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校園（四）
葉山溪帶着蘇半蕊離開了小山。
趙淩被毒殺在他們的面前, 是事實，也是過往，也可能是異空間随機生成的故事, 但都不應該讓蘇半蕊這麽一個十五歲的小姑娘看見。
“葉老師，那個人怎麽敢光天化日之下殺人的……”蘇半蕊很害怕, 從小就沒有見過髒污的小姑娘怕得一直在哭。
“這裏不是現實，這裏是一個叫做紅衣女鬼的游戲, 你還記得嗎？”葉山溪溫聲道, “都是游戲設定的背景故事，是假的。”
蘇半蕊用袖子抹了抹眼淚：“真的嗎？”
葉山溪舉起手：“老師發誓, 是真的。”
蘇半蕊這才好受了一些。
從剛才趙淩的那個師兄的言行來看, 趙淩和他好像是同父異母的兄弟, 而這個師兄不小心得知了這件事, 可趙淩自己是不清楚這件事的。
大約就是有錢人的孩子發現自己一直都很看重的師弟是自己的親弟弟，這個親弟弟還比自己更加優秀，他的父親，也就是張明軍, 還有把家産都留給這個弟弟的意思, 所以接受不了。
不僅是如此，趙淩的師兄還提到了很關鍵的信息, 他的女朋友和趙淩的女朋友穆婷存在競争關系，那麽這個存在競争關系的未知女生, 是和穆婷同一個專業的學生。
葉山溪聯想到第一次在崇善樓503聽到的對話, 莫非趙淩師兄的女朋友就是那兩個女生的其中之一？
不對，以趙淩和他師兄的親密程度, 穆婷和趙淩師兄的女朋友關系應當是不錯的, 至少表面上是很不錯的。
可能是葉山溪猜到了重要的信息, 他和蘇半蕊眼前的畫面又發生了轉變，穆婷坐在一個辦公室，泣不成聲，她的身邊有一個女生陪着她。
“老師，您一定要讓警察查清楚到底是誰殺死了趙淩。”穆婷的眼睛都哭腫了。
趙淩的屍體是在傍晚時被發現的，一對去小山上散步的小情侶發現了趙淩，第一時間就聯系了學校。
葉山溪親眼目睹了趙淩師兄是如何殺人的，趙淩那個師兄很聰明，他帶走了趙淩喝了一半的飲料，把飲料倒在了深深的樹叢裏，又把飲料瓶給揣進了背包裏，不清楚拿到哪裏去扔掉了。
學校的小山可以上去的路太多了，山上也沒有監控，要從小山周邊的監控推斷出到底是誰殺害了趙淩，實在是不容易。
而最為關鍵的手機也被趙淩師兄帶走銷毀了。
穆婷跟警察指認趙淩的師兄，說趙淩和她分開前是收到了他師兄的消息。
趙淩他師兄卻提供了充分的不在場證明——他那個時間和他女朋友在校外約會，他女朋友還發了照片。
“婷婷，我們先回去吧，不要再打擾老師了。”和穆婷同行的女生勸她，“人死不能複生，你哭得這麽傷心，趙淩看見了一定會很心疼的。”
“夢夢，我難過，我真的很難過。”穆婷哭得不能自已。
李若夢把穆婷抱着，眼裏卻沒有多少憐惜，只是嘴上說着話：“我知道你難過，我們回宿舍再說好不好？不要打擾到老師了。”
最終穆婷還是被李若夢給勸回了宿舍。
男朋友被人毒殺給穆婷帶去了很大的打擊，穆婷連已經畫完了設計稿的比賽都不想參加了，輔導員擔憂穆婷出心理問題，就讓穆婷暫時回家休養去了。
比賽那一天，穆婷不知怎的，突然就想起了拿手機看比賽的情況，他們整個專業的學生都參加了，她只要翻動态就能看見很多消息。
在李若夢的動态裏，穆婷看見了一條無比熟悉的紅色裙子。
那條裙子是她設計的，裏面還有趙淩提供的靈感。
穆婷瘋了，她跑回學校，跑去質問李若夢，為什麽要偷她的東西。
李若夢卻只有一句輕飄飄的話：“反正你都用不上了，為什麽不能便宜我？”
往日親密無間的好友翻臉不認人，李若夢還拿趙淩刺激穆婷。
穆婷真的患上了很嚴重的心理疾病。
一個患有心理疾病的人，很容易帶來恐慌，特別是在李若夢的故意引導之下。
趙淩的師兄更是仗着警察沒有找到證據，肆意妄為，直接對穆婷說出了趙淩是他殺死的。
穆婷想求助，求助同學、求助老師，求助警察，但是李若夢沒有給她那個那個機會。
“既然你那麽喜歡趙淩，不如去跟他作伴好了，聽說穿紅色死了就會變成厲鬼，你那麽喜歡紅色，不如就穿一身紅自盡好了。”
穆婷的心理防線就在崩潰的邊緣，被李若夢這麽一刺激，真的尋了短見。
她把自己設計稿上的裙子做了出來，又買了一雙紅色高跟鞋，在晚秋裏，自盡于崇善樓503。
崇善致美，篤行致遠。
穆婷被濃濃的惡意推向了死亡。
每一個學校裏都不缺學生，不缺老師，也不缺各種各樣的怪談。
