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我跟喬斯雨的關系好像是真的變得有點不一樣了。
我一手推着推車，一手牽着她漫步在超市裏,心裏有一種以前所從來沒有過的踏實感。她認真的挑選着蔬菜,水果，零食等東西,有時候拿在手裏看了看,秀眉微微一皺,又放回原處,有時候嘴角則會露出一絲滿意的笑容,然後把東西放進推車,當向前走時,臉上轉瞬間又恢複了那抹清冷淡然。
“好看嗎？”
我正如之前一般,悄悄欣賞着她線條完美的側顏，她突然将手裏洗發水放下,回過頭來。
我臉微微一紅，老實答道：“好看。”
她眉頭一挑：“好看到等下可以不用吃飯嗎？”
“啊？如果是你做飯，那無論如何我也是要吃的。”
“快去給我挑點新鮮的蔬菜！”
她手指敲了敲我的頭，我低下頭，嘴角含着一絲笑意，繼續跟她往前走。在超市逛了半個多小時的樣子，收獲頗豐，我自覺的把重物提了，跟她一起大包小包的帶回了家。
我有點小潔癖，平時喜歡把家裏弄得幹幹淨淨，閃閃亮亮的，卻并不熱衷于做廚房裏的事情。可是這個晚上，一邊洗着菜，一邊看着喬斯雨忙碌的身影，我心裏如此的幸福寧靜，忽然就愛上了與油鹽醬醋有關的一切。
如果在以後的人生，有一個這樣的女人，她會在你的視線的大方展現着她的卻只屬于你的美麗和風情，在每一個夜晚，她能跟你一起做晚餐，那麽，生命裏還會有什麽遺憾和不滿可言？
我低下頭，将手浸在水裏，在心裏深深的嘆了口氣，不敢再想下去。到目前為止，我還不敢去計劃未來，不敢抱有太過美好的幻想，因為上一次，我已經狠狠摔過一次，而這次，情況似乎更加複雜一點，擔心的也似乎要更多一點。
晚餐終于上桌了，幹煸牛肉絲，川味酸菜魚，西芹百合炒蝦仁，醋溜土豆絲，還有一碗西紅柿蛋湯，都算是些家常菜，但是很費了一番時間和工夫，其中西芹和土豆絲那兩個菜是我弄的。
“好豐盛啊！”
我擺好碗筷，深深吸了一大口撲鼻的菜香，心情大好，她問我：“來點兒酒？”
我點頭贊同：“好。”
她起身拿了一瓶我看不出什麽牌子的紅酒來，又取了兩個杯子，各倒上了小半杯，我喝了一口，她問：“怎樣？”
“嗯，很香，很好喝。”
她微微一笑，輕輕晃動着酒杯，也啜了一小口，我又補了一句：“我平日裏都不怎麽喝酒，更談不上懂酒，就覺得入口感覺不錯。”
“嗯，一看就知道你是那種乖孩子。”說着，她伸筷子夾了一塊西芹百合，仔細嘗了嘗，眉間露出一絲詫異：“味道好像很不錯。”
“是嗎？”聽到這話我比什麽都高興，受寵若驚的回應她：“你喜歡就好。”
喬斯雨吃飯的樣子很秀氣，慢嚼細咽的，她對肉類不敢興趣，只喜歡挑蔬菜吃，而且吃得很少，奇怪的是，她做的魚也好，牛肉也好，滋味卻是無比的好，大對我的胃口，我忍不住道：“奇怪了，你自己不吃肉菜，做的魚和肉竟然這麽好吃。”
“正好跟你相反，是吧？”
跟她目光對視，我有種被看穿了什麽的感覺，我不敢跟她說是因為梁暖晴之前很喜歡吃素菜，所以自己曾在這方面下了一番苦功，低頭吃菜，然後轉移到另一個話題：“你怎麽連川菜都會做？”
“美國到處都是中國的留學生，大江南北的都有，我認識一個四川女孩子，她廚藝很精，她有教我一些東西。”
“她現在在哪？”
“也在S城。”
她挑了幾根土豆絲放到碗裏，嘴角露出一絲笑意，我想她一定是想起了她這個朋友，想起了她們曾在一起時發生過的趣事。
“你們關系很好吧？”
“嗯，大學時候跟她認識，之後一直很好，她是那種典型四川女孩的性格，潑辣直爽，非常好相處。”
我停下了筷子，我忽然意識到，我還不認識喬斯雨的任何一個朋友，我只知道一個喬瀚宇，那只是她堂弟，還是因為花貓而認識的，而喬斯雨，也從來沒見過我的任何一個朋友，花貓只是她的下屬，而且并不知道我們的關系。
