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南城，《白露為霜》劇組。
副導演給寧迦漾重新準備了化妝間。
新的，很大。保證符合這位的要求。
對于争搶化妝間，副導演心知肚明是下面的工作人員踩一捧一，這種事情在娛樂圈并不少見，如果演員自己撐不起來，那就算是被欺負了，旁人也不會說什麽。
但寧迦漾這樣天不怕地不怕地直接硬來的，副導演更頭疼。
早晨的意外讓拍攝時間改到下午。
寧迦漾過來時，發現提前到的演員都很默契地看她一眼，便各自說話，仿佛沒看她這個人。
梁予瓊不知道正在說什麽，笑的花枝亂顫，看向寧迦漾時，眼底閃過得意。
小鹿唾棄：“她們太過分了，居然孤立咱們。”
寧迦漾根本沒當回事，閑閑地坐下。
一身優雅風情的複古旗袍，掩不住她眉眼之間那種散漫不經心的調調。偏偏長相極美，骨子裏都透着不自覺的旖旎慵懶。
對于這種小學雞似的孤立，提不起半點興致。
倒是把‘小學雞’小鹿氣得不輕。
這邊，梁予瓊挑釁完，覺得寧迦漾此時一定很心酸，狠狠地開心了會。
沒有白白花錢讓助理用買一堆下午茶讨好組裏其他人。
這才微抿着得逞的笑，将注意力放在唯一沒有搭她腔，也沒碰下午茶的編劇NN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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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予瓊親自拿着一杯奶茶走過去，笑意盈盈：“NN老師，休息會兒吧。”
NN原名賀清奈，是江導特意請來的神秘金牌編劇。
除了偶爾合作過的演員，極少有人見過她的真面目。
梁予瓊想借着自己曾經跟賀清奈合作過一部戲的交情，也想要拉着她一起孤立寧迦漾。
卻沒想到，賀清奈微微蒼白的面容上，沒有任何表情：“謝謝，我不喝垃圾飲料。”
耿直到梁予瓊尴尬握着奶茶的手都僵住了。
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偶爾喝喝沒關系。”
賀清奈終于擡頭，那雙陽光下剔透如琥珀的眼眸看向她，“哦，所以我要是喝這個死了，你給我償命？”
說着，便要伸手去接。
梁予瓊不小心碰到她冰冷刺骨的指尖，吓得立刻縮回手：“算了。”
灰溜溜地跑了，生怕遲了一步，被賀清奈碰瓷償命。
被小鹿看在眼裏，當成笑話講給寧迦漾聽。
小鹿：這個小賤人不開心，她就開心了！
寧迦漾興致缺缺，正在拿着手機玩幼稚的消消樂小游戲打發時間，不經意擡眸，恰好與那位氣死人不償命的編劇對上視線。
兩人同時移開。
沒等她一局游戲玩完，副導演拿着大喇叭過來：“大家站過來點，咱們拍個合照發官博。”
誰知大家都站的距離寧迦漾遠遠的。
副導演：“……”
這時，舉着手機拍寧迦漾單人美照的小鹿，望着鏡頭裏明豔動人的大美人，在看那些躲在不遠處被光芒萬丈大美人映襯成背景板的衆人。
實在沒忍住，悄悄感嘆了句：“一群醜逼。”
她們家女明星不搭理這些人是對的，一群醜小鴨孤立白天鵝，這叫孤立嗎？
這他媽叫自卑！
恰逢四周沒人說話，小鹿這句極具真情實感的話語傳遍了半個劇組。
全場寂靜，似乎連風都停止了幾秒——
小鹿并沒有意識到，還看着鏡頭裏的寧迦漾喊：“姐，換個姿勢，對對對，就這樣。”
寧迦漾眼睫輕擡，漫不經心地換了個姿勢，動作透着點想立刻下班的敷衍。
周圍的人面面相觑。
最後打破寂靜的竟然是……不怎麽搭理人的編劇NN。
她動作很慢，扣上懷裏的筆記本電腦，随意夾着走到寧迦漾身旁。
沒說話，但是看向攝像師的眼神很明顯：趕緊拍照謝謝！
其他演員見編劇過去了，猶豫幾秒，陸陸續續走過去。不過他們都貼着賀清奈站，免得真被寧迦漾襯成背景板。
就連梁予瓊都不情不願地走來，最後只能占了個邊邊角角。
……
酒店套房。
小鹿可憐巴巴地被言舒罰站。
寧迦漾洗完澡披着綢滑的真絲睡裙出來，眉眼怠懶：“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別罰站了，坐吧。”
