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章
打開大約可以容納我身體大小的隙縫,立刻走出玻璃門到陽臺處。
其實也不為什麼,只是單純不希望讓寒風吹進裡面,導致陽鳴被寒風侵襲到她的任何一處而已。
當踏出第一步到陽臺時,極低的寒溫以及大約的寒風立刻竄進了全身上下,耳朵還不斷傳入那劇烈狂風快速運動的聲響。
「如何?」
毫無起伏的清晰聲響從旁邊傳入耳中,往聲音源頭一看,冬時坐在陽臺的圍欄上,擡著頭觀賞著深夜星空中許多明亮的星星。
如何,這兩個字的意義恐怕包含了太多,我完全無法理解冬時真正想問我的到底是什麼,即使想從她的表情以及舉動或可能有用的情報也是不可能,因為我從沒看過任何明顯有變化的表情出現在這傢夥的臉上,至於舉動來看……本身就很怪異,所以也不值得參考。
「什麼意思?」
最後無法理解這兩個字裡含意的我,放棄地反問冬時這問題究竟是想要我回答什麼。
「那是什麼照片?」
「……我和陽鳴小時候的合照而已。」
冬時微微點頭代替了回答。
「……妳沒其它問題?」
這次則是以搖了幾下頭來當作回答。
原本我以為她會多問幾個讓人無奈的問題,但沒想到她只問了一個而已。
原來她只是單純關心那到底是什麼照片而已?
算了,既然她沒再多問,我也樂得不用再回答。
「那我們回去吧。」
「等等。」
疑惑得看向出聲阻止我的冬時。但那張媲美陶瓷娃娃般的臉龐,仍是面無表情地擡著頭望著深夜上的天空。這讓我完全不懂為什麼要叫我等等。
而且就算現在這樣一直看著她,也沒有任何想對我表示她想做什麼的樣子。
根據幾天前到現在的經驗讓我知道,現在就是該耐住我平時有很少磨的性子,平靜地等待著她開口為止。
兩分鐘……
五分鐘……
「……妳到底想幹嘛?」
太久了,這比以前那幾次都還來的久,又不是在等遲到的公車。
「我在想……你該珍惜這份友情才對,不應該只為了面子。」
「妳,妳在說什麼——」
「小聲一點,不然會吵到裡面的人。」
嘖,被這傢夥一針見血的如此說道,還真是讓人感到不快。
「嗚……妳憑什麼說這話,妳根本就不懂我的狀況!」
雖然已經依嗲了音量,但仍充滿了可能隨時爆發而出的怒氣。
對她,可以說是充滿感謝,原因很簡單,因為她救了我。
但對於格外的人卻在那說風涼話,就算是救命恩人穰是讓我感到非常不愉快。
「我的確不懂,從小就只有一個人的我曾經是多麼渴望你們這時代所謂的『朋,友』。眼前的人卻不加以珍惜,讓我有點生氣。」
「……」
明明是與我完全不一樣,情緒絲毫沒有起伏,卻存在著某種讓我完全無法頂回任何一句話的壓迫感。
「嘖,沒事我們就回去。」
承受不住那一份壓力的我,只能像鬧彆扭的小孩般,以勉強接受的口氣轉移出這個話題。
「示羽,今天怎麼沒跟陽鳴一起走路上學啊?」
一到教室,便被損友黑賴的右手勾到脖子上,並跟平時一樣,說了些沒營養的話。
不過這傢夥怎麼知道我和陽鳴今天沒一起走路上學?
就算是之前被陽鳴所拜託而推測出我們有吵架的嫌疑,也應該無法這麼篤定的認為今天我們不會和好然後不一起上學吧?
