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蝴蝶——
人真的是很奇怪的生物，明明心裏問題成千上萬，思緒翻湧，可問題一到嘴邊就說不出來了。
說出口的永遠是「好的」「我可以」「沒問題」「沒事」，就是這麽可笑。
周四那晚就好像做夢一樣，兩人後來誰都沒主動向誰提起這件事情。
周五周六白天，誰都沒主動找誰聊天，微信的聊天界面還停留在上次何恩鑫給蒙槑回複的晚安上面。
兩個人很有默契地選擇保持沉默，給彼此留下了短暫的緩沖期或者是折磨期？
最後周六晚上，何恩鑫先開口找了蒙槑。
【小蒙，明天過來吃飯嗎？】
明明何恩鑫在以蒙槑來的前提下，已經煞費苦心準備了快兩天。正兒八經問人又顯得畏手畏腳。
他就是害怕聽到蒙槑說「不記得要來吃飯，有其他安排了」，「我當時只是調侃一下，沒想到你認真了」。
但要是蒙槑說不來，他要怎麽辦呢？
笑着說沒事嗎？還是賣賣慘把他騙來呢？何恩鑫捏着手機設想着各種情況。
【不是說好了要來吃飯的嘛？你還答應我了，現在是不是想反悔？哼，怪不得這兩天都不給我發信息。】
【憤怒.jpg】
蒙槑一句話，就讓何恩鑫感覺活過來了，真好。
【沒有反悔，怕你不想來。想問問你什麽時候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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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的去的，你好煩。十點或者十點半？會不會太早了。】
我也覺得自己好煩，何恩鑫笑着想。
【時間很合适。要我去地鐵站接你嗎？】
【別麻煩了，你等會把小區地址發給我，說一下你的位置。我這麽大的人了，問路還是會的。】
【好的，我等你】
怎麽最近越來越覺得何恩鑫像只大狗狗了，脾氣溫順，還有些察覺不出來的黏人，以後是不是還會和狗狗一樣撒嬌啊？
蒙槑躺在宿舍床上幻想之後何恩鑫撒嬌的樣子，怎麽辦，自己好期待啊。
【我要睡覺啦，你早點休息哦……晚安安】
【晚安】
何恩鑫今晚應該可以睡個好覺了……
第二天一大早蒙槑就開始起來收拾自己，因為要去見何恩鑫呀，想要帥帥的去見何恩鑫。
這會兒正對着宿舍的落地鏡糾結要不要抓頭發，抓頭發精神一點，可是自己今天的一身很适合戴個毛線帽。糾結再三，還是沒有抓頭發。這點小細節，應該沒關系。
今天天氣不算很好，天空都暗沉沉的，路上的積雪已經被清掃幹淨。蒙槑緊了緊衣領，加快步伐朝地鐵站方向走去。
何恩鑫的小區其實不算難找，離地鐵站步行也就五六分鐘。蒙槑在門衛處做好登記才被放進來。
順着剛剛問的方向找到了何恩鑫住的那棟樓。趁等電梯的時間，蒙槑又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和帽子；
進電梯按了對應的樓層鍵，輕微的失重感告訴他電梯正在上行。
蒙槑突然有點緊張，等會見到了先說什麽好。他怎麽沒有買點東西帶過來呢，兩手空空的。
「叮」到了，蒙槑深吸一口氣，走出了電梯。
等人開門的時間算不上很長，蒙槑卻生出一種煎熬的錯覺。聽到屋內傳來清晰的腳步聲，緊張的情緒更明顯了。
“吱——”門從裏面被推開，何恩鑫露出半個身子，帶着暖暖的笑意看着蒙槑。
“來了，進來吧，外面冷。”
蒙槑糊裏糊塗就走進去了，關門聲和屋內溫暖的空氣提醒他到地了，開場語沒用上，有些懊惱。
呆呆地站在一旁，正想問鞋套在哪裏，就看到何恩鑫彎腰從鞋櫃裏拿出一雙灰色的拖鞋放在了蒙槑腳邊。
“拖鞋是新買的，你穿應該可以。快換鞋吧。”
剛剛好，蒙槑換上拖鞋的那一瞬間就只剩這個反應。鞋碼剛剛好。
擡頭看向站在自己身前的何恩鑫，眨眨眼，不知道要說什麽。
