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這天起。

別墅裏的衆人都感覺到了家主的不同。

不再是生人勿近,目中了無生物的狀态。更奇怪的是,每當顧小姐與顧先生說話,家主也都會擡頭看過來,但又不發一言,就像是——

只、是、在、聽、顧、小、姐、和、顧、先、生、講、話!

同時,遠在異地的葉某人,備受煎熬。

從記事後再沒和他說過公事外事情的人,這段時間總是隔三差五總會給他打個奇怪的電話,然後說些莫名其妙的話,或者問些一點營養都沒有的問題。

“哥,你吃飯了嗎?”

“[高跟鞋.jpg]。哥,這雙鞋子好看嗎?”

“哥,12月天氣涼了,我去給你買件羊毛大衣吧。”

如果不是朱助一直跟在她身邊,他都要請個法師去看看,她是不是讓哪個迷上他顏值的阿飄給霸占了殼子。

每次,葉南山聽到電話裏葉研的那句沒有什麽溫度的——“哥。”

他都要從靈魂到軀體一起發抖,總覺得她這是對将死之人的施舍,下一秒就準備把他送往阿鼻地獄接受靈魂洗禮。

同樣煎熬的還有顧莫。半月下來,生生瘦了6斤。

每晚,他都要打起精神,生怕自己的卧室門會在什麽時候突然打開!

白天的時候,不論他和顧白荷是在上私課,還是出門,葉研總會跟在身邊,那看過來的目光灼灼,像是在觀察自己獵物的成長,認真又享受。

更詭異的是,她總是在顧白荷說完話後拿出手機,一邊打電話,一遍看着他的方向,面上沒有一絲表情,或是露出瘆人的笑。

客廳裏。

顧白荷奇怪的看着顧莫:“哥,你帶着口罩幹嘛?”

顧莫餘光掃到沙發上那道引得他後背發涼的目光,将口罩又往上拉了拉,“沒事,就是覺得長得帥,挺累的。”

顧白荷:“……”

沙發上,葉研看到屏幕上彈出的消息頓了下。

朱助:[葉總生病了,在休息。]

她起身走到前院,撥通了通話記錄裏那個人的電話。

嘟嘟嘟……

對方接聽的速度變慢了。

“喂。”

聽筒裏,葉南山的聲音帶着沙啞,聽起來和朱助彙報的如出一轍——他生病了。

她聲音依舊清清冷冷,沒什麽溫度和起伏,“哥,多喝開水。”

一千兩百公裏外的北城。

酒店頂層套房裏,188,六塊腹肌,光着身-子,正準備“行兇”的某人蒙地打了個激靈,連“兇器”都瞬間吓沒了鬥志。

葉南山深吸口氣,咬牙切齒怒吼道:“葉——研!!!”

“吃藥了嗎?”

葉南山覺得自己要瘋了,又怕被葉研知道他謊報生病出來玩的事,只能壓着火氣,“沒有!”

第一次。

葉南山主動挂了葉研的電話。

深夜十點,花園裏的燈光璀璨。

葉研看着被挂斷的電話,想了想,打開V信,翻出朱助的消息回複道:

[安排家庭醫生上門。]

——關心人的感覺,也挺不錯。

……

十二月,天氣冷了起來。

南城這才有了冬天的味道。

顧莫每天除了繼續學習英語,就是在家陪着顧白荷。這樣的日子不真實,又無聊。

這天,客廳裏,電視上正在播放娛樂新聞。

【南戲再出頂流!】

标題很大,更清晰的是百寸電視裏的那個人——

吳子賢。

公衆面前,他仍是一副天使的面孔,溫文爾雅的模樣。

“大家好,我是吳子賢。我為山區代言,讓我們齊心協力,奉獻出一份愛,給予山區孩子一份溫暖。”

顧白荷有些擔心的看着顧莫,“哥……”

這個人,毀了顧莫的前途。

電視裏,吳子賢的每一個虛假的笑容都像一把刀,一片又一片的淩遲着顧莫,并且清晰的提醒他,自己現在的身份——

一個出賣色-相,被學校開除,無用的人。

“在看什麽?”

清冷的聲音打破客廳的寂靜。

顧白荷擡頭看向門口剛進門的兩人,“葉研姐,朱助。你們回來了。”

顧莫讓自己打起精神,“你們回來了。”

葉研沒有先去樓上換衣服,她在沙發上坐下,擡頭看了眼電視,畫面上的人——

“真醜。”

顧莫一愣,“嗯?”

“噗。”

“噗。”

朱助和顧白荷沒忍住,笑出了聲。

電視機裏的,吳子賢正笑的一臉柔和,和山區的小朋友在互動,鏡頭給了他的側顏一個特寫。

葉研眉峰微皺,“AI,關電視。”

電視機瞬間關閉,畫面和聲音同時消失,客廳陷入片刻的寂靜。

顧白荷悄悄的用胳膊肘撞了下顧莫,小聲調侃道:“哥真幸福。”

顧莫剛擡起頭便對上葉研直勾勾的目光,他直覺耳廓蒙地發熱,他深吸口氣,從口袋裏掏出口罩,抖着手往臉上帶,恨不得把這整張臉都遮起來。

葉研看着他戴口罩的動作,跟着移開了視線——

第一次這麽近距離看他。原來,比起記憶裏小時候的他,這幾年還真的殘了不少。

朱助接到家主的示意,這才上前将兩個文件袋分別放在他們面前。

裏面是之前被拿走的護照和幾張英文文件。

“這,這是…”