從某種意義上來講，如果一對戀人，還沒有見過彼此的朋友，那就還算不得正式的戀人關系，如果還沒有見過彼此的父母呢，那就暫時還不是可以考慮結婚的對象。
“你怎麽了？”
喬斯雨顯然發覺了我的低落，我搖搖頭：“沒什麽。”
“多吃點，好好享受這頓晚餐。”
我擡眼看她，她輕聲補充：“明天開始我會很忙了。”
“意思是以後要有這樣的晚餐，大概要很久以後了？”
“差不多。”
“哦。”
那種在超市裏的踏實感沒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說不出的感覺，非常不好的感覺，胸有點悶，伴随着一種輕微的鈍痛感，還有強烈的失落感，就好像自己很想抓住的一樣東西，以為抓到了一點邊角，卻又從手裏滑走，一下子變得很遠很遠的那種感受。喬斯雨杯中酒已盡，她沒有再倒一杯的意思，也沒有想要再說什麽話的意思，許久，我微微一笑，重新拿起筷子：“好吧，那我真的得多吃點了。”
天氣依然寒冷，我的心卻冷一陣，熱一陣的。幸好上班恢複了正常，工作的時候，總能夠将一些煩心事暫時抛到一邊去。
喬斯雨這次并沒有消失，她跟我保持着電話和短信的聯系，電話通常是在中午，噓寒問暖幾句，說些無關痛癢的話，短信也是不冷不熱，我也回應着她，但同時，我的心裏是非常難受的，我跟她之間總覺得少了點什麽，總有一種無形的距離感。我想打破這種不适感，前提必須是她也願意配合我，可是她完全沒有這種意思，我性子又高傲得不會去開誠布公談我的感受，但若說我厭倦現在跟她的這種相處模式，要狠心去斷絕自己的某些念頭，我卻又做不到。
于是，我一邊強顏歡笑，一邊在在心裏糾結着，猜疑着，自我折磨着。
喬斯雨不愛我，不喜歡我，不對，即使喜歡，也沒有我對她喜歡得這麽多，她不願意讓我走進她的世界。我內心很清醒的認識到這一點，可是我的思念和渴望都很誠實，我沒有一刀兩斷的果決，因此注定痛苦。
我想起她所說的情侶的話，曾讓我欣喜若狂，頓覺人生一片光明的話，再想起我們之間不鹹不淡的相處，頓時覺得無限嘲諷，言語是言語，現實終究是現實。這個女人，到目前為止，是真的沒有對我付出真心，而悲哀的是，這次重逢把我之前下的決心化為泡影，我又得重新拿出壯士斷腕的勇氣來。
周末，我再次拒絕了花貓和其他人的邀約，去了小書店，要了一杯奶茶，找了一個位置坐下，在那裏呆了大半個下午，直到感覺到肚子餓了，才走出書店。
外面的天氣不錯，我眯着眼睛，正享受着陽光的溫柔，手機忽然響了起來，我一看，是喬斯雨。
“喂。”
“在哪裏？”
我本猜測她會問我吃飯了沒有之類的話，結果倒有點出乎我意料，我愣了一下道：“那家書店。”
“去崇茂廣場，現在。”
她的語氣不容置疑，我皺起眉頭：“來幹嘛？”
“來了就知道了，我正往那邊走，到時候見。”
說着，也不容我繼續發問，就挂了電話，我想回撥個電話過去，思忖了一下，還是放棄了，走到街邊伸手攔下一輛的士。
到了才知道，原來是陪逛街，雖然我很少來這裏，卻也知道這百貨商場是S城的名流富豪經常光顧的地方，我一個月的工資，估計只能買起裏面的一件衣服，還得看是怎樣的衣服。想到這裏，我心裏有點發慌，下意識算了下自己的錢包裏帶了幾張卡，每張卡裏有多少錢，還下了決定，要是喬斯雨看中什麽，我得去搶着付賬，可是，可是如果她買的東西，超出我承受的範圍的話。。。。。。
喬斯雨目不斜視的向前走，高跟鞋在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我有點悲哀的想，她大約永遠不會想到我此時此刻心裏在想什麽，上電梯時，她忽然伸手牽住了我的手，我看了她一眼，一顆心忽然從容平靜下來。
