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春節之後又迎來一輪降溫，大雪下了幾天，室外的氣溫降到零下，路邊梧桐樹上僅剩的殘葉打着卷兒落下來，掉在地上，很快被埋進雪堆裏，天地間白茫茫一片。
京市國際會展中心裏燈火通明，今晚這裏剛舉辦完一場慈善晚宴。
會展中心外鋪設的紅毯還沒有收，寒風裏暗香浮動，像是殘餘的熱鬧。
化妝間裏，貝咛保持着美麗凍人的造型，姿态放松地坐在化妝臺上，本來就是膚白貌美的美人，鏡前燈的光打下來，天鵝頸、直角肩和深鎖骨，光影明暗，美好的身材一覽無餘，整個人越發驚豔。
微博上已經有了今晚的紅毯造型圖，百花齊放裏，作為最受關注的一朵花，貝咛喜提熱搜第一，趁着熱度，早前采訪過貝咛的一家媒體在這時放出采訪視頻，借着東風一路沖到了熱搜第二。
林淇點開視頻，主持人沒有露臉，而貝咛面對着鏡頭，坐在一張高腳椅上，修長的雙腿交疊在一起，到了腳踝卻分成魚尾的姿态，又漸漸發展成跷二郎腿的姿勢，好在礙于裙擺限制，幅度不很大，沒有奔向不雅觀的方向。
即使如此，在林淇眼裏也是失儀，她瞪了一眼現在也姿勢很失儀的貝咛，繼續往下看。
這是一個快問快答的訪談，雙方對答都沒有什麽停頓。
“貝貝私底下會做什麽放松的娛樂活動嗎？”
“玩游戲。”
“哇，是什麽樣的游戲呢？”
“美麗人生。”
“？”
“一款小衆換裝游戲。”
“如果給你一天假的話會做什麽呢？”
“吃飯睡覺養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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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給游戲裏的角色氪金買時裝……”
“最近有一款模拟戀愛的游戲很火，貝貝有了解嗎？”
“沒有了解，拍戲＝VR實景戀愛。”
“哈哈……貝貝真幽默，那VR實景戀愛，有讓你感覺特別真實的，心動的對象嗎？”
“沒有。”
……
林淇看完整段公放的采訪視頻，說來也絕，視頻最後，貝咛頭頂的燈暈開一個奇特的光圈，把貝咛籠罩住，而貝咛眼神放空，一副沒有感情，無欲無求的模樣。
【感覺貝咛好像下一秒就要出家了，哈哈哈哈哈！】
【別胡說，已經出家了，看那神聖的佛光！】
【哈哈哈哈，男神收割機沒有心動對象，真狼滅！】
【大家聽說過尼姑女孩嗎？就是不跟男生聊天，幾乎不認識男生，也沒沒有暧昧對象那種。貝咛這樣公事公辦，拍完戲就和男主角失去聯系，也沒有一絲緋聞，怕是尼姑女神吧！】
“……”
尼姑女神……林淇松了松領口，感覺呼吸困難。
貝咛纖細青蔥的手指在屏幕上輕敲，清透的唇妝讓人有吻上去的欲望，開開合合說的完全不是人話。
“尼姑女神……”她啧啧驚嘆，空閑的那只手急切地揮動，“淇姐，快找美工給我做張尼姑女神的素材圖放上網……”
翻了個白眼，林淇打斷她的興奮，“誰會拜尼姑女神？其他女明星都是營銷男神收割機，戀愛小天才，人間錦鯉……你是個什麽鬼東西？尼姑女神？拜你的人夢想是孤單一輩子嗎？”
“噗……”小白噗嗤一笑。
林淇頭很疼，瞪了一眼沒有眼力見的助理，問貝咛，“我前陣子跟你提過的游戲代言你是不是根本沒放在心上？”
貝咛嗯了一聲，滿不在乎。
“黎薇也在接觸那個代言！”
