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關月:又是期待顧随回來…… (1)

一聲招呼都沒打就擡着人到別人家裏,鄧為民原來還自覺自己年紀大,怎麽也算得上是關月的長輩,看到關月面無表情的臉時,脫口而出稱呼關月為小友。

顧随也來了,他站在一旁,等關月說話。

實際上,此刻現場有點尴尬,關月不說話,勤務員也不好意思把人擡進人家裏不是?

這時候,連剛才熱情給嚴正文他們帶路的楊國柱,也往後退了一步。

鄧為民有點急了:“小友,當初你說過的,把病人帶來你就給治。”

關月:“我有說過?”

鄧為民連忙說:“你有。”

“我也沒說讓你一聲招呼不打,大過年的就擡着病人堵我家大門口吧。”

嚴正文努力撐起上身:“真不好意思,我工作繁忙,也就過年這兩天能騰出空來。”

顧随替關月順毛:“你把年夜飯的菜單寫出來,我去準備,肯定能讓你吃到大餐。”

關月臉色好看一點了:“我要吃三次你說的火腿湯。”

顧随看了一眼挂在屋檐下的火腿,剛腌制好才二十天不到,這個火腿估計吃不了。

要火腿麽,嚴正文有辦法,西南山區歷來就有腌火腿的習慣,雖然現在生活困難,找一找還是能找到的。

嚴正文拍着胸口保證,肯定能讓她年夜飯吃上火腿。

關月終于肯看嚴正文一眼,這人看着也沒那麽讨厭嘛。

嚴正文這樣的人,會看人,腦子精明,一看關月的态度松動了,立馬讓其中一個勤務兵趕緊回去找火腿,盡快送過來。

關月轉身進屋:“把病人擡進來吧。”

嚴正文松了一口氣躺下,他的腰疼已經讓他兩晚上睡不着覺了,剛才撐起上半身,已經很勉強。

關月把他們帶到她看病的房間。

嚴正文傷在腰部,現在是冬天,本來氣溫就低,這麽讓他脫衣服看病肯定不行。

關月給嚴正文把脈的時候,嚴正文的勤務兵趕緊去找火盆。

顧随已經準備好了,叫人去廚房端。

“謝謝顧大夫。”他剛才聽村長介紹,這個人姓顧,是下鄉的赤腳醫生。

“不用客氣。”

勤務兵端着火盆進去,關月已經把完脈了。

關月不客氣地說:“确定是來看腰病的?明明他身上其他地方也有問題。”

鄧為民此刻看着關月,起了考校的心思:“哦,你還看出什麽問題了?”

“他胃不好,是不是還有頭疼的毛病?他睡不着也不全是腰疼的原因吧?”

聽了關月給他下的診斷,嚴正文簡直太服氣了,這個小姑娘是個厲害的。

鄧為民:“你想怎麽治?”

關月刷刷地開出藥方,鄧為民一看,就皺眉了。

嚴正文問道:“鄧大夫,藥方有什麽問題?”

“藥方沒有問題。”

這個藥方和關月上次給蔡國福開的藥方路數差不多,用藥少而精。

關月:“我說過,只要藥材好,方子精簡對病人更好。”

鄧為民點點頭:“你說得對!”

火盆已經端進來了,關月轉身去拿她的銀針:“把衣服脫了,我看看背。”

“不是腰疼嗎?”

“你是醫生還是我是醫生?”

顧随在一旁看,嘴角翹起,小姑娘氣勢挺足!

