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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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降溫之後果然很好入睡,又是一夜好眠。這一次沒有開空調,蓋着薄被子的體感剛剛好。江杳在鬧鐘響起那刻睜開了眼睛,秒反應地伸手按掉了鬧鐘。他轉回頭,感嘆某牌子的鬧鐘鈴聲真的是影響心髒。
看向旁邊,大灰兔還在沉沉地睡着。
——而自己正一只手穿在他的脖子下,摟抱着他。
他竟然已經有所預料,對醒來之後發現的情況一點都不再感到驚訝。
松開了摟抱的手,看着陶瑜窩在自己肩膀邊,睡得毫無防備的臉,江杳心裏有些犯嘀咕。
除了開頭兩天起得早,這人好像漸漸開始學會了睡懶覺?
“……是我滾過界了嗎?”
江杳低頭一看,某人又是很巧地在這個時間點醒來了,正仰頭一臉不好意思地問着自己。
實事求是的江杳回他:“一半一半,我也過界了。”畢竟看他之前摟抱的架勢,像是直接單手把人一把摟了過來,抱在自己懷裏。
沒有監控,到底是怎麽發展的也不得而知了。
陶瑜腦袋大部分的重量都在枕頭上,江杳的手正好在空隙裏,江杳感覺了一下,好像沒有被壓麻。
陶瑜發現了他的手被自己壓着的這件事,連忙撐住坐了起來,低頭關懷他:“手難受嗎?”
“沒事。”江杳跟着坐了起來,他看了一眼眼神十分關心自己的陶瑜,想起了昨天自己在群裏說的事。他一邊想着,一邊伸着懶腰下床。
稍微有點心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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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別人喜歡自己,自己卻兩個晚上都抱着他睡的很香。
“我……刷牙去了。”江杳暗暗搖搖頭,捋了一把自己的頭發,給陶瑜說了一聲,進浴室洗漱去了。
……
天子與宮妃的戲份臨近收尾,群裏安排一發出來,一群人就知道如果今天拍攝順利,很有可能今天就是最後一天拍攝了。
“江杳風動你們過來下。”
導演朝補妝的兩人招招手,兩人穿着情侶款明制,月白色身影一前一後走過去。
“叫你們呢是有件事想跟你們商量下。是這樣的,劇本結局不是宮妃郁郁而終嗎?我想加個細節。”
江杳問:“什麽細節?”
導演看他倆表情繼續說:“我想讓他們和解,讓宮妃走的時候是放下一切的,而這個和解的舉動是天子給的。”
“我想加一個天子吻了一下宮妃的細節。”
江杳&陶瑜:“……”
陶瑜反應了一下說:“我覺得這個吻戲有點多餘,像洗白天子。”宮妃是因為被關在籠子裏傷害,所以才越來越憂郁,最後還生了病,郁郁而終。天子也是其中一部分原因,他的變化,他的間接促使,都是傷害了宮妃。
“不是為了洗白。”導演解釋道:“這個吻在這個沒有臺詞時候,是很有作用的。它比任何話語也來的好,這個吻可以是無聲表白,也可以是道歉。”
江杳沉默地聽着他們倆争論了一下,接着導演的話繼續說:“雖然對于宮妃來說,天子的這個吻來的太晚了,甚至讓人恨他太晚了,但是這個吻能說明他從年少時一直沒變的感情,他錯是他不懂怎麽去愛一個人,這的确不是洗白,也洗白不了天子的所作所為。”
“那個時候的宮妃會懂的。”
“她得到了一個答案。”
陶瑜接受了江杳的說法,随後他就意識到了什麽,和江杳兩人尴尬對視。
所以……要吻嗎?
兩人同時回避了視線去。
一上午的順利,就到了下午拍這最後一場戲。玲玲最終還是知道了故事的結局,給江杳畫郁郁而終的妝時一個勁地心疼。
“看看這嘴唇,都沒血色了!”是她自己用遮瑕壓下的唇色。
“看看這臉,多憔悴!”是她仔細加的化妝細節。
看着自己畫出來的妝,玲玲實在心痛:“嗚嗚嗚,心疼死我了。如果江杳老師你當年不進宮就好了。”
一臉憔悴病弱樣的江杳安慰她道:“等會拍完我不就又活了?”他臉上的這種妝使他又好看又讓人想憐惜,此刻當真是一朵嬌花——群衆如是評價的。
玲玲搖頭不聽,雖然故事外的人是活着的,但是故事裏已定的悲劇怎麽改變。
她給江杳弄完最後一個細節,轉頭尋找起另一位男主角的下落。
在來來往往的工作人員裏玲玲看見了蹲在門口的陶瑜,他正戴着無線耳機,一臉面無表情地看着手機。
江杳随着她的視線看去,也看見了那個身影,“風動在醞釀感情呢。”
“醞釀感情?”
