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備受磋磨的反派皇子 ……
天氣越發冷了,十皇子膝蓋受損後,每日由內侍背去東殿念書,其他皇子原來還會嘲諷他幾句,現在大概是見十皇子太弱了,欺負起來也沒意思,一般無視他。
這會兒休息,九皇子大聲嚷嚷着休沐日去哪裏玩。一衆皇子聊的開心,十皇子像被單獨隔開。
六皇子無意掃到他,開口:“小十,泡溫泉去不去。”
九皇子打岔:“六皇兄,這還沒入冬呢,泡哪門子溫泉。”
六皇子:……
六皇子瞪了九皇子一眼:“一天天就你話多。”
九皇子莫名:“我說的實話啊。”
六皇子不理他,跟五皇子說話。
晌午時候,衆人即将離去時,秦擇令人推了一個輪椅出來。
三皇子驚道:“夫子給小十做的?”
秦擇淡漠:“雖為皇子,也當做表率。事事靠己才好。”
其他人沉默,聽秦夫子這意思,是不滿小十天天讓人背來東殿念書。
十皇子顫巍巍站起來,行禮:“多謝夫子好意。”
其他皇子更沉默了,小十不是一般傻啊。
不過找靠山能找到仇人身上去,正常人也做不出來。
其他皇子陸續離開,十皇子坐上輪椅,經秦擇指點,在院內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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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不知不覺遠離了人群,十皇子卸下一部分僞裝,露出真心實意的笑。
秦擇靜靜看着。
他知道,以十皇子的性格,坐輪椅比讓人背着行走有尊嚴。
之所以現在才拿出來,不過是更合乎情理些。
那麽多雙眼睛看着,哪怕旁人只看出他對十皇子一分的善意,也會被人拿來渲染,以後他再想暗中幫忙就難了。
上次十皇子在東殿暈倒,秦擇知道此事會傳出去,他估算着消息何時從東殿傳到內廷,留給奉元帝猶豫思量的功夫,再算大內侍從內廷過來東殿的時間。秦擇是故意挽起十皇子的褲腿,掐着時間段令小太監給十皇子腿上上藥,讓過來的大內侍碰個正着。
那麽的自然。
傷處不給人看見,又怎叫人深刻。
若無此舉,頂多只覺得十皇子病了。兩者嚴重性全然不同。
秦擇瞥見十皇子額頭出了汗,小孩兒眼睛明亮許多。他勾了勾唇,那淺淺的弧度稍縱即逝。
聽聞十皇子近日待遇不錯,奉元帝派人送了幾次東西。
他走過去,十皇子擡起頭:“夫子,這輪椅真好使。”
秦擇:“嗯,回去用午膳了。”
十皇子轉着輪椅跟在秦擇身邊,見到其他人時,他的氣勢收斂,就好像寶珠慢慢蒙了一層灰。
十皇子又變成那個灰撲撲,不起眼的小孩兒。
秦擇恍若未覺,午膳後,他離宮回府。
十皇子也回了殿宇,大宮人給他的小腿,上藥油按揉。
“殿下,奴婢的力道重不重。”
十皇子:“還好。”
大宮人聞言放心了些,繼續按揉,十皇子感受着腿上傳來的絲絲疼痛,覺得這傷很值。
皇後派人來說,他傷好之前,請安都免了。
皇後厭惡他,他又何嘗不厭惡對方。
十皇子垂首,遮住了眼中的戾氣。
宮裏的流言他聽聞了,十皇子毫不懷疑,他為皇後跪抄佛經,險廢雙腿的事是淑妃派人傳出去的。
他是一把随意的刀,人人都想用他來對付皇後。鋒利時就用用,鈍了就扔了。
天下哪有那麽好的事。
藥油揉進肌裏,十皇子的雙腿微微泛着熱,他令宮人內侍退下,轉着輪椅進了內殿,小心的從櫃子裏拿出一本書。
這是秦夫子給他帶的南朝史記,很有意思。
他連日跪抄佛經,內裏虧空的厲害,卻強撐着從永安宮離開,次日在東殿倒下。
因為他明白,只有在東殿倒下,事情才會鬧大,太醫才敢說出他的真實傷情。
引而不發,一擊必中。
十皇子在怡清殿休養,演武場上,六皇子煩躁的踹開身邊的內侍:“沒眼力的東西,一邊去。”
三皇子悠悠道:“論起聽話識趣,還得小十。是不是啊老六。”
六皇子理也未理,騎上馬跑遠了。
三皇子嗤笑一聲:“也就小十那個受氣包能忍他,什麽玩意兒。”
五皇子笑道:“三皇兄,兔子急了還咬人呢。”
三皇子不以為意:“也得看兔子有沒有牙。”
兩兄弟打機鋒,旁邊的四皇子若有所思。
休沐那日,六皇子帶上山參,燕窩,阿膠,去了怡清殿。
“小十,小十。”
他大剌喇進來,宮人都來不及通報,十皇子把書收撿,轉着輪椅從內殿出去。
“六皇兄,你怎麽來了?”