「嗯。」
不過我個人也實在去懶得追究這件事情上。
敷衍的回應旁邊的損友,把他放在肩膀上的手移開,走到了自己座位上放下書包和劍套後座進位子裡。
「喂喂,你這懶得保養的傢夥終於遇到需要買新木刀的命運啦?」
隨後跟著我走到我身旁的傢夥,眼睛立刻冒出了星星,像是小孩看到新奇的東西一樣的眼神。並像個死小鬼般,還脫口說了讓人討厭的話。不過唯一慶幸的是他也沒有在剛才的話題打轉。
我用大腿想也知道會讓這智障這麼興奮的原因大概也只有劍套裡的木刀了吧。
這把黑木刀的劍套是純黑皮革製成,雖然外觀以及大小都和之前的劍套差不多,但這絲毫不染一絲灰塵到近乎誇張地步的全新劍套,隨便瞟一眼都可以清楚知道,與以前那個劍套不相同。
而且旁邊這損友估解算是個了解我的人……吧。
知道我根本不會是個愛美主義者,哪會為了同一把木刀而在買新劍套,所以想也知道是因為我買了新木刀才會有新的劍套。
至於為什麼不用舊劍套就好,其實也只是單純的理由,因為那是舊木刀的夥伴,並不是新木刀的。
不過話說回來……
「你怎麼敢無視主人就這樣直接打開別人的劍套?」
「哈哈,看一下就不會少一塊肉。」
基於懶惰以及知道對方的愚蠢,我就這樣無奈的看著黑賴把劍套拉鍊拉開,抽出裡面有點呈現反光的黑木刀來看。
「哇,好黑而且,嗚!好重!你這傢夥真的能使用這怪物?」
「也許吧。」
也難怪他會有這反應,畢竟這一把可是足足有六公斤重,光是用手拿起大概就耗了一堆無須動用的體力了吧。
當然,前提是在普通狀況的話啦,異常狀態下就可以不用再提了,一根羽毛的重量哪裡還需要提?
順帶一提,昨晚回宿舍,我又戴上那一條項鍊,似乎只經過了一小時就醒來了。除了讓自己熟悉並習慣於暈眩的時間藉此讓醒來的時間更快之外,也是想實驗自己在戴上項鍊之後是否完全變回普通人。
在經過三小時與物質重量的各種測試以及冬時的教唆,最後終於有結果,嗯……雖然不是能徹底變回那強化以前的自己,但也可算是筆異常狀態好多了。
只不過比起常人,還是顯得力量有點過大就是了。
在那次的實驗裡,我才發現原來黑木刀握起來的重量並不是兩公斤,準確的測試之後才知道應該說是一點六公斤才對。
「不過這怪物……很難想像你可以跟之前那樣揮灑自如呢。」
「比較重的武器也有別的戰鬥方式,所以我倒沒特別在意。」
「說這麼好聽,那你已經懂得怎麼運用這把刀了嗎?」
「誰知道。」
「哈哈……」
再一次敷衍的回應他之後,他又開始露出黑賴招牌式的愚蠢大笑。
還好現在老師還沒到,不然又要被瞪了。
過沒多久,這傢夥收起了愚蠢笑容,但仍是白目表情地望向我這邊。
原來這傢夥還有話要說啊?虧我以為他笑完就會準備睡覺而感到慶幸呢。
「示羽,今天陽鳴怎麼請假了?」
「……?」
「喂,別說你不知道喔。」
我……還真不知道,早上在同個地點沒看到她的身影,讓我以為她已經先走了,原來是請假啊。
不過黑賴這傢夥居然會知道陽鳴請假,大概是理子跟他說的吧?
「你會知道她請假大概也是理子說的吧,怎麼不順便問她陽鳴幹嘛請假?」
「我早問了,只不過她不——」
「上課了,全班同學回位子上吧。」
一道低沉而帶著慵懶的聲響從教室門口緩緩傳進到對面的這角落。在那邊站了一位年約四十,頭髮亂翹,白色襯衫還有點皺巴巴的邋遢大叔站在門口。
是公民老師,雖然是位老師,不過他也算是最不做作的老師,光從散發著邋遢磁場的氣息便會明白了。
他對於學生的態度又如表面,全都懶得管,只不過他個人意外的有一個特別的堅持,便是不準任何學生在他上課時聊天。還有,別看他懶懶得樣子,碰到他的地雷,發起飆來可說是嚇死人。
所以黑賴只好停止了他要剛要說的話,乖乖做回自己的位置。
我對他剛才沒說完的部分其實滿在意的,可是我也不敢當著號稱出了名的討厭學生講話的公民老師面前找黑賴,我的學分可還握在他手上呢。
嘖,看來只能用老方法了。
從書包偷偷拿出手機放到抽屜中,打開沒有任何裝飾品的樸素手機蓋,打了封簡訊給陽鳴的好朋友——理子。
「陽鳴今天請假?」
基於對黑賴某種程度的懷疑,還是想確認一下可信度。
老實說這時候我早就趴在桌子上睡大頭覺了,就像坐在我旁邊的損友,可能已經睡的跟死豬一樣了。
但心中有種不祥的預感,總覺得自己不能當作是酥鬆平常的事情而輕輕描淡寫的帶過。
「黑賴跟你說的?」
「嗯。」
大約過了十分鐘,理子才回覆我,我想她大概是正在上課吧。
雖然對於幹擾到理子上課而改到有點歉意,但說難聽點,這件事我認為比起上課可要重要得多了。
這一次則是大約過五分鐘才再次傳簡訊過來。前面的公民老師用十分懶散、想睡的語氣像念經般念著課本的內容。我看他自己也不想上了吧。
打開簡訊看了內容,得來的回覆讓我皺起了眉毛。
「陽鳴不希望你知道她請假的事。」
雖然簡訊看不到任何情感,但現在我卻感到了一些難過與無奈的心情。
心中不詳的預感也隨即越來越大。
更糟的是昨晚在陽鳴那看到的幼時合照,緩緩浮現在腦中。
看了一個晚上的照片,隔天便請假,原因還不能對我說?