關月不僅氣勢足,手上也有真功夫,她的手按到患處,她就知道是什麽問題,下針的動作迅速且有一種韻律感。

落在鄧為民眼裏,她渾然已經有了名家的樣子。這幾個月不見,關月又成長了不少。

落好針後,關月叫人把窗戶關上。

關上窗戶後,屋裏暗下來,也暖和了一些。

關月轉身走了,留下一句:“別動他,我一會兒來取針。”

鄧為民點點頭:“我在這裏守着。”

屋裏一片昏暗,只有虛掩的門透出一點光,嚴正文不知道怎麽就睡着。

火盆裏還沒燃燒完全的木炭,間或發出哔啵爆裂的聲音,火星子濺到地上,慢慢變成一個灰印兒。

鄧為民坐在火盆前烤火,聽着嚴正文綿長的呼吸,心生感慨,長江後浪推前浪,一代更比一代強啊。

有鄧為民這個中醫大拿在,他對嚴正文的身體情況十分了解,關月不敢造次。

就算關月想盡快把人送走,但是給嚴正文治病,還是必須一步一步來,至少要大概符合鄧為民的想象。

要是超過他的想象,只怕會對關月的妖孽程度産生懷疑。

但是現在,關月覺得自己已經按部就班了,鄧為民還是覺得很神奇。

大年三十上午,這是第三次針灸。

針灸後,鄧為民給嚴正文把脈:“這也好的太快了。”

不能說嚴正文的身體和三天前一個天一個地那麽誇張,但也十分驚人了。

短短三天時間,關月讓之前被擡着上山的嚴正文,現在能慢慢走着上山。

關月不允許他們住山上,這幾天他們都住在山下知青點,和顧随住一起。

嚴正文露出舒心的笑容:“前天晚上半夜醒過來一回,昨天晚上我睡了整覺,半夜都沒有痛醒。關月,你這一手針灸的功夫真是妙手回春!”

關月聞着廚房飄過來炖火腿的香氣,不走心地随意點了點頭。

鄧為民也贊同:“關月這手針灸功夫,老頭子我還沒見過比她更強的。她真是老天爺賞飯吃。”

嚴正文在心裏補了一句:關月的藥也十分好。

這兩天除了上午來山上針灸看病外,其他時間他都在山下,和村裏人閑聊,提到關月,總會說到她的藥丸子,這讓嚴正文也動了心。

關月給的藥不多,周圍幾個大隊都盯着,根本不可能給外人,嚴正文搶不到,只能遺憾作罷。

鄧為民還想拉着關月問針灸的事情,關月已經不耐煩了。

顧随走過來:“鄧老先生,嚴師長,現在時間不早了,你們也回去吃午飯吧。嚴師長這樣的身體情況,可要好好照顧着,餓不得。”

嚴正文察覺到了關月的不耐煩,借坡下驢就先走了。

等人一走,關月笑眯眯地問顧随:“中午能吃火腿嗎?”

“不行,還沒炖好。”

關月撇了撇嘴。

顧随笑着道:“用炖火腿的湯給你下碗面,吃不吃?”

關月狠狠點頭:“我吃!”

中午随便吃點填飽肚子,大餐還在晚上呢。

整個下午,廚房裏飄出各種食物的香味,關月過一會兒就去看看。

“這是什麽味道?”

“鹹燒白的味道。”

過了一會兒,又跑過去:“這是什麽味道?”

“龍眼肉的味道。”

“這個呢?”

“東坡肘子!”

嚴師長的勤務員很機靈,關月要吃火腿,他不僅加急送了兩條三年的火腿來,還送了一個大肘子,顧随就把東坡肘子計劃上了。

關月一下午往廚房跑了無數回,狗剩幹脆直接窩在竈臺前面,一邊烤火,一邊瞅着大肘子流口水。

山上只有他們兩個人,年夜飯八個菜,也是講究得很。

山上香味缭繞,山下家家戶戶也在熱熱鬧鬧地準備着年夜飯。

雖然他們沒有那麽多肉菜,過年村裏殺豬時分的肉還留着,用來包一頓肉餃子也是夠的。

再舍得一點的人家,去雞圈裏抓一只不下蛋的老母雞,炖一鍋香噴噴的雞湯,全家人都解饞了。

知青點,鄧為民、嚴正文并兩個勤務兵坐在一起過大年。

嚴正文腰板挺得筆直,就跟以前一樣。

鄧為民勸他:“坐一坐就回去躺着吧,身體還沒好全,還是要小心愛護。”

