“嗯。”
樊嘉榮敏銳地聽見了周落落發出的聲音,他立馬從沙發上坐起身來,驚喜地看着好友:“你剛才說話了?”
周落落點頭。
樊嘉榮興奮地大叫兩聲,随後一臉激動地給楚鳴發消息。
周落落看着好友思考了幾秒,而後戳了戳樊嘉榮的手臂,比劃手語:
【抱歉,沒辦法和你一起去旅行了。】
樊嘉榮還沉浸在周落落開口說話的喜悅中,絲毫不在意好友的爽約行為:“沒事,賺錢更重要,咱們先把錢賺到手,到時候想去哪裏玩就去哪裏玩。”
周落落點頭。
“那你接受合作,謝星河有來騷擾你沒?”樊嘉榮問。
周落落搖頭。
關于樊嘉榮說的這一點,謝星河倒是說到做到,再沒出現在周落落面前。
對此,周落落長舒一口氣,他已經打算開始新的生活,謝星河不出現不幹涉對他而言是最好不過的事情。
這是周落落第二次抛下以前開始新的生活,這也意味着展開新的生活更加艱難,也需要周落落雙倍的勇氣。
但從前孤身一人的日子又怎麽能和戀愛時的生活相比。
最初的周落落從未得到過他人的關懷與愛,是孤僻的,也是麻木的,他不會夜晚留一盞燈坐在客廳裏等待心愛的戀人,也不會為讨他人歡心花大價錢買奢侈品;和謝星河談過戀愛以後,他體會過疼愛,也學會了如何去愛,從前的日子煎熬枯燥,戀愛時有謝星河的陪伴,每一天都值得周落落去期盼回味。
這些豈是周落落輕易就能割舍掉的。
哪怕謝星河已經消失在了自己的生活中,周落落依舊會不受控制地想起對方,回想起那些平淡而又溫馨的日子。
但周落落相信這只是萬事開頭難,時間可以沖淡一切,他總有一天能放下謝星河,徹底忘記自己的感情。
只是偶爾在深夜醒來,會感到胸口沉悶緩不過氣來。
看着周落落有些失魂落魄的表情,樊嘉榮輕輕嘆了口氣,擡手摸了摸周落落的腦袋。
自從分手之後,周落落就偶爾會這樣眼神空洞,表情呆愣地望着前方,像是在思考着什麽事情。
但即便是這樣,也好過一開始的一蹶不振。
樊嘉榮想起周落落當初那副模樣實在是有些心驚。
樊嘉榮在周落落家裏坐了一會兒便離開了,他一走,屋子裏就恢複了往常的安靜。
周落落起身點開電視,又調高了電視機音量,這才重新坐回沙發上。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他竟然變得有些不習慣安靜,就着嘈雜的電視機背景音,周落落開始工作。
這次是和大公司合作,周落落也更需要投入更多的時間和精力在裏邊,為了減少不必要的損失,合作雙方建立了一個工作群,專門用來探讨工作過程中遇到的各種問題。
畫到一半,需要探讨細節,周落落于是停筆,點開微信群:
[畫手-落:在嗎,我想問一下幾位主要人物的服裝細節。]
只是過了幾分鐘,群裏遲遲沒有反應,周落落皺了皺眉頭,剛打算再發幾句話,就看見對話窗口彈出一條消息。
[策劃-謝:他們在開會,你急着要嗎?我把文件傳給你吧。]
看見熟悉的頭像,周落落愣了一下,謝星河從沒發過消息,周落落在此之前也一直沒發現謝星河也在這個群聊裏。
他遲疑片刻,最終還是決定無視謝星河的消息。
下一秒,手機開始震動。
周落落點開一看,發現是謝星河發來的文件。
一一把群聊裏的文件下載好存進電腦裏,周落落又發現通信錄多了紅色數字。
是謝星河發來的好友申請。
[有幾個大文件傳不了,你把QQ發給我,我用QQ把文件傳給你。]
周落落看着這一行字,手指停留在半空中,思考自己該如何是好,考慮片刻,他最後還是什麽都沒做,繼續裝作無事發生。
謝星河那邊似乎是察覺到了周落落的抗拒,沒得到回應以後也沒再堅持。
又過了一個小時,群聊裏才彈出別的工作人員的回複。
[工作人員-A:落先生還需要數據嗎?]
周落落點開對話窗口。
[畫手-落:要的。]
[工作人員-A:那我用QQ發給您。]
[畫手-落:麻煩了。]
沒一會兒,他便拿到了全部的數據。
群裏再次恢複平常的安靜。
謝星河看着對話窗口,又點開自己的好友申請,喉間湧起一陣苦澀。
一個同事從電腦後探出頭來:“謝哥,我已經發過去了。”
謝星河回神,點頭:“好。”
“落先生不是你推薦的嗎,難道你們不認識?”同事問。
謝星河沉默一陣,沒回答這個問題,只說:“覺得他畫得還不錯就舉薦了。”
看了眼時間,謝星河放下手裏的文件:“下班,走了。”
從公司出來,謝星河沒有回公寓,倒是驅車去了一家餐廳,他今晚和那群好友約了一起吃飯,主要目的是見一見黎博的交往對象。
謝星河趕到餐廳,包間裏已經坐了兩人,這會兒席星文和甘子軒正坐在沙發上閑聊。
席星文招手:“今天來這麽早。”
“下班就來了。”
謝星河張望四周,沒發現別的身影,問:“黎博呢?”