這……簡直糟糕透了。
「拜託,告訴我陽鳴請假到底是要做什麼!」
手指按著按鍵,微微的顫抖著。
「對不起。」
不知道過了多久,只感覺到異常壟長的時間,理子才傳來下封簡訊。
但內容卻是徹底辜負我的期待,讓我只想狠狠大罵混蛋。
啪!
立刻給了自己一巴掌。
沒錯,必須冷靜一點,現在的任務是想辦法說服理子才對。
其他同學也都沒有轉過頭往這邊看,看來應該是沒人發現剛剛那一巴掌的聲響,算是不幸裡的大幸。
一想到之前陽鳴消沉的樣子,也大概有了底,只不過不知道能不能打動理子就是了。
「妳知道她最近很消沉。」
「妳難道認為替她隱瞞可以解決問題?」
「難道身為朋友的我不能幫助任何一點忙嗎?」
一口氣連續傳了三封簡訊,這樣會讓對方的手機震動連續幾次。
我想理子應該會馬上察覺並回應才對。
不知道這樣是否會得到什麼答覆。
不過我認為這便是我思考下來的結果,如果說再不行,我恐怕也沒有還有其它什麼辦法了。
果然沒多久,手機就傳來一陣震動。
緊張地用冒著許多冷汗、顫抖的右手按下按鍵,閱讀起稍微有點短的內容。
「我也很不希望這樣。」
可惡!難道行不通嗎!
一定還有,還有什麼讓理子脫口。
下意識的握緊手機,腦袋迴路不斷運轉著思考陽鳴的一舉一動,每一種不同的狀況。
如果說讓她請假的動機是她心情低落,那起源應該就是我和她對打的那一天狀況。昨晚她還不斷看著那張小時候的照片直到睡著,這大概也有關係。
這兩者的共通點……
「不會吧。」
想到這,心中的不安立刻像溢出來的水,攏罩住整個全身上下。
拜託,不要是這理由而請假啊!
重新看向抽屜裡手中的手機。
如果要否定掉自己的推測,恐怕還是得靠理子願意告訴我來確認。
對……這是目前該做的事,只要理子否定我的回答,就可以讓心中的那一塊不安大石,給徹底消散掉。
嘟,嘟,嘟……
緩緩地用手指按著此時看起來格外狹小的按鍵,不知為何,本來應該沒有聲音的按鍵,現在竟然在我中傳出聲響,每當用手指按著一個按鍵,那聲響便會出現一次。
聲音的音量蓋過了前面公民老師的音量以及周圍的一切雜音,任制讓我有耳鳴的幻覺。
也許有三分鐘,在簡訊打完我心中的結論,那一股大聲到讓人耳鳴且令人不安的聲響才逐漸消逝。
而現在……只剩傳送鍵需要按而已,只要傳出去,過沒幾分鐘,便會有了答案。
「呼……」
深吸一口氣,下定決心的按下傳送鍵之後,全身立刻像是洩了氣的氣球,整個人緊緊貼在桌子上。
剩下……就是等理子的回覆。
只要她否定我的結論就好。對……一切都會平順的落幕。
「……!」
抽屜裡的手機瞬間傳來的震動讓木製的底部微微地跟著震動一下。
我知道,是理子傳回簡訊了。
只要打開已經重複開了又關,關了又開的手機蓋,然後開啟螢幕上的簡訊,下秒鐘一切的真相就會映在我的眼前。
心中雖然強烈的不安,但仍然抱持著一絲樂觀想法的我,用發抖的手指輕輕按了一下打開鍵並像是拿出一時的假勇氣,撐大眼皮,想藉此看得更清楚對方的回覆。
「該死!」
「示羽同學,雖然我對上課也有點厭煩,但你也不用突然站起來還大聲嚷嚷吧?趕快坐下來。」
「抱,抱歉……」
全班還清醒的同學都因為我突然的叫喊,疑惑的看向我。老師也用慵懶的口氣叫我坐下。
但我根本沒有任何應對他們的心思。
因為我知道,那樂觀的想法像花瓶掉到了地上,碎成了碎片。
理子的回覆,並沒有否定我,反而對我的推測感到驚訝並像服輸般的認同這推測。
……為什麼會是這理由而請假?
