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入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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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了司武這話,那夥計猛地直起了身來,打量了兩人一陣,沉聲開口:“兩位稍待!”說罷轉身入了內間。
片刻那夥計出現将門簾掀起,門後接着邁出一男子,見到勝男司武神色激動,上前幾步壓了聲音說道:“殿下!”
“易久?”勝男看見他帶着詫異開口。
易久點點頭,此時在一旁的夥計也忙轉身将鋪門關上,與易久一同在地上跪了下來,躬身見禮。
勝男伸手将兩人扶起,對易久問道:“你一直在這?司徒那裏呢?”
“是,主人擔心殿下會來鎮上,卻無人識得,特命下奴在鎮上等着!”司武站起身來,恭敬回道。
勝男點頭:“司徒他們如今在南蠻怎樣?”
易久開口說道:“兩月前出來時一切皆好,主人聽了殿下吩咐已在與南蠻人族長皆蝕商量借兵一事。只等殿下起事了!”
“嗯,事不宜遲,你将這裏的事準備一下,盡快去尋司徒。”勝男想想,斷然開口。
易久躬身答應,又問道:“是,下奴今日準備好入林物品,明日去尋殿下。只是不知殿下帶了多少人?下奴也好準備。”
勝男想着她從上黨帶來的十名侍衛是安平特意送與她的,身契都在她手裏,自是要跟着她,阿言與那名醫士卻是在梁國有家有業要回去的,只是不知楚敖和他帶着的兩名護衛會如何,沉吟一陣,還是開口:“應有十餘人,可要準備什麽?”
易久想想說道:“尋常食量便好,不過要将馬匹一類留下,孤身從小路走快些。”
勝男答應了,兩人商量妥當,夥計将剛合上的鋪門打開,将勝男送了出去,楚敖便停在鋪子門口,面色陰沉。
易久見他樣子不善,轉身看向勝男,發出無言的詢問,勝男笑着擺了擺手:“無事,你們回去吧。”
易久與那夥計躬身施禮,回了鋪子,勝男看着楚敖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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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記!哼,堂堂大晉現在也只能龜縮在這南蠻小地了!”楚敖看見她,靠着柱子不屑的開口。
勝男嘆息一聲,行到他面前說道:“不知楚小将軍多大年紀了?”
楚敖有些詫異,還是開口:“明年便行冠禮!”
此處無論男女,二十而冠,那楚敖便是十□歲的年紀,勝男苦笑開口:“果然是少年得志!難怪了......”
楚敖挑眉一愣,反應過來,立直了身喝道:“你什麽意思?我倒記得殿下年紀也比我大不了幾歲!”
“只是贊嘆而已,小将軍多慮了。”勝男拱拱手,又繼續說道:“我們明日便要動身入蠻,不知小将軍如何打算?可還要與我們一路?”
楚敖皺眉看她一陣,慢慢開口:“母親吩咐我護你直至南蠻。”
勝男也有預料,點頭開口:“既如此我們便要回客棧盡早準備,明日一早上路。将軍随意!”
說罷也不再理會楚敖,轉身與司武向客棧而去。
到了客棧勝男便找了随着她一路而來的醫士與阿言,對她們說了自己打算,也算是致謝告別。阿言笑得爽朗,打算明日等得勝男走了便也起身回梁,至于那位醫士或許是因這一路颠簸,且只在勝男吩咐下醫了她并不看得起的司武幾次,也算歸心似箭,表示思念中京夫兒,也想盡早回去,便于阿言一起動身。
衆人聽了勝男吩咐,皆開始準備明日的出行,将為僞裝商人帶着的貨物,以及車輛馬匹一類賣出,買進一些必需的食材等物品,等到一切将将備好再用了晚膳天色也就漸漸黑了下來,為了給明日的入蠻存些體力,大家也就早早睡下了。
次日一早,天色還昏沉的很,勝男站在客棧門口送別了醫士與阿言,與衆人等着易久過來,楚敖因不舍得他自小養大的白馬追風,便并未賣掉,而是出了大價錢讓店家代養,此時正一邊與他的“追風”依依惜別,一邊絮絮叨叨的囑咐着一旁滿臉不耐煩卻強自忍耐的客棧小二。
勝男好笑的看着楚敖迥異平常的這一面,司武在耳邊對她說道:“殿下,易久到了。”
勝男擡頭看去,确是易久與昨日鋪子裏的夥計,兩人都帶了很大的包袱,向她們行來。
易久看見勝男,趕了幾步迎了上來,将包袱放下,拱手開口:“殿下恕罪,因準備的東西多了些,來的晚了!”
勝男并不介懷:“無妨,還早得很,既到了便上路吧!”
