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多謝公子相救,請公子放我……
江嶼寒循聲望去,只見落英缤紛的梅林中,兩個女子穿梭其中,當先的一位穿着碧色繡折枝海棠褙子,素色高腰裙,烏發只簡單的挽了個髻,其餘半數垂到腰際,她的腰身極細,就和園中的細柳一般,柔柔輕擺。
夢中那女子的腰身也是這般,他單掌便可以握住,他每回掐着她的腰索歡時,都擔心太過用力會将那截軟玉折斷,可她在身下那妖嬈妩媚的樣子,又讓他一次又一次的失控。
江嶼寒的視線緊随着那道纖細的身影挪動。
梅林中的顧星滢全然不知有人在暗中盯着她。
她在一株綠梅樹下停住腳步,仰起頭,春光在她瑩白的小臉上鍍上了一層柔光,她伸出纖纖素手去摘枝上的梅花。
寬大的袖口滑落,露出一截雪白的皓腕,她踮起腳,卻還是沒能夠到梅花。
她的個子在女子中算得上是高挑的,可這株梅花長在斜坡上不容易采摘。
顧星滢蹙了蹙眉,一低頭,看到長滿青苔的石階,她擡腳踩上去。
墊高之後,她再次伸出手,素玉般的小手剛觸到梅花花瓣,腳下一滑,顧星滢輕輕驚呼一聲,身子往後栽倒,意料中的疼痛卻并未來臨,她的身子被一雙手穩穩的接住。
顧星滢轉頭看過去,男人俊美清冷的臉映入眼中。
顧星滢眼底掩不住驚詫,眼前的男人跟江嶼州長得很像,但五官比江嶼州似乎還要好看,流暢的輪廓線條似是匠人精心雕刻出的一般,他的眉骨偏高,窄長的眉毛如綿長青山,一雙上挑的鳳眼,眼窩深邃,墨黑色的瞳孔裏聚着寒光,鼻梁挺直,嘴唇削薄,這張臉更具有攻擊性,但他面相極冷,第一眼看見便讓人心生畏懼,哪裏還有心思去欣賞他的容貌。
男人抿着薄唇,神色複雜的盯着她的臉。
許是男人的眼神過于銳利,顧星滢被他這樣瞧着心裏發憷,長睫抖了抖,身子往後縮了一下,這才察覺到自己被他抱在懷裏。
她長這麽大,還是頭一次被陌生男子這般抱着,男人的手握着她的細腰,哪怕隔着衣料,她也能感覺到他掌心的熱度,顧星滢一陣陣心驚,她輕輕咬唇,清澈的眼睛裏閃過慌亂,綿軟的嗓音嬌滴滴的道:“多謝公子相救,請公子放我下來。”
她的聲音聽在耳裏,仿若春風拂面。
在夢裏,他無數次聽着她用這樣嬌軟的嗓音哭着哀求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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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總是怕他,每次面對他,都像受驚的小鹿一般,讓他每次欺負她的時候,內心都充滿了負罪感。
江嶼寒只感覺頭頂一個驚雷炸開,原來這世上當真有這麽一個人。
江嶼寒的鳳眼裏透出淩厲之色,握在她腰間的手也緊了幾分,他逼問道:“你是誰?”
顧星滢被他這幅神色吓了一跳,都忘記要從他身上下來,水盈盈的眸子眨了眨,她道:“民女姓顧,寄居在侯府。”
江嶼寒見她像受驚的兔子一般,瞪圓了眼睛,這才察覺到自己的失态,他忙将神色一斂。
內心的驚濤駭浪慢慢的平複下來,他鎮定的将她放下來。
顧星滢往後退了兩步,卻感覺雙腳發軟,她連忙伸手扶着手邊上一棵梅花樹才穩住,這時豆蔻已聞聲趕來,快步奔至顧星滢身後,想問:“姑娘怎麽了?”話到了嘴邊卻被江嶼寒渾身冷冽的氣勢吓得噤聲。
顧星滢擡眸看着江嶼寒,卻見對方身上只着中衣,濕漉漉的發絲将衣裳都打濕了,衣料緊貼着肌膚,硬邦邦的肌肉都快顯出來了。
顧星滢的臉“騰”的一下就紅了,一時間連眼睛都不知該往何處放,她慌忙低下頭:“公子若無其他事,民女便先行告辭了。”
等顧星滢走遠了,江嶼寒的目光才從她身上收回來,他聽到身後傳來一陣腳步聲,知道是誰來了,他問道:“這府上可有姓顧的女子?”