為什麼偏偏是我最不希望的結果?
這簡直爛透了,這一切真的都像爛蘋果一樣,從裡到外全部都爛掉了。
此時手機又傳來一陣震動。
老實說,我現在根本不想再看,不如就這樣裝傻消耗掉一整天吧。
但不知為何,右手像受到別人的牽引一樣,沒接收大腦傳來的命令訊息。
自主地打開我認為根本不需再看下去的簡訊。
「我知道你也想幫助陽鳴。雖然她的手機已經關機,但還是拜託你傳簡訊她,當她願意開手機看到你的簡訊,我相信她一定會很開心的,拜託了。」
理子傳給我的內容,讓我忍不住感到太過愚蠢而笑了。
這時候傳簡訊怎麼可能有用?
而且就算我想當面見她並向她道歉也是不可能的事了,既然和我猜想一樣,除非她中途回來,否則我們不可能見面了。
對於已成的事實,忍不住嘆了口氣。
喀,喀。
現在我也只能趴在桌上像隔壁那位一樣,睡覺之後就是等著吃中餐,消耗掉這無聊的時間吧。
喀,喀。
即使戴上項鍊,我的狀態仍比最初狀態的我力量上還大一點,也包括了感知、反應、速度等等,但對於現實的殘酷,一點幫助也沒有。
喀,喀。
即使想裝作沒發現,但不放棄的聲響不斷的以同個規律出現,還是讓我有了反應。
在我的左邊的玻璃窗戶上傳來了兩次規律的微弱敲擊聲,說是微弱其實也不太對,這聲音小聲到簡直就是輕輕摸了一下便立刻收手的地步,不過早已不是普通人的我還是有聽到這奇怪的聲音就是了。
往旁邊一看,眼前的畫面因為太過讓人驚訝,而讓我呈現停止思考的呆滯狀態。
教室的玻璃窗外,一頭令人感到優美的白銀色,沒有任何一根翹起而平順的長髮,佔了近乎一半的窗戶面積。同一隻顏色的小貓在同樣花色的衣服上,顯然是沒有換衣服。湛藍色的眼眸正直盯著我,纖細白皙的右手還抓著一根從大樹延伸出來的樹臂,藉此支撐自己保持在二樓的高度上。
……妳是動物園的狒狒嗎?
冬時察覺到我發現她的存在後,伸出了空閒下來的左手,伸出食指,指向下面一樓的方向,然後掛在樹上的右手放開,瞬間就消失於我的視線中。
這代表的意思是要我去一樓找她嗎?
舉起手跟前面那一臉慵懶表情的老師說聲「廁所」,便往教室外頭走去。
對於冬時突然出現在窗戶前以及為何知道我在哪一間教室等詭異行徑,我也很悲情的習慣了。
要我下來做什麼我是不清楚,不過根據以前的經驗,怎麼想也都是那些離譜的事情。
唉……突然不想走下樓了。
嘖,可是又不能讓她一個人在一樓乾等,還是在我的學校裡。
萬一她因為等不到我開始做什麼嚇死人的事情,我恐怕也會內疚而終生憂鬱。
唉……果然還是要去吧。
心裡不安的走到一樓的大門口,陽光從正前方的玻璃大門直接穿透進來並射在這走廊的每個角落,因為一時接收到太多的陽光,反射的瞇起了眼睛。
從眼睛的隙縫中,看到了一名少女絲毫不懼毒辣的劇烈陽光,全身靠在大門旁,白銀色的頭髮隨著有點冷的微風而不斷飄逸,眼睛像是有一層保護層,完全不怕陽光的侵襲,就這樣直盯著上空某處的一片雲朵。
這傢夥好像有事沒事都會看天空,不管是早上、晚上,難道天空上有好吃的牛肉飯?
