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子鼠(十四)
靳暄在葉山溪的“開導”之下,暫且放下了對那截燈絲的執着,先度過一個不錯的夜晚。
恰好今晚的月亮也圓,清風雖不太合時節,可有明月相伴也顯得有幾分意蘊在其間。
葉山溪原本想着今天晚上帶靳暄好好放松放松,然而他實在是太低估自己的倒黴程度了,怎麽哪哪都有要他加班的事兒?
手裏拖着一條巨大的魚尾巴,渾身上下濕透了,江風一吹,葉山溪忍不住直打噴嚏,靳暄這個混蛋還笑得特別開心。
事情是這樣的,葉山溪正和靳暄愉快地聊着天吃着瓜,忽然游船就被重重地颠了一下,整個船頭都脫離了江面再摔下去,要不是葉山溪反應快,及時取得了這艘游船的控制權,放緩速度讓船身重回水面,這一船的游客非得被颠進江裏去不可。
大江環城而過,平日裏也就起點小波浪,哪裏能生出把一艘游船給攪弄得團團轉的風浪來?葉山溪抓着欄杆一看,漆黑如流墨的江面下有一道巨大的影子徘徊着。
江裏不可能有這麽大的生物,而有這麽大體型的生物也不會主動去襲擊人類,葉山溪猜測,那江裏的玩意兒多半是一只怪物。
“靳暄,你看着所有的人,我去看看情況!”說罷葉山溪就從欄杆翻了過去,跳進了江裏。
江水冰冷刺骨,葉山溪一進入江裏就冷得一哆嗦,在腿腳抽筋之前趕緊調動起異能包裹着自己,免得自己光榮犧牲。
那水面下游動的确實是一只怪物,葉山溪一入水就感受到了屬于怪物的氣息,只是在游船上時被江水隔絕,才無法直觀地感知到這怪物。
怪物形似鯊魚,魚尾卻和普通的亞洲鯉魚長得相似,側鳍開得很大,一翕一合間帶起汩汩水流,牙齒比正常的鯊魚要尖銳許多,外皮又和鱷魚一樣。
一看就是一個合成體。
這長得醜不拉幾的怪物魚眼睛綠到發光,剛沖撞了游船正在興致上,見到一個身形嬌小,能夠給他塞牙縫的小東西掉下來,張開了血盆大口。
“想吃你爺爺我?”葉山溪在水中行動會受到很大的阻力,不過這條醜八怪魚還奈何不得他,葉山溪手掌輕旋,将自己接觸過到的水全部“據為己有”,在那醜八怪魚搖晃着魚尾沖過來時,手掌一震,強烈的震蕩便在水下蔓延開來。
緊接着葉山溪拎着銀色長劍就正面剛上了醜八怪魚,一劍斷體,血液混入江水中,遮蓋住了在水裏不甚明顯的銀色光芒。
“你的牙口,可不怎麽堅硬。”葉山溪在醜八怪魚身體上借力一蹬,徑直在水中翻了個身,又是一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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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客們哪裏見過這像極了不靠譜的所謂科幻片的場景,被葉山溪給罩着沒有落進江裏也還是心有餘悸,特別安全局不會讓普通人得知和怪物有關的消息,所以靳暄在修改游客們的記憶。
修改記憶是要将原本真實的記憶剔除,再安排一段假的記憶,比直接删除記憶要複雜很多,靳暄又擔憂葉山溪在水面下的情況,進度就更是拖得慢了很多。
等到葉山溪全身濕噠噠從江裏爬出來,靳暄還沒有能把所有人的記憶給修改完畢。
靳暄也修改不下去了,葉山溪穿了一身黑,全身上下都在滴水,在夜晚裏就像是一個行走的水鬼,手裏還拎着一條時不時還抽搐兩下的碩大魚尾,這畫面看起來屬實有點兒好笑了。
葉山溪把魚尾巴往甲板上一扔,吸了吸鼻子:“你把人都給定住了?”
靳暄憋着笑點了點頭:“嗯,方便我給他們修改記憶。”
葉山溪目露鄙夷:“我都解決戰鬥了,你怎麽還沒有弄好,你這速度不行啊?”
靳暄:“……朋友,我很想問一下,你知道有句話叫做術業有專攻嗎?而本人,很明顯不攻這個方向。”
葉山溪讪讪:“抱歉抱歉,那還是我來吧。”
和靳暄挨着給每個人修改記憶不同,葉山溪往每個人的手上拍了點冰冰涼的江水,用江水作為媒介,直接進行群體層面的記憶修改。
順便葉山溪直接抹去了所有人關于他和靳暄上過這艘游船的記憶。
“朋友,看來你又得體驗一下我的急速瞬移了。”葉山溪重新拎起魚尾巴,對靳暄伸出了手。
靳暄臉都白了,可葉山溪這麽一身水去打車,哪個車願意載他們?
“明天白天,我請求休息。”靳暄的手,微微顫抖,極其不情願地拉住了葉山溪冰涼濕潤的手。
回到分局辦公室的那一刻,靳暄終是忍不住了,胃裏面翻江倒海,他直接沖進了一樓的公共衛生間,大吐特吐。
小米手裏的芝士棒沒咬下去,張着嘴,一副茫然樣。
白梅從電腦後面探出頭,幽幽道:“你把他給揍了?”
啧,這得多生氣才把人給揍到吐啊?