“怎麽了？都不說話。要不要先看電視？”
何恩鑫帶着蒙槑到客廳沙發坐着，遞給他一盒溫的巧克力奶。
“猜你沒吃早飯，稍微墊一下肚子吧。茶幾上有零食小面包。我要先去洗菜準備做飯，辛苦小蒙先自己玩一會。”說完拍了拍蒙槑的肩膀；
“你去吧，我又不是小孩需要人陪。”蒙槑把吸管插進牛奶盒，小口喝起牛奶。
“好，有事找我就好。”何恩鑫也沒做過多停留，見蒙槑沒有什麽不習慣，就先回廚房準備自己的去了。
蒙槑這才得空，大致打量了一下這個出租屋。
屋內設備布置還算新，估計何恩鑫自己搞了一下。房子不算很大，一室一廳，貌似還有個小書房。客廳連接着陽臺，采光應該也挺好的。
陽臺上放着把躺椅，要是有太陽睡那裏應該很不錯吧。
整個屋內裝修也很簡單，白灰是主調，倒是一些小擺件顏色還算跳躍，但也不突兀。
茶幾上擺着許多小零食，沒想到何恩鑫這麽愛吃零食，之前怎麽沒看出來。蒙槑如果仔細看看，就會發現那些都是他愛吃的。
把喝完的牛奶盒扔進垃圾桶，掏出手機，把複制好的wifi密碼輸入密碼欄，連上wifi開啓網上沖浪。
沒多久就覺得沒意思了，蒙槑想收回剛剛自己說的話，他就是小朋友需要人陪。
悄悄走到廚房，靠在門框上看何恩鑫在廚房忙碌。何恩鑫穿得很随意，灰色的衛衣配一條直筒牛仔褲，身上還套着黑色的圍裙。
何恩鑫剛把洗好的水果裝在盆裏準備端出去。轉身就看到蒙槑靠在門口。
“怎麽過來了？”
“看看有什麽可以幫你的呀，不然我什麽都不做，多不好意思啊。”
“我都已經準備好了，暫時是不需要你幫忙了。”
“那我豈不是坐等吃現成？”
“估計是這樣了。小番茄還不錯，試試。”
何恩鑫手拿了顆櫻桃小番茄遞給蒙槑，示意他接着，蒙槑低頭把番茄咬進嘴裏吃起來；
“好吃的，有點甜，我還以為會有些酸呢。”
何恩鑫風輕雲淡收回手，大拇指摸着剛剛蒙槑嘴唇碰到的皮膚，“昨天買的時候我猜你會喜歡。”
“你把水果抱出去吧。我等會炒菜油煙會很大，容易嗆着你。”
“真的不需要我打下手嗎？”
“真不用，今天就當一個甩手客人好嗎？”
“行吧行吧。”
蒙槑抱着那盆水果朝客廳走去，走之前還不忘把廚房門給關上，何恩鑫說油煙大。
蒙槑在客廳聞着廚房漸漸飄出來的香氣，電視裏的綜藝都快沒那麽好看了。
在第十次轉頭看向廚房的時候，何恩鑫終于喊蒙槑去幫忙盛飯，準備吃飯了。
蒙槑直接把節目按了暫停，頭也不回走向廚房。
飯桌上擺着水煮魚、糖醋排骨、魚香肉絲、糖醋白菜，都是蒙槑愛吃的。
魚香肉絲還是他喜歡的那個做法，不要胡蘿蔔和木耳絲，要大蔥段。
“別站着了，坐下吃飯吧，剛剛不是一直在說餓了嗎？”
蒙槑也不扭捏，坐在位置上就開始專心吃飯，因為真的好香呀！
何恩鑫雖然吃不了辣，但怎麽做的川菜都這麽好吃啊，真的是不科學。
“好吃！我覺得我今天可以吃兩碗飯。”
“你喜歡就好。”
何恩鑫肯定不知道他現在笑得有多好看，眼睛彎彎的，酒窩都快跑出來了。蒙槑不敢多看，怕自己的耳朵太燙，埋頭專心吃飯。
“小蒙，你說的肥牛飯我打算晚上做，然後再炖一個番茄排骨湯。晚上，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吃飯？”
“啊？會不會很麻煩啊，中午這一頓你已經弄得很豐盛了，我不是一定要吃肥牛飯的。”
“不會麻煩，排骨這些都是已經準備好的，晚上直接做就好了，要不要留下來吃飯？”
已經是第二次問了，即使前後間隔不過半分鐘，那也算是再三邀請了吧？
「要的」蒙槑臉有點紅，但也算是答應了，緊接着又補了一句，“都怪你做飯太好吃了。”
“那我就當是小蒙對我的誇獎了。”幸好，你喜歡我做的飯。
等吃完飯，蒙槑感覺自己真的好久沒吃得這麽飽了，太撐了。伸手摸摸有些鼓起來的肚子，像是有了一樣。
“何恩鑫，你看！我的肚子像不像是懷了，看這樣子，快三個月了吧。只不過我的肚子裏裝的都是水煮魚 魚香肉絲糖醋排骨。”
