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回憶(2)

前一天遛狗的時候,寇雅郡的腦海裏閃過一些零星片段,都是他和容夏一起帶薩摩耶時的相處記憶。

最近這段時間總是這樣,時不時有那麽一兩個畫面在他腦袋裏閃過,只是他大部分時候都無法抓住那些片段。

去醫院複查的時候,醫生也無可奈何,只是安慰他早晚都會想起來的。

回到容夏家的時候,薩摩耶主動擡起腳,在毛巾上蹭幹淨了爪爪上的灰塵,才啪嗒啪嗒走進卧室。

再尋常不過的動作又喚起了寇雅郡的丁點記憶。

他按着太陽穴,忍耐着腦海中的劇痛,試圖抓住那一閃而過的畫面……

“……我不要!”容夏跺着腳,抓着自己胸前的扣子大步往後退去,“我是個明星!怎麽能光着膀子給狗洗澡啊!”

另外一邊,寇雅郡剛把自己的襯衫兜頭脫下丢在一邊。定制的襯衫十分昂貴,此刻卻被主人像丢破爛一樣丢在地上,絲毫不在意上面沾上了水漬。

“這時候想起你是大明星了?之前下樓時裹得像個愛斯基摩人,我也沒見你有偶像包袱啊!”

容夏梗着脖子嘴硬:“那能一樣嗎?那還不是因為外面太冷!我凍感冒了你就高興了是不是?”

寇雅郡說不過他,幹脆直接上手,兩下扯開了容夏的扣子,一把拽掉了他的上衣。

“一會兒它肯定到處甩水,到時候衣服濕了貼在身上才更容易感冒。”寇雅郡解釋道。

話說得真誠,手也很老實,幾顆扣子就挨着敏感部位,寇雅郡也沒有趁機亂摸。

被迫脫掉了上衣的容夏嘟嘟囔囔着,把薩摩耶的毛巾卷成卷,有一下沒一下地抽着這個壞人的後背。

寇雅郡也不理他,自顧自給浴缸放好水,之後去房間領來了薩摩耶。

不得不說寇雅郡還是很有些經驗的。薩摩耶下水後沒多久就嗷嗚着要容夏抱,兩只葡萄眼濕漉漉盯着人看,表情之無辜可憐令人動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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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夏可受不了這種眼神,頓時心軟成一灘水,抱着狗狗哄個不停。

這下好了,不僅身體濕了,連褲子、襪子、甚至頭發都濕了個透。

寇雅郡看着一身水的容夏,毫不留情地嘲笑道:“到底是狗洗澡還是你洗澡?”

說着說着又覺得不對,他湊近容夏——

容夏胸前全是寵物用香波的獨特香氣。

寇雅郡笑了:“你怎麽帶着一股啾啾的香味?”

容夏怒不可遏,立刻舉起花灑,敵我不分地一通亂噴。

确實也報了仇,寇雅郡的褲腳被打得濕透;與此同時,容夏全身都濕透了……

殺敵一千,自損八百,大概也就是這樣了。

薩摩耶歪着頭,疑惑地看着自己的兩個主人在自己的浴室裏玩水。

沒有人理它,它孤獨地垂下了頭,大尾巴拍着水面,很快又因為自己不用洗澡而開心起來。

只是這開心也沒持續太久,幾分鐘之後,容夏磨磨蹭蹭走過來,把試圖逃跑的薩摩耶重新抱回浴缸裏。

單純的薩摩耶沉浸在繼續洗澡的恐懼中,十分不能理解,為什麽滿身水漬濕漉漉的主人,皮膚卻這麽滾燙。

過去的記憶像是一張發黃的老照片。

那裏面的人,那裏面的景,都因為時間的流逝變得黯淡。唯獨容夏的笑容,他說話的語氣,還有他被蹭上的狗狗香波味道,每一樣都清晰。

緩過了撕裂般的頭痛和令人作嘔的惡心之後,寇雅郡臉色蒼白地坐回沙發上。

一邊的薩摩耶感受到了主人的難受,主動跑過來趴在他面前,小狗臉上滿是擔憂。

寇雅郡沉默地看着眼前的大型犬,伸手把它抱進了懷裏。

第二天又借着給薩摩耶洗澡的借口,給容夏挂了一個視頻,幾天之後,又以“你怎麽給啾啾換狗糧了?”為由,再次騷擾容夏。

【一團毛絨絨:你平時吃飯難道只吃一種食物嗎?你都知道換着花樣吃好吃的,我就不能給我兒子換換口味嗎?】

寇雅郡盯着這條消息看了很久,視線始終不能從“一團毛絨絨”這幾個字上面移開。

還怪可愛的。

【寇:我給它換了這個[圖片]比你買的營養豐富一些。】

【一團毛絨絨:你是不是在質疑我?】

明明發送的是文字,寇雅郡卻好像已經看到容夏氣急敗壞的表情了。

【寇:沒有,不敢。但你讓我照顧它,所以現在得聽我的。】

容夏發了一堆省略號,不知道又想罵些什麽,總之聊天框頂端一直顯示“對方正在輸入”。

最後大概是想到寇雅郡确實更懂怎麽照顧小動物,容夏妥協了。

【一團毛絨絨:算了,懶得管你。】

寇雅郡嘴角笑意更濃,逗弄這人的心思也更甚。

他幹脆發了條語音過去。

“哎,容夏,最近狗狗一直都是我在照顧,而且——你至少還得在外面待一兩個月吧?我也不能白幫你照顧,你幹脆把兒子分我一半算了。”

說到後面,寇雅郡實在壓不住心裏的笑意,說話的語氣都輕快不少。

另外一旁,容夏終于聽出來寇雅郡又在逗他,氣鼓鼓按了幾個字發過去。

【容:我!懶!得!理!你!】

又發了一個“威脅”的表情。

太煩人了,連按手機屏幕都更用力。發完這兩條消息之後,容夏鎖了手機,兩手抱在胸前怒視手機。

好像這樣就能把自己的脾氣傳遞給寇雅郡一樣。

幾分鐘之後,容夏的心情逐漸變得複雜。

他覺得不對勁——寇雅郡是不是想起了些什麽?