六皇子:“過來看看你好些沒有。”
六皇子喚道:“小福子。”
他身後的內侍應聲,把手上的東西交給怡清殿的大宮人。
十皇子感激又忐忑:“淑妃娘娘才送了東西過來,六皇兄怎麽”
他語無倫次道:“我我什麽都沒有,實在不知怎麽感謝六皇兄。”
“我真的,我…”
六皇子對他的反應很受用,擺擺手:“不是什麽貴重東西,你安心用着。”
六皇子上前看了看十皇子的腿:“太醫怎麽說?”
十皇子臉色一變,小聲道:“還,還好。”
六皇子嗤道:“跟我還打馬虎眼。”
十皇子頭更低了。
六皇子不耐:“問你呢,說實話。”
十皇子不吭聲。
六皇子啧了一聲,問伺候的宮人,宮人誠實道:“回六殿下的話,太醫說十殿下暫時恢複的不錯,但具體如何,還要等今年冬天過完才知道。”
六皇子點點頭,又瞥見十皇子的頭頂,來氣道:“看你那樣兒。”
“好歹也是男子,把頭擡起來。”
十皇子怯怯擡頭。
兩人的來往不算頻繁,但也沒疏遠,某天六皇子強拉着十皇子去騎射場,路上聽到哭聲。
十皇子停下來。
六皇子:“怎麽了?”
十皇子蹙眉:“六皇兄,好像有人在哭?”
六皇子忽然惡寒。
十皇子尋聲找去,在一個角落看到了一個小太監。
十皇子還沒開口,六皇子身邊的小福子厲聲道:“大膽奴才,竟敢在主子們面前哭泣。”
十皇子軟聲道:“福公公稍等,先問問。”
小福子氣勢一滞,倒是沒說什麽。
他是六皇子心腹,也是當初得令,把十皇子踹湖裏的人。現在見十皇子跟着六皇子,他總怕十皇子翻舊賬。
十皇子眉眼溫柔,輕聲道:“你叫什麽名字?”
小太監也吓着了,顫着聲:“回殿下,小的叫小清子,在禦花園那邊伺候。”
十皇子又問:“你可是遇到什麽難事了?”
小清子又想哭了,忍着道:“小的哥哥病了,很嚴重,小的,小的什麽都沒了,只有這一個哥哥,小的…”
他言語混亂,但衆人懂了。
六皇子耐心告罄,“病了找醫官啊。”
小清子臉色通紅。
少頃,一個錢袋子遞在他面前,頭頂傳來聲音:“你拿着,若是不夠,去怡清殿找我。”
小清子怔住。
十皇子塞給他,轉着輪椅同六皇子走了。
遠遠的,小清子還聽到六皇子的譏諷:“你自個兒都窮死了,還接濟別人呢。”
“…沒…沒多少,見着了就幫一把。”
小清子捧着錢袋子,強忍的眼淚再度流下。
六皇子覺得十皇子太濫好心了,教訓他:“這宮裏幾千人,你挨個幫的過來嗎?”
“也不瞅瞅你自己什麽樣兒。”
半途耽誤了一會兒,六皇子氣不順,話越說越難聽,十皇子只低着頭應着。
六皇子撇嘴。
晚上,他跟淑妃抱怨:“小十也太蠢了。有時候看他都來氣。”
六皇子把白日的事情一一說了,淑妃不惱反笑:“吾兒,十皇子良善些,對你是好事。”
“你也不想養頭狼在身邊吧。”
六皇子不說話了。
這只是件小事,很快過去。
小清子之後又去了怡清殿兩次。他實在缺錢,但除了十皇子,他找不到人幫忙。
然而殘喘了月餘,小清子的哥哥還是病逝了,之後他再沒去過怡清殿。
十皇子身邊的大宮人氣的不行,見過白眼狼,但做的這麽明顯的還是少見。
十皇子并不在意。
東殿,三皇子對他道:“小十,收買人心不是這麽做的。”
十皇子漲紅了臉,慌亂擺手:“沒,我沒。”
其他人哄笑。
六皇子道:“你立起來了,不給人錢財,別人也會求着跟你。”
這話得到了皇子們的認同。
十皇子低下頭。
半月後,六皇子把十皇子帶去別莊泡了回溫泉,笑道:“不錯吧。”
十皇子忙不疊應,他驚喜的看着周圍的一切,還摸了摸:“六皇兄,這跟書上寫的一樣。”
六皇子有些得意,嘴上斥道:“別那麽小家子氣。”
十皇子應是。
轉眼入了年關,十皇子參加了天家的家宴,同往年不同,今年他的位置不在避人的角落,而是按照皇子的正常位置排列。
明亮的殿內,皇後不經意看向十皇子的目光像藏了刀。
數月未見,十皇子好生養着,臉上有了肉,模樣也越發俊了。
其他人未覺,但皇後一眼從十皇子的眉眼,看出來了十皇子生母的影子。
那個背主的賤.人。
她攥緊了酒盞,偏偏此時奉元帝的新歡賦詩一首,引來帝王稱贊。
皇後差點維持不住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