江離适才在閣樓上,已經看到了下頭發生的一切,自家侯爺抱住了一個女子,那畫面太美,他一時竟不想上前來打擾,便等着那女子走遠了才出來,他道:侯爺忘了,前段時間二公子的未婚妻來投靠侯府,屬下記得,那姑娘便是香州顧家的女兒,二公子之前還想着要退婚呢,但見到這顧姑娘之後,便打消了念頭。”
江嶼寒猛地擰了擰眉,在夢裏和自己歡好的女子竟然是未來的弟妹!他的心裏生出一種前所未有的荒謬之感。
他轉過身,大步朝閣樓上走去,邊走邊吩咐道:“去查一查她。”
江離意識到江嶼寒說的“她”是指顧星滢後,臉上透着意外之色,很快又應下來,“屬下遵命。”
顧星滢慌慌張張的拉着豆蔻從梅林中走出來,直走出去很遠才放慢腳步,在湖邊的水榭裏稍作歇息。
豆蔻見她雪白的額頭上冒出細細的汗珠,紅暈從肌膚底下透出來,她拿出帕子替顧星滢擦了擦汗珠:“姑娘,剛才那人是誰啊,你見了他怎麽那麽害怕?”
顧星滢細白的手指驀地抓緊欄杆,停了幾息才道:“那人應該是靖遠侯。”
适才面對男人時,她腦海一片空白,此刻理智才慢慢回籠,靖遠侯二十六歲,那人瞧着也像二十五六的樣子,又生的跟江嶼州相似,不是侯爺是誰?
豆蔻聽了,頓時吃驚的捂住嘴巴,難怪那人身上的氣勢逼人,原來他就是靖遠侯。
随後又擔憂的問:“那他剛才有沒有欺負姑娘?”
顧星滢狂跳的心終于慢慢平複下來,她輕輕搖頭:“沒有,他救了我。”
想到剛才被男人抱在懷裏時,男人有力的大掌緊緊握住自己的細腰,她的臉又是一熱。
顧星滢道:“此事你不要對任何人說起。”
豆蔻當然不會說:“姑娘放心,奴婢定然守口如瓶。”
顧星滢拂去腦海裏的畫面,話鋒一轉道:“你适才去了哪裏?”
豆蔻将手裏提着的籃子遞過來給顧星滢看,“适才奴婢瞧見園子裏的香椿樹發芽了,便去摘了些,想做馄饨給姑娘吃。”
顧星滢見豆蔻的籃子裏,一邊放着梅花瓣,另一邊放着鮮嫩的香椿芽,再看看自己的籃子,僅有的一小籃子花瓣都在她跌落時揚出去了,好在豆蔻籃子裏的梅花花瓣也夠用了,不然這一個下午便白忙活了。
她要借用廚房,因為上頭的人之前吩咐過,廚房裏管事的也沒為難她,大大方方的就借了。
這梅花粥做起來不難,卻有些講究,需得用陳年的雪水來煮。
侯府的主子風雅,這陳年雪水埋了幾大壇子,顧星滢要用廚房也沒吝啬,挖出來給她倒出半壇,顧星滢将洗淨的梅花放入雪水中煮沸,再放入泡軟的粳米,她熬粥時,一旁的豆蔻和辛夷則一個擀混沌皮,一個則将香椿芽焯水剁碎。
餡是顧星滢和的,加入剁碎的豬後腿肉,姜茉,再潑下燒熱的顧氏獨門香油,包好下鍋,煮沸後,馄饨一個個浮出水面,梅花粥的清香混合着香椿馄饨的肉香充斥着廚房,聞着香味,廚房的下人都無心做事。
三姑娘又不肯吃東西,盧嬷嬷原先是想來廚房親自給三姑娘做一碗馄饨,才走到廚房門口,便聞到一股濃郁的香味。
她心念一動,腳不由自主的往裏走。
見顧星滢正在竈臺上忙活,一張瑩白幹淨的小臉被竈膛裏的火光映的紅撲撲的,而大鍋中,馄饨正在水中翻滾,盧嬷嬷正為做什麽給四姑娘吃發愁,眼前這個不是剛剛好麽!
盧嬷嬷倒是聽說了,最近二公子将未婚妻接來府上,那姑娘吃不慣上京菜的口味,每日自己來廚房做飯,想必就是這位了。
她雙眼冒着精光,灼灼的盯着顧星滢道:“這位想必是顧姑娘了,老身是三姑娘房裏的,三姑娘這幾日胃口不好,什麽東西都不肯吃,都餓瘦了一圈,老奴聞着這馄饨挺香的,想跟姑娘讨要一碗,換個口味,看能否讓三姑娘吃些下去。”
為了三姑娘進食之事,侯府都換過好幾個廚子了,偏偏沒一個能做出三姑娘滿意的口味,盧嬷嬷愁的頭發都白了不少。
顧星滢對府上的嬷嬷認識她并不覺得奇怪,她點頭道:“當然可以,嬷嬷盡管拿去便是。”又道:“梅花粥也煮好了,嬷嬷可要帶一碗過去?”
盧嬷嬷自然說好。
這邊盧嬷嬷剛端着熱乎乎的馄饨回曉霜院,另一邊花園閣樓,曉霜院的大丫鬟棠書說道:“侯爺,三姑娘總是不肯吃東西,這病也不見好。”
棠書是江嶼寒派去曉霜院照顧妹妹的,聞言,江嶼寒皺了皺眉,将手中的筆放下,起身道:“本侯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