「天空上有什麼好看的嗎?」
拖著有氣無力的身體緩緩走到簡直像個雕像,一動也不動的傢夥身旁,用隨意的語氣當開頭,讓這尊雕像可以開始運作。
「有。」
「是什麼?」
「雲。」
……廢話,我真正想問的是除了雲還有什麼好看的東西好嗎?
唉……算了,再問下去大概又是個無俚頭的答案。問的我也真是有夠蠢。
「妳叫我到這所以是要幹嘛?」
面對這總是出人意料的傢夥,果然還是趕快搞定然後回去教室發傻比較實在。
「你決定好了嗎?」
「決定什麼?」
「簡訊的內容。」
聽到這,嚇得瞪起眼睛,有點傻眼的看像眼前的傢夥。
這傢夥,難道從剛上課開始就一直盯著我手機的內容?
整整一節課都掛在樹上,還有這麼驚人的視力(用在偷窺上),這也實在夠離譜的,而且還沒人發現?
嗯……真不知道該佩服她,還是該為她這種有如神技般的偷窺技巧感到憂心。
「唉……總之我放棄了。」
我已經放棄追究為何這傢夥搞這種偷窺的事情,因為我也完全不會想知道什麼驚天動地的噁心答案。
迅速回答她,然後趕快回教室吧。
敷衍的回應後,也不想再去理會前面這位與這件事毫無相關的人,直接往教室方向走了回去。
「為什麼?」
走了幾步路,後面傳來那有點獨特的平淡聲響。
不知道為什麼,我完全不想轉過頭看她,總覺得會看到一張我不想看到的表情,雖然我知道她的表情幾乎沒什麼變化,但似乎怕有例外。
因為如此,只好看著旁邊牆壁上因為陽光而有點刺眼的窗戶上。
「因為追不到了。」
「……?」
「唉,她去的地方是她自己的老家,同時也就是『神一居』流派的道場。」
「……為什麼她要回去那?而且追不到是什麼意思?」
聽到冬時的疑問,雖然感到有點奇怪,這傢夥居然知道神一居,不過以她的個性,大概是之前偷窺陽鳴意外發現這個相關的資料吧。
期使不用看到冬時的表情(雖然一直都是無表情),我也大概猜得出來,對方的心底裡多少還是有一些驚訝,畢竟這事實我自己也認為很荒唐。
而她的疑問,我也已經有個底,雖然我本人不願意承認自己的推測,但現實很殘酷。
「嘖,前陣子我們吵架了,而原因便是跟『神一居』有關,她大概是想祈求到場可以接納並原諒我之類的吧,因為我之前做了某件事情被逐出了。」
冬時雖然大概知道一些神一居的事情,但我很清楚,從過去到現在的始末事件,她一定不會清楚,而我也沒打算對她說的這麼明白。
其實陽鳴是想跟道場裡的人再次解釋「那一天」整件事情的經過吧。
只可惜,我很清楚,陽鳴一定會再次落空,甚至遭到處罰。
從剛剛的回答後,冬時也沒有再多提其它疑問。
恐怕想要我繼續說明為何追不到陽鳴吧。
「再回去的路程,必須搭乘超磁浮特快車,而班次也少得可憐,如果搭下班車,她也走就到達道場裡了。而到了道場,也代表這場追逐結束了。」
「怎麼不搭更快的車去攔住她?」
「呵,可惜了,那臺磁浮車的速度可是首屈一指,現在還想找更快的車並且追上,已經不可能了。」
自嘲的笑了一聲,再次踏出往教室的沉重腳步。
「追的到。」
「我說妳啊……」
「你不是還沒嘗試過嗎?」
「……」
「所以只要試試看,就一定追的到。」
「……」
「如果是你,就一定辦的到。」
「這句話,我已經聽過第二次了……為什麼就對我有這麼大的信心?」
「因為你是示羽。」
「呵……這根本不算回答吧。」
「……」
望向窗戶外的天氣。
原本沒有任何烏雲而陽光不斷照入的天空,此時正逐漸瀰漫起令人感到憂心的灰黑色雲朵。
這對於車輛或是摩托車等,都是會因為天雨而多少減少一點速度的交通工具,但磁浮列車我就不清楚了。
「等一下搞不好會下雨,這樣就更難追了。」
「……」
「即使如此,妳還對我有這股信心?」
「對。」
沒有任何絲毫的猶豫便立刻答覆,彷彿這對我來說根本是易如反掌的事件。
當然,以我看來,這根本是件不可能追上的事情。
但……在她沒有任何花言巧語下,心中卻出現一股平時不會有的東西。
雖然很荒謬,但我居然有種……想試試看的感覺。
即使知道不可能,但我認為自己還是得做……
啊啊……真是的!
