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兩個人的虛與委蛇
真正讓黎琛緊張的是上官淩少的态度，他不知道上官淩少到底掌握了多少證明自己是Beta的證據，但這種沒底的感覺讓黎琛覺得自己就像一只被玩弄于股掌的寵物。
黎琛用最短的時間判斷了利弊，随後他身體前傾，強迫自己鎮定下來，湊近了上官淩少身邊，語氣故意且緩慢，“上官少爺，您在說什麽？我聽不懂。”
被刻意否決的上官淩少對上了黎琛的視線，他沒有表現出意外，臉上一直挂着禮貌的笑容，眼眸中卻沒有一絲笑意，反而像一望不見底的深潭般莫測。
他沒有再為難黎琛，只是直起身體，打了個響指，一直等候在暗處的随從走了出來，将手裏的紙袋遞給了黎琛。
黎琛看到包裝袋的瞬間同時聞到了一股清淡味道，他不動聲色地向後靠了靠身體，背接觸到沙發後，心裏才稍微安穩了一些。
“上官少爺，這是什麽意思？”黎琛的食指勾起紙袋的一邊，只掃了一眼，随後微笑着問。
上官淩少看黎琛還是嘴硬，他聳聳肩，低聲呵笑了一下，提高了聲音，“它是我在酒店裏找到的，我以為只有黎大少才有這樣特殊的Alpha信息素，沒想到竟然不是黎大少的，真是遺憾……”
他故意把“特殊”兩個字加重了語氣，聽得黎琛心底一驚，交叉相握的手指也緊了緊。
說着遺憾，上官淩少的語氣裏沒有絲毫的遺憾，相反更多的是篤定。
如果再被上官淩少追問下去，局勢只會對自己越來越不利，黎琛恨恨地瞪了眼紙袋中散發着清淡Beta信息素的內褲，心裏懊惱那晚怎麽會留下了纰漏。
“上官少爺，”黎琛揚揚下巴，語速略快，“如果沒有別的事情，我是不是可以離開了？今晚還有很重要的客戶要陪，幾個億的單子……”你可賠不起。
黎琛自動隐去了最後的話，實際上他哪有什麽客戶要陪，讓終端設備一直在褲兜裏拼命震動的，是他那群喝多了的狐朋狗友。
上官淩少居高臨下的睥睨着死不認賬的黎琛，忽然他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将紙袋從黎琛手裏拿了回來，“既然這不是黎少爺的，那可能是我多想了，抱歉黎少爺。”
聽到道歉的黎琛心裏一點都不輕松，只要帶着Beta信息素的證據留在上官淩少手裏一天，他真實性別被曝光的機率就更多一點。
這個社會對Beta的惡意和歧視已經到達了前所未有的高峰，黎琛僞裝成Alpha每天穿行在這座城市，不得不更加小心謹慎。
黎琛穩穩心神，站起了身向前一步，語氣關切，“上官少爺公務繁忙，不如把尋找這人的事情交給我，就當作那艘游艇的補償，怎麽樣？”
上官淩少擡眼對上了黎琛略帶期待的注視，佯裝為難地遲疑了一刻，說，“這不太好吧，因為這種小事麻煩黎大少……”
“不麻煩不麻煩，我黎琛願意交你這個朋友，這是舉手之勞。”黎琛一看有戲，故意說得很輕松，他甚至擡手搭在了上官淩少的肩上，一副熟絡已久的圓滑樣。
而他的另一只手正在逐漸靠近上官淩少手上的紙袋。
上官淩少嘴角浮起笑意，下一秒，他不動聲色地避開了黎琛的靠近，說出的話讓黎琛一愣。
“黎大少，君子之交淡如水，這種事情，還是我親自來比較好。”
聽上官淩少稱兩人為“君子之交”，黎琛差點當他面翻個大大的白眼——雖然黎琛自己不是什麽好鳥，但他認為上官淩少也絕對不是什麽君子，兩人之間更沒有什麽談得上“淡如水”的交情。
“既然如此，那就祝福上官少爺早日找到這人了。”黎琛沒想再跟上官淩少客氣，他語速很快，做出一副送客的架勢。
黎琛難得的“真情流露”反而勾起了上官淩少的興趣，他只手颠了颠紙袋裏面輕薄的衣物，再次湊近黎琛的耳朵，“等找到那個Beta，我把他帶來見你，到時候你就知道他有多麽迷人了。”
“等找到他，我要把他鎖起來，反正Beta現在也沒什麽人權，失蹤了也沒人在意。”
黎琛的眼角猛地跳動了一下，不祥的預感讓他手腳冰涼，他拼命告訴自己要鎮靜，可上官淩少的“恐吓”卻萦繞在耳邊陰魂不散。
他越發覺得上官淩少這個男人無比的危險，于是下意識地想要回避。
“…上官少爺，我身體有些不舒服，失陪了。”黎琛說完，準備繞開上官淩少走向門口，卻被人一下子鉗住了手臂。
“你……”黎琛的餘光瞥到了站在樓梯上向下注視的管家，他咽下了差點脫口而出的髒話，臉上一絲愠色也逐漸收斂了起來，側過身體正對着上官淩少。
“上官少爺還有什麽事情嗎？”黎琛的聲音摻雜了無奈，他開始疲于應對上官淩少，只想趕快去個沒人的地方整理一下混沌思緒。
上官淩少看他臉色的确不太好，倒也沒再為難他。
沉默的放開黎琛的手臂，上官淩少目光深沉的注視着黎琛挺得筆直的背脊，那一縷似有若無的淡雅信息素味道勾引起了他的回憶。
轉身，黎州長已經從樓梯上下來，站到了上官淩少的身後，他目光敏銳地瞥了眼上官淩少手上的紙袋，額頭上的皺紋更明顯了些。
上官淩少沒有解釋紙袋裏面是什麽，他自然地将紙袋交給了身旁的随從。
“黎伯父，今晚的事情是個誤會，那批貨物被扣押和黎琛無關。”上官淩少語氣誠懇，他後退一步，恭恭敬敬的鞠了一躬，“是晚輩沒有經過仔細調查就來質問黎琛，十分抱歉。”
話已經說到了這個份兒上，黎州長也不好追究什麽，他和藹地拍拍上官淩少的肩膀，爽朗地笑了幾聲，稍微緩解了空氣中的拘謹，“誤會解開了就好。”
上官淩少收斂眼中的恭敬，抿唇笑笑，微微颔首和黎州長道了別。
走出門，上官淩少擡頭就和站在庭院角落裏的黎琛目光撞上。
黎琛手指間夾着根老式香煙，紅色的亮點随着他手指的動作晃來晃去，像是在半空中懸浮。
黎琛自然也看到了準備走進夜色的上官淩少，他将煙放在唇間，身體後仰，眯着眼睛揣摩上官淩少的注視。
煙氣和寒氣從嘴裏呼出，白色煙霧缭繞在黎琛身邊，給寒夜增加了幾分嗆人的涼意。
“再會，黎少爺。”
上官淩少勾勾唇，冷清低沉的聲音從不遠處傳到了黎琛的耳朵裏。
黎琛叼着煙哼笑了下，“奉陪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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