楚敖帶來的侍衛又去催了一次,楚敖這才在客棧夥計幾乎迫不及待的目光裏終于走了過來,幾名侍衛分着接過了易久兩人帶來的包袱,近二十人便也算浩蕩的走了向鎮南的方向。
往南蠻的路之所以艱難,主要是因為道路不通,需在茂密的叢林中前行,枝繁葉茂,道路坎坷方向又極難分辨,再加上滿地的毒蟲毒草,林子內裏的瘴氣沼澤,皆是路途中的障礙,一個不小心弄不好便是性命不保,因此中原去南蠻的人很少能順利回鄉,如此一來二去,南蠻的恐怖之名便更是愈傳愈盛。
但勝男一行如今有易久帶路,不用擔心方向不對,易久又在南蠻呆了近一年,對這些也算習慣,大部分皆有應對之法。因此衆人雖說在林中難過些,一時間倒也沒什麽生命危險,只是希陌就着實難說。
自小被那般調/教出的栾童身體本就很是單薄,極不健康。希陌從中京一路行來一直帶在車上都已很是憔悴,何況這般艱難的步行跋涉,雖說衆人都已在有意無意的照顧,希陌也已在盡力堅持,但在林中行的第三日,希陌還是倒了下去。
易久上前看了看希陌面色,轉身對走過來的勝男開口:“倒是沒什麽大事,只是太過體弱了,抗不住這辛苦,您看……”
易久欲言又止,看着勝男面帶猶豫,勝男自是明白他的意思,是問她是否理會希陌生死,畢竟對貴族來說,一個栾童生死實在算不得什麽,這般狀況若勝男将希陌丢下也并不奇怪。只是到底是殿下的栾童,雖說看樣子并不受寵,易久卻也不敢先開口說出什麽話的,只能等着看殿下的決定。
說話間功夫希陌已經醒了過來,瞬間便明白了這情形,但也一言不發,面色雖蒼白卻并不驚慌,反而帶着些認命般的沉靜。
勝男仰頭看了看天色,透過繁密的枝丫還能看見一絲絲撒下來的光線,應剛過中午,離天黑還早的很。勝男低頭又看眼希陌憔悴的面色,果斷開口:“先停下休息一日,明日再走!”
衆人答應,散開準備着食物住宿,在密林中帳篷一類并不安全,按着易久的方法,大家這幾日皆是找些相鄰的粗壯枝幹,用樹藤纏繞在當中相連,中間鋪上些闊葉植物便算是床榻,有會禦木之術的勝男在,讓這床榻更舒适些也不是難事,再在旁邊燃些易久帶着的藥草,便可驅除大部分的蚊蟲,倒也還算安逸。因此聽了勝男吩咐,侍衛分散開來一部分準備食物,一部分去找合适的樹木。
周圍安靜下來,便能聽到周圍似有水聲,勝男心中一動,問過易久不遠确是有條小溪,勝男站了起來順着水聲行去,司武見此也在後跟随。
不遠确實有水,只是條很淺的清溪,緩緩向下流動,勝男也不敢走的太遠,也不再行,就在這裏蹲了下來,掬了口溪水擡手慢慢咽了下去,溪水入口很是清冽,勝男一喜,幹脆洗了把臉,又撸起了衣袖打算洗下胳膊脖頸。
司武本在一旁站着等候,可看見勝男越洗越多時就已有些不自在,待到勝男扯開領口時便更是羞窘,扭頭退了幾步,也不在看着她。
勝男卻并未注意到司武的尴尬,她大致洗完胳膊便轉身甩着手上的水珠,擡頭正想對司武說些什麽,卻在看清溪邊的東西時渾身一涼。
是條蛇,身上蛇皮黝黑但扁平的蛇頭上卻有兩道顯眼的花紋,許是勝男剛才甩下的水滴驚到了它,此刻正上身直立對着勝男虎視眈眈,一看便知不是善類。勝男蹲在地上一動不動,僵硬着看着它,強忍着驚吓思量若用禦術,囊中的木箭能否在它撲上來前刺穿它。
此時司武有一陣未聽見水聲,也轉身看向勝男,瞬間也發現這情景,只是卻也不敢輕舉妄動,呆在原地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
兩人一蛇就這般僵持一陣,終于還是勝男先忍不住先下手為強,用禦術控制着木箭穿向黑蛇,此時那蛇似也察覺出了危險,也幾乎同時竄向了勝男,眨眼間便撲到了勝男眼前。
勝男條件反射般擡手擋到了臉前,瞬間便覺胳膊刺痛,還是咬到了,勝男苦笑。
司武沖了上來,掐住蛇口将它從勝男的上臂上取了下來,勝男看着那蛇,發現她剛才的禦術還是有些用的,木箭插在了蛇頭靠下的地方。
司武扔下蛇身,轉身找了找随手拽下了一節藤蔓,上前手口并用緊緊綁在了勝男臂膀最上方,做完後抓起仍在一旁的蛇身,一言不發彎腰抱起了勝男向衆人停下的地方奔去。
勝男一愣,本想說自己傷的并不是腿不用這樣,但看司武神情嚴肅,且只這麽一會胳膊已開始麻木,想着那蛇一定有毒,如果奔跑可能會讓毒素加快傳播,便也不再說話。
司武腳步很快,片刻便回到了易久旁邊,易久遠遠便也看見了兩人,知道出了事也忙迎了上來開口問道:“怎麽了?”
“殿下被蛇咬了,是這種蛇!”司武将勝男放下,說得極快,把左手的蛇屍讓易久看過。
易久倒吸口氣,在勝男旁跪下看了看她臂上的傷口,轉身從包裹裏拿出了把匕首和一瓶傷藥,先喂了勝男一粒藥丸,便将匕首遞給司武:“将殿下傷口劃開,把毒血吸幹淨,快些!”
司武看着易久有些愣神,此時一旁圍上來的幾名侍衛也用天經地義的目光看着他。确實,此處貴族方士雖說好養私寵,卻也并不代表她們就願意随便一個男人在自己身上吮吸,而在衆人眼裏,司武是殿下的盾士,更重要的還是殿下私寵,做這事實在是最合适不過的人選。
司武只愣了片刻,瞬間便也反應了過來,知事情緊急,接過了易久手裏的匕首,看向勝男:“殿下,屬下失禮了!”
此時易久與幾名侍衛也已識趣的背身走到了一旁,勝男看着司武嚴肅的表情,突的笑了,聲音卻有些微弱:“你再這麽客氣,我可就沒命了!或者說不定就得和你一樣,砍了右手,我可不是左撇子啊。”
司武卻沒因這玩笑放松,反而更是緊張,面色緊繃,手都幾乎帶着顫抖伸向了勝男的腰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