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臨近聖誕，深夜寒冷。
冬令時後，華人超市會比夏令時的時候提前一個小時打烊。
22點整。顧莫将超市的卷閘門鎖好，提起旁邊的購物袋，裏面是每天白荷會吩咐他帶回家的東西。
路人A：“這麽晚了還有餐廳開門嗎？”
路人B：“有，Casino通宵營業的地方，他們那的牛排和炸雞你肯定喜歡。”
路人A：“哇～那我們走快點，好像要下雨了。”
路人B：“嗯。來，手給我，這樣塞進口袋裏，我幫你捂着是不是就不那麽冷了？”
路人A：“哎呀，肉麻死了。”
……
紅綠燈的三岔口，顧莫站在路邊等燈。
他先擡頭看了眼天空上壓低的雲層，随後看向對面一對年輕情侶，男人眉眼，嘴角彎起的弧度，表情搭配上行為，才能更凸顯他此時的內心情緒。
葉研說的沒錯，想要演繹的自然，總是要多去觀察，形形色色的人，形形色色的反應。
顧莫跺了跺因為等紅燈而有些僵硬的腳，自我鼓勵道：“今晚繼續加油！顧莫你可以的！”
回到家。
客廳裏如往常一樣安靜無聲，只留了一盞玄關處的小夜燈。
顧莫将購物袋輕聲放在地上，換好鞋，提進廚房，按照分類将東西全部放好。餘下的零食照常塞進客廳的零食框裏，起身的同時，餘光掃到茶幾上的電視遙控器，愣了下，彎腰捏起上面貼着的便簽紙。
方正的字體一看就是顧白荷寫的。
[遙控器已壞，待修中……]
顧莫對着電視按了幾下開關鍵，果然沒有反應，打開後蓋，電池完好的放在裏面。
他嘆了口氣，有些失望。
平時他回來的晚，為了方便，就在一樓的洗浴間沖洗幹淨後，争分奪秒的在客廳裏研究經典劇作裏人物表情的演繹。
——今晚看來只能早睡了。
遙控器被他重新放回茶幾上，顧莫又嘆了口氣，拿起旁邊的背包沒什麽精神的往樓上走。
路過主卧門口時，他的腳步下意識的放輕放慢，隔着門，能聽到裏面細微的說話聲。
——她還沒睡。
這段時間，她每天都會忙到半夜。連她這麽優秀的人都這麽努力，何況是他呢？
顧莫深吸口氣，打起精神，打開卧室門的同時正想着自己待會兒還可以練習練習臺詞功底。
次卧的門随着頂上彈簧的慣性，在身後合上，發出“噠”的一聲。
顧莫站在門內沒有動，吃驚的看着面前碩大的聖誕禮物盒子。
現在就是告訴他顧白荷藏在裏面他都信。
——哪裏買到的這麽大的禮品盒？！
他圍着床沿走了一圈，将床-上的大禮盒也看了一圈。頂上蝴蝶結的下面壓着一張熟悉的便簽紙。
和剛才遙控器上貼着的一樣。
顧白荷：[哥，這是葉研姐送你的聖誕禮物。不要太感動哦～(^V^)。]
便簽紙因為手指的用力被壓出折痕。顧莫屏住呼吸，雙眼定在便簽紙上一字一句反複讀了幾遍，才真的相信不是自己看錯了。
——是真的，她送他的聖誕禮物！
便簽紙被他放在旁邊的床頭櫃上，顧莫又沿着禮盒繞了一圈。
“這麽大，難道裏面是靠枕？”
手指拉過上面的絲帶，頂上的蝴蝶結順勢散開。顧莫跪在床尾，深呼吸了三次，修長的手指從兩邊一起将禮盒的蓋子掀開。
他嘴角不自覺的揚起，像個即将得到寶貝的孩子，一雙漂亮的眼睛都閃着光。
目光觸及內裏一件又一件嶄新的包裝盒時，封面上的圖案和他再熟悉不過的品牌标志令他整個人愣在當場。
剛被揭開的大禮盒蓋咕嚕嚕滾到地毯上，不大的聲音在寂靜的卧室內很是清晰。
顧莫保持着呆楞的動作沒有動。他的眸光閃動，眉心因為情緒的壓抑而微攏。
——她昨晚的問題不是讓他給她推薦游戲。
——原來是一早就做了這個打算。
——甚至連聖誕禮物的由頭都是算準了他肯定會還回去才故意說的。
顧莫擡起箱子仔細的放在旁邊的空地上，接着小心的将筆記本的箱子從裏面拿出來，正準備放在書桌上的動作頓了下，又重新放回了禮盒內。
“桌子忘記擦了。”
“啊，對了，還要先洗澡。”
幹淨的睡衣，幹淨的桌面，幹淨的雙手再重新提起筆記本的盒子放在桌子的右邊。即使不用拆，只看這個ET頭的标志，他就知道這件東西有多昂貴。
筆記本，耳機，鼠标，全部擺放整齊。包裝盒按照大小整齊的壘在了房間的角落。最大的外包裝禮盒，他有些不舍得拆，暫時先靠在床的另一邊放好。
他坐在椅子上，盯着面前的整套裝備，拿出手機拍了一張照片，接着翻出V信，找到那個幾乎沒有交流過的聊天窗口将圖片發了過去。
禮物很喜……
謝……
聖誕節我……
輸入框內的字編輯了又删除，删除後又重新編輯，折騰了幾次後，才點了發送。
顧莫：[謝謝。]