嚴正文嚴肅的臉上帶着一點笑容:“我感覺還行。腰上有點酸疼,不過不影響活動。”

說到這個,一桌關月的迷弟們又是一陣吹捧。

有個勤務兵說:“關月願意去部隊就好了,隊裏好些人受了傷一直好不全,最後弄得退伍收場。有關月在,肯定能救不少人。”

誰說不是呢?不過看關月這個樣子,避世而居,連主動跟人交往都不太樂意。

不由地,嚴正文問到關月的師傅是誰。

這個沒什麽好隐藏的,清溪村的人都知道。

“關月師傅叫徐華安,南方人,以前每年會來大青山采藥,關月也是他帶過來的。聽說去年徐華安回了一趟老家,就沒有音信了。”

嚴正文問:“徐華安的針灸比關月更好?”

鄧為民酸溜溜道:“那倒不至于!據說徐華安只教了關月治病開方,針灸這門本事是關月自己學的。唉,我要有這麽個自學成材的徒弟,睡着了都要笑醒。”

嚴正文哈哈大笑:“你的幾個徒弟也不差。”

鄧為民有自知之明,搖搖頭道:“和關月比差遠了,沒有一樣拿得出手,是我這個師傅不會教徒弟。不說這個,來,吃菜吃菜,吃完早點睡。”

這天晚上,顧随陪着關月吃年夜飯,陪着她守歲,沒有下山。

關月的興致特別好,在暖暖的房子裏,吃着好吃的,幸福感爆棚,不知怎麽就說起她爸媽。

他們一家都是不會做飯的人,過年都只能請廚師來家裏做飯,或者出去吃。

年夜飯去外面吃,在那時候看還是挺正常的,但是在這個時代,聽到誰耳朵裏面都覺得不可思議。

顧随接受良好,還問她,過年的時候,他們家吃什麽菜?

吃什麽菜?有時候吃中餐,有時候吃西餐,選擇可多了。

關月自己翻譯了一遍,那就是:“有時候吃菜,有時候吃牛肉,有時候吃鵝肝。”

顧随問:“過年吃鵝肝?”

關月:“也不是我喜歡吃,人家店裏有,就點了。”

“也是,大過年還開門營業,也是挺不容易的。你們家原來住在哪裏?”

“住哪裏?”按照現在的地理劃分,應該是在……

關月搖搖頭:“我忘了。”

顧随微微一笑:“忘了就忘了。已經快一點了,早點睡,明天早上起來吃湯圓。”

“好呀,還要鹹鴨蛋。”

“少不了你的。”

顧随留在山上,木屋的房間也夠住,但是關月不在這裏住。

來這裏這麽多久,顧随才知道,原來關月不住木屋。

顧順看着她往山裏走,十分擔心:“今天太晚了,進山不安全,你就在這裏住,我下山回家。”

關月搖搖頭:“沒關系,我以前也是這樣的,不用擔心。”

關月走路很快,狗剩兒跟在她左右,很快走遠了。

等顧随看不到了,小黑捆着狗剩,飛快地在山林穿行。二十分鐘後,穩當地落在樹屋上。

點燃蠟燭,樹屋門窗的縫隙裏,透出暖暖的光。

關月伸開雙手躺在床上,白嫩的臉蛋在軟軟的被子上蹭了蹭,今天的晚餐簡直太棒了!

她搞不懂,以後的人,怎麽會放棄這些美食,改成吃工業生産的食物,甚至靠營養液活着。

在關月心裏,走到靠營養液活着的那一步,那麽,人跟靠着燃油活動的機器又有多大差別?

美食不可辜負啊!