說完蒙槑沒忍住，哈哈哈笑了起來。
室內溫度很足，蒙槑就只穿了一件白色的長袖體恤。半撩着衣服，露出肚子給對方看。常年不見陽光的皮膚在燈光下，顯得幾近瑩白。
何恩鑫眼神微閃，心髒強健有力地跳動着，“肚子撐着難受嗎？要不要吃顆消食片？”
“要的要的，肚子好撐啊，都怪你，做得太好吃了！你們小區還有沒有房屋出租啊，要不我也租個房子吧，然後交生活費，天天到你這裏來吃飯。”
已經平靜下來的心跳又開始加速，要命了。
何恩鑫突然明白了「Butterflies in my stomach」的意思，他怕他開口的下一秒，會有蝴蝶從身體裏飛出來。
吃過健胃消食片，蒙槑說什麽也要幫何恩鑫收拾。何恩鑫無法，想着剛吃完站一會兒也好，就随着蒙槑去了。
等兩人洗完碗收拾完廚房已經是20分鐘後的事情了，看一下時間，也才一點過，時間還早。
兩個人靠着沙發坐一起休息，蒙槑繼續看剛才沒看完的綜藝。
這樣剛剛好，和喜歡的人一起吃飯，一起洗碗收拾，并排坐在沙發上看電視。
就算他什麽都不做，只是陪在身邊，心裏也會很踏實。何恩鑫覺得自己想要的太多。
今天可能是這段時間以來過得最開心的時候。明明什麽都沒做，卻比做了所有事都來得充實。
他算不上一個心存大志的人，反而很鹹魚。現在這樣的情形就是他最喜歡的，平淡安穩，還有喜歡的人。
蒙槑看了坐在身旁的何恩鑫一眼，突然生出一種他們已經在一起生活了好久的錯覺。
完蛋了，和自己喜歡的人靠太近，是不是容易出現一些幻覺。
在綜藝快結束的時候，何恩鑫起身給他倆泡了杯百香果檸檬水。
蒙槑這會兒看節目有些犯困，接過水的時候反應有些遲鈍。緊緊握住水杯，聞着淡淡的檸檬香，困意更濃了。
“小蒙，困了？要不要去我屋裏睡會兒？”
何恩鑫剛剛就看到蒙槑頭開始點點點，眼睛也不由自主地閉上。伸手輕拍了下肩膀，拿過被握着的水杯放在茶幾上。
“一點點，可以忍住的。”蒙槑揉揉眼角因為哈欠泛起的淚花，在手機上準備搜個其他的綜藝投屏到電視上。
“不用忍，要是真困，去睡會兒也可以。”
“那你呢？”
“我準備寫作業，有些地方還沒收尾。”
“那你寫吧，我看電視陪你嘻嘻。”
何恩鑫也不勉強，只能拿出電腦，坐在小板凳上做作業。蒙槑就坐在他身後的沙發上，把選好的綜藝節目投屏，望着何恩鑫的背影有些出神。
最後蒙槑還是睡着了，何恩鑫做完作業關上電腦，回頭就看見蒙槑手裏抱着靠枕，靠着沙發曲着腿睡得正香；
還好開着暖氣，室內溫偏高，不用擔心感冒。何恩鑫去卧室取了個枕頭和小毯子出來。
把人放平，輕輕把枕頭墊在下方，搭上小毯子。把電腦放回原位，才去廚房準備炖湯的材料。
蒙槑醒來的時候只有他一個人，反應了半天才想起來他在何恩鑫這兒，看了看身上搭的小毯子，是何恩鑫給自己蓋的。
他只記得自己閉眼前何恩鑫還在寫作業，這會兒人都沒看到。
掀開被子下地活動了兩步，“何恩鑫，你在哪裏呀。”嗓子有點啞；
“在廚房，過來吧。”聽到廚房傳來熟悉的聲音，蒙槑啪噠啪噠踩着拖鞋就過去了。
何恩鑫這會剛把排骨焯好水，他也沒想到蒙槑醒得挺快。
“你怎麽都在炖排骨了呀，不是時間還早嘛？”
蒙槑忍不住扯了扯何恩鑫身上的圍裙，因為剛起來，說話黏黏糊糊的。
“現在才準備開始炖。聲音聽着有點啞，去喝點水吧。”
“你陪我一起去。”蒙槑又扯了一下何恩鑫的衛衣；
“小蒙不是大人了嗎？喝水還要人陪？”
“需要的！大人喝水還不是需要人陪。”蒙槑有些氣惱，剛剛肯定是腦子不清晰才說出這樣的話。
蒙槑喝完何恩鑫遞給自己的水，擡頭就看到對方還穿着圍裙笑着看自己。
“看什麽看，打你哦。”小貓咪試圖用兇巴巴的語氣吓到人類。
“小蒙，我覺得我們應該好好聊一聊。”何恩鑫取下穿在身上的圍裙，讓蒙槑坐在沙發上，自己搬過小凳子，坐在蒙槑正對面。
