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被拒絕的救贖
在巨大的恐懼下，黎琛的害怕都變成了釋然，此刻對他來說父親的恐吓竟然開始無所謂起來。
大概這就是破罐子破摔，無藥可救了吧。黎琛像一灘爛泥一樣仰在灌木叢裏，兩眼放空。
黎北海似乎還沒過夠訓人的瘾，因為暴虐漲紅的雙眼格外陰森恐怖，他開始變得口無遮攔。
“……呵，原來沒發現你還有這種勾引人的手段！就算攀上了上官又能怎麽樣？！你以為他就能帶你逃出這裏了？你做夢！”
“聽說上官淩少的舅舅最近在招募志願者做實驗…我想你應該能讓他滿意…”
“再讓我發現你私自去見上官淩少，小心我把你送去伯倫斯星球！”
在黎琛腳踝上又重重落下一腳吼，黎北海才怒氣沖沖的離開。
黎琛的耳邊不斷回蕩着父親的話——上官淩少的舅舅做的是情趣用品生意，招募志願者是為了實驗新出的催qing藥水，美其名曰做生意，其實私下一直在向其他星球提供生育率低的Beta，販賣過去稱為奴隸；而伯倫斯星球更直接，它是這個世界上唯一肉體交易合法的星球。
這些恐吓對他來說已經是日常，沒有人權的Beta每天接收到這個世界的惡意比贊賞還多。
當人人都成立特權，就不再有人看得起平凡。
黎琛艱難的動了動手指，扶着灌木叢枝桠的手往外流着血，順着手臂蜿蜒曲折，他盡力避開樹枝，動了動腰企圖挺起身體，可他剛一用力，小腹被黎北海踹到的地方傳來了陣陣劇痛。
“啊……”黎琛沒忍住輕呼了一聲，他沒辦法起身，只好将自己的右臂從被纏繞的藤木中拽了出來，幾根利刺劃破了他的衣袖，拖拉出長長的血痕。
這些都是小事情，他覺得小腹傳來的疼痛才是最致命的——他懷疑自己是不是被傷了內髒。
呼吸聲漸漸急促，黎琛能感受到身體漸漸開始脫力，身上很冷，靈魂都要被凍結，他顫抖着聲音呼喚出了自己的移動終端。
求救家人肯定是不可能的，如果讓哥哥看到自己這副慘狀，又該怎麽解釋呢？原本就是他故意做錯了事情，激怒父親的。
黎琛上下動了動喉結，吸入一口涼涼的風，凍得他肺都疼了起來。
“……發消息給夏聽瀾…讓他來救我……”
移動終端自動撥向了夏聽瀾，但是過了好一會兒才接通，他的聲音伴随着“滋滋”的電流聲響起，黎琛動了動皲裂的嘴唇，卻沒能發出聲音。
正開着飛行器準備回家的夏聽瀾只聽到移動終端傳來沉重的呼吸聲，像個遲暮的老人用呼吸機艱難茍活的聲音。
“黎琛？！黎琛你怎麽了？！黎琛！”夏聽瀾扯着嗓子喊了幾聲，沒得到回應，那邊就挂斷了，他坐在駕駛艙裏愣了幾秒，一拍大腿，“操！不會出事了吧！”
說完，夏聽瀾就急吼吼地調轉了方向，向黎琛發來的定位地點駛去。
——
上官淩少和家人坐在回家的飛行器上，雖然飛行速度很快什麽也看不到，他依然固執地望着窗外，表情淡漠，一言不發。
“看來，你的那位大少爺并不想和你在一起。”
上官赫用的是肯定語氣，從兒子的神态動作就能看出他心情非常不好，肯定是因為特別重要的事情影響了心情，要說黎家什麽重要，莫過于他在家頻頻提起的黎琛。
“他是一個Beta，而且他看人情世故，比你透徹。”
上官淩少不知道父親何出此言，但聽父親提到性別，就立刻懂了他的潛臺詞——雖然黎琛是個好孩子，但我還是不同意你追求他。
“既然他拒絕了你，那麽就專心地做好自己的事情吧，你總不能總是等他，這種東西強求不來的，”說這話時，上官赫握住了愛人的手，眼神深情，“有時候父母指定的婚姻并不是壞事。”
他當然有權利說出這樣的話，因為他和葉清歡就是家族指定的婚姻，兩個人結婚後才發現情投意合，婚後生活非常甜蜜。
上官淩少從玻璃的反光上看到父母親昵的樣子，想到的只有和黎琛險些擦槍走火的夜晚。
如果那個時候标記了他，會不會好一些？他垂下眼睛，轉了轉手指上的虎骨扳指，輕聲嘆了口氣。
實際上上官赫很早就知道黎琛的存在，他也知道黎琛的真實性別，這在上流圈子裏是心照不宣的事實，卻沒想到黎琛和自己引以為傲的兒子有了親密關系。
他的意識裏，這種關系是應該制止的。
“也許你喜歡的只是他飛揚跋扈的外表，你對他只是好奇，也許有一天你接受不了他的粗魯和他的蠻橫，你就會不再喜歡他。”上官赫自然而然的将黎琛歸為“不入流”的一類，至少和他認識的官宦子弟來說，是最低級的一種。
“不是的！”上官淩少罕見的在父親面前大聲反駁，在看到父親的眼神時，他立刻降低了聲音解釋，“他不止飛揚跋扈，人性蠻橫，他還有很多優點，父親你沒有和他接觸過怎麽能妄下定論。”
上官赫的表情嚴肅起來，他眯起眼睛，目光如***般犀利，“你看看你這副緊張的樣子，哪還有點當家人的風範？！”
上官淩少語塞，原本挺立起的背脊瞬間少了很多氣勢，這已經是他不知道第幾次在家人面前因為黎琛亂了陣腳。
他本以為自己會是黎琛的救贖，今天去黎家拜訪，也做好了随時帶黎琛離開的準備，甚至父親也同意，如果黎琛肯跟他走的話，就不會再阻止兩人的交往。
可是黎琛拒絕了他——毫不猶豫地。
或者說，黎琛的人生抉擇裏面，根本不會為了自己改變一絲一毫。
上官淩少曾經有多喜歡黎琛的執着和堅強，現在就有多痛恨這些。
黎琛就是矗立在狂風暴雪裏的一座地标，給人指引，讓人向往，讓人敬仰，卻不會因為任何人改變。
“我給過你們機會，”上官赫也覺得失魂落魄的兒子有些可憐，于是嘆息道，“但不可能所有的事情都如你所願，你不如試着接受星南那孩子。”
“好。”
【作者有話說：抱歉讓黎琛在灌木叢裏趴了這麽多天（雖然有點慘但是莫名好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