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小翹鼻
放學鈴聲已響，操場早沒了人影，只剩他們玩的體育器材擺在那，沒人理。
體育老師雙手叉着腰，一臉無奈。
“這幫人真是，一到放學就不見人影。”
正要彎腰去收拾，就見林尤月拿着幾個毽子走了過來。
後面還跟着拿着一個空筐的陳舟望。
體育老師：“怎麽還沒回家？都放下吧，我來弄我來弄。”
林尤月把毽子放好，“老師我不急，這些我拿回體育器材室了。”
陳舟望将塑料筐子放下來，蹲下來也将那些器材放在裏面。
他動作着，看一眼林尤月，說，“我也不急。”
“你們把這些拿回去就行，剩下的我來拿，你們放好就趕緊回家吃飯。”
林尤月點頭，就提起筐子走了。
陳舟望緊跟其後。
體育器材室就在教學樓的一樓，林尤月走路也快，沒多久就來到了。
林尤月腳步一停，她看着關上的門，停頓了下，随後騰出一只手。
她單手托着塑料筐的底部，但有些不太穩，正想速戰速決，身後覆上一片陰影，她的碎發也因為身後人的靠近而輕輕飄起。
陳舟望将她手中的塑料筐拿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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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初林尤月還下意識回頭去看，但到半途她又轉了回去，臉上看不出是什麽情緒，她打開門。
陳舟望走進來，将兩個塑料筐放下。
林尤月原本正想拿出器材一一擺好，但是她突然站定住了。
陳舟望注意到她的動作，正要順着她的目光往前看，林尤月霎時就轉過身，手捉住他的胳膊，并推着他往後退。
陳舟望一時懵住，下意識擡手要觸碰她，但給他又收回來——他不敢。
事發突然，沒有時間想太多，體育器材室內都是一排排的鐵架，林尤月就将他推進了後面幾排。
在陳舟望忍不住往那邊看去的時候，林尤月迅速擡手将他腦袋轉正。
“不要看。”她呼吸有些急，聲音也是壓低的。
陳舟望垂着眼看她，看她的眼睛因為有些着急而變得水潤潤的，同時也格外熠熠動人。
她的觸碰就像一張定身符，他這會身體完全動不了——她離自己好近。
為了防止他往那邊看，林尤月一直盯着他。
同時也注意着那邊的情況。
但是她往那邊只是很快的掃一眼，像是在看什麽不能看的禁忌，忌憚又緊張。
這次她視線回來的時候，她不再看着他，而是急促地垂下了眼睛。
然後陳舟望就親眼看到她的耳尖慢慢紅了起來，像是墜下雪中的一點紅。
她嘴巴抿了又抿，眼珠子有些不安地往兩邊轉，睫毛翕動。
陳舟望不動聲色扭頭往後看，恰好就捕抓到一男一女的身影走了出去。
再看回來時，林尤月仰着頭看着他，“你……”
陳舟望眨了下眼，淡定開口，“他們走了。”
林尤月看一眼那邊，又問：“你都看到了？”
一開始陳舟望還沒反應過來她話裏的意思。
“沒看到。”
他看到她似乎松了口氣。
“但我大概知道發生了什麽。”
林尤月瞬間看回他。
她這副驚訝的模樣實在是太可愛，陳舟望沒忍住捏了捏她的耳尖。
——好燙。
在林尤月炸毛之際，他迅速收回了手。
“你知道嗎，這種場景在我以前讀的學校，每天都能看到。”
“所以。”他停下來，不再繼續往下說。
這停頓實在是耐人尋味，更不用說他臉不紅心不跳說出“每天都能看到”這句話了，林尤月感到自己臉都快要燒着了。
可他！怎麽這麽淡定！
她不太敢相信，他看上去明明就……不像是……
“不可能。”林尤月否定，試圖掩蓋她的“見識短淺”，但其實，是掩蓋她對此表現出的點點不自然。
“我沒騙你，國外相比國內，會開放很多，他們親熱都不會刻意躲避他人的視線……”
“……你別說了。”
在陳舟望看來，這是很正常的現象，但在林尤月眼裏，不是。
讀中學的年紀，是不能早戀的，這是長輩老師一貫強調的，女孩子家家跟男孩這樣，是應該感到羞恥的。
陳舟望很快意識到了兩人在這上面的認知存在些文化差異，責怪自己的一時疏忽。
“但你不要誤會，我不是那種随便的人，我不會……”
林尤月已經轉身去拿器材了。
陳舟望跟上去。
“抱歉，我沒有那個意思。”
