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餘情未了
傅家人好像天生就有做生意的天賦,傅黎商從剛畢業到現在,短短幾年的時間就已經在商界嶄露頭角。
昨晚他接完賀銘灏的電話就把手機設置成了飛行模式,如今手機一打開,蹦進來無數的短信,全是未接電話提醒。
羅展源是傅黎商的助理,在他手下工作兩年了。自家老板從昨天白天開始就變得不對勁,來了一趟公司,還沒交代幾句就急匆匆地走了。此後更是連電話都是無人接通的狀态,羅展源手裏一堆全都是要他簽字的文件,假如今天老板再不出現,他可能要去派出所報案了。
眼下聽到老板的聲音羅展源激動得差點撕碎手裏的文件:“傅......傅總!您在哪啊——怎麽一直都不接電話啊——!”
“在來公司的路上,手機沒電了。”傅黎商踩下油門,險險過了一個綠燈,“有什麽事嗎?”
要不是傅黎商是自己的老板,羅展源險些破防沖他罵髒話。他站在空曠的辦公室,看着面前亂成一團的辦公桌,再瞅了瞅自己手裏拿着的,懷裏抱着的文件,一出口都帶上了哭腔:“傅總,您再不回我電話,我就要被他們殺掉了!”
傅黎商“啧”了聲:“有一些要緊的文件怎麽不找方總李總他們簽字?”
“您明知道他們是什麽德性!”老板是下屬的定心針,傅黎商還沒說上幾句,羅展源就一股腦地朝他倒苦水,“方總請假去釣魚了!李總說最近新到了幾盆花!他要去觀摩觀摩!公司一下子沒了三個領導,我差點被然姐撕成碎片!”
傅家有很多産業,主要經營的還是房地産,傅黎商接手的自然也是這塊內容。前幾年方總跟李總受到傅家的委托,要求盡快讓剛畢業的傅家太子接手公司。現在徒弟青出于藍,早到了退休年紀的兩個老頭每天想方設法地找理由不來上班。
傅黎商在公司也就算了,這兩天傅黎商不在公司,他們竟然也跟着溜號。羅展源哭喪着臉沖傅黎商吼:“傅總!然姐說了!如果今天拿不出項目文件!我就要被她套麻袋沉江了!”
“知道了。”傅黎商淡聲安慰自己的助理,“五分鐘就到了。”
五分鐘後傅黎商風風火火地進了公司,公司裏的人見到他紛紛眼前一亮,一口一個“傅總”喊得一個比一個熱情。前臺秘書眼睜睜地看着傅黎商沖進辦公室,她喊住緊追其後的羅展源:“小羅——”
“欸?”羅展源轉頭看她,走了過去,“怎麽了戚姐?”
戚嘉嘉眨了眨眼睛,八卦似地問道:“傅總有跟你說什麽嗎?”
“說什麽?”羅展源沒聽明白,“沒說什麽啊。”
“那他的電話為什麽一直打不通?”
“他說手機沒電了。”
“他這件西裝是不是穿了三天了?”
羅展源回憶了一下,發現自己已經記不起來前天傅黎商穿的是什麽衣服了。
“是嗎?”
“他的襯衫看起來皺皺巴巴的,領帶也打歪了。”戚嘉嘉瞧着羅展源還是滿臉“你到底想說什麽”的神情,擺擺手讓他走了:“算了跟你說你也不懂。”
“你快進去吧,傅總估計等急了,我去給他泡杯咖啡。”
“好!”
羅展源确實沒有誇張,辦公桌上堆滿了需要他簽字的文件。傅黎商随意拿起一份,聽羅展源跟他講哪些是緊急的,哪些是非常緊急的,兩人正交流着,門外就響起了一陣腳步聲。
“傅黎商——”
傅黎商擡眸,看見賀銘灏撐着膝蓋,氣喘籲籲地站在了門口。
“賀......”羅展源目瞪口呆地看着他,“賀總?”
賀銘灏來這裏的目的不言而喻,傅黎商出聲叫了羅展源,讓他先出去。
辦公室的門合上前傅黎商看見了門外戚嘉嘉好奇的目光,賀銘灏三兩步走到了他面前,“啪”的一聲,一掌拍在了那些堆得如山高的文件上。
他緊皺着眉,苦大仇深的表情:“江郁可呢?”
“在我家。”
“你把他帶回家了?!”賀銘灏倏地擡高音量,又氣又急,“傅黎商!你還記得自己是被他甩的嗎?!”
“你現在打算幹嗎?把他帶回家?讓他再甩你一遍?”
傅黎商聽着他的大呼小叫,眉毛都沒動一下。他快速翻閱着手裏的文件,簽名的手又重又穩。
“傅黎商!”
傅黎商簽完一份文件,又拿起了另一份。
“傅黎商!”賀銘灏見他無視自己,幹脆去搶他手裏的文件,“我跟你說話呢!”