言舒頭疼極了：“這才來了不到一天，你們就整出這麽多事情。”
而後将打開的平板放到寧迦漾面前，“你看看，上午梁予瓊紅着眼睛直播，下午就被神通廣大的網友扒出來她在劇組被你欺負哭的。”
“這個小賤人太可惡了，倒打一耙，分明是她先搶我給咱家女明星準備好的化妝間！”小鹿怒氣沖沖。
還孤立她們！
這女人怎麽這麽讨厭啊。
寧迦漾依舊淡定從容，慢悠悠地坐下護膚，讓小鹿刷給她看。
什麽都沒有她的這張臉和每一寸皮膚重要。
抽空看向屏幕上高居熱搜第一的詞條：
#寧迦漾回歸劇組首日耍大牌#
熱門視頻就是上午梁予瓊開直播，眼眶紅紅的，暗示自己被欺負。
這麽一暗示，自然有的人去放料去扒。
前排評論幾乎全都是梁予瓊的粉絲以及各路黑粉：
[好笑，被封殺的女演員憑什麽用最好的化妝間，搶不到還砸了？]
[寧迦漾這麽嚣張，沒人管管嗎？]
[你們看瓊瓊直播間截圖，好多她破壞的東西，都超級貴，是奢侈品！！]
[光是那塊地毯，我之前逛H家見過，要十幾萬呢，而且她這塊好像是限量款？估計更貴！]
[天吶，她這是犯罪了吧，故意毀壞他人物品，數額特別巨大是會坐牢的！]
寧迦漾看到最後這條評論，原本毫無波動的眼眸，來了點興致。
慢條斯理地将掌心殘餘的護膚品塗抹均勻，而後拿起手機，指尖輕敲了幾個字過去——
寧迦漾V：是嗎？//摯愛瓊瓊：天吶，她這是犯罪了吧，故意毀壞他人物品，數額特別巨大是會坐牢的！
看到她這動作，吓得言舒連忙去看：“你幹嘛？！”
寧迦漾無辜地晃了晃手機：“聊聊而已。”
仙女能有什麽壞心思。
言舒頭疼：“……他們都想告你了，還是先澄清吧，別鬧得太大。”
寧迦漾不疾不徐：“我等着他們去告。”
都是她的東西，她倒是也很想看看，梁予瓊打算怎麽告。
“放心。”
她先切到微信頁面，給管家發了條消息，要購物清單。
這才繼續切回微博，怼那些黑粉，言舒根本攔不住這位。
不過知道言舒知道她不是真的沒有腦子胡鬧，逐漸放松下來。
寧迦漾V：我缺這點？//瓊花盛放：寧迦漾是不是窮瘋了啊，想要把瓊瓊的東西據為己有！
大家萬萬沒想到，寧迦漾居然直接在微博挑釁那些粉絲。
原本只是口嗨一下告她，現在粉絲們全都怒了。
瘋狂@梁予瓊和她的工作室，讓他們立刻馬上安排律師，給寧迦漾個顏色看看！
梁予瓊團隊那邊又驚又喜。
喜得是效果出乎意料的好，不單單是粉絲，就連路人都來憐愛她，一夜之間漲粉十幾萬，熱度節節攀升，還在瘋狂上漲中。
嘗到了甜頭，梁予瓊當然舍不得這種踩着寧迦漾上位的快感。
從之前不敬業開始，到現在甩大牌，寧迦漾已經徹底失去了因為美貌而累積的路人緣。
梁予瓊看着數據上升：“這樣下去，我的粉絲總數很快就能超過寧迦漾。”
她會永遠把寧迦漾踩在腳下！
驚得是這件事情怎麽收尾，他們總不能真去告寧迦漾吧？
半夜沒有睡覺的不止敲着鍵盤的網友們，還有醫院值班的白衣天使們。
陵城第一醫院。
今天又一個大型手術，商嶼墨他持續到晚上九點才結束。
此時神經外科樓，秦望識今晚值夜，一般來說，值班沒什麽緊急情況，醫生都比較随意。
例如秦望識，正在微博沖浪，幫他女神反黑！
誰知，他微博被舉報禁言了！
秦望識快要暴走，到處跟護士借手機：
“姐姐們，我借一下微博，這些鍵盤俠太可惡了！”
說實話，秦望識長得清俊幹淨，很有斯文醫生那味兒，應該有事沒事找個女朋友談情說愛，偏偏這位把所有閑暇時間都放在追星上，導致現在都單身。
今天值班的護士小姐姐，微博都是私人微博，不方便借給他。
商嶼墨恰好做完手術路過，大概為了偶像的粉絲們都是膽子比天大，所以秦望識一伸胳膊，把他攔住了。
“你有微博嗎？”
商嶼墨準備去辦公室再洗幾遍手，冷不丁被攔下，眉心輕折，随口道：“沒有。”
“你活在月球嗎？”秦望識懷疑他敷衍自己，“沒有更好，那我幫你注冊一個。”
深更半夜無人吐槽，他也不管商嶼墨給不給，就強行把自己的手機屏幕遞過去吐槽：“我們這些粉絲真是拖女神後腿，還沒有女神怼得格調高又氣人！”
聽到女神，商嶼墨往前走的腳步頓了秒。
目光似是無意瞥向他的屏幕，入目是兩張微博截圖：
看着寧迦漾那兩句言簡意赅氣人的話，商嶼墨薄唇抿起極淡的笑弧，眼前似乎浮現出她當面氣人的模樣。
仿佛一只驕矜又高傲的小天鵝。
還是只狡猾的小天鵝。