進入夢鄉的人睡得香甜,小黑順着窗戶的縫隙爬出去,兩片重新變成墨綠色的葉子在窗外随着山風擺蕩,像是走的不準時的時鐘一樣,一會兒擺的弧度大一點,一會兒小一點。

大青山上面的天空,慢慢地露出魚肚白,山間慢慢有了早起的鳥兒,叽叽喳喳地鬧着,在青翠的松柏間飛舞,在地上厚厚的腐質層裏面翻找小蟲子。

關月輕哼一聲,翻了個身,帶起身上的被子卷到脖子那裏,一雙細嫩的手從被窩裏伸出來。

小黑唰地一下縮回窗子裏,扭着它的小細腰,老老實實地卷到關月手上裝手镯。

關月摸了一下手腕,嘟囔了一句:“小黑別蹭,癢。”

關月又睡了一個小時,伸個懶腰起來,田螺小夥兒顧随已經快做好早飯了。

大年初一,新年新氣象,師傅不在,關月沒想到她還能收到壓歲錢,還一收就收了三個。

一個是顧随給的,關月喜滋滋地收下。

另外兩個是嚴正文和鄧為民給的,關月拿到紅包說:“你們給了紅包,我還是要診費的。”

嚴正文特別痛快:“給,要多少都給!你治好了我的腰疼,我還能再幹二十年,給多少都值。”

鄧為民笑呵呵的:“我不強求你當我關門弟子,你考慮考慮當我的外門弟子怎麽樣?你也不用叫我師傅,叫我老師就成了。”

嚴正文笑話鄧為民:“喲,你這還不死心呢。關月什麽都好,你能教她什麽?”

鄧為民自負地笑了笑:“我們鄧家是醫術傳家,傳承了幾百年沒有斷代,手裏面的好東西可不少。”

關月倒不是個不知變通的人:“叫你老師還成。我師傅只囑咐我,不能認別人當師傅。不過,當你的外門弟子,能看到你們家的家傳醫術嗎?”

“能!”不信也得行!

家裏那些老頭兒不同意,他偷也要偷出來給關月看,只求關月不抛棄他。

關月點點頭:“那行吧。”

鄧為民咧嘴笑:“徒兒,叫一聲師傅……不,叫一聲老師來聽聽。”

關月乖乖地叫了一聲老師,随後就問,答應她的家傳醫書什麽時候給她看?

顧随輕笑一聲,關關月認鄧為民當老師也挺好。鄧為民能在動亂裏保存自己,除了他本身醫術好得領導看重之外。還有就是他是西南地區杏林界的帶頭人。

關月背後站着這麽一個德高望重人,就算只是名義上的關系,也能給她帶來不少便利。等時局好轉,她出去行走也更方便。

大年初一,上午依然要給嚴正文針灸,針灸做完就已經十一點了。

嚴正文睡了一覺起來,今天的針灸結束,他還在穿衣裳,聽到外面勤務員說話。

嚴正文說:“喲,你家來客人了。”

關月也聽到了:“我蔡叔來了。”

蔡國福原本沒想着大年初一來這裏,是家裏老婆子說想去關月住的地方看看。

反正在家閑着也是閑着,就來了。

沒想到啊,鄧為民居然在這裏。

蔡國福拉着鄧為民:“鄧老頭兒,你來這裏找關月都不先跟我說一聲。”

鄧為民:“來的緊急,沒時間通知你,我還說等我回去路過青山縣的時候,去看看你。”

“呵呵,還要順路才去看看我。”

蔡嬸子讓他好好說話:“大年初一頭一天,別壞了吉利。”

鄧為民恭維了一句:“還是弟妹會說話。”

蔡國福把鄧為民拉到一邊:“少給我打馬虎眼,你那個領導是不是在裏面。”

鄧為民點點頭。

“那正好,你幫我辦一件事。”

蔡國福就把關月戶籍的事情說給他聽:“也不用什麽城市戶口,就落到清溪村就行,那丫頭就喜歡待在山上。”

鄧為民驚了一下:“沒有戶口?”

