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政變

大婚之日,風清氣爽,溫度似乎也緩緩降了下來,不像初到大梁時的溫暖宜人。勝男與安逸此時正雙雙跪在神廟祭壇上,等着大祭祀上禀母神為梁國之主證婚。

因勝男提出不願身穿大紅禮服的緣故,司禮監大夫請示梁王與盛煜之後,日夜兼工重新趕制出了一套新的禮服。終究是大婚,也不能太過素淨,司禮監也算多方權衡,新作出的喜服以黑為底色,為了不顯壓抑略微摻了些深重的暗紅,最後用金色絲線繡了鸾鳳和鳴,穩重又不失華麗。為了配套梁王禮服也是一般,本來這禮服在這鋪天的喜氣裏已算收斂,只是當兩人身處神廟便還是異常引人矚目。

原因無他,神廟實在太白淨了,勝男微微擡頭看了大祭祀一眼,一個鶴發童顏的老婦人,估不出年紀,白發白衣,正閉目養神,當然在他們口中這是在上啓母神,微風習習,衣帶飄揚,如果不是腰背略微佝偻了些,在這純白的祭壇上應會更顯飄渺淡然。

大祭祀身後是面無表情的安平君,也是一身祭祀的白衣,手捧器具。這倒是讓勝男詫異,她雖知道安平君喜好常住神廟,卻不知道她竟也是祭祀,看情形還似乎與大祭祀十分熟悉,舉止默契。不敢擡頭太久,勝男片刻又低下了頭,默默想着不知昀陽君此刻在幹什麽,是不是已經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大半個時辰過去,勝男的膝蓋都已刺痛之時,滿頭銀發的大祭祀終于睜開了眼,聲音滄桑的對兩人說道:“以神之喻,共結百年!”

梁王安逸也似是松了口氣般忙微微躬身開口:“謝過大祭祀。”勝男也躬身謝過。

大祭祀微微點頭,輕拂衣袖,波瀾不驚的轉身去了。勝男安逸這才有些踉跄的起身,安逸揉了揉膝蓋,有些不屑:“哼,裝腔作勢!”

“神廟重地,王上慎言!”安平君皺眉開口,神情嚴肅。

梁王一頓,笑了笑:“哦,是我失言,安平還是趕快去換了這身衣服出來吧,省得父親見了生氣!”

安平君躬身告退,也随着大祭祀去了。安逸站了片刻轉身慢慢走向門口,忽的對跟在一旁的勝男開口,聲音在空蕩的祭壇裏顯得有些寂寥:“若無差遲,昀陽君應在晚宴上動手,屆時小心宴上的侍衛,酒水最好也別沾。”

“是。”勝男答應着看他神情似有些低落,只是實在不想和梁王牽扯更多,也不多問。兩人就這般默然的出了神廟。

神廟外是鮮紅浩蕩的的儀對車架,候着兩人上車,侍從開路,邊行邊吹起了器樂,熱鬧喜慶,與神廟像是兩個世界。

大婚的儀式很隆重但并不繁瑣,定了婚書,昭告萬民,大赦天下,梁王也早在婚書定下幾日後,以護主有功之名特赦,銷去了司武的奴籍,算是平民之身。大婚當日,請大祭祀證婚,最後再禀告梁國歷代祖先英靈,基本的儀式便算結束。安逸勝男休息一陣,換下了禮服,另穿上另一身相對輕便的服飾,參加大宴群臣,同時昀陽君也似要謀逆的鴻門宴。

王上大婚,請的人數不少,殿裏小了些,晚宴就直接擺在了園子裏,各種勝男分不出的鮮花開得燦爛,樂師彈唱着喜慶的聲樂,栾童舞伎曼舞穿梭,一派的歌舞升平,絲毫沒有要發生叛亂的跡象。

勝男想着又看了右下側的昀陽君一眼,雖然久仰大名,但這卻是勝男第一次面對面的見到她。昀陽君雖是個三十餘歲的的中年婦人,但看起來還年輕的很,氣質帶着種上位者的幹練,面色溫和的喝酒道賀,與周圍的朝臣大人談笑風聲,沒露出一點緊張激動之色。若不是梁王那般肯定,勝男怕是絲毫不會懷疑她立刻便要主持政變這樣的大事。