見人不說話，陳舟望邊給她遞毽子，邊說：
“你相信我，我不是那種人。”
“我知道。”林尤月将毽子一個個擺在鐵架上。
陳舟望松了口氣。
“但是你不要以為，因為剛才的事，我就會原諒你了，那種情況下，我不得不跟你說話。”
林尤月停了停，“無論你怎麽解釋，都不能成為你帶手機的借口。”
對此陳舟望無法反駁，他還以為她不生氣了……他有些可憐地垂下眉眼。
“我很抱歉。”
林尤月繼續擺放毽子。
“你跟我說抱歉沒用，你帶手機的事，我不會替你隐瞞。”
“我不會因為你之前幫了我，就不記你的名字，你做好心理準備，班主任明天就會知道這件事。”
陳舟望在意的并不是班主任會怎麽樣，他在意的是她的想法——他甚至都不去探究到自己為什麽會這樣了，因為她生氣了。
他首要解決的就是讓她消氣，其他的不重要，不然……他也不知道不然會怎麽樣，但是，不管了。
全部器材也已經擺放好了，林尤月沒再說什麽，往外走了。
只是還沒幾步，胳膊給抓住。
林尤月停下腳步，回頭。
他黑沉的眼眸緊緊鎖住她，捉着她的手微微收緊。
“林尤月，那你現在，原諒我了嗎。”
陳舟望隐隐約約的反常一切都是從那天結束之後開始。
但陳舟望本人并沒意識到。
鄭女士寄回來的手機也收到了，他坐着，緩慢拆開快遞盒子。
這臺手機是他上初中就開始用的，但後來發生了一些意外，他不再使用了。
他摁住開機鍵，看着屏幕亮起。
然後他放在茶幾上，喝了一口水。
人類不斷創造出便于生活的物品，到一定時間，沒有使用價值了便丢棄，然後再過一段時間，偶然想起那件物品，也會連帶着想起那段使用它的記憶。
一件物品可以儲存人不曾記住的瞬間，也可以像聲音、氣味一樣，牽動深處的記憶。
但是，陳舟望沒想到，他要找的東西不在了，或者更準确的來說，損壞了。
手機的揚聲器孔對着耳朵，傳出來的卻是一陣嘈雜，斷斷續續的聲音。
他要确認的事情在這裏斷了。
“可以告訴我你在找什麽嗎？”鄭舒的聲音從另一部手機傳出。
陳舟望拿起這臺舊手機，随意在上面劃了幾下，最後停在相冊這個軟件上面。
手指往下又擡起。
他額頭冒出了些汗，最後他将它關了機，撐着額，略疲憊的聲線。
“沒有什麽，我想也許是我搞錯了。”
那天早上，林尤月沒有和他一起上學。
陳舟望騎着自行車停在那等了很長時間，他知道林尤月早上一般都是在哪個時間段上學，但是今天他并沒有看見她。
為了搞清楚發生了什麽，陳舟望去到了她的家裏。
但他不會貿然去打擾，他就騎着自行車在外面看。
原本就是來看一看，沒想到會碰見她的家人——應該是她的奶奶。
吳國紅正給菜澆着水，看見門口外的他，直起腰，說，“是尤月的同學嗎？”
陳舟望怔了下，快速回，“是的！我想問下您，她去學校了嗎？”
吳國紅擡了擡手中的水瓢，“她早就去學校了，快六點的時候就去了！”
陳舟望一路想了很多種可能，唯一能确定的一點就是她還在生氣。
來到學校的時候，學生都是一群一群地往裏面沖，這意味着，快要上早讀課了。
但陳舟望不急，他全程心不在焉地把自行車停好，但看到她的自行車的時候，又停留了一會。
然後他慢步走到校園道上，垂下的一只手拿着一瓶牛奶。
他的臉上露出了不常見的恹恹神情——這表明，他此刻的心情顯然不太美妙。
他有些煩。
但這些在看到站在教學樓前檢查的林尤月時，頓時煙消雲散。
上課預備鈴開始打響，林尤月照常收起記名冊，蓋好筆蓋，只是在她擡起頭時，在狂奔向教學樓的學生當中，她一眼就看到了陳舟望。
他步伐不疾不徐，手上還拿着瓶牛奶，與她視線對上時，他步子顯然一頓。
但林尤月并沒什麽反應，看了一眼就收了回去。
陳舟望不自覺捏緊了瓶身。
在經過她時，也不見她有什麽反應。
于是在遲到的最後幾秒鐘，他步子驟然收了回來，站在她的面前。
鈴聲在此刻正式打響。
林尤月抱着記名冊，看到他突然就站在了面前，神色一怔。
少年清俊的臉上有些不自然，左看看右看看，最後看回她。
“那什麽，我遲到了，記我名吧？”
“……？”
“怎麽還不記，我等你記完了再上去。”
林尤月暗暗咬牙，她捉緊了記名冊。
——“你是不是沒睡醒呢？”
故意遲到算怎麽回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