「真的是混蛋啊……每個人真令人討厭啊!這天氣也是個混蛋啊!」
邊大聲抱怨邊從口袋裡再次拿出手機,轉反方向往因為烏雲而顯得昏暗的外頭走去。
打開手機蓋,下定決心的按下那位聯絡人的名子。
嘟,嘟……喀!
在接通的瞬間,深吸一口氣。
因為接下來的話,恐怕會讓我自己徹底沒了退路,而且以後的日子大概都會被嘮叨個幾句話吧。
可是好奇怪,此時我的心裡竟然沒有任何的後悔,好像在說明這才是我該選擇的道路。
「喂,班導嗎?今天我要早退,順便跟我的社團老師說我又要再請一天假,抱歉了。」
說完,還沒從對方因為我的話而有點錯愕中甦醒過來,我就把手機給掛斷了。
唉……希望我這次真的做對了。
現在我正站在宿舍中自己套房外的陽臺圍欄上,脖子上的項鍊也被拆了下來。
這一次居然只昏迷半小時,實在是很不可思議。
但從腹部以及臉部一帶傳來的刺痛感,反射的望向旁邊這位百分之百就是兇手的人。
我知道,還是別去問這三十分鐘到底發生了什麼比較好。
晃了晃腦袋,看了一下手腕上手表的時間。
現在是十點四十七分,根據我之後再問理子,陽鳴搭的班次時間,得知是十一點整的班次,也就是說只有十三分鐘。
在這十三分鐘內,我就必須從這裡衝刺到車站才行,而這距離有整整五十公裏。
就算是異常狀態也幾乎沒希望吧。
「走了。」
與些許猶豫的我不同,冬時當站到圍欄的瞬間就跳了出去。
明明都跟她說過這幾乎是不會成功的任務,卻可以這樣毫不猶豫地衝出去。
她這種精神……為什麼可以有這種人存在?
可惡……
想著自己的窩囊,咬了一下牙,跟上眼前已經跑一段路程的冬時。
基本上,要從這裡到達車站,就需要繞過許多住家的屋頂。
只不過我目前的著地技術還是很爛,萬一不幸把人家屋頂撞破,我也不知道要怎麼去解釋。
除了這方法,其實還有另一個方案,而且還有節省很多時間的優點,只不過缺點就是很危險。
望向頭頂上的高架橋,號稱最常長度的高架橋,那一座橋最後可以通到哪邊我並不清楚,但可以確定的是中途的路上有道岔路可直達車站。
而危險性是……不能跑在上面普通的道路上,而是必須跑在最邊緣的圍欄上,因為不能被測速照相給拍到,所以也只能這麼做。
另外,扣除掉一定得全力跑之外,還必須不能在全程路上有任何掉速的狀況,原因也相同,不能被龐大車流量裡的普通市民看到我們居然在這種快速路上奔跑。
自己很清楚這行為簡直就像是自殺一樣,但也已經沒有退路。
為此忍不住嘆口氣並看了一下手錶。
從宿舍衝到這已經耗了兩分鐘多,也就是說剩下十分鐘加大約四十秒的時間了。
「啊啊啊……我們走吧!」
自暴自棄的跳上高架橋後,立刻往目的地前進。
後方微弱的角逐地聲傳進耳中,想來冬時有跟在我後頭。
現在,我正用異常狀態的最高速不斷狂奔。
每一步都大約間隔十五公尺,每一步踏下的頻率,不知道是正常狀態中,最大極限碎步的幾倍快。
而腳下的圍欄,大約也只有二十公分寬,一個不小心,恐怕便立刻往橋下的景物貼在一起。
也許是異常狀態的關係,即使面臨這樣緊繃又必須小心得局面,仍沒有一絲的恐懼。又或著該說是腳部上下,從裡到外傳來的藤控感與麻痺感正不斷刺激著大腦,讓我徹底無法空出多餘的精神去顧慮恐懼的問題。
劇烈的強風與風壓不斷灌進耳中,讓人連眼角所能看到車輛所催化的引擎聲都聽不見。
在眼中,除了看不見的盡頭外,也只剩下眼旁不斷重複出現又消失的車輛了。
