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夜半時分,不知死過多少人的兇宅門外,有一張臉正木木地盯着你,盯了不知道多長時間,這場景光是想想就覺得頭皮發麻。

巨大的驚駭和緊張瞬間席卷了窦淮,他愣在原地足足兩三秒,才從最初的沖擊中回過神,然後——

他拎起榔頭,毫不猶豫地沖了過去。

雖然害怕,可那是他的逃生之路,絕對不能讓任何東西擋住!否則他可能也會變成這間兇宅的養料!

4點體力讓沖刺的速度快了不少,門外那顆頭似乎也沒想屋裏的人會是這種反應,視線落到揮舞的榔頭上,表情明顯僵了一瞬。随即立刻撤離,帶起一陣“噠噠”的腳步聲。

“居然是人?裝神弄鬼吓唬我?”

等沖到樓道裏時,那個人早已消失。

為了不被埋伏,窦淮沒有去追,幹脆點亮手電,在四周仔細檢查。

“牆壁上的灰被蹭掉了,地面還有一些不屬于我的腳印,看鞋子尺碼大小,應該是個男人。”

他站在雜亂的腳印上,把身體貼向牆壁的印子,模仿出了那個人的姿勢。

“身體站在樓梯上,上半身斜着探向屋門,果然是故意露出一顆頭來吓唬我。那人是誰?為什麽要這麽做?”

思索間,餘光驀地掃到地上的一抹黃色。

窦淮走過去撿起一看,發現是斷開的繩子。

“剛才那聲異響,應該就是割斷繩子的聲音。那人想把我關在屋裏,卻沒想到我還夾了硬紙板。”

窦淮沒學過推理,他只能憑借自己做游戲策劃人時培養出的邏輯思維和細節設計來一點點還原。

“那人先割斷繩子,然後站在樓梯口吓唬我。他應該是想先讓我驚慌失措,然後再把我關起來。為什麽要多此一舉?難道兇宅裏的人驚慌失措時關門,會觸發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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窦淮站在寂靜的樓道裏,他身前是壓抑逼仄的兇宅,身後還有虎視眈眈的神秘人。

“這個任務比想象中還要難。”

但好在不是一點信息沒有得到,似乎只要防盜門開着,就不會觸發一些東西。

窦淮從背包裏拿出繩子,先擰成厚厚的三股,在繞在門把手和樓梯扶手上。

這樣比原來粗三倍的繩索,割起來會更加費力,自己也能更快反應過來。

他沒有想過逃跑,或是等安全的白天再來。因為游戲只給了三天時間,面對如此複雜的任務,一分一秒都要争取。

重新回到卧室,這次窦淮的速度快了很多。

他拉開床頭櫃的抽屜,在裏面發現了幾張工資單,其中一張引起了他的注意。

[福祉醫院6月工資條:

姓名:趙東西

部門:車庫保安隊

基本工資:3000

夜班提成:800

滿勤:-700(事假7天)

三險:-600

合計:2500]

“請假一個星期?不太對勁。”

老婆婆說,趙東西是很拼的一個人。白天開出租,晚上去當保安,只為了給以後的寶寶多攢一點錢。這樣的人沒有特別重要的事,不會連續請假一個星期。

窦淮拿出手機拍了幾張照,記下日期,把東西放回原位,又重新翻找起來。

不知道是不是想賣房的原因,家具裏收拾的很幹淨,能找到的線索少得可憐。

窦淮又轉到另外一個床頭櫃前,再次拉開抽屜。

這回,他看見了一個紅色封皮的本子,孤零零地躺在裏面。

打開一看,裏面密密麻麻寫了很多東西,看形式應該是一本日記。書寫人的字跡不算好看,很多語句也不太通順。但信息量很多,窦淮起身來到客廳,耐着性子看了起來。

[2月17日,晴

今天終于搬進了心心念念的小家,雖然有些偏,但真的已經很好了,我特別開心!感謝老公的努力,能給我和寶寶在這座城市裏安一個安身之所。

為了和諧的鄰裏關系,我還特意做了好些果子,跟老公去一一送給鄰居。可是好不舒服,這些人得知我們搬來,表情都很古怪。尤其是六樓那個男人,他的笑好瘆人,特別不懷好意。老公說,都是我自己吓自己,好吧,也可能是。]

“這應該是王春花的日記。”

寫日記是記錄內心的一個習慣,有時候能從字裏行間推測出一個人的性格和很多容易忽略的細節。

窦淮準備好手機,看一頁拍一頁。

[2月22日,微風

今天做夢,夢見了一雙肉乎乎的小手來抓我。天吶,這是不是老人常說的胎夢?我終于要懷孕了!好開心!希望我的寶寶可以健康平安,媽媽在給多做幾套小衣服。一定要快點來找媽媽呀。]

