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初見

柳一弛想追出去,但胖總管走得格外快,等他收拾好出門,只能看到胖總管的馬車駛過的車轍線。

他擡頭望了望天,太陽還在最高點。“只希望城裏不是很遠,能讓我在日落前回了觀裏。”他一路沿着車轍線走,沒想到走着走着,便看到好幾條車轍線交叉在一起,分不清胖總管往哪邊走了。

“點點點,上山打老虎,指到哪就是哪。”柳一弛選擇用最原始的法子決定接下來怎麽走,最後手指落在一處,“得,就走這邊。”

眼下還是春天,即便日頭當空,溫度也沒有太高,空氣中涼涼的,帶着些潮濕氣息。柳一弛越走道路越窄,身邊的灌木叢和雜草在太陽的照耀下,早晨的露水揮發殆盡,空氣中彌漫着青草味的水汽。

偶遇一顆大樹,陽光就從枝桠下傾瀉下來。路邊不知名的小蟲傳來吱呀吱呀的叫聲,有時一只螞蚱從一片葉子跳到另一片葉子上,葉子向下一沉,螞蚱卻不見了蹤影。天空中的雲彩像是層層疊疊的薄紗,一片連着一片,一片吹走,又有一片飄過來。

如此真實。

陽光、空氣、樹木、昆蟲,雲朵,都是如此真實。

“真的到了另外一個世界啊。”柳一弛感嘆道。他翹起鼻子,嗅着空氣中傳來的味道。最明顯的是樹林的味道,這味道十分複雜,其中有樹葉汁液的清涼味道,有剛冒頭的綠葉的清新味道,有落葉和泥土混合在一起的發酵肥沃土壤味道,有枯枝殘葉發出的枯朽味道……

嗅覺也十分真實,柳一弛停下了腳步,待在其中認真感受了一會。

“再走走。”柳一弛這樣對自己說。他的腳踏過的每一步,都柔軟卻堅實,有時踩到地上厚厚的陳年落葉,還會聽到沙沙的響聲。

路越走越偏,他也不想走回去再換一條路走了,他想進城,不過是想看一些活生生的人在生活着,那樣的場景能讓他确認自己還存在,同時也還真實地活着。

眼下他所見到的一切已經讓他感受到了真實,進不進城已經無所謂了。

“就這樣随意走走看看。”柳一弛對自己說。

大約一個時辰之後,柳一弛路過了一個小湖,跨過了一條小溪,走過無數顆樹木,他看見一塊大石頭,于是便坐下來休息。湖面很平靜,靠近他坐着的湖邊,陽光透過樹幹照在湖面上,讓這塊的湖面看起來像是升起了一層檸檬黃的霧氣。

這時,一個男聲傳來。

“這裏不是你該待的地方,趕緊往回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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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一弛朝着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卻只看見層層疊疊的樹木枝葉。

那聲音見柳一弛沒反應,繼續說道:“你待在了我要布置結界的範圍,一個時辰之後就要日落了,你最好趕緊往回走。”

“日落之後是有多危險呢?我這是第二次聽到這樣的提醒了。”

柳一弛話音一落,就看到一個年輕人走出來。那人臉上帶着疑惑的神情,盯着柳一弛看,他想看清楚到底是什麽樣的人能問出這種三歲小童都會知道的問題。

人走出來之後,柳一弛隐隐覺得面前的人很熟悉,于是他也仔細盯着對方瞧。十七八歲的年紀,個子挺高,陽光下他的膚色十分白皙,面孔精致又青澀,穿着一身深色的衣服,衣服看起來像是特意改裝過的,領口、袖口和褲口都緊緊紮着,背上背着一柄巨大的桃木劍,這柄劍都快趕上他的身高了。

“我第一次見這麽大的桃木劍。”柳一弛說道。

來人本來還詫異,但見到柳一弛的瞬間就了然了,他的眼神有了變化。

“你們觀主也有一柄這麽大的。”他用平常的語氣說道。

“啊?”

