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027 謝若蘭

“瞧着這位顧家小娘子還真是有本事，我看前些日子那香料鋪子都沒什麽客人，不過才幾天時間，這香料都不夠賣的了，也不知道這鋪子賺不賺錢。”

秦記早點鋪子例行的熱鬧，一群閑着無事的人在這裏吃茶聊天。

“買香料送蘇合香，那些香料才值幾個錢，我聽說這蘇合香可貴得很，我們家那口子想要去弄點，可惜晚了，沒趕上，這不今天又是去排隊了。”說話的男人有些不好意思，又是補充了句，“女人家就喜歡這些脂粉。”語氣之中帶着幾分不屑。

這話惹得一陣打趣，“女人家不塗脂抹粉的，你怎麽特意攢着銀子去那俏春樓？”

俏春樓也是京城出了名的秦樓楚館，不過花娘們遠不如莺莺閣的那些。人分三六九等的京城，花娘們自然也是分了個高低。

打趣了幾句李老二，一群人又是聊了起來，“我可是聽說，昨日裏那顧小娘子一出面，把莺莺閣的花娘都壓下去了，真有說的那麽玄乎？”

“我也聽說了，聽說莺莺閣的墨娘不服氣，今個兒可是要去跟顧小娘子一較高低呢。”那食客說着也是動了心思，“老秦頭，這顧小娘子不就住在這裏嗎？到底長得個什麽模樣？”

崇北坊這裏，可沒有老秦頭不知道的事情。

給客人們一一倒水，老秦頭臉上帶着幾分笑意，“顧小娘子深居簡出，我也不知道長什麽模樣，不過她人心好，每日裏都會給這幾條街的乞丐送飯吃。”

聽說是家裏的廚娘做的點心，頭兩日還是點心，這幾日鋪子裏忙了起來，大概沒空做點心，就是送一籮筐一籮筐的饅頭。

原本就是乞讨度日的，從香甜的點心換成大饅頭，哪有什麽人表示不滿，心裏頭都把顧家小娘子當作活菩薩呢。

這會兒活菩薩正在香料鋪子裏幫忙，鋪子前圍堵的水洩不通。

慕名前來一睹芳容的不止是男人，也有女人。

都說這是狐媚子一個，光站在那裏就能把男人的心給勾走。可是現在看來，勾走的可不只是男人的心，便是站在這裏的女人們，看到顧纨也不由的多看兩眼。

長得實在是太惹眼樂了些。

那臉是嬌俏的。

那唇是魅惑的。

那身段是窈窕的。

便是那一舉一動都帶着幾分媚骨天成。

別說是男人想看，女人們也忍不住多看幾眼，想着效仿顧小娘子多幾分風姿，卻是東施效颦。

也有不服氣的，“大戶人家的女兒哪會這樣，定是從小就照着那揚州瘦馬來養的。”

有人一唱一和，“可不是，哪有女人家抛頭露面做生意的，還使出這種手段來，也不知道那熏香裏面是不是摻了什麽，我可不敢用。”

頓時便有人反駁，“你倒是想用，根本就搶不到。”

說話的小女孩也不過十歲左右模樣，原本是俏生生的面孔，奈何膚色微黑，甚至還不如身後跟着的丫環好看。

“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說的就是你這種人。”那小姑娘年齡雖小，卻頗是一副老成模樣，小小年紀帶着幾分不怒而威的氣勢，讓剛才說閑話那婦人不敢再胡說什麽。

這邊正氣氛不佳，不知道誰喊了一句“筱娘來了”，讓這香料鋪子前一陣熱鬧。

京城裏屁大點的事情都能傳的滿城皆知，這莺莺閣的筱娘與這鋪子原本的主人曹老板之間的關系也為不少人所知曉。

那姓曹的固然自作自受，可這秦樓楚館裏的女人又是什麽好貨色？

這一句話讓圍在鋪子前的人自覺讓開了一道路，男人們眼睛黏在筱娘的身上，恨不得能埋身到她胸前的溝壑中去。

女人們則皺眉，看着這一搖三晃風情搖曳的人，臉上多是不屑。

四月初春意濃濃，不過這兩日天氣有些涼，還帶着幾許涼意，穿這麽少招搖過市，還真是天生的騷浪，到哪裏都忘不了勾引男人！

那小姑娘剛好擋住了筱娘的去路，她直直的看着，筱娘臉上帶着笑意，“小妹妹在看我什麽？”

“沒什麽。”雖然是長得不錯，不過媚态外露，頗是流于俗氣，她收回了眼睛，然後往香料鋪子裏去。

到了門口忽然間想起來什麽，又是回頭沖筱娘道：“我只有一個哥哥，從來沒什麽姐姐，姑娘還是不要亂認親的好。”

都道是童言無忌，卻不知道這小孩子的話卻也能傷人。

不過出身青樓的人，什麽事情沒遭遇過？筱娘只是微微一笑，款款走向那香料鋪子，聽莺莺閣的姐妹說，這香料鋪子送蘇合香，她的一個小姐妹從恩客那裏得了那麽一盒，味道的确是好聞，香而不俗，她也動了心思，過來瞧瞧看。

