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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瓶子裏什麽都沒有,五條悟打開瓶蓋聞了聞,也沒有異味,但正是什麽都沒有發現,他才覺得奇怪。

一個普通瓶子,是怎麽将無主的咒力吸納其中,孕育出咒靈的?

忽然,眼前出現畫板。

畫板上是歪歪扭扭像毛毛蟲的字:

『醫院有監控,可以查。』

五條悟搶了夏油傑的病床,此刻舒服地躺在枕頭上,除了兩條過長的腿放不進來以外。

看着畫板上的字,五條悟說:“你車禍出院那天同樣收到了瓶子,但監控并沒有拍下給你瓶子的人,這次應該也不例外。”

夏油傑把畫板放在腿上,受傷的左手抓着畫板,右手撥動塑料塊。

『護士。』

五條悟凝視片刻,從床上起來,用力揉了揉夏油傑的頭發,不加掩飾地嫌棄:“彥啊,狗寫的字都比你好看,練練字吧。”

說完,離開病房去找護士。

夏油傑頂着一頭亂糟糟的頭發低頭看了眼,面無表情地凝視片刻,塑料塊一來一回,幹淨了。

五條悟在護士臺問到了那人的長相,又給立藤彥辦了出院手續。

現在的東京沒有下雨,但夜晚溫度降下來,有些濕冷。

五條悟拽了拽立藤彥的背帶褲褲管,企圖希望褲管能遮住小孩的膝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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擡頭,對上立藤彥陰沉的目光,五條悟笑道:“回去後給你做條長的。”

慰問品自然也沒落下,五條悟不知道從誰那要來一根繩子,繩子兩端系着畫板的握柄,然後挂在立藤彥的脖子裏。

此刻畫板上寫着:

家長:五條悟

號碼:XXXXX

丢失請聯系我,有償

夏油傑低頭看着倒映在瞳孔裏的三行字,心說,我是狗嗎?

擡頭,看着五條悟的側臉,夏油傑否定了內心的想法。

他不是狗,五條悟才是狗!

“嗯?彥,怎麽了?要我抱嗎?哎呀,彥還是個孩子呢……”

五條悟笑着把立藤彥放在臂彎夾住,垂下的雙手雙腳随着脖子裏的畫板一起晃蕩。

“……”

我要殺了你!

※※※

石澗貴和開進車庫。

車庫空曠,熄火和關門聲像被放大了似的。

剛要走向電梯,手機響了。

石澗貴和左手插在風衣口袋裏,接起電話。

電話一通,對面的人呼吸急促,還伴随着撞到東西的聲音。

“你騙我!你騙我!!”對方撕心裂肺朝手機怒吼,聲音哽咽而發顫,“你明明說了,通過我飼養的咒靈不會攻擊我,它會保護我的!”

石澗貴和聞言微笑起來,語氣很溫柔,像在安撫受傷的孩子:“我的确這麽說過,但我是不是也說過咒靈是有等級區分的,你總不能指望一只四級咒靈去保護你吧?說到底,還是怪你自己沒用,養了那麽久怎麽才養出一只四級咒靈呢。”

“那現在怎麽辦!”對方抓着樓梯扶手往下跑,追他的聲音越來越近,他忍不住哭了出來,“你來救救我啊!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

石澗貴和停下來,擡起左手看了眼時間,遺憾道:“山田君,就算我現在過去也趕不上吧。這樣吧,你現在挂斷和我的通訊,打給你的母親,說一下遺言。那就這樣了,再見,山田君。”

“不要!不——”

石澗貴和掐斷通訊,他走進電梯,摁下要去的樓層,編輯短信讓人去處理失敗品山田光。

‘叮——’

電梯門開,石澗貴和走出去。

他是名心理醫生,因為這個職業,他能接觸到很多因為各種原因而患上心理疾病的人。

這些人中,有的能看到咒靈,有的不能。他将能看到咒靈的病人作為媒介,以各種借口讓他們人工飼養咒靈。

這個辦法瘋狂而又不切實際,可是他做到了,他做到了!

什麽咒術師,只不過是群自诩救世主的中二病罷了!

這個社會上有那麽多人渣,少了他們只會更幹淨而已,可咒術師呢?

不管他曾經做過什麽,是否傷害過人,是否殺過人,他們寧可用自己的命換普通人活下來的機會,多麽偉大啊……多麽愚蠢啊!

只有那位大人能理解他。

想到這裏,石澗貴和的目光柔和起來。

那位大人是神的使者,照亮了他如沼澤般惡臭黑暗的人生,讓他知道了自己該做什麽,該往哪裏前進,只有那位大人才懂他。

把短信發出去,石澗貴和用鑰匙開了門。

夜晚的冷風從碎掉的玻璃窗口吹進來,辦公室內文件紙亂飛,本該在醫院的立藤彥此刻卻坐在他的辦公桌上,脖子裏挂着尋狗啓事一樣的牌子。

石澗貴和一愣,表情驟然陰冷下來:“你怎麽知道我在這裏?”

“因為是我帶他來的。”聲音從身後響起。

石澗貴和猛地轉身,卻被五條悟推進辦公室,門在五條悟和風的推力下嘭的一聲,重重關上。

白發,黑眼罩,神經質……

石澗貴和臉色大變:“你是五條悟?!”

“哦,石澗先生居然認識我。”五條悟從口袋裏摸出一根棒棒糖,拆了糖紙剛要放進嘴裏,忽然問:“彥,要吃嗎?”