“那讓她拿呗。拿了這個說不定她就消停了，成天跟我過不去，煩死人了。”
林淇就怕她這股沒心沒肺的勁，貝咛出道就是巅峰，一夜爆紅。不是科班出身，卻渾身都是戲，像一塊不經雕琢的璞玉，靈氣逼人。
可惜沒有事業心，林淇想給貝咛立個敬業人設，結果營銷號年底總結一線小花全年業務量，貝咛數據墊底，人送外號季度女演員——平均一季度就出一個作品！
貝咛仿佛沒有看見經紀人額頭爆出的青筋，開始說別的，“前幾天那個本子是誰遞的？推了。比塞了黃連的苦瓜都苦，主角年齡從18跨越到了60，我這樣的美貌，難道不配演各種言情劇，當一個清純美麗的花瓶嗎？”
小白看了看林淇一副氣得喘不上氣，随時能厥過去的模樣，趕緊搶答，“那是郭導今年準備沖擊國際大獎的戲，跟別的不一樣！”
“郭導？”貝咛皺了皺眉，“他不是只跟新人合作嗎？”
“不知道，不過我打聽過了，這可是塊大餅！男主角那塊争破了頭，女主角卻只往咱們這兒遞了本子！”
見貝咛擡頭，小白一挺胸膛，“姐，這是牌面啊！”
“您這青衣的演技，頂流的人氣，圈子裏誰不想跟您合作？”小白馬屁拍得起飛，唾沫橫飛。
貝咛忙打斷，“什麽青衣什麽頂流，你越說越離譜。”話鋒一轉，又喜氣洋洋的，“不過這麽有誠意的合作推了也不像樣，看下檔期，沒有沖突就接了吧。”
林淇忍不住冷笑，“你能有什麽檔期沖突。”
貝咛的笑容逐漸凝固，看她要嗲毛，林淇右手握拳放在嘴邊，咳了咳，招呼小白，“小白，快聯系郭導那邊，确認一下合作事宜！”
“哎！”
時間不早，等貝咛換上常服，林淇拿着高定禮服先一步離開，小白跟着貝咛的面包車把人送到家，确認安全，才離開。
第二天一大早貝咛就有雜志封面拍攝日程，貝咛做完全套護膚，上床睡覺。
閉上眼睛之後想起了林淇說的那個游戲代言，又想到黎薇。
嘴角忍不住上揚，黎薇熱衷美甲，指甲長得簡直跟中了邪的梅超風沒什麽兩樣，這種雞爪子能玩的游戲，是金剛狼手游嗎？
直到第二天坐在化妝間化妝，貝咛都沒想通。
“咳，那個……”
“什麽？”聽見貝咛咳嗽的聲音，林淇放下手機迅速擡頭，“有什麽問題嗎？”
貝咛望天，支支吾吾，“那個……黎薇……那個游戲……”
林淇喜出望外，大叫，“你想通啦？”
“我不是這個意思！”貝咛迅速否認，“我就是想問，是什麽游戲？”
“好好好。”林淇連說了三聲好，順着她的話說，“你不是那個意思！”
貝咛一時一個想法，沒有準數，林淇只當她反悔了，心想，正好趁機哄她接下這個代言！忙打開手機上王者榮耀的游戲APP，給貝咛介紹。
“這是現在最熱門的一款手游，是5V5多人競技游戲……”
貝咛抓住重點，“所以……這是個手游？”
“對啊。”
貝咛噗嗤一笑，“真是沒有金剛鑽，不攬瓷器活。”
“啊？”林淇沒聽清她的話，發出疑問的氣音。
貝咛擺擺手，“沒什麽。”
閉上眼睛的時候腦海裏閃過剛剛看見的游戲界面上一閃而過的海報。
像是一支戰隊的海報，站在C位，圖像最大的青年，模樣很抓人眼球，他身量很高，肩闊腿長，有一雙形狀好看的桃花眼，卻不媚氣，反而有遠山修竹的清冷氣質。
長成這樣，怎麽沒出道，去當什麽王者榮耀的職業選手了？
眼見着貝咛閉目養神，沒了下文，林淇戳了戳小白，小白意會，湊近貝咛耳邊，小聲試探，“姐，這代言人……”
“不接。”貝咛回過神，再次拒絕。搖搖頭，把那個遠山修竹甩出腦海，
小白和林淇對視一眼，要勸。
貝咛直接封死，“我不喜歡打打殺殺的游戲。”
“……”
“……”