她好像早就看好了一樣，帶我直奔一家歐美品牌的店，她平時應該經常來這家店，店員對她很熟悉，一看見她，就展示招牌性的笑容，态度謙卑的喬小姐長喬小姐短的叫個不停。喬斯雨走指着挂在顯眼出的一件藏青色的大衣，道：“給她試試這件。”
“我？”我指着自己的鼻子。
“是啊。”她像是完全沒考慮過我的意見，看看那衣服，又看看我，點點頭自言自言：“應該合适。”
“我不用買衣服。”
“你需要買，你冬天的衣服不多，而且都是羽絨衣，着裝怎麽能這麽單調。”
“我不要。。。”
我還沒反抗完畢，店員已經将衣服拿過來，我不想弄得場面很不好看，只得依言穿上，她滿意的看了看我，道：“自己去看看。”
這件衣服很大氣，英倫味十足，穿在我身上，竟也硬生生的提升了幾分所謂的氣質，我看着鏡子中那個唇紅齒白，優雅帥氣的少女，一時傻了眼，竟有些不知所措起來。
“嗯，很合身，很好看，我就知道這件衣服是你穿的。”
喬斯雨似對自己的品味很滿意，那些店員也在旁邊說着溢美之詞，那種感覺就像是我如果不買這件衣服，天理不容似的，我心一橫，正準備說買，喬斯雨道：“就這件了。”
我急急的道：“我來買。”
喬斯雨看了我一眼：“我有貴賓卡，你要跟我搶嗎？”
買完衣服出來，外面已經入夜，到處流光溢彩，我坐在喬斯雨的車裏，想着那件衣服的價格，心裏仍是不能平靜。
喬斯雨一邊開車，一邊不悅的道：“為什麽死活不肯繼續買衣服了？”
“這件衣服的錢我下次會給你。”
“我不是覺得它貴才給你買，只是覺得适合你，你可以當是一件禮物。”
“這禮物太昂貴了，我不能要。”
“你覺得以我們的關系，需要拘泥于這個？”
我靠着車窗，看着外面輝煌的夜景，忽然道：“喬斯雨，你喜歡我嗎？”
“當然。”
她并不奇怪我的問題，答得很自然，我閉上眼睛，又問：“你喜歡我什麽？”
她輕聲一笑：“喜歡你傻啊。”
這個答案當然不能讓我滿意，我賭氣似的閉上嘴巴，喬斯雨不知在想着什麽，也不作聲了，這令我心裏愈發不舒服。一路氣氛都很沉悶，車快到家時，喬斯雨終于開了金口：“我還有事，等下你自己回家弄飯吃。”
“嗯，你不用送我進去了，我在大門口下車就好了。”
“好。”
車緩緩停下來，我提着袋子，強忍着心裏的難受，跟她打了聲招呼，頭也不回的下了車，然後我聽到汽車遠去的聲音，再然後，我聽到一個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女聲：“蕭一諾！”
我背脊随着這個聲音而僵硬，過了好一會兒，才緩緩轉過頭去，花貓站在我的面前，臉上的表情比任何時候都要複雜，懷疑，失望，震驚，生氣。。。。。。我吓呆了，話都說不完整：“阿貓，你你。。。”
出乎意料的是，花貓沒有像往日一樣大吵大鬧，而是出奇的冷靜，她睜着她那雙大眼睛，審視似的看了我許久，然後目光轉移到我提的袋子上，我張口結舌：“阿貓，你可別想歪了。”
花貓微微搖着頭，仍是一副不敢相信的樣子：“你從喬斯雨的車上下來，你居然從她的車上下來！蕭一諾，你居然還學會了撒謊。。。”
她的眼神讓我油然的生了幾分羞愧之心：“阿貓，我不是故意的。。。”
“告訴我，你們是在談戀愛嗎？你們是在一起了嗎？”
我輕輕一嘆：“我不知道怎麽說，算是吧。”
“算是？算是個屁！”花貓指着我的鼻子，幾乎跳了起來：“她是有男朋友的好不好？！你是不是瘋了！”
作者有話要說：對了，今天光棍節，有人脫光了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