因為沒有任何可以轉移注意的目標,所以大腦、心神全部都被大腿、小腿和腳底傳來的大量訊息給占滿。
除了疲憊與麻痺感,還有隱約感受到的神經抽痛感。
恐怕腳部上的肌肉已經都開始超過負荷了。
假如現在就停下來,絕對可以平安無事,相反的,繼續不要命的狂奔,可能帶來的就是抽經、肌肉損傷甚至其它讓人擔心的任何後遺症。
明明有我自己都會害怕的風險,但奇怪的是,我認為不能因此而停下來,甚至認為腳最後需要截肢也一樣。
比起失敗追上陽鳴而充滿後悔,我還能願犧牲自己的雙腳。
呵呵……
想不到自己竟然是這種不愛放棄又熱血的人啊……
這可以說是我自己從來都沒想過的。
我還以為自己是遇到麻煩就會退縮或是放棄的人,想不到自己只因為冬時的幾句話便輕易改變了自己原本的決定。
冬時她……雖然很不想承認,但我真的很容易被她影響。
而且隱約的感覺,她似乎非常了解我個性,也像對我擁有魔力般,輕鬆的動搖著我的想法。
這很奇怪,我們只是見過幾次面,並非熟人,卻比青梅竹馬陽鳴更加了解我自己也搞不太懂的個性,另外還可以用幾句話就可以改變我的決定,就連陽鳴也應該做不到。
「……」
想到這忍不住想嘆口氣,但因為此時強烈颶風的壓迫,讓我連打開嘴巴嘆氣也做不到。
不只是這點謎團,她還不斷想讓我習慣身體的異樣(雖然這還是她害的),而且還送我不知名的項鍊,替我解決苦惱的問題。最重要的是,即使會讓自己進入頻死狀態,仍想救回我的性命。這些超乎常人的好心,動機也是個謎團。
冬時擁有可怕的力量,早在第一天便很清楚,但詭異的是,像她這種敢單獨跟比起猛獸更加可怕的怪物戰鬥的人,居然在之前的那天晚上,有如害怕失去依靠的小嬰兒般,不斷黏著我,像深怕失去了重要的事物。這詭異的行為也是個謎團。
唉……一瞬間就出現了三個謎團,在她身上還有多少謎團啊?
習慣的晃了一下腦袋,卻因為眼前強大風壓的擠壓之下,只能微微地晃動,不過這在心理上的緊繃也已經稍稍減輕了一點。
重新凝視著眼前終於有點灰色影像的岔路。
現在根本沒有多餘的時間去思考這些事情了,現在真正要做的,只有成功追上陽鳴而已!
在這次之前,不知道是多有以前了,把自己的體力徹底榨乾之後仍強制自己繼續行動的日子……到底是多久以前呢?
呵……好像是「那一天」之前吧,每天都不斷地追求更純熟的技術,每天都不斷鍛鍊自己,直到自己就連意志力都被消磨到無法支撐下去為止。
那時候的我似乎有著許多理由與夢想才能撐下去的,但現在的我呢?
難道僅僅一個追上朋友這理由嗎?
大腿、小腿,腳下的每一塊肌肉,似乎仍保持一定速度在狂奔。會說似乎的理由很簡單,因為我已經感覺不到腳部傳來的訊息了,現在我根本感受不到腳的疲憊以及完全超過負荷而產生的疼痛感,而且不只是感應的問題,就連控制權我也失去了。
從剛剛經過的岔路,想再提高速度,卻發現沒有絲毫變化的情況來看,我自己也已經無法控制,有如另一個生命個體一般。
但既然如此,為何我的雙腳仍不斷狂前奔跑?它難道只抱持著追上陽鳴這理由而用超過負荷的肌肉不斷催動嗎?
不知為何,此時看到遠方細小的車站,「也許不單單只是追上陽鳴這理由而已」的這想法出現在腦中,並持續徘徊,毫不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