瞬間鄧為民想到了法子:“也不用落在農村啊,那多不方便,幹脆直接落到我家吧,反正關月現在是我的弟子,都是一家人。”

蔡國福身體往後一仰,眯眼看他:“鄧老頭兒,你撬老徐的牆角?老徐可最寶貝這個徒弟了,你要敢這麽幹,他跟你沒完。”

鄧為民得意得胡子都要翹起來了:“雖然不是關門弟子吧,關月答應以後當我的外門弟子,叫我一聲老師。”

蔡國福嘲笑他:“就你這樣名不正言不順的,還到我面前嘚瑟?我呸!”

“大過年的,能不能說兩句好話聽?是不是見關月叫我老師,你心裏不平衡了?”

“好你個鄧老頭兒,說話怎麽這麽難聽?我心裏不平衡怎麽了?”

鄧為民嘿嘿直笑,氣得蔡國福嘴歪。

蔡國福問守在外面的勤務員,裏面什麽時候能結束?

勤務員回答:“關醫生剛才進去取針了,應該馬上出來了。”

關月聽到說話聲出來,乖乖地出來,叫了一聲蔡叔,蔡嬸子。

“大年初一,你們不在家裏和大哥他們過年,怎麽跑我這裏來了?”

“你大哥他們我天天都見得着,趁你叔過年清閑,讓他帶我來看看你。”

蔡嬸子笑着走過去摸摸她的手:“看你穿的這麽薄,手心還挺暖和的。”

關月心頭一暖:“你們來的正好,顧随做的臘肉和香腸特別好吃,一會兒你們帶一些回去嘗嘗。”

蔡嬸子拍拍她的手:“好。”

關月家裏來了客人,嚴正文沒有多待,簡單問候了一聲,就帶着勤務員下山了。

鄧為民和蔡家也是舊識,加上蹭了關月老師的名頭,就厚着臉皮留了下來。

鄧為民背着手走到顧随那裏:“你留下幹什麽?”

顧随淡定地忙活手裏的事兒:“我走了,你們今天中午吃什麽?難道讓蔡嬸子做飯?”

那不能,人家也是來做客的,怎麽能讓人家做飯?

環顧四周,也就顧随能做飯,鄧為民沒趣兒地嘆了口氣,溜達着走了。

人哪,總是沒有十全十美的,看看,挺厲害的一個小姑娘,不會做飯!

上次蔡國福回去也沒說,蔡嬸子沒想到還有顧随這一號人物,她原本擔心關月在山裏過得不好,有了顧随,還有什麽可擔心的?

小夥子的手藝,比她這種圍着竈臺轉了幾十年的都不差。

蔡嬸子看顧随的眼神柔和起來:“小夥子看着不像本地人,家是哪兒的呀?”

顧随乖乖回答:“祖籍北京。不過可能也說不上祖籍,我們家也是我爸媽那一代才搬到北京去的。”

“建國後?”

顧随點點頭。

既然是城裏人,還是首都的,那就沒什麽好問的。蔡嬸子也覺得找個城裏的對象不靠譜。萬一結婚後哪天走了,一個女人家帶着孩子上哪兒找人去?

蔡嬸子關心的重點又落到關月身上,重點關心了她的生活。

蔡國福跟鄧為民說:“早點把關月的戶籍辦好,雖說她不愛出遠門,有個戶籍總要方便點。”

“不用你操心,這事兒都不用嚴師長,我找人就能辦。”

“那最好不過了。”

蔡國福老兩口吃了午飯就先走了,關月給了兩塊臘肉三斤香腸,讓他們帶回去吃。

鄧為民要找人幫關月辦戶籍,去知青點跟嚴正文打了個招呼就和蔡家老兩口一起走了。

顧随跟關月說:“等你有了清溪村的戶籍,你還是住在山上?”

“嗯,住山上。你不能指望我下地種田吧?”