蒙槑突然被何恩鑫的行為弄得有些慌張，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你不去炖排骨了嗎？”
“還有時間，排骨等會再炖，先聊一聊。”何恩鑫笑着解釋；
“聊什麽？沒有什麽要聊的啊。”蒙槑越過何恩鑫，看着電視機展櫃上的滿天星，粉色和殷紅色的滿天星放一起會不會也很搭呢？
“你知道我要聊什麽的。”
“我不知道，你說的是什麽意思啊，我都聽不明白的。”蒙槑出口否認了何恩鑫的話。
“那我問得明白一點。周四晚上，下車的時候為什麽說那些話？”
“我這是實事求是，秉承着開誠布公的态度，把自己內心最真實的想法告訴你。”
“好，那周四為什麽拽着我的手走了一截路？”
“等你等得腿都麻了，拽着你走路是為了借力。這有問題嗎？”
“沒有問題，合情合理的。那今天為什麽不自己拿小番茄吃，現在喝水為什麽要我陪？”
蒙槑眼神變得飄忽不定，不敢直視眼前的人。耳朵逐漸充血變成了緋紅色。
“哪有那麽多為什麽？想做就做了呀。一直都是你問我，該我問你了！”
語氣依舊是那麽兇巴巴的，稍微觀察一下，就能發現隐藏起來的心虛。
“你說，為什麽這兩天都不給我發信息。”
“因為你沒有給我發信息。”
“那你幹嘛想讓我和你一起吃晚飯。”
“因為中午沒有給你做肥牛飯，之前答應你的。”他在胡扯，什麽鬼理由，誰信呀，混蛋！
“行。你之前說搬出來是為了以後談戀愛也方便，你還說了你喜歡的人是本校的。”蒙槑吞咽了一下，放佛下了很大的決心繼續說，“那我問你，在校的時候你幾乎和我在一起的，那你喜歡的人是誰？”
蒙槑說完，擡頭對視着何恩鑫的雙眼，雙手拽着身後的沙發布，心裏的打鼓聲震耳欲聾。
何恩鑫聽了之後半天沒有動靜，就坐在小凳子上看着蒙槑。
蒙槑沒忍住，拿腳踢了踢對方的腳，“你怎麽不說了，倒是說呀。”
何恩鑫嘆了口氣，起身離開凳子，緩緩彎腰看着蒙，“你幹嘛？”蒙槑感覺自己的聲音都在發抖；
何恩鑫沒有出聲，最後蹲在了蒙槑面前，擡眼看着他。剛剛還有些吓人的上目線突然變得柔和了起來。
“小蒙，我身體裏的蝴蝶飛出來了。”聲音輕輕的，還有些無力感。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麽。”蒙槑想踢腳，但是何恩鑫蹲在那裏，不想踢到他。
“你知道的，《喬喬的奇異世界》我們一起看的。你知道那句話。”
何恩鑫喜歡自己他已經知道了，但這并不妨礙何恩鑫的表白會讓他害羞。蒙槑感覺自己整個人都快熟透了。
“知道了知道了，你真的很煩，什麽都要說破。”蒙槑有些惱羞成怒，“快去炖你的排骨。”
“還沒有聊完，那你呢，小蒙？”何恩鑫執拗地等着蒙槑給自己的答案。
“初雪那天就告訴你了。”蒙槑說得支支吾吾的，當面親口承認喜歡這件事他真的不想再做第二次了。
“你明明知道的，大騙子。”
初雪那天，只要和自己喜歡的人一起看，就會永遠幸福的在一起。那一天撒的所有謊都會被原諒。
之前蒙槑有拉着何恩鑫一起看韓劇《鬼怪》，蒙槑不喜歡看韓劇，但《鬼怪》卻百看不厭。所以，何恩鑫是知道自己什麽意思的。
所以周四那天我就告訴你我喜歡你了。那天你撒謊說的不知道初雪寓意，我就原諒你了。
“好。是我想再确認一下。小蒙我腿有點麻，拉我一下吧，好不好。”何恩鑫笑着朝蒙槑伸手。
蒙槑不甘心伸手拉了他一把，順便瞪了一眼，又在裝可憐，“不許笑，炖你的排骨去。”
“好，我先去炖排骨。”
何恩鑫知道蒙槑是害羞了，自覺把客廳留給了他。心裏那些遺留的小問題下次再問吧，現在知道蒙槑也喜歡他就夠了。再問下去，說不準真的會把人惹惱。
作者有話說：
窗戶紙破了破了，想了很多種确認心意的方式。最後自己更偏向于文裏這個吧，說得委婉一點，他們兩個知道就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