夏油傑把畫板面向自己,幾秒後轉向五條悟。

『滾!』

“石澗先生別緊張,我來就是想問問你找我的學生有什麽事。”五條悟把手搭在石澗貴和的肩上,兩人站在一起,身高體型就有了明顯差距,石澗貴和站在五條悟的旁邊,頓時袖珍了不少。

“你也知道,彥才12歲,你找個小孩幹嘛,你來找我嘛,我這人很好說話的,你給我送點糖,我能聽你講一整天。”

五條悟把擠出來的棒棒糖往口袋裏塞了塞,拍了拍石澗貴和的肩,嘆氣:“你給我學生的東西差點把他害死,作為老師我很生氣啊,但我是個講道理的人,你可以跟我解釋。”頓了頓,又補充道:“辯解也行,起碼你在動腦筋敷衍我。”

“別開玩笑了!”石澗貴和猛地揮開五條悟的手後退,他看向夏油傑笑起來,“五條先生好像覺得作為咒術師很了不起,可我不覺得,如果咒術師真的那麽厲害的話,為什麽立藤君的苦難還沒有結束?我和立藤君一樣,所以我最了解他!他很痛苦,他需要我的幫助!”

五條悟:“你說的幫助就是指讓他飼養咒靈,然後讓咒靈結果他?”

“當然不是!”石澗貴和理了理衣服,好像失态的人不是他似的,“五條先生,你知道現在這個社會上有多少人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而産生心理問題嗎?來自父母的過高期盼,來自同學的施壓孤立,來自職場上司的壓榨威脅……各種各樣的理由導致他們痛苦不堪。”

“他們看病,是為了尋求幫助,而我作為他們的心理醫生,我應該向他們伸出援救之手,拉他們離開沼澤。”

“只要把痛苦的根源除掉,他們就能獲得快樂和自由,我給了他們除掉痛苦的工具,但能不能戰勝痛苦,得看他們自己。”

石澗貴和笑起來,他習慣用親切溫和的笑容看待每一個人。

“父母會陪着孩子走過一段路,但不會陪着他們走完一生。我陪着他們走過一段路,剩下的路,當然得由他們自己來走。”

“不夠強大的人,是無法抵達終點的。”

辦公室內靜了下來。

良久,五條悟咬碎棒棒糖笑了起來:“石澗先生說的很有道理,我姑且認為你的初衷是好的,但你忽略了一點。”

石澗貴和:“什麽?”

“因果。”五條悟道:“痛苦的原因是來自父母學校職場,痛苦的結果是來找你尋求幫助,因果栓在一頭一尾,解決了頭,自然也要解決尾。就像石澗先生說的,他們是來尋求幫助的,而不是來尋死的,這樣的援救之手,和讓他們陷入痛苦的沼澤有分別嗎?”

“咒術師能做的僅有一件事,祓除詛咒。我們沒有那麽大的能力拯救全日本的人,但至少我們能救身邊的人,能在他們犯下錯誤時及時抽醒拉回來。”

不知想到了什麽,五條悟笑了聲:“你知道我,那你應該也知道咒術高專曾經有個學生叫夏油傑吧,我曾經後悔沒有把他抽醒拉回來,看着他和整個咒術界為敵,和整個咒術界為敵诶,那肯定會死翹翹的嘛!”

“有的人成為咒術師是想力所能及地救更多人,也有人只是為了能救身邊的人。咒術師沒有多麽偉大,我們只希望所有死去的人,都是以正常的,再普通不過的方式死去。”

五條悟把糖紙和棒扔進辦公桌邊的垃圾桶,把立藤彥放在地上。

“石澗先生,我勸你停手,再有下次的話,來的就不是我而是我的另外三個脾氣暴躁不好說話還會放狗的學生了。”

五條悟勾住立藤彥的背帶,半拖半拉地往外走。

走到門口時,五條悟忽然想起什麽,朝石澗貴和說:“對了,那叫夏油傑的家夥,是我的摯友。”

……

辦公樓下,為了以防萬一,五條悟還是準備讓伊地知跑一趟,過來解決石澗貴和。

即便他能看到咒靈但對咒術界的事過于了解了,說背後沒有人誰信,如果能借着石澗貴和順藤摸瓜找到他背後的人就好了……

五條悟編寫短信的時候,夏油傑仰頭看着他。

大概是五條悟對石澗貴和說的那句‘是我的摯友’稍稍地觸動了他,夏油傑現在看五條悟也沒那麽不順眼了。

畢竟曾經是最強的兩人,比同期的其他人更加默契……

五條悟剛把短信發送出去,衣服下擺被人拽了拽。

他低頭,看到立藤彥舉着畫板:

『請你吃可麗餅,吃嗎?』

五條悟看着那行字,笑了起來,他把手機揣進口袋,蹲下來道:“吃啊!難得彥要請我吃東西,不過話說回來,你有錢嗎?”

“……”

眼前的小孩身體驀地僵住。

咒術高專的獨一份背帶褲制服,從做好到現在,四個口袋就沒放過東西。

“哈哈哈!”五條悟揉了揉立藤彥的腦袋,把人一把抱起放在肩上,“沒關系,彥有這份心老師就很開心了。可麗餅啊……竹下路的可麗餅怎麽樣?聽說超好吃的!話說坐在上面的感覺怎麽樣?我這輩子也就讓你和惠坐過,我跟你講講惠小時候的事情怎麽樣?他小時候啊,臭臉的次數可不比你少——诶诶诶,別扯頭發別扯頭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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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五條悟:可憐的彥好不容易請次客居然沒有錢,作為老師我要給他摩多摩多的錢,捍衛堅強自立又脆弱孤僻偶爾還脾氣暴躁愛打人的學生的自尊!沒錯,我,五條悟,就是這樣的好!老!師!

夏油傑:……▼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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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條悟抓住夏油傑的手拱手,滿臉微笑:來嘛傑,給大家拜年,祝大家在新的一年平安健康,萬事順遂,脫單的脫單,脫貧的脫貧,願世界沒有真人和獄門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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