“王春花似乎很希望有一個孩子,這跟老婆婆說的一模一樣。”

窦淮往後翻了翻,發現近一個月裏全是這樣的日記。他便略過這些,直接看向後面。

幾篇後,終于有些不一樣的詞句蹦了出來。

[4月18日,陰

今天去醫院了…..老公托人挂了一個很厲害的醫生號,給我做了好多檢查….好難受….那些灰糊糊的片子我看不懂。可是醫生說,說我的子宮壞了,我這輩子都沒有辦法懷孕,我永遠都不可能有自己的孩子。為什麽會這樣…..之前做體檢明明一切都好…我哭了好久,老公安慰我,說我們可以再去大城市大醫院,肯定會有辦法的。嗯,我相信老公,肯定會有辦法的!]

[4月29日,小雨

我們去了省裏的大醫院,也是這個結果。我再也不可能有自己的孩子了….為什麽會這樣….為什麽偏偏是我…..]

[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該死該死該死該死的!!!!]

那種願望落空後的煩躁與悲戚,通過筆觸呈現在窦淮眼前。

他摸了摸明顯濕過的紙張,已經能想象出一個滿心歡喜想做母親,卻意外得知無法生育的女人的痛苦。

“這個可能就是轉折點,因為無法生育,王春花性情大變,跟趙東西關系惡化,最終演變成家暴,倒也合理。不過總感覺事情沒有這麽簡單啊。”

繼續往後看,窦淮卻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

後面幾篇都沒有日期,像是随手記錄,淩亂又潦草。

[我知道能懷孕的方法了,可是他不同意,我該怎麽辦?]

[他罵我,不理解我,可我只是想要一個自己的孩子,我有什麽錯?!]

[我們動了手]

[我的腿斷了,那也沒關系,只要我可以把寶寶生出來,一切都能過去了]

[我藏進了床底下,躲入了衣櫃,甚至藏到了天花板,可還是被找到了。我受不了了,好疼啊,再呆下去我會瘋的!]

[我要走了,遠遠離開這個鬼地方。親愛的寶寶,對不起,媽媽再也見不到你了]

日記到這裏戛然而止。

“懂了,恐怕警察就是憑借這本日記判斷王春花是因家暴離家出走的,可窗戶上的木板又是怎麽回事?

窦淮捏了捏眉心,感覺自己看完了一檔八點家庭劇場。信息雜亂又多,堵的他腦袋都疼。

“主卧裏還剩下一個衣櫃,把衣櫃搜索完就先走。”

拿着日記,他從沙發上起身,朝卧室走去。

可腳步還沒落地,一下子頓住了。

盯着敞開的卧室門,窦淮的瞳孔逐漸縮小,心跳越來越快,一股寒氣直沖腦門兒。

因為他清楚地看見,主卧最靠裏的那扇衣櫃門,突然晃動了一下。

“衣櫃裏有人?不可能啊,誰會大半夜藏在兇宅?就連剛剛想害我的那個男人,都只敢在走廊上呆着。”

所以現在衣櫃裏是什麽東西?

空氣漸漸凝固,黑暗中,衣櫃晃動的幅度也越來越大。

“咔….咔….”

門板顫動,電光火石間,窦淮忽然想到剛才看過的日記。

[我躲在床下,藏進衣櫃,甚至藏進天花板,可還是被找到了]

難道裏面的東西是王春…..花?

突然,不斷抖動的衣櫃門驀地停了下來。

“吱…呀……”

下一秒,半扇木質櫃門緩緩打開。

漆黑的卧室瞬間安靜,仿佛剛才發生的一切都是幻覺。

窦淮死死咬住牙,一步一步慢慢後退。

在他的視角裏,只能看見突兀的櫃門,像墳頭立着的招魂幡。

“不去管那到底是什麽東西,我只要離開這間房子就行。茍一波,等天亮再來。”

現在他無比慶幸自己的謹慎,防盜門一直都是開的。只要跑幾步,就能沖出去。

然而窦淮剛一動,衣櫃也跟着動了。

五根黑黑的手指一點一點從衣櫃裏伸了出來,慢吞吞地扒在了櫃門上。

“…….那是什麽?”

時間仿佛在一瞬間靜止,窦淮能清楚聽見快要炸掉的心髒。

他看見那只手在用力,一大團長長的頭發緊跟着擠了出來。

然後是扭曲的四肢。

黑糊糊的人影像爛泥一樣,趴在衣櫃裏,緩緩往外爬。

窦淮看不見它的衣服,看不見它的皮膚,只能看見一團模糊的黑影摔在地上,一點一點站了起來。

一片死寂中,它擡起了頭。

窦淮這才看見,它沒有臉,只有一個正在不斷咧開的,猩紅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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