“花啊,你就不能想點好的?”葉山溪把黏黏糊糊的魚尾巴往地上一扔,“又有活兒得幹了。”
白梅看了看葉山溪濕透的全身,又看了看那條巨大的魚尾,目光疑惑:“你上哪裏捕魚去了?”
“阿嚏!”葉山溪鼻子一癢,趕緊抽了一張餐巾紙捂住口鼻,防止飛沫傳播。
“我和靳暄在坐游船的時候,遇到了一條怪物魚襲擊游船,我就下水去宰了下魚。”葉山溪感覺自己現在渾身發冷,“花啊,你辛苦一下,把這怪物魚的頻率給分析出來,跟總局的數據庫進行對比。”
白梅神色凝重:“你的意思是,這怪物很有可能不是富城的原住民,而是順着江從別的地方游過來的?”
葉山溪:“我們逮到這怪物的地方距離S101區域遠得很,我不認為總局在劃定危險區的時候會出這麽大的纰漏。”要真的這怪物魚是富城本地的,那麽總局劃危險區卻沒有把江域劃進去,那可是重大失職。
白梅:“行,我明白了,你趕緊去洗個澡換個衣服,別感冒了。”
葉山溪确實冷得不行,說完正事兒就回了自己的房間,把濕透的衣服給換了下來丢進洗衣機裏,拿上了浴巾走進了浴室。
溫暖的熱水澆在身上,沖刷着江水帶來的冰冷,葉山溪一邊洗澡一邊排着身體裏的冷氣,同時腦子裏也思考起了一些別的內容來。
比如,靳暄的異能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靳暄在衛生間吐了個天昏地暗,臉色煞白,就連嘴唇上也找不出來半絲血色,出來時還是扶着牆的。
“他人呢?”沒有看見葉山溪,靳暄下意識地問道。
小米頭也不擡,用平板放着電視劇,小手不停地往嘴裏塞瓜子:“上樓去洗澡了。”
靳暄本來想和葉山溪讨論一下那條魚尾的問題,不過轉念一想,葉山溪多年的老值班人了,經驗肯定是要比自己這個半路空降的分局局長經驗豐富多了,肯定已經安排好了。
那他好像就不用操心了?
主要是他也操心不動了,他現在只下躺平。
靳暄扶着樓梯的扶手慢慢地挪回了自己地房間,連澡也沒有力氣去洗了,刷了個牙把嘴裏地味道給刷沒了才摔回床上。
吃飯沒飯味兒,反胃倒是讓他感覺了個十成十的味道。
靳暄用手臂擋着燈光,自嘲地笑了笑。
葉山溪今天難得沒有繼續給自己加工作,爬進了被窩裏面捂着,被江水這麽一泡,葉山溪直覺他多半是要跟感冒打一下交道了。
臨睡前喝了一杯感冒靈沖劑,葉山溪早早地就閉上了眼睛,希望感冒能夠眼瞎一點,不要找上他。
又是數不清地羽毛,葉山溪又夢到了足以将他淹沒在其間地羽毛,他明明知道自己在做夢,可就是醒不過來,還控制不住地繼續往前跑,跑着跑着,羽毛堆積得越來越多。
又是小米來叫自己起床了嗎?
葉山溪想說“小米別鬧”,可無論如何都開不了這個口,拼了命地告訴自己該醒了,全身上下卻沒有一個部位是聽使喚的。
羽毛越來越多,葉山溪被埋進了羽毛之中。
好熱……葉山溪雙臂往上掙,他真的好熱,熱得背後一直在冒汗水,就連細密的睫毛上都起了水汽。
“葉山溪,你醒醒,聽見了嗎?”
是誰在叫自己?葉山溪迷迷糊糊的,辨不清聲音的虛實。
靳暄把溫度計從葉山溪的腋下取出來,三十八度,燒得不輕。
“白梅,你的治療異能能用嗎?”靳暄把目光投向白梅,充滿期許。
白梅聳聳肩:“很明顯,是不能的。”要是能的話他早就第一時間給葉山溪降溫了。
“那我帶他去醫院。”葉山溪都燒到三十八度了,可不能不當回事。
“可是葉哥很讨厭醫院。”小米輕聲說道。
靳暄準備把葉山溪拉起來的手頓在半空,要是葉山溪醒了發現被他帶去了醫院,葉山溪會打他嗎?
能夠讨厭醫院到小米都知道,那應該是對醫院避而遠之了。
“那我給他降溫看看情況。”靳暄認命,他可不想被葉山溪一覺醒來後摁着捶。
白梅算是明白了,整個分局靳暄都沒有看在眼裏,唯獨對葉山溪要多少耐心有多少耐心,還真是一物降一物。
靳暄打了水來給葉山溪擦身體,白梅和小米都是異性,待在這裏不方便,更何況她們也該去休息了,跟靳暄多囑咐了兩句就回了房間。
靳少爺活了這麽些年,還沒有做過伺候人的事兒,但凡這裏躺着的不是葉山溪,而是小寧他們,他管都不會管。
靳暄也說不清楚自己這是在想什麽,他跟葉山溪算什麽關系?朋友?并不。
“我大概就是腦子有病吧……”靳暄拿着濕毛巾,一點一點地給葉山溪擦汗濕的身體。
作者有話要說:
還能是什麽關系?點煙.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