“去接他對象了。”
謝星河點頭。
席星文左看看右看看,湊到謝星河身旁,語氣神秘地說道:“我聽說黎博的對象比我們都年長,你有聽他提起過嗎?”
謝星河搖頭。
席星文咂舌:“好奇,不過今天總算是能見到對方了。”
他們閑聊着,汪樂康也趕到了包間,很快,嘴碎的他也參與了話題。
謝星河安靜傾聽好友們的對話,擡眼看去,發現他們的表情裏多多少少都帶着些新奇與探究。
倘若是從前,謝星河面對這幅場景定然是不會有別的感受,只是今日瞧見了,心裏莫名有幾分不适。
他想,當初自己把周落落帶來時,包間裏是不是也有着和今天相同的場景。
“星河。”
席星文的聲音打斷了謝星河的思考,他擡頭,看向好友:“怎麽了?”
席星文的視線在謝星河手上停留幾秒。
謝星河順着他的視線低頭看去,這才發現原來自己又在出神的時候不自覺地把玩起了戒指。這是他最近出現的一個小習慣,總是會在思考的時候輕撫轉動戴在無名指上的戒指。
他張了張嘴,卻又什麽都說不出口。
“你爸媽沒問?上司沒問?下屬不好奇嗎?”席星文問:“戴戒指不會影響到你嗎?”
謝星河愣了一下:“不會。”
席星文還想說些什麽,包間大門就被人推開。
屋子裏的人紛紛轉頭看去。
就見黎博走在前邊兒,身後跟了一個比他矮半個頭的男人。
看清黎博身後的男人以後,在座的幾位好友表情都産生了微妙的變化,席星文給戀人使了個眼色,汪樂康則是一臉複雜地看着黎博。
他們只知道黎博的對象有些年長,但怎麽也沒想到對方會是一個四五十歲的中年男子。
謝星河倒沒在意對方的年齡,反倒是被中年男人的模樣吸引了注意力。
他眯了眯眼,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對方。
黎博帶着男朋友走上前,給一衆好友介紹着:“這是我的戀人,周淮。”
“他們就是我的發小。”黎博轉頭和周淮挨個介紹,最後輪到謝星河,周淮的動作有一瞬的停頓,很快便恢複常态,很顯然,他察覺到了謝星河的視線。
汪樂康用手肘撞了撞謝星河,咬牙低聲說:“這是黎博對象,你別犯渾。”
謝星河回過神,聽見汪樂康的話有些不解,面帶疑惑地看着對方。
看見好友這樣的表情,汪樂康意識到自己誤會了謝星河,擡手捂嘴有些尴尬地咳嗽幾聲:“沒,沒事。”
只是這會兒謝星河已經明白過來他剛才的舉措,挑眉,反問:“你以為我要對朋友的戀人下手?”
他看着低頭和周淮說話的黎博,輕笑一聲,把手揣進褲兜裏,語氣淡淡:“我只是覺得他長得有些眼熟。”
特別是周淮的那雙眼睛,分明已經人到中年,眼睛卻依舊濕潤清澈,再加上濃密纖長的睫毛,跟天真可愛的小鹿眼頗有幾分相似。
在看清的那一瞬間,謝星河恍然間生出些幻覺:“很像……”
“你不會又要說像周落落吧?”汪樂康小聲說。
謝星河沒說話。
汪樂康無話可說,拉着他入座。
“很高興今天能和你們見面。”周淮臉上帶着笑,圓眼睛彎成好看的月牙,說話時也溫和輕柔,就像是春風帶過似的。
謝星河看着他的笑容,恍然間發現周淮一邊嘴角竟也有一個小小的梨渦,一時間愣怔住,久久沒有反應。
衆人察覺到他的不對勁,汪樂康尴尬地笑了兩聲,向周淮解釋着:“抱歉,他最近工作太忙,人累壞了。”
“我帶他去清醒一下。”說罷,他便拉起謝星河就往包間外走去。
兩人走到室外,汪樂康不解地看着謝星河:“你到底怎麽回事?”
謝星河開口:“他和周落落……長得好像。”
聽見這個答案,汪樂康翻了個白眼:“謝星河,适可而止,他是黎博的對象,不是周落落。”
“再說了,你和周落落都分手那麽久了,怎麽還對他念念不忘?”
回應他的又是沉默,謝星河抿着嘴,一言不發。
兩人無言地站了一會兒,汪樂康無奈地嘆了口氣,總覺得謝星河分手以後就變得很不對勁。
“回去吧。”
汪樂康推開門,轉頭又強調了一遍:“不要再想着周落落了,有什麽事情也要等吃完這頓飯再說。”
謝星河低低地應了一聲,跟在汪樂康的身後。
兩人再次進入包間,卻發現屋裏邊兒少了一個人。
“你對象呢?”汪樂康問。
黎博答:“他去洗手間了。”
席星文打趣:“黎博,你可以啊,你對象多大年齡啊?”
“四十。”
“牛逼。”汪樂康豎起大拇指:“你怎麽跟你爸媽交代?”
黎博沒說話,喝了口悶酒。
謝星河聽見他的回答若有所思,随後開口問:“黎博,你男朋友家裏還有什麽親戚沒?”
黎博搖頭:“沒聽他說過。”他停頓了一下,繼續說:“周淮從沒跟我說過他的家人。”
話音剛落,周淮推門而入,臉上依舊帶着溫和的笑容,只是看向謝星河的時候眼神停留一秒,随即恢複常态:“在聊什麽?”
汪樂康連忙擺手:“沒,就是我好奇你們怎麽認識的。”
周淮坐到黎博身邊:“一夜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