江杳收回視線:“等會的戲份很考驗我們倆的演技。”如何用表情和動作感染看見視頻的人,讓這個結局要展現得更好一些。
這個場景能不能演好,江杳他自己心裏也沒有底。
倒不是說對自己沒自信。
江杳擔心的是,在這種悲傷的戲份中,還有個讓人尴尬的吻戲,會不會因為反應不對,跳戲被導演直接叫停。
床榻鋪好了,燈光設備都準備完畢。導演清場了一些人員,就剩了幾個機位和必要的工作人員。
“放幾首虐心的BGM。”
導演吩咐道,給了江杳和陶瑜一個入戲的道具。
工作人員找出了幾首,确認着這幾首BGM不會相差太大,導演肯定後,指揮着江杳和陶瑜到位置上去。工作人員扶着江杳,理好他的發型,陶瑜搭了一把手,讓江杳躺好。
扮演随侍的演員們退的稍遠一點,低頭站着。
這是一個快速切入室內的鏡頭,鏡頭從天子的背影略過,來到床上的人前。
素淨的妝面,憔悴病态的臉色,她安靜地躺在床上,仿佛已經死了一樣。
天子握住她的手,坐在床邊上俯身去看她。
這個時候他心裏的想法是什麽呢?
他用手輕撫她的臉,一點點地将她的眉眼用手指描繪。她的睫毛輕顫,緩慢地睜了開來。她一眼就看到了他,兩人對視着,靜默無聲。
她的眼神再也不是以前那樣了。
天子低着頭細細看着,清俊的臉上露出了哀恸的表情,他能感覺到她似乎在慢慢看不清東西了,連他坐在她身邊,她都像沒有發現一樣,還忘了剛才看見的他。
剛才的那一下,是她最後感覺到他的靠近。
他似乎聽到她的聲音。
——“他、來了嗎?”
他心中難過至極,握緊她的手,将那只冰涼的手包裹在掌心之中。身後的随侍們有低低的啜泣聲,他聽着凄涼,将她的手拿起,貼在自己臉上。
他來了。
他在心裏回答她。
時光帶着他回到了初見那一幕,他端坐在亭中,誤入的她低身告退,匆匆一眼,暗生情愫。他久久不能忘那道身影,做出了一個決定。
旨意下達後,坐不住的他微服出行,竟去翻起了官員家的高牆。
她站在庭院裏,回首驚訝的表情,随後化作盈盈一笑,安了他的心。
是兩情相悅。
大殿中,紅燭下,他得償所願。
眼前的人似乎感覺到了痛苦,她微張着嘴,呼吸開始用力。
他握着貼在自己臉邊的手,感到了痛苦與無力。
一幕幕的,在腦海裏閃過。
為了讨她歡心,他空出了時間。他和她去城樓上看月,和她游園坐船,她陪他下棋看書,她為他磨墨斟茶。他擡頭時,她笑着遞上親手做的食物。
可是後來怎麽呢……
怎麽越來越勉強,怎麽在一起的時間越來越少,怎麽将她越推越遠,怎麽會失掉本心……
他是愛她的啊,也是想保護她的啊。
為什麽就沒能做好這一切呢。
感受着現在無力挽回的挫敗與悲痛,他的眼淚落入她的掌中。
她竟若有所感,空空的眼神漸漸望了過來,慢慢地停在他身上。也許她現在,是真的能感覺到的吧。
他俯下身,吻上她蒼白的唇。
她望着他的方向,眼旁淚珠悄然滑落,他去擦,眼見她慢慢閉合的眼。
她放下了。
他再也見不到她了。
……
曲還在唱一世一雙,畫面中的人卻只剩一人。
——“CUT!”
導演滿意地鼓掌,驚喜地看着那兩個人。太好了,他真是沒有想到,這一場戲,竟然直接一場拍完了,拍的效果還讓他滿意得不能再滿意。
兩個人的這一段,是全心全意地投入,在場的人都被感染到了。尤其是江杳當時突然發揮的那句“他、來了嗎”直接把陶瑜帶上了進一層的感情變化。
還有這兩人眼淚的發揮,也是恰到好處。想到拍出來的成品,導演真是越想越激動。
“我們再補幾個機位鏡頭就好!”
坐在那裏低着頭的陶瑜低低地答應了一聲,導演知道他是還沒有從戲裏徹底走出來,給了他一點時間。
陶瑜看向床上躺着的人,江杳安靜地躺着,看他的視線便回看了過來,那雙狐貍眼上邊還有剛才的淚痕。
“你還好嗎?”江杳問。
剛才那場戲中,陶瑜全程的表現太真實了,戲裏的宮妃看不清他的表情,他看得一清二楚。
那些痛苦的表情,又或者難過的心情,全都是真情實感的陶瑜。
陶瑜摸了下自己的額頭,深吸了一口氣回答他:“我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