她在山上就能不缺吃穿,何苦下山去受那個罪。

顧随關心的是她的神奇能力。既覺得她住在山上遠離人煙有利于保護她的秘密,又覺得她這樣長期不和人來往不太好。

關月不關心他的糾結,她現在困了,要回樹屋睡午覺。

山上的日子日複一日,在很多人看來很無聊,沒有意思。在關月看來,這種寧靜平和的日子,才是好日子。

每天有好吃的東西,每天能好好休息不用擔心自己的安全,這就是她夢想的生活。

關月拎着狗剩回去,到樹屋後,關月把狗剩叫到跟前來:“你已經是一條成熟的狗子了,你看看你長的這麽壯,看到你的人都怕你。等春暖花開後,你就進山去吧,去稱王稱霸,當個小頭頭什麽的,再找一只母的,過你的小日子去。”

狗剩低聲嗷嗚,大大的腦袋不停地去蹭關月的手。

關月摸着他的毛毛,其實也挺舍不得的。

“你這一輩子能活多少年?其實,我養你一輩子也是成的。”

狗剩用舌頭舔關月的手背,關月嫌棄得不行,立馬改主意了:“算了,那麽大一頭狼,還是公的,自己出去找飯吃吧。”

狗剩真是越來越有人味兒了,直接露出鄙視的眼神,這個善變的女人!

鄧為民一走就是兩天,初三都還沒回來,但是嚴正文着急要走。

“這才初三?你們工作有這麽忙嗎?”

“确實很忙。我感覺我身體基本上好全了,你看我今天上午治療完,下午能走嗎?”

“能走!”

鄧為民不在,關月搞點小動作也沒人知道。

這天關月加大異能輸出,一次性解決問題。

針灸完,嚴正文感覺身體幾乎恢複到自己全盛的狀态。

他激動地看着關月手裏的銀針:“這個銀針這麽厲害?”

關月挑眉,淡淡一笑:“這就是普通的銀針。”

“是是是,那是關大夫針灸技術厲害!”嚴正文尊重地喊了一聲關大夫。

嚴正文要走,他還想跟關月買一些藥:“最好,是那種治療發燒、消炎、止血之類的藥。”

關月懂了,就是治療外傷的藥呗。

“可以給你勻一點。”

嚴正文站起來,鄭重地感謝關月,同時,給了關月厚厚一疊錢和票。

“這些票都是全國通用的。”

關月點點頭:“知道了。”

嚴正文下山,關月沒有送他,顧随去送了一程,回來的時候臉色凝重。

關月挑眉:“發生什麽事情了?”

顧随:“我可能要離開一段時間。”

“你去哪兒?”

“去西南,見見我哥。”

顧随還有一個雙胞胎哥哥,當年大學,他學醫,哥哥顧辭從軍,原來他哥在西北那邊,西南形勢緊張,就調到西南去了。

嚴正文在山上針灸的時候,他聽早上來送信的勤務兵說,邊境那邊打起來了,沖在前頭的那個團傷亡慘重,其中有個姓顧的營長失蹤了,他來的時候人都還沒找到。

剛巧,顧辭就是營長,顧随不得不擔心。

他送嚴正文走的時候,特意找他确認過,大概是沒錯了。當時顧随心都涼了。

一家人天隔一方,但是大家都好好地活着就很好。

要是大哥真的出什麽事兒,顧随沒有辦法想象,爸媽會多難過。

顧随準備明天走。所以,下午他就進山挖藥材去了,狗剩跟着他一起。

關月提出要幫忙,顧随搖搖頭,他自己的事情,他自己去。他只拜托關月幫他做藥丸。

來這裏也挺久了,顧随當然也知道大青山上一些藥材長在什麽地方。

在一處山崖,顧随看到一片夠年份的止血草,他利索地把繩子的一頭系在大樹上,一頭系在他身上。

狗剩趴在山崖那裏看着,過了一會兒,他突然沖顧随嗷嗷叫。

顧随:“別叫了,我一會兒就上來。你把狼招來了可怎麽辦?”