宴會貌似平靜的有序進行着,只是若細心确實也能發現些不正常的地方,比如梁王這一晚上确實算是滴酒未沾,就是實在被敬或是開場不得不喝的時候,也只是微微沾沾唇,并不咽下,再比如若細細觀察周圍侍立的侍衛,也能發現有幾個确是面色不安,神情閃爍。所謂暴風雨來臨前的平靜大概就是如此。

只是當周圍燈火都已添了一回油,晚宴已接近尾聲的時候,局面仍是一片平靜,此時不說勝男,便是安逸都也有了些隐隐的急迫。正當勝男開始懷疑梁王消息的準确性時,異變突起。

遠處傳來一片嘈雜,并且越來越近,衆人愣神,只梁王和昀陽君卻是同時露出了喜色。

來了!安逸不禁握緊了手中的酒杯,昀陽君猛地站起身一聲高喝:“護駕!”

周圍侍衛這才反應過來,一部分沖向了梁王與王父這邊,更多的卻是徑直護衛在了昀陽君左右。這時便是衆多朝臣也覺察出了不對,幾個昀陽君死忠當即靠向了昀陽一邊,大部分卻是詫異看着兩批對立的人群,各懷心思,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是好。

“安昀陽!你竟敢謀逆!”盛煜反應過來,拍案怒喝。

昀陽君一聲冷笑:“謀逆?王姐因病而薨之時,這王位本便應當傳與本君,就是你這異國之人妖言惑衆,竟扶一男子上位,陰陽颠倒,把持我梁國朝政數十年,如今還想立亡國之女為後!哼,本君看你是忘了,這是我大梁!不是你那亡了國的前晉!”

“逆賊,現在猖狂還早了些!”盛煜雖這麽說着,擡眼看看園外,動亂的聲響越來越大,卻依然不見外面的侍衛進來,心中卻不禁又是一陣不安。

昀陽君注意到他的視線反而緩緩坐了下來,得意的笑道:“還不死心,那不如等着看看一會進來的會是誰的人?”

盛煜不語,昀陽君笑笑,轉向朝臣:“良禽擇木而栖,各位大人也該早日想清楚,要知雪中送炭的心意自是與錦上添花不同!”

一名穿着緋紅官袍的女人起身怒罵:“王上才是我梁國之主,誰會追随你這反賊才是死了都無顏面見母神!”

昀陽君陰厲的看着她:“真是好一位忠臣!只是不知你等你禦術全無,成了廢物之後還能否這般忠義!”

有精明的方士聽了這話暗自一試,果然禦術已然無效,“酒中有毒!”衆人反應過來,看向昀陽君更加了幾分猶豫。

此時園外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已經幾乎到了衆人面前,盛煜精神一震,看向來人方向,面色期盼,昀陽君雖有把握,到底怕有變化也懷着幾分不安,也停了話頭看去。

園外的侍衛在一臉上有疤的女人帶領下沖了進來,盛煜見着她似有喜色,只是面上的笑若還沒來得及散開便僵在了嘴角,只因那女人走到昀陽君面前單膝跪地:“高歷見過主上,屬下幸不辱命,反抗者皆已服誅!”

盛煜似已失去了渾身的氣力般軟在坐上,不敢置信的看着她:“高歷?你竟也反我!”

“哈哈,不是反,高歷本就是我的人,倒難為你對她這般信任!”昀陽君笑着扶起了高歷,得意忘形的看着主位的安逸盛岚,開口說道:“安逸,你現在老實退位,禪讓與我,看在血脈相連的份上,我也留你一命,還有衆位大人,此時相投我也絕不虧待,依然重用,如何?”

安逸仍然不動聲色,只是這般狀況,不說朝臣們已是猶疑不決,便是依然護衛着她們的侍衛都已不那麽堅定,神色飄忽。

勝男看着沉默不語的梁王,竟已有些替他按捺不住,這般地步了,安逸,你還在等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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