永遠走不到盡頭的十三級臺階，夜晚鋼琴在無人之時彈奏起歌曲，午夜零點在鏡子中看見未來的自己……還有自殺的紅衣學姐。
穆婷把自己變成了校園怪談中的一樁，而事實是這世界上是沒有鬼的。
人死了，便是死了，黃土枯骨。
“葉老師，我們幹預不了，對嗎？”蘇半蕊還沒有從穆婷奔潰自盡中回過神來，對于他們來說只是場景巧妙地轉變了幾次，對于穆婷來說卻是人生從光明一點點墜入黑暗，直到沒入那不見天日的深淵。
“對。”葉山溪只能遺憾地告訴自己學生這個稱得上殘酷的事實。
蘇半蕊抹了抹眼淚：“那我們現在要做什麽？”
葉山溪擡着頭，看着穆婷的屍體，高高地懸挂着。
穆婷在經歷了一連串的打擊之後變得很是瘦弱，這也是她為什麽能挂在風扇上自盡的原因。
葉山溪閉了閉眼，再睜眼時，銀眸閃現：“穆婷，醒過來！”
穆婷身上的紅裙無風自動，飄飛間露出隐秘而美麗的暗紋。
這一條裙子，很漂亮，配得上第一名的稱號。
在葉山溪那麽一喚之後，穆婷真的慢慢睜開了眼睛。
眼睛染血，雙目無神。
葉山溪出手把穆婷給放了下來，讓她能穩穩當當地立在地面上。
蘇半蕊已經被葉山溪展露的能力驚得連話都忘記說了。
葉山溪與穆婷相對，問道：“你的心願是什麽？”
在穆婷的身上，葉山溪嗅到了怪物的氣味兒，穆婷因為不甘和執念，在死後變成了怪物。
穆婷艱難地眨了眨眼，好似在辨認葉山溪是什麽人。
“你的心願是什麽？”
葉山溪又問她。
穆婷這一次回應了葉山溪：“我想壞人遭到報應，也想見趙淩。”
說着，穆婷哭了起來，也許是生前哭得太多，變成了怪物之後，穆婷哭出來的不再是透明的淚水，而是血珠。
蘇半蕊被穆婷吓得往葉山溪的身後躲去。
“不是說穿着紅色的裙子和紅色高跟鞋自殺就會變成厲鬼嗎？”穆婷絕望地流着血淚，“為什麽我穿成這樣自殺了還是沒有變成厲鬼？”
“我想變成厲鬼去給趙淩報仇，哪怕被打入十八層地獄也無所謂，可是連我再見趙淩一面的機會都沒有，為什麽啊？”
葉山溪可以理解穆婷的心情，但是卻不會贊同。
生命可貴，誰也不應當那麽輕易地放棄生命。
不過這也讓葉山溪意識到了一個很嚴肅的問題，那就是人的心理健康。
每個人的氣質類型各不相同，有的人生來就是心思細膩的，他們容易感傷，心理防線可能較于其他人會更脆弱，就像穆婷這樣，很容易生出輕生的念頭。
葉山溪想起自己還在上學時，有的人經常會把“人間不值得，死了算了”之類的話給挂在嘴邊。
不是這樣的。
人間百味，總有一味是值得停留的。
葉山溪等穆婷歇斯底裏地發洩完，才又同她交流：“穆婷，我可以幫你報仇，只要你答應我一件事。”
穆婷瞪大了滿是血絲的眼睛。
“只要你肯幫我報仇，我什麽都可以答應你！”
葉山溪擡手在虛空一抹，穆婷臉上的血痕盡數消失，眼睛恢複明亮，就連脖子上的勒痕也不見了蹤跡。
“我要你散去執念。”
像穆婷這樣的怪物，就是一腔執念被感染，才會變成怪物，只要執念散去了，感染也就被拔除了。
葉山溪太具有說服力了，在特別安全局幹了整整六年，他總是能令人信服。
“好，我答應。”
就在穆婷同意的那剎那，穆婷的身形便開始點點消散，最後消散不見。
“葉老師，您要怎麽幫穆婷報仇啊？不會要殺了那兩個人吧？”蘇半蕊緊張地問道。
葉山溪無奈道：“你想什麽呢，殺人是犯法的。”
他尚且不知穆婷所讀書的學校在現實中是否存在，若是真的存在，那麽就以特別安全局的名義去聯系警察局，逮捕犯罪嫌疑人歸案，若只是異空間構建出來的虛幻，那就只有摧毀異空間了。
“葉老師我錯了。”蘇半蕊拍了拍自己的腦門，她在想什麽，電視劇看多了吧？
“游戲紅衣女鬼已完成。”
屬于穆婷的嗓音響起，把葉山溪和蘇半蕊送回了那間黑得需要開燈的503.
回去後已經不見了穆婷，只有一張出彩的設計稿攤在桌面上。
……
“白霧有變化了！”
“快快快，各就各位！”
靳暄馬不停蹄沖了過去，跨過警戒線。
籠罩着十一中的白霧褪去了薄薄的一層，露出了十一中的校門。
靳暄嘗試着往裏面走，在無數人的注目下，走進了那一片未知的白茫茫。
“進去了！”
“馬上安排其他的異能者進入十一中！”
“進去之後先想辦法救人！”
作者有話要說：
雖然情節不恐怖，但是我還是不敢在晚上寫……我好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