——她預想了他會拒絕的結果，費了心思的想要把這件禮物送到他手裏，再還回去，那種矯情又可能會惹對方不高興的事兒，他不能做。
——但，該記住的，他一定會銘記在心。
**
主卧裏，光線很暗，只開了一盞暖黃色的夜燈。
葉研正帶着耳機參加公司晨會，聽着各負責人的總結報告。
嗡……
筆記本旁邊的手機震了一下，屏幕亮起，突兀又醒目。
這個點能聯系自己的，應該都在視頻裏的大會議室裏。
V信的圖标上多出來一個紅色的1。葉研點開，發來消息的人，頭像很陌生，對方發來的是一張圖片。
手指沒有猶豫的點開，對話框內，圖片直接顯示的雖然是縮小版，但也不妨礙她一眼認出裏面的筆記本。
——原來這是他的V信號。
——“蘑菇”……這昵稱的風格還挺特別，難道是因為喜歡吃蘑菇？
葉研手指剛要去點輸入框，視線掃向對話框的頂端，原本顯示他昵稱“蘑菇”的地方變成了“正在輸入……”
她手指收回，看向對話框，禮貌的先等他的訊息。
10秒，30秒，2分鐘……
昵稱處的“正在輸入……”消失，又重現，反複幾次，也沒見到聊天窗口內多出一條新消息。
“葉總，這兩位是意向簽約的新人，您看一下，沒有問題的話今天下午就會通知過來簽合同。” 耳機裏裏經紀總監聲音清晰入耳。
葉研将手機重新放回桌子上。
電腦屏幕裏，正同步展示投屏的信息，兩個男的照片一左一右的展示，還真是形成了強烈了視覺對比。
左邊那位，金發碧眼，可顏可奶，混血，唱跳才藝俱全。而右邊那位……
——有些眼熟……，醜的眼熟。
視線落在他的名字上：吳子賢。
葉研：“右邊那位不要。”
“他是南戲大四的學生，目前流量很好，之前做過支援山區的公益代言，偶像劇裏的男二角色也拿下過，口碑很好，未來一定能成為頂流。他本人是個溫柔的暖男人設，我們也是好不容易才打動他畢業前簽入我們公司。” 經紀總監語氣的着急很明顯。
葉研雙眼微眯，盯着屏幕上那張照片看，她沒有繼續開口。
朱助最了解葉研，她說出來的是結果，除非你有一針見血能說服她的理由，否則全是引火燒身。
他作為執行總裁先一步對着經紀總監發話。
“人設與本人的差距，這個圈子裏不需要我再告訴你們。他除了目前的人設，不具備其他任何營銷點和培養價值。但如果人設是裝出來的，早晚有一天會塌。看臉時代，他顏值沒有先天優勢，大學四年一共參演過16部作品，全是路人角色，雖然有一部是男二，但那部作品本身就很糊，這說明他演技能力有限。”
“你現在和我說他未來能成為頂流，那你把他和隔壁Q組合裏的頂流王傑做一下對比，這個人能成為頂流的點在哪？長得帥？還是能主持，更或者演技天賦異禀？”
“可是……”經紀總監還在試圖争取。
葉研雙目冰冷的盯着電腦屏幕，嘴角勾起沒有溫度的弧度，“好。我同意簽他。合約期10年，如果他沒有問題，以後這個人就給你親自帶了。”
“好的，葉總放心，我一定會讓他成為像隔壁王傑一樣火的頂流。”
葉研語氣裏聽不出什麽波瀾，“好。散會。”
窗外，忽然刮起了大風，今夜估計要下大雨了。
桌子上的手機屏幕隔了很久再次亮起，葉研剛準備拿起手機，新的視頻電話從電腦裏傳來。
屏幕裏的朱助已經回到了辦公室。
“家主，經紀總監什麽時候處理？”
葉研面上依舊清冷，“丢出誘餌，是兵是賊，驗一驗就知道了。”
朱助點頭：“好的家主。那吳子賢……”
葉研：“準備兩份合同，共同點是人簽入公司和經紀人沒有關系。一份合同期2年，雙方的解約金設置金額不超過一萬，另外一份合同期10年，設置天價解約金，至于他自己選哪份，都是自由的。”
朱助點頭表示明白，他還是禁不住好奇多問了句：“家主，吳子賢資金實力雄厚，他可以自帶資源，不說大火，有一定熱度還是不難的，為什麽您……？”
葉研視線瞥向旁邊又亮起來的手機屏幕，言簡意駭：“不順眼而已。”
……
視頻電話結束，筆記本合上，屋內昏暗的環境下，更顯得寂靜。
葉研拿起手機解鎖，之前未退出的聊天窗口彈了出來，兩條間隔幾分鐘的消息一前一後的并列展示。
十分鐘以前：
蘑菇：[我會努力學習的！絕對不辜負這份禮物。（努力.表情包）]
剛剛：
蘑菇：[睡了嗎？]
蘑菇：[晚安。]
葉研唇角微不可查的揚起一絲弧度，窗外忽然閃過一道強光。
她剛扭頭看向窗外，震耳欲聾的雷聲忽然炸響。
——要下雨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