他一步步往下走,扒着山崖,把那一片能用的藥草都采完。

狗剩在上面急得轉圈,轉身朝森林裏跑。

顧随采完藥,扒着山崖準備回去。這時候,上面的繩子一松,他不受控制地倒着往山崖下墜落,他試圖去夠山崖上生長的樹、草,全部都沒抓到。

突然,兩片熟悉的葉子沖他而來,墨綠色的葉子後面是黑色的藤蔓。

顧随還來不及反應,藤蔓纏繞着他的腰,直接把他拉了上去。

雙腳落地,顧随才知道後怕。

關月站在他旁邊,皺眉:“為了幾株藥材,你連命都不要了?”

這時候,顧随才看到地上的繩子,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被山崖邊鋒利的石頭磨斷了。

顧随摸摸狗剩的腦袋:“是它叫你來救我的?”

山崖不高,再加上他做好了準備,以為萬無一失,沒想到出了意外。

小黑竄到顧随面前找存在感,顧随扭頭裝着看不見。

小黑不死心,扭着細腰又湊過去,顧随又扭頭。

關月雙手交叉抱在胸前,嘲笑顧随:“掩耳盜鈴有意思嗎?當初懸崖那件事還是你收的尾,我就不信,你這麽細心的人,看到那麽多鐵線藤,沒有和小黑産生過什麽聯想。”

顧随嘆氣:“我說過的,不該我知道的事情就不要讓我看到。”

關月傲嬌地擡了一下下巴:“你現在看到了。”

小黑瘋狂找存在感,兩片葉子在顧随臉上蹭呀,蹭呀,就跟好色的小流氓似的。

關月撇嘴:“明明知道我藥材多,還要硬撐着不找我幫忙,大男子主義作祟是不是?找我幫忙丢人是不是?”

顧随站起來,拍拍身上的灰塵。把空空的背篼給她看:“藥材都丢了,落到山崖下面去了,求你幫幫忙,給我一些藥,我要去找我哥。”

關月哼哼一聲:“行吧,就當提前給你的工錢,記得回來給我做飯呀!”

“我去看看我哥,确定我哥沒事兒就回來,很快!”

關月對顧随,比對嚴正文大方,直接帶他去存藥材的房間:“右邊的那排櫃子裏,放着我做好的藥,你自己拿吧。”

顧随有分寸只拿自己的需要的,止血、消炎等等這些藥。

關月另外給他一包止血粉:“這個治療外傷特別好用,你拿着吧。”

顧随接過她給的止血藥:“謝謝!”

這麽鄭重地道謝,關月反而有點不習慣。

都這麽熟的人了,至于這麽客氣麽?

過度客氣的後遺症,顧随走後,關月坐下吃飯的時候,突然想起西南那邊的叢林裏面濕熱,蛇蟲鼠蟻比大青山還多,她找出一包驅蟲的藥粉,和一瓶萬能解毒藥給顧随送去。

對,下山,給顧随送去。

這個時候,正是傍晚,農忙時曬糧食的廣場聚集了好多人,女人們帶着小孩出來玩,男人們下象棋、吹牛,熱鬧得很。

關月第一次下山來清溪村,她只知道顧随住在知青點,根本不知道知青點在哪裏。

廣場上有人發現了關月,叫出了聲:“哎,你們看,關月下山了。”

關月笑眯眯的:“是呀,我下山了,我找顧随,你們知道他在哪兒嗎?”

“我知道,我帶你去知青點。”

“胡說,明明顧随去村長那兒開介紹信了。”

“走了好一會兒了,現在肯定拿到信回去了吧。”

一群人叽叽喳喳,争着給關月帶路。

關月不喜歡被人圍繞,更不習慣背對這麽多人,她說:“你們走前面吧,我走後面。”

“行呀。”

此時,關月才有空近距離打量清溪村。

怪不得他們能把懸崖鑿得垮塌了,清溪村只有零星幾套泥土房,其他絕大部分房子都是石頭做的,這對石頭的需求量可不小。

顧随這時候已經拿到介紹信,正在知青點收拾行李,跟在一群人後面的關月走進來時,他都懷疑自己看錯了。

“你怎麽下山了?”