需要的時候時時刻刻黏着他，目的達到了便完全不記得，倒是有時間在微博上浪。
想來她也沒什麽事，商嶼墨只是掠過一眼，随手将白大褂裏的手機解鎖丢給秦望識，雲淡風輕地繼續往辦公室走。
秦望識手忙腳亂地接過手機，萬萬沒想到，商嶼墨居然真把手機借給他幫女神反黑了！！！
沒時間多想了了！
他迅速下載微博，用手機號注冊了賬號，在填寫馬甲時略頓了秒，而後順從心意的填上了——
【第一醫院神仙院草】
之後，頂着這個嚣張的ID在寧迦漾的黑熱搜下開啓了大殺四方模式！
秦望識知道這不是自己的賬號，所以很快想到了新的怼人思路，不罵人，要文明，才不會被封號。
遇到那些無腦黑的人。
秦望識熱衷于給他們找病句，找邏輯錯誤，最後再嘲諷對方九漏魚，先把義務教育上完，再來沖浪。
一整套大招下來，還真殺出了條血路，被他怼過的黑粉紛紛留下句‘精神病院院草’繞路。
網上一片腥風血雨，倒是顯得劇組安靜多了。
……
江導是拍完宣傳照的第二天才抵達劇組。
第一件事就是召開複拍發布會。
同時抵達的還有男主角和男二號，他們昨天都有工作，今天跟江導同個航班。
發布會在劇組內，是新搭得景，一間奢華的複古酒店。
大廳內，各大媒體早已準備好，躍躍欲試想要拿到頭條新聞。
畢竟這個命途多舛的劇組，從演員到導演再到編劇，各個都是有話題的，尤其是昨晚兩位戲份最重的女演員互撕一場，現在還在熱搜上挂着呢。
等候上臺時。
寧迦漾身着即将第一場戲的戲服，墨綠色的纏枝紋旗袍，優雅自若地坐在椅子上，越發襯得膚白貌美，紅唇微微勾着，面對衆多媒體依舊不慌不亂。
室內空調開得大，言舒給她披上件薄薄的披肩，然後将手機遞到寧迦漾面前：“你看這個粉絲，就這個ID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你家商醫生呢。”
第一醫院院還神仙院草，不怪言舒會想到商嶼墨。
寧迦漾随意翻了翻這個粉絲的怼人記錄，可以說戰績輝煌，唇角笑弧更深了些，“這人還挺有意思，招來做個助理。”
至于商嶼墨，寧迦漾想都不想就否定了，畢竟這人手機上連微博這個app都沒有。
這時，臺上有人采訪導演：
“請問江導，您當初當衆說寧迦漾不敬業，現在為什麽還要跟她繼續合作？是有什麽難言之隐嗎？”
幾乎是暗示寧迦漾是不是有後臺，給江導施壓了。
言舒臉上的笑意陡然收斂。
這記者的話，指向性太明确。
倒是寧迦漾，擡起眼皮看了眼提問的記者。記住他了。
她不指望江導那張嘴裏會說出什麽好話，寧迦漾對于網上的輿論，已經很無所謂了。
敬業不敬業，不是別人那張嘴裏說的，而是做的。
誰知江導居然接過這人的話筒，喊了寧迦漾上臺：“迦漾，你上來。”
寧迦漾意外地望着江導。
瞬間所有聚光燈都凝聚在她身上。
她遲疑了兩秒，甚至連最壞的結果都想到了，例如江導要當着這麽多媒體的面，要求她進行藝術犧牲，逼上梁山不得不從。
不怪寧迦漾揣測江導，實在是江導對藝術靈魂的追求，實在是讓人嘆為觀止。突然妥協，還讓她立刻進組拍戲，總懷疑是不是有什麽後手。
披肩滑到手臂，寧迦漾漫不經心地重新披到纖細精致的肩膀上，徐徐起身，朝臺上走去。
一舉一動都在鏡頭之下，慢得像是極致美妙的仕女圖，靡麗動人。
殊不知，言舒已經緊張的手指都掐緊掌心，望着自家藝人，生怕她等會在臺上跟江導打起來。
大氣不敢喘一聲。
偌大的廳內，所有人都盯着他們。
連梁予瓊眼底都劃過幸災樂禍。
萬萬沒想到——
寧迦漾剛一上臺，素來沒有低下過高傲頭顱的江導，在她面前站定，神色誠懇：“迦漾，我為當時醉後的話向你道歉。”
嚯！
一片嘩然。
原本從容的寧迦漾都不淡定了：“……”什麽鬼？
江導是不是被什麽髒東西附身了？
後來江導解釋了一下他們關于尺度的誤會。
但是大家已經不想聽了，滿腦子都是——
#特大新聞，寧迦漾後臺驚人，竟讓江導折腰#
#深扒寧迦漾幕後靠山123#
他們當然想要這樣去發布頭條，但結束時，被江導的助理親自送出去，挨個囑咐了一遍。
當所有人離開時，寧迦漾還有點反應不過來，喊了聲：“江導……”
為什麽？
江雲愁側身看她，猜出她想問什麽，忽然笑了聲：“別多想，賣某人一個人情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