先發出驚呼的是顧白荷,她的聲音有些抖,是明顯的激動。

朱助笑着解答:“是Y國桑大的offer和簽證。”

薄薄的兩張A4紙,認真去讀,顧莫也能很容易就讀懂。

Y國桑大,Media(film production & photography)專業。

顧莫抓着紙張的手因為用力而發顫。

朱助拍了拍他的肩膀:“這是你努力換來的。”

“桑大在Y國的綜合排名非常靠後,但Media的這個專業排名卻是第六。本來家主是為了符合你的5.5分數選擇了這個學校,沒想到,第四次考試你這麽争氣,考了6分。家主就說幫你申請這個和你原本專業也算是有關聯的專業。”

顧莫看向對面的葉研,小巧的身型,齊腮的短發是好看的栗金色,她的眸光依舊是冷冰冰的,沒有溫度卻又如星光般耀眼。

他一直都知道。

她不讓他出現在南戲周圍,是在處理那件事的影響。他不知道的是,原來她考慮的更遠,她要帶他出國,給他鍍金的機會,她從沒說過學英語是因為什麽。

她的給予,簡單,直接。

——也許她圖的只是他的這張臉,也許她給予的這些對她來說不過九牛一毛。

——但對他來說,每一樣,都是往而不及的高度。

顧莫:“謝謝。”

葉研喝茶的動作一頓,避開他的視線,簡潔道:“這些是你應得的。”

顧莫看向她少有躲開人目光的樣子,有些警惕的往沙發裏縮了縮。

——為什麽是,應得的?!這,這是在暗示我要主動獻-身嗎?!

朱助在顧莫頭頂敲了下,這小子怎麽這副表情?

“機票已經定好,1月1號。距離出發只有不到2周,如果2位需要采購,也盡早準備。”

朱助收起面上的表情,“接下來,有件很重要的事情需要拜托二位。”

顧白荷認真的點點頭。顧莫坐直了身子,“朱助客氣了。”

朱助:“從去往Y國開始,我們家主就要進行為期五年的獨立生活。這五年期間,除了家主私有財産,她不能使用家族任何資源和財力,是完完全全的獨立生活。”

“所以,拜托二位在未來五年,對我家家主多多照顧!”

初冬的下午,陽光正好。

顧莫将深鞠躬的朱助扶起。

有那麽一瞬間,腦海裏冒出來一個想法。

——她一直遲遲不下手的原因,他好像知道了。

……

十二月二十五號,聖誕節。

南城沒有雪。

顧白荷将烤好的姜餅分裝幾份,給這幢別墅裏的每個人一份。

送完後,她看着托盤裏剩下的那一袋,“葉研姐今天也不回來嗎?”

管家将剩餘的那袋拿起來,放在她手裏,“家主身上擔着整個葉氏,出國前肯定要把很多事情交代一下,等你見到她時再補給她吧。”

這一等,就等到了出發的那天。

1月1日,新年初始的日子。

十點,車子停在了別墅門口,朱助親自來接,“兩位行李都帶齊了吧。”

顧莫用以前打工剩的錢給顧白荷買了個28寸的行李箱,自己簡單的背了個書包,裝了自己曾經還不算太舊的幾件衣服,那個房間裏,葉研讓人給他準備的所有東西,他都沒有帶上。

“嗯。”

視線掃過敞開的車後座,裏面空無一人,“葉…咳,我們不等家主嗎?”

朱助微笑,“葉總會親自送家主去機場,我們也出發吧。”

顧莫點頭的動作猛地頓住,擡起頭,不解的看向朱助,“葉總?她,她不就是葉總嗎?”

朱助愣了下,半晌才反應過來他說的“她”是誰,面上露出微笑,耐心的解釋:“顧先生誤會了,葉總是葉氏亞太地區CEO,也是家主的親哥哥。”

“那,二樓房間裏的東西是…”

“二……”

紫色的裝潢,全套的工具,粉色的紗帳,一幅幅很有沖擊力的畫面猛然跳入朱助腦海——

全是他親自去看着工人裝修的!

他嘴角抽了抽,有些尴尬道:“咳,我們葉總的愛好,有些特,特別。”

說完,朱助招牌式微笑着接過他手裏行李箱,朝後備箱的方向大步又大步的走,“好了,我們快出發吧,待會兒家主該到機場了。”

顧莫立在原地一時沒有動。

——不是她……

那個他以為的特殊癖好葉總,從來都不是她?

顧莫回過頭,視線落在前花園裏,空蕩蕩的藤椅上。

上午的陽光溫暖舒适。

閑暇的時候,她總是喜歡獨自一個人坐在那裏,喝着花茶慵懶的曬着太陽,栗金色的短發,陽光下與她瞳色接近,冷豔逼人。

——仔細一想,她其實,總是一個人。

“哥?”

“我們上車吧。”

顧莫收回視線,也收回有些雜亂的思緒,輕輕點點頭,“嗯,走吧。”

作者有話要說:

顧莫:我好像知道她遲遲不下手的原因了。(她一定是,不只是想得到我的人!她還想……)

作者扶額:不,相信我,你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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