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任務
拖拉機突突突跑走，沈翔着急的站起身，“顧大哥，縣裏要是收到消息肯定會跑的，那些人做了那麽多壞事兒，不能讓他們跑了！”
顧謙把人按下，“放心，信送不出去。”
“你別操心了，顧團長他們是專業人員，縣裏提前留的有人。”沈青小聲說着，“還有，別沒大沒小的亂喊大哥了，要尊重人，得喊顧團長。”
顧謙耳朵還真靈，沈青剛說完就接上，“不用，我很喜歡沈翔這個小弟。”
沈翔得意的瞅一眼他姐，公鴨嗓嘎嘎的吹出一捧彩虹屁，“顧大哥，你可真厲害，這麽年輕就已經是團長了，你身手真是厲害，幾下子就把人制服……”
沈青看向山坡底下陳家村的人，家家戶戶慌慌忙忙的收拾東西，錢財票劵自不必說，還有推了板車出來裝自行車、收音機、糧食的，其中一家光自行車就裝了一板車，收音機也有三臺！
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據她從魏琳那裏聽來的消息，江北縣最有錢的人家也買不起兩輛自行車！
早前在何家跟沈翔比賽吹牛的那個陳家人還真不是吹牛，人家說的還真是大實話呢！
“啧啧，看來陳家村的人還真沒少挖金子，這賺的滿盆缽，就是市裏的人都沒他們會享受。”王茂林忍不住酸道。
方白彤忍不住了，“行了，差不多就得了，說的你家沒兩輛自行車似得。”
王茂林一噎，強調道：“我家就一輛，另一輛是我嫂子的陪嫁，不算我家的。”
“你們快看，好家夥，他們不會打算全帶上吧？”
順着白成軍指的方向看去，靠近路邊的一家老太太趕着一群雞出來，看那架勢，想把雞全塞在板車上。
作為敵人，沈青都忍不住替老太太着急，親，你是要跑路啊啊啊啊！！！
也不是沒有快的，就比如之前那個大柱子，還有從山上下來，這會兒已經把車子推到路邊了，看到磨磨蹭蹭趕雞的老太太，差點沒氣死，直接一把拎起人扔車上。
有不願意舍棄家裏牲畜哭鬧的婦女，他甩手一把刀插人腳邊，所有婦女們頓時跟掐住了脖子的鴨子似得，紅臉伸脖鼓眼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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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到五分鐘，大柱子打頭車隊走起來，不過看方向不對啊，難道不該出村嗎，他們為啥往村裏深處走？
村子往裏是大片的田地，過去之後是別的村子，田間小路最難走了，還是說他們要去往北的村子躲藏？
沈青正要問顧謙怎麽看，餘光看到有兩個人往這邊來，顧謙低聲道，“是自己人。”
沒多久那兩人走過來，一個是李衛國，還有一個陌生的男子，看走路姿勢就知道是軍人。
顧謙起身迎上去，三人去了一邊，說話。
沈翔羨慕的眼神一直追逐着顧謙，沈青心裏一動，“你想當兵？”
“那不是廢話嗎，這世上還有不想當兵的人嗎？”沈翔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我就不想。”沈青怼他，“那你去年歲數就夠了，咋沒見你報名？”
“誰說我沒報名？”沈翔噘着嘴，有一下沒一下的扣着地上的雪和草根，“體檢沒過，這麽丢人的事我還能到處說嗎。”
“什麽原因知道嗎？”
“營養不良。”沈翔聲音有氣無力的，整一個頹喪少年。
沈青不由得擰眉，沈翔是瘦，十六七正長身體的年紀，一年到頭肉吃不到半斤，檢查會是營養不良并不意外，可問題是，這不是很正常嗎，這個年代全花國人都吃不飽，人人都營養不良啊，難道還不征兵了？
“沈青，咱們用不用跟上？”白成軍搗搗她，沈青搖搖頭，“聽顧團長的。”
誰知道等顧謙回來的時候，第一句話竟然是，“車來了，我讓人送你們。”
沈青五人對視一眼，全都不想走，鑒于沈翔跟顧團長的關系最好，他們齊齊看向沈翔使眼色：你去說。
不等沈翔開口，顧謙厲眼掃過衆人，“立刻走，這不是你們能摻和的，但是你們放心，我會把你們的功勞如實上報。”
沈翔咽了口吐沫，在身後八只眼睛的逼迫下，還想說情，顧謙一句話徹底打消了他的想法，“沈青同志的小臂骨骼可能斷裂了，需盡快去醫院治療。”
“姐，你怎麽不早說。”沈翔眼淚刷的流出來，伸手要看，被顧謙拍掉手，“不要随便亂動，免得造成二次傷害。”