“有東西忘了給你。”

“什麽東西?”

“你自己看。”

顧随打開袋子,看到裏面兩大包驅蟲藥粉,還有一大瓶解毒藥。

擠在前面的幾個人,好奇地探頭一看,識字的人看到了藥包上面的字,念了出來:“這是驅蟲藥,解毒丸。”

衆人羨慕地看了一眼顧随,果然跟關月做朋友有好處,這麽大一包東西,他們想換都換不着。

顧随收起藥:“你飯吃完了嗎?”

“吃完了才下來的。”

“你好不容易下來一趟,我帶你走一走?”

關月拒絕:“不用,我要回山上了。”

顧随拉住她,關月看了他一眼,顧随又松開。

“要不去李桃家坐一坐?李桃之前就想請你去她家。”

“對呀,對呀,去我家,我讓我娘煮醪糟雞蛋吃,可好吃呢,一般家裏來了貴客我娘才舍得煮。”李桃聽說關月下山了,連忙跑過來。

關月清了清嗓子,她是貪吃的人嗎?她就是想去李桃家轉一轉。總不能三番五次地拒絕別人的要求不是?

張翠花看到關月,高興得不得了:“來了呀,快屋裏坐。”

關月笑着道:“你們家房子真寬敞!”

李桃湊過去:“我哥還準備在後頭給我嫂子蓋一間洗澡的房間。”

林海音走過來和關月打招呼,請關月去屋裏坐。

在廚房燒火的李達喊了一聲:“娘,鍋裏水開了。”

“來啦!”張翠花小跑去廚房。

過了一會兒,張翠花端出來兩碗醪糟蛋。張翠花一點不心疼,還給林海音做了一碗。

碗裏面打了兩個荷包蛋,還放着發酵的軟爛的醪糟,湯碗裏還放了一塊紅糖,一口喝下去,熱燙酸甜。

味道不錯,關月又喝了一口。

“怎麽只喝湯,快吃蛋呀。”

關月吃了一口荷包蛋,裏面的蛋黃半凝固狀态,媽耶,好香,回頭要讓顧随給她做。

林海音吃了一口雞蛋,突然覺得胸口不舒服,像是要吐的樣子。

李達剛巧出來看到,他急了:“這是怎麽了?中毒了嗎?肯定是我媽摳門,醪糟放太久放壞了。”

關月吃的正香呢,聽到這話,她看了一碗碗裏的醪糟,明明挺香的。

張翠花一巴掌拍李達身上:“你給我起開,老娘做的醪糟好得很。”

張翠花把林海音拉倒關月面前:“請您給看看。”

“怎麽了?”

“我懷疑海音是不是有了?”

“有啥了?”關月和李桃他們都是一頭霧水。

張翠花跺腳:“有孩子了!”

有孩子?李達欣喜若狂,林海音一頭懵,她結婚才多久啊?

關月吃完最後一口醪糟蛋,給林海音把脈,沒錯,是有了,月份還淺。

關月朝張翠花豎起大拇指,厲害了!

張翠花得意:“要說生活經驗,你們這些小姑娘可比不過我。”

下山一趟,沒想到還能見證一場喜事,挺好。

顧随等在路口,李達聲音大如洪鐘,他也聽到了。

關月出來後,他送她上山:“偶爾下來和其他人處處也挺好,只是,別讓人發現你的秘密。”

關月伸了個懶腰:“要不是給你送東西,我才不想下山。”

顧随笑了:“我會盡快回來。”

“我還想吃醪糟蛋。”

“行,等我回來,還給你做醪糟湯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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