小白不死心，“姐，這不是膚淺的打打殺殺的游戲，王者榮耀是現在最熱門的手游，人家不僅有官方賽事，還有正規戰隊和職業選手……”
貝咛慢條斯理地吐槽，“玩出來的是職業選手，沒玩出來的叫不務正業。而且這種游戲容易上瘾。”
“……”不務正業的網瘾青年小白哽住，然後聽見老板幽幽的命令。
“對了，新的套裝充值活動要上了，記得給我女兒把衣服都買了。”
“這是個什麽活祖宗。”
貝咛跟着工作人員去完成拍攝任務，林淇站在臺下，看她不停變換姿勢，深呼吸平息怒氣。
“圈裏有第二個這麽不上進的明星嗎？上天賞碗飯，她都不知道怎麽吃！”
小白拆了瓶水遞過去，安撫，“淇姐，您別氣呀。往好裏想想，貝貝不愁工作又不愁資源，沒有緋聞又不用人幫忙擦屁股，也挺好的！”
誰知道林淇眼一瞪，火山噴發，“什麽藝人就有什麽助理！你跟貝咛跟久了，鹹魚樣學了十成十，改天我就把你換了，招個上進心強的！”
“別別別……”小白撓着腦袋讨饒。
這時雜志執行主編來現場，跟林淇打招呼，林淇火速挂上職業笑容，迎上去。
小白趕緊問，“淇姐，代言人的邀請……我去回了？”
“別回！就模棱兩可的打太極，過幾天再看！”
“好嘞！”
又過去幾天，元宵節貝咛沒接一個平臺的晚會表演嘉賓邀請，上午趕完最後一個通告，就打飛的回了老家過節。
家裏有個明星，年節來貝家走動的親戚都不少。
貝咛的伯父一家都來了，貝咛表姐帶着十歲的小侄子。
小男孩對貝咛的興趣遠不如貝咛送的一套樂高玩具大，貝咛表姐不許他在客人家拆了玩具，小家夥就搶了手機一個人躲到角落裏搗鼓。
貝咛去落地窗那兒拿椅子，從他背後走過的時候，瞥見游戲界面，有點眼熟……
想了幾秒，才想起是之前林淇給她解釋的時候曾經看到過的王者榮耀的游戲界面。
愣了下神，就見奶裏奶氣的小侄子對着手機話筒殺氣騰騰地說，“對面的安琪拉你給我等着！”
貝咛，“……”
果然不是什麽好游戲！
晚飯的時候小家夥悶悶不樂的，吃了晚飯，長輩們留在客廳裏打麻将，貝咛溜回房間休息。
正準備敷面膜刷微博，房間忽然被推開，閃進來一個小小的身影。
“小姨~小姨~”
小侄子聲音脆生生的，吓貝咛一跳。她從床上坐起來，看向小侄子。
小侄子不認生，脫了鞋子就往床上爬，幾下爬到貝咛跟前，雙手合十，一雙大眼睛亮晶晶的，熱切地看着貝咛，“小姨能把手機借給星星玩嗎？”
“幹嘛？”
星星神秘兮兮的，問，“小姨你有王者榮耀的游戲賬號嗎？”
“？”
“我的號禁賽了。”小家夥眉眼裏都是憂愁，“王者榮耀歧視小學生，我爸爸每天能玩七個小時，我只能玩三個小時。晚上還不讓人上游戲！”
貝咛挑了挑眉，星星又扯她被子，“小姨能借我大人的游戲號嗎？”
貝咛無情拒絕，“不行。”
星星立刻癟嘴。
貝咛攤了攤手，很無辜，“不是小姨要做壞人，小姨沒有下這個游戲呀。”她很有誠意的獻出手機，“要不，我現在下一個，你帶我玩玩？等我玩好了，就給你玩。”
軟萌的小侄子當場翻臉，“我才不帶新人玩，新人沒英雄沒銘文沒皮膚！新人最麻煩了！”說完爬下床，蹬蹬蹬跑了。
貝咛哭笑不得，收回手機。
沒想到王者榮耀對成年人和未成年人分級設置了防沉迷系統，還挺人性化的。
微信裏林淇發給她的關于《電競高手》的節目介紹的文件還能下載，貝咛這時心血來潮，換了個俯趴的姿勢，一雙又白又細的長腿在深色的床單上格外醒目。
她把文件下載到手機裏面，打開浏覽。
“拟邀嘉賓，曜日戰隊法師silence、射手and……”
上面還配了每個嘉賓的單人照。
貝咛睫毛低垂，目光停在那個寫着silence的單人照上。