只是還沒等她邁步進去，就聽到了一陣譏笑聲，“物以類聚人以群分，沒想到離開安平伯府後，顧纨你倒是越發出息了，竟然和京城裏的花娘攪和到一起。”

開門做生意，自然是迎八方來客，即便是青樓裏的人。

錢六正迎客忽然間聽到這麽一句，頓時臉色一變。

他是顧纨的陪房，自然見過安平伯府的這位三姑娘，對這人的聲音也是熟悉的很，高門大戶的女兒家生來便眼高于頂，說話總那麽一副尖酸刻薄模樣，讓人看着就不喜歡。

瞧着筱娘腳下一頓，似乎在考慮是進去還是轉身離開，錢六恭敬道：“姑娘裏面請，今天店裏還準備了芋粉糕供客人品嘗，姑娘可以嘗嘗看。”

筱娘聽到這話，臉上流露出一絲笑意，“多謝。”

這話謝若蘭也聽了個清楚明白，她從馬車上下來，“顧纨在哪裏，讓她出來見我。”

只是人還沒進去，就被錢六攔了下來。

這人向來對小姐不好，他是決計不會放她進去的。

“讓謝三姑娘進來就是，遠來是客，難得謝三姑娘捧場。”

那宛如黃莺出谷一般的聲音響起時，店鋪外圍觀的人只覺得心頭有春風拂過，癢癢的讓人止不住的騷動。

聲音清泠泠的透着幾分慵懶，單是聽這聲音就能想象得出本尊何等國色天香。

謝若蘭很是讨厭顧纨，當讨厭一個人時，她便是呼吸都是錯的，何況是發聲呢？

父親當初就險些被這狐媚子給迷惑——

母親替二哥寫休書的時候，父親始終不同意。

好在這個禍患終于離開安平伯府，不然的話，府裏頭還有安寧日子？

到底是商戶人家的女兒，之前就不安分勾/引二哥，現在被休了抛頭露面的做生意，用自己一張臉賣東西，可真是夠賤的。

謝若蘭一巴掌打開錢六的胳膊，臉上帶着幾分頤指氣使，“諒你也不敢不見我！”

錢六氣惱，想要将人趕出去，只是碰觸到顧纨的眼神後又站到門前，繼續招徕客人。

香料鋪子裏的人不算多，謝若蘭看到裏面的擺設臉上露出幾分笑意，而在看到坐在那裏吃點心的人時，她愣了下，旋即笑容浮在臉上，“看來這店裏生意着實不錯，沒想到二嫂你竟有這等本事，我還以為你只會勾/引男人呢。”

說這話時，她瞧了眼坐在一旁的筱娘。

卻不知筱娘卻也是心潮澎湃。

來這裏一來是為了看看那熏香，二來是因為她聽說顧記的老板娘風情萬種，一時間不免起了別苗頭的心思，便過來瞧上一瞧。

卻見那顧家小娘子一張小臉素淨，眉眼間卻是天生含媚，唇不點而紅，眉不畫而翠，關鍵是她還穿着大紅的衣衫，像是一朵綻放的玫瑰，帶着刺讓人只可遠觀不可亵玩。

又似那雍容的牡丹，百花不敢與之争春光，讓筱娘覺得自己真是吃了豹子膽竟然想要與之一較高低。

真是自不量力。

“是啊。”顧纨端着一盤點心到那小姑娘面前，放下碟子後她路過謝若蘭身邊，“我會的多着呢，不然你二哥當年鬧死鬧活的要娶我？”

一張臉素淨，那笑容卻是格外的明媚，讓謝若蘭看到恨不得撕掉這層面皮。

她到底是忍住了這沖動，瞧着坐在那裏的小姑娘，“你可都是看見聽見了，這人不止和青樓女子有往來，更是個沒皮沒臊的，若是讓你兄長娶了這麽個女人回家，只怕是陳老将軍一世英名都要毀于一旦了。”

看熱鬧的人雖多，店裏的客人卻并沒有幾個，顧纨也微微意外，她沒想到這小姑娘竟然是陳鐘的妹妹。

聽說陳老将軍是老年得子，也不知道這小姑娘是他的親生女，還是陳家的旁支。

陳瑤的小臉上露出一絲活潑的笑意，“若蘭姐姐這會兒不也跟那青樓女子同一屋檐下嗎？莫非我就可以說，若蘭姐姐有意去青樓玩耍？”

女人家能去青樓幹什麽，不過是賣身而已。

這一番話沒什麽，只是讓謝若蘭的整張臉都格外的不好看，尤其是聽到那青樓女人的笑聲後，她更是覺得自己被嘲諷了，一巴掌就是拍在了桌上。

“謝三姑娘還是少動怒為好，這是黃梨木的桌子，結實着呢，你又不是母老虎，一巴掌下去拍不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