“你在我們這塊很有名,看來老觀主還是挺厲害的,你确實變好了。”來人擡頭望望天色,一會,他又低下頭,視線望着他腳踩的那塊土地。

“這樣子啊……”柳一弛尴尬地笑了笑。

“就算你是老觀主選擇的接班人,這個時辰你也該往回走了。”他下了逐客令,再過不久就要天黑了,他的結界還沒布置完成,于是他随便找了個理由勸他走。

柳一弛一看,确實不早了,他對夜晚确實是好奇,但想起觀裏的不言和相生,以他們對他的重視程度,他要是沒有在日落前回去,說不準那兩人會跑到城裏去找他。他可以因為自己的好奇心承擔後果,但不能波及他人一塊承擔。

“那我走了,我們……下次見。”柳一弛下意識地說道,說完之後他意識到唐突,回頭一看,那人已不見了身影。

等人走後,柳一弛才後知後覺地發現,“是他啊,怪不得我說眼熟!這不是我家每天拜的那個人……那個雕塑啊!”

柳一弛回憶起看了二十多年的雕像,确實沒錯,就是那個放在鳳凰觀受着他們柳家世世代代香火的面孔!道觀裏供奉的看着要更成熟、更嚴肅一些,但确實就是剛剛那個人的模樣啊。

“爹,咱家這麽多年就拜了一個小屁孩啊?”

柳一弛帶着疑惑和震驚走回了天一觀。

不言和相生果然在等在他回來,等見着他身影,兩人都松了一口氣,趕緊迎上去。“師弟,你可回來了,飯菜已經做好了,都在鍋裏溫着呢。”

見到他兩,柳一弛便跟他們打聽在樹林裏遇見的那個人,只聽他說道紮得緊緊的袖口褲口,他們就明白是誰了,異口同聲地說道:“你說的那個人一定是住在附近的厲蘇。”

“厲蘇?”

“是。”相生的語氣很肯定,“錯不了,絕對是他,師弟你見着他的時候,他是不是在布結界?”

“是啊。”柳一弛回答道。

這下,他倆更肯定了。

“不過夜晚不是很危險嗎?他怎麽敢一個人待在森林裏?”柳一弛好奇地問道。

相生嘆了一口氣,頗為惋惜地說道:“厲蘇家裏窮,還有一個癱瘓在床的娘親,他大晚上的在森林裏也是沒法子,雖然危險,但要抓到了什麽精怪,就可以拿去霄冥殿兌換任務領錢,這麽些年,他都是靠這個法子養活他和他娘親的。”

看柳一弛臉上露出複雜的表情,不言也出口說道:“厲蘇在學習法術上十分有天賦,當初師傅只簡單指導了他幾次,他就進步神速。”他嘆了一口氣,惋惜道:“還是可惜了,他那麽強的天賦,要是出生什麽大家族,絕對好好培養着,可是他一沒好出身,二則還有一個拖後腿的娘親,即便是進大家族裏當挂名弟子,只怕人家也嫌他有拖累。”

柳一弛對厲蘇還有好奇心,但他突然意識到一個很現實的問題,于是問道:“那我們靠什麽養活自己呢?”

不言和相生對視了一下,撓撓頭,慚愧地說道:“主要靠霄冥殿接一些簡單任務回來,我倆不争氣,法術只能對付,沒有師傅他老人家陪着,我兩亥時就不敢出門了。”

柳一弛在心底盤算了一下,亥時就是夜間的九點到十一點。

“那厲蘇呢?”

“厲蘇厲害着呢,他應該能應付過來。”

“這會離亥時還早,一塊去厲蘇那瞧瞧?”厲蘇的長相,引起了柳一弛強烈的好奇心,于是有此一問。

要是擱以前,相生直接就拒絕師弟了,但如今師弟是觀主,而且今天上午已經露了一手,他略一思考,也就點頭答應了,“我跟不言騎着我兩的坐騎,師傅已故去,師弟就騎師傅的無陰。”

“無陰?”柳一弛想起以前背過的道法,其中有“九天之下無陰,九地之下無陽”的說法,看來老觀主野心不小啊。

作者有話要說:  弛哥:預告一下,剛剛那位帥哥是我未來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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