……但應該也沒有太多重要的內容,只是他明顯能感覺到這人跟之前不太一樣了。

或者說,寇雅郡在每一個人生階段,都是很不一樣的。容夏甚至覺得,這一點或許連寇雅郡本人都沒有察覺到。

他們剛認識的時候,寇雅郡是個沉默到有些陰鸷的人;幫他照顧薩摩耶的時候,是細心又溫柔的人;說要跟他結婚的時候,是冷酷的、強勢的;婚後關系有所緩和時,是……

是愛他的。

至于自己單方面開始冷戰後,他又變回了那個沉默的人。

而前一段時間、剛從車禍中蘇醒過來的,更像是自己剛認識的那個寇雅郡,只是在沉默中又增加了一點失憶後的惶恐。

總之,絕對和剛剛這個敢這樣逗弄自己的人不一樣。

想想有點好笑,怎麽會有這麽善變的人啊!

發黃的記憶被重新塗上了顏色,從黑白的簡筆畫變成了濃墨重彩的水彩畫。

容夏的大腦不受控制地回到了五年前。

“……你說什麽?”那時他正蹲在地上和啾啾玩,聽到寇雅郡的話時,他僵硬着擡起頭,看向身旁站立着的男人。

寇雅郡側着頭,留給他的那小半張側臉看不出太大的表情起伏。

他淡淡地重複了一遍剛才的話:“我說,考慮一下,要不要跟我結婚。”

說着,寇雅郡走到容夏身邊蹲下,伸手摸着他金色的頭發。

容夏的視線從那人的眼睛移開——很奇怪,他明明沒有太多表情,眼中的情緒卻濃得快要把他吞沒。

容夏低頭看着啾啾,很罕見地露出手足無措的表情。他問:“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

寇雅郡握住他的手,寬大的手掌把他和啾啾的毛爪一并攏進掌心。

“我在跟我喜歡的人求婚。”他說,“以後我們三個——我們兩個帶着啾啾,一起生活吧。”

下一刻,容夏被他抱進懷裏。

“昨天我說喜歡你,你沒有回應,今天我能聽到你的回答嗎?”寇雅郡用下巴蹭着他的額頭,“我會對你好,會照顧啾啾,會竭盡所能幫助你——你想要什麽,我都能給你。”

寇雅郡看不到,這短短幾句話的時間,容夏的表情竟慢慢從喜悅變成了黯淡。

他從寇雅郡的懷裏掙脫開,食指的指節無意識地搓着大拇指。

他看着寇雅郡,不知如何回答。

酒店的房門被人敲響了,也适時打斷了容夏的回憶。

那段記憶停留在自己做出回答之前,容夏一時無法判斷自己是煩躁更多還是慶幸更多。

他趿拉着拖鞋去開門。

沒想到的是,來人居然是霍山。

看到這個人,容夏心裏火氣更大。

“幹什麽?”

霍山被他的冷言冷語吓得一哆嗦,小聲說:“我、我想跟你對戲……”

容夏知道,拍戲時應該專業,不管私下裏有什麽矛盾,板子一拍就必須全部忘記。

可現在他實在無法心平氣和面對眼前這個人,做了幾遍深呼吸還是覺得煩躁。

“改天吧,今天沒空。”他揮揮手,堵在門口,一副趕人離開的姿勢。

霍山難堪地對他道歉:“對不起啊……我是不是應該提前跟你商量一下?那、那之後再說吧……”

容夏冷淡地“嗯”了一聲,關上了房門。

別的時候也就算了,在剛剛回憶起那段糟糕的往事後,容夏實在無法對霍山擺出什麽好臉色。

……五年之前,為了拿回自己被搶走的角色,他同意跟寇雅郡結婚了。

這場婚姻沒有充足的感情基礎,那時候的他對寇雅郡只有一些朦朦胧胧的好感。這好感大多來自于那人對啾啾的耐心和體貼。

但,就如同容夏之前的每一段感情一樣,婚後長時間的朝夕相處中,容夏不可避免地對身邊的人産生了依賴。寇雅郡愛他,尊重他,也很會照顧他的心思。

于是依賴變成了愛。

感情漸漸升溫,他也放下了最初的芥蒂。

再後來,就是無意間看到離婚協議後單方面的冷戰。

容夏對待感情的态度一直很割裂。

在他身邊的那一個人,就是他此時此刻最愛的人。可他又總是很容易就能夠從這段感情中抽離出來,對段寒和梁淮是這樣,對寇雅郡也是這樣。

對這段婚姻的開心與不開心,已經随着那一紙離婚協議煙消雲散。

只是沒想到,居然會在這個時候再遇到霍山。

容夏噘着嘴坐回床上,開始後悔起自己先前的不在意。

還是應該讓霍山離自己遠點。

作者有話要說:

梁淮就是第二任,過幾章再出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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