“骨頭沒斷。”沈青無奈道，“就是腫了。”頂多裂開，沒有斷，她又不是感覺不出來。
沈翔抹着眼淚，“咱們快去醫院看看。”
“你知道怎麽回事兒嗎？”白成軍和王茂林問方白彤，她點點頭，“說是被踢了一腳，她用胳膊擋的，棉襖袖子不方便，我也擔心胡亂動讓骨頭二次傷害，沒敢看。”
“去醫院吧。”這邊的三人也很快達成了一致，陳家村的事兒不着急，但是沈青的胳膊不能拖了。
顧謙指着旁邊站姿筆直的陌生年輕男子，“這是莊勝利，由他負責送你們去醫院和車站，跟着他。”
沈翔吸吸鼻子，重重點點頭，小心翼翼的看着沈青，手在她旁邊虛托着，看的沈青又好笑又感動，“你給我讓開，你這樣我還怎麽走路，我小臂受傷，其他地方都好着呢。”
沈翔還是不放心，緊跟在她旁邊看着。
莊勝利帶着他們下了山，出村後在村口看到一輛灰撲撲的掉皮吉普，“我們坐車去。”
“姐，你坐前頭，莊大哥，你車開穩點，別颠着我姐了。”沈翔體貼的很，把沈青照顧的很周到舒服。
有了吉普車，半個小時就到了縣醫院，結果沒有大夫！
只有一個看內科的大夫，外科大夫半年前就農場勞改去了。
“你們是想回江北縣看還是去市裏？”吉普重新上路，莊勝利問道，“你的胳膊不能擠，我會送你們過去。”
“去市裏。”沈翔先一步說道，“姐，市裏大夫多，學問也好，看的肯定好。”
沈青點點頭，“那就去市裏，方知青，你們有探親介紹信，是直接從市裏回家，還是回村裏？”
“我先不回海城。”方白彤說道。
見白成軍和王茂林疑惑，她解釋道，“如果我們的功勞能拿到工人的名額不急于一時，如果拿不到，我想把時間調到過年。”
白成軍和王茂林連連點頭，“對，我們也這樣。”
“那你們是跟我們一起去市裏還是直接回村子裏。”去市裏如果住宿的話，是一筆不小的花費。
“去市裏，到時候脫衣服什麽的沈翔不方便。”還是方白彤做了決定，王白二人也沒意見，“那鄧翠玉和陳向南怎麽辦？還沒通知他倆——”
莊勝利說道：“你們不用擔心，我們的同志會找到他們，安全送回小河村。”
沈青倒是想說接上人，可吉普裏再擠不下兩個人了。
“謝謝你們。”
……
到達市裏已經四點，天空只剩最後一絲餘晖。
吉普在市第一人民醫院外停下，沈青問道：“莊同志，你是要在這住一夜還是——”
“等你檢查好，我會送你回小河村。”莊勝利說道。
這待遇也太好了吧？
沈青心裏有些毛毛的，幹笑道：“這太麻煩了，沖縣那邊那麽多事兒，顧團長一個人忙不過來吧，你還是回去幫忙吧，回頭我檢查完坐班車回。”
“不行，這是團長交代的任務。”莊勝利一板一眼，毫不退讓。
沈青和方白彤三人對視一眼，都有些發虛。
“免費坐車，還不擠，這樣的好事兒你們懷疑個啥？難道顧大哥還能害你們不成？”沈翔一眼都看不得他們‘污蔑’他敬愛的顧大哥，“姐，你胳膊不疼了？”
順利挂好見到了醫生，沈青忍着疼痛在方白彤的幫助下脫掉了棉襖，這個年代還沒有普及超聲檢查，全靠大夫手摸和問詢。
好在她常吃豆腐，鈣量充足，骨頭沒斷，但确實有裂縫，大夫給打了石膏上了夾板，沒讓住院，開了藥，磨着大夫給開了張多吃骨頭的營養單就趕她走了，人還等着下班呢。
憑借醫院開的營養單，她就能去供銷社不用票的買上一斤大骨頭了。
從醫院出來已經八點了，麻煩了人莊同志一場，沈青很是不好意思，一定要請人去國營飯店吃一頓表示感謝，興奮了半路才想起來她沒有肉票，失策了，這可不是前世。
誰知到地方一看，國營飯店下班了，打掃衛生的阿姨正鎖門呢。
幾人悄悄松口氣，再暗暗瞪沈青一眼。
早就過了晚飯時間，沈青的興奮勁兒過去餓的頭暈眼花，“要不借個火熱餡餅吧，我娘做的，比國營飯店的還好吃，你要嘗嘗嗎？”
“我帶饅頭了。”莊勝利從兜裏掏出個油紙包。
熱餡餅的時候才看到是一個拳頭大的黑面馍馍，這夥食還不如他們呢。
沈青用‘不吃就不坐車’看着莊勝利吃掉三個餡餅才帶人上了車，莊勝利決定連夜送他們回小河村。
沈青不同意，都已經開了快五個小時了，再來五六個小時，莊勝利同志的身體能吃得消嗎？
她倒是有膽子開也騰不出手來，其他四人連拖拉機都不會開。
莊勝利這次學聰明了，等到方白彤發現周圍環境不對的時候才說。
沈青嘆口氣，讓沈翔坐副駕駛陪着莊勝利說話，又把剩下的七八個餡餅用油紙包好放在發動機的蓋子上，半路熱了就能吃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