手裏的文件被搶走,傅黎商終于擡頭正眼看他。賀銘灏豎着眉,狠狠地瞪着他,他把那份文件搶回來,淡淡說道:“賀總,沒看見這裏的文件嗎?我真的很忙,有什麽事遲點再說。”
賀銘灏聽他拙劣的借口,氣不打一處來:“別簽了!你們傅家又不缺這麽幾份文件的錢!”
“可是公司要倒閉。”
賀銘灏冷笑一聲:“不說是吧?那我現在就去你家找他,問問他當初為什麽要跟你分手。”
果不其然,傅黎商立刻丢了文件,把視線聚集在了賀銘灏臉上。兩個從小玩到大的朋友默默對視了幾秒鐘,傅黎商沉聲叫他:“賀銘灏。”
賀銘灏揚了揚下巴,居高臨下地望着他。遺憾的是傅黎商看着他,想的卻是另外的事情。
“你知不知道......”他思考了片刻,冷不丁地開口,“一個人能不能去登記結婚?”
賀銘灏愣住:“什麽意思?”
“就是一個人拿兩本戶口本去民政局登記結婚。”
賀銘灏一下子沒反應過來,他只是用正常人的思維,下意識地表達了自己的困惑:“那你結婚證上的照片怎麽拍?一個人拍啊?”
傅黎商覺得他說的很有道理,于是思索了幾秒鐘,換了個問題:“那能不能讓人在意識不清醒的情況下,讓他跟我拍照片?”
兩個問題足以讓賀銘灏的反射弧轉過彎來,他猝不及防地吼了一聲,隔音良好的大門都沒擋住他的怒吼。
在門外跟戚嘉嘉聊天的羅展源被吓了一跳,他看着緊閉的辦公室大門,自言自語地喃喃:“這是怎麽了......”
戚嘉嘉遞給他一杯剛泡好的紅茶,笑着說:“賀總的嗓門聽起來倒是挺精神的。”
“你要跟他結婚?”賀銘灏不可置信地重複道,“你他媽要跟他結婚?!”
“傅黎商,我本來還安慰自己,以為你只是不甘心,原來你他媽壓根就沒腦子!”賀銘灏看着傅黎商,滿眼都是三年前他在酒吧裏邊哭邊吐的模樣,他氣得頭暈腦脹,感覺自己血壓都高了:“你跟他結婚我就弄死他。”
傅黎商看着他,面無表情地回他:“你弄死他我就弄死你。”
畢竟是擔心自己,傅黎商緩了語氣,緩和兩人之間僵硬的氣氛:“你急什麽?”他再度抓起一份文件,話語裏帶着一絲只有自己能發覺出來的委屈:“他還沒答應我。”
而在賀銘灏眼裏,江郁可現在做的所有事情都是他的手段,都是在欲擒故縱。他深深吸了口氣,迫使自己冷靜下來:“傅黎商,傅總,三年前無緣無故地消失,三年後又莫名其妙地出現,你不會覺得他對你是餘情未了吧?你們傅家有這麽多錢,他總得想辦法讓你把財産分點給他吧?”
“那太好了。”傅黎商用筆蓋重重敲了一下文件,語氣裏透露着微不可察的欣喜,“如果他看上的是我的錢,那我把錢都給他就行了啊。”
賀銘灏:“......”
“你真的沒救了。”
這是賀銘灏臨走前留下的最後一句話。
賀銘灏走後戚嘉嘉走了進來,她端着一杯剛泡好的咖啡放在了桌上:“傅總,咖啡。”
“嗯,謝謝。”傅黎商頭也不擡地回。
等戚嘉嘉也走了以後辦公室終于安靜了下來,由于心裏惦記着人,傅黎商總不能靜下心。他簽完幾份要緊的文件,丢下筆拿起了手機。
傅黎商的辦公室在二十八樓,背後是一整面的落地窗,采光極佳的地理位置能俯瞰到整個C市的景色。
他站在落地窗前,撥通了一個號碼。
等待音響了幾聲,電話被接起,江郁可硬聲硬氣地質問:“幹嗎!”
他忍不住笑:“你在幹嗎?”
“在想辦法撬門。”江郁可盤腿坐在玄關上,面前是那扇讓他深惡痛絕的防盜門,“已經準備報警了。”
“剛剛賀銘灏來過了。”
“哦。”
“我說我要跟你結婚,他把我罵了一頓。”
“正常人都會罵你。”
“可是我想跟你結婚。”
“你不要幼稚了好不好?”
傅黎商垂眼看見自己打歪的領帶,他扯了扯,見它歪歪扭扭的,幹脆把他扯了下來。陽光在他背光的身影周圍勾勒出一條金燦燦的線,他浸在裏面,喊江郁可的名字。
“你只說我們已經分手了,但是你從來沒說過不喜歡我。你現在說一句,我就放你走。”
電話那頭的人猶豫了一瞬,然而就是這一瞬間的遲疑被無限放大,傅黎商勾了勾嘴角,笑意卻不達眼底。
“在家裏等我回來,我們明天早上去登記。”唇齒碰撞,他低聲開口,顯出無比的親昵,以及決定侵略,霸占,和寸步不讓的偏執:“好嗎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