光看照片也覺得比例很好的身形，精致秀氣的五官，柔和的輪廓，桃花眼，和漠然冷清的氣質。
是那個遠山修竹。
很順眼，她手指在照片上摩挲了一會兒，忽地心念一動。
元宵之後，貝咛有新劇開播，元宵節第二天一早，貝咛又飛回京市。
小白開着車去機場把人接回工作室。
林淇拿着手機在休息室裏來回走動，時不時刷新微博，門一開，她條件反射回頭。
貝咛踱着老爺步優哉優哉晃進來。
“小白！”林淇努力壓着怒氣，看向拖着行李箱跟在貝咛後頭晃進來的人。
小白早有預料，嘆了口氣，語氣無奈。
“淇姐，衣服我真給她放行李箱了，不信您打開箱子檢閱檢閱！”
明星都有機場時尚管理，簡單的是街拍水平，隆重的跟走秀似的。
林淇提前讓造型師給貝咛搭了一套不過于誇張，又有小心機的機場時裝，放在行李箱裏，讓貝咛帶回去。
可貝咛怎麽帶回去又怎麽原樣拖回來了。
“昨天過節，家裏小孩多，我沒睡好。沒睡好，就會水腫，我為了保持好這驚人的美貌，真的沒時間特意換衣服。”貝咛振振有詞，“老話不是說，臉好看的人套麻袋都好看，臉水腫的人穿禮服都像發面饅頭嗎？”
說着，貝咛探頭看了一眼林淇手機。
“哪家媒體發的照片？挺好看的，清新脫俗。”
“我覺得你的理由更清新脫俗！”
林淇快氣炸了，做了幾個深呼吸，平複情緒，貝咛人已經在這裏，繼續糾結這個問題也無法重來一次，她轉而說起工作。
“《星光着陸》在橘子視頻獨家播放，平臺方聯系我說，想讓你們幾個主演一塊上節目，我答應了。”
“嗯。”
貝咛很老實。
《星光着陸》上星首播，橘子視頻又拿下了網絡同步獨家播放。貝咛這段時間少不了營業，只要不炒CP，貝咛都願意配合。
林淇知道這一點，所以提前替她接了工作。
“橘子視頻跟王者榮耀官方想合作做個電競推廣綜藝節目，邀請幾個明星，邀請幾個職業選手和報名選上來的路人王混合組成新戰隊，進行游戲對抗。你不想做代言人，這個綜藝你有沒有興趣？”
“太尴尬了……”
“行，那就都推了。”
“？”
快刀斬亂麻，林淇立馬回複對方，小白胳膊輕輕撞了撞她。
林淇不耐煩的回頭，正好對上貝咛的視線。
貝咛：“不當代言人又去上節目，太尴尬了，要麽就都接了……”
天降驚喜，林淇都不想問貝咛為什麽突然改主意了，忙撤回消息，主動電話聯系對方。
她走了之後，小白才敢大喘氣，走到貝咛旁邊的單人沙發上坐下。
“姐，你怎麽突然改主意了？”
貝咛剛下好游戲，忙着做新手教程，沒聽見他的問話，她揚了揚手，求助，“小白，你有沒有玩過王者榮耀？快來幫我看看這新手教程是什麽意思？我不能直接跳過，直接玩嗎？還有這英雄、皮膚、銘文，你知道是什麽嗎？跟我說說！”
小白喜歡玩游戲，當然不會錯過時下最熱門的王者榮耀了。
他拿出自己的手機，打開游戲，登錄賬號，對比着自己的游戲號和貝咛的新號給她講解。
“英雄，就是游戲人物，皮膚是游戲人物的衣服……姐，你怎麽過完節，連英雄、皮膚、銘文這種詞都知道了？”
“為了成為全民偶像。”
雖然這個确實是大部分的理由，但貝咛這麽回的時候腦海裏還浮現一張臉，好像……還有點點想見一個人？
“啊？你現在還不夠全民嗎？”
貝咛收回思緒，哼了一聲，“全不全民，家裏來幾個小學生你就懂了！”
作者有話要說： 想了好久，終于鼓起勇氣碼字啦~一個王者榮耀的小甜餅，希望喪喪的2020年多一點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