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顧姑娘不願意做本侯生意……
等辨認出來後, 打起簾子一看,只見街邊上有一家不起眼的小飯館,飯館門口擺放着馄饨攤子, 一個穿着桃紅比甲的少女正在将煮的晶瑩剔透的馄饨往碗裏放。
江舒韻認出是顧星滢身邊的豆蔻,也猜到這館子是顧星滢開的。
她趕緊放下簾子,回頭沖着坐在對面,正捏着酒盞品酒的江嶼寒說道:“哥哥,快讓馬車停下,韻兒想吃馄饨, 星滢妹妹做的。”
江嶼寒擡起眸子, 唇邊勾起一抹淡笑, 他擡手敲了敲車壁,臉對着車簾的方向說了句:“停車。”
顧星滢正在算賬, 驟然聽到女子清脆的聲音:“星滢妹妹。”
江舒韻平日裏不喜歡人多的地方,只要呆在人多的地方她心裏便有些恐慌,平日裏能不出院子盡量不出院子, 這麽多年來從未在外頭的飯館用過飯, 今日還是頭一遭。
許是知道這家鋪子是顧星滢開的,她進來時,居然一點都沒有怯意,反倒很高興。
她擡起頭循聲看去,只見江舒韻正朝她走來, 顧星滢眼睛裏透出笑意:“韻兒,你怎麽來了?”
當她看到江舒韻身後跟着進來的男人時, 臉上的笑意淡了幾分,眸光對上那深邃的視線,顧星滢依然有些不自在, 快速的移開目光。
然而,男人卻用低淳的嗓音跟她打招呼,明知故問,“顧姑娘,你怎會在此?”灼熱的視線落在她豔若桃花般的小臉上沒有挪開。
此時的她,打扮比在侯府是還要樸素些,淺綠色竹葉海棠紋對襟褙子,搭配淡粉高腰襦裙,瞧着是舊衣,滿頭烏發用帕子裹着,一雙明媚的眸子水光盈盈,顧盼生輝,越發的鮮活妩媚,像盛開在春陽下的山茶,生機勃勃,此時的她顯然比在侯府時要開心的多。
顧星滢朝江嶼寒微微施禮:“見過侯爺,回侯爺的話,這是民女開的小飯館。”
江嶼寒一臉恍然的樣子,實則他早就知道了,這小飯館周圍也有自己的眼線,江侯一本正經的撒謊道:“原來如此,恭喜姑娘,今日我們兄妹二人正好沒有用飯,就在姑娘的館子裏吃吧。”
顧星滢顯然沒有想到江嶼寒願意降尊纡貴的在她店裏用飯,她下意識的回應道:“小店簡陋,怕怠慢了二位。”
江嶼寒道:“顧姑娘的廚藝絕佳,炒的菜連本侯府上的廚師都比不上,怎麽能說是怠慢?”
既然這樣,顧星滢也沒什麽再說的,她總不能将客人給趕出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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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舒韻沒吃是真的,所以剛才她聞到味兒就餓了,急不可待的往下跑,江舒韻回過頭,詫異的看着自家兄長:“哥哥,你不是在軍營裏已經吃過了嗎?”
江嶼寒今日在五軍營裏操練了半日的兵馬,天還沒亮便出發,剛好趕在正午時回來,兄妹見面時,江舒韻還問他有沒有吃過,她明明記得他說吃過了的。
江嶼寒面不改色的說道:“本侯陪你一塊兒吃,你平日裏用飯少,本侯陪着你吃,你吃的多些。”
江舒韻無語的看了哥哥一眼,識相的沒再拆哥哥的臺,“好……那好吧。”
她平日裏不吃飯是因為廚房做的不合口味,但她喜歡顧星滢做的飯菜,她一定能多吃半碗飯,但若跟哥哥一起吃,她反倒不那麽有食欲了。
來者是客,顧星滢也沒有拆穿二人,她朝二人一笑,“那二位先去坐下,民女給二位上茶。”
江嶼寒點頭,和江舒韻找了靠窗的位置坐下。
江嶼寒生的高大,大馬金刀的往椅子上一坐,頓時顯得館子都小了許多。
江嶼寒擡眸掃了眼這間館子,館子極小,大堂內就只擺了六張桌子,挨着門口的位置是櫃臺,大堂往裏就是廚房。
她說給他們上茶,然而,端茶過來的卻是辛夷,辛夷知道那次占了姑娘身子的是江嶼寒,看到江嶼寒也沒好臉色,将茶壺一放,甕聲問起道:“店裏只有粗茶,兩位貴人怕是喝不慣。”
江舒韻擡着頭去看辛夷的臉色,卻見辛夷冷着臉一副不太歡迎他們的樣子,江舒韻愕然問道:“辛夷,你這是怎麽了?”
辛夷見江舒韻眼睛圓圓的盯着她,單純又無辜,心知三姑娘雖已十八,但心性還是孩子心性,她怎麽也不能将脾氣往江舒韻身上撒,她搖頭道:“沒怎麽,三姑娘,奴婢覺得您身份嬌貴,這茶配不上您的身份。”
一旁的江嶼寒卻知道辛夷為何會這樣,只不過他臉色平靜如水,并不怪罪辛夷讨厭他,這丫鬟護住的很,并不是什麽壞事。
江舒韻信以為真,正想讓辛夷去換成水,這時,顧星滢輕柔的聲音傳來:“給侯爺和三姑娘換上湯綻梅,這茶三姑娘在曉星院喝過的。”
辛夷“哦”了一聲,扭頭走了,不多時她便将泡好的茶端上來,又問兩人要吃什麽,江舒韻卻沒說要吃啥,只說讓星滢妹妹随意炒幾樣便好,辛夷回頭告訴顧星滢,顧星滢讓她守在櫃臺後,自己則去廚房給二人炒菜。
不多時,幾個菜就炒好了。
魚肉獅子頭,雪底芹芽,濃湯白玉丸,雪裏蕻炒百合,像生雪梨果,點心是玫瑰松糕。
菜一樣樣擺出來,江舒韻頓時口舌生津,迫不及待的拿起了筷子。
江嶼寒瞧了眼桌上的菜,樣樣精致,讓人舍不得動筷,真不知她一個人做這麽多菜是如何忙的過來的。
他拿起勺子,舀了一勺魚肉獅子頭放入嘴中,勁道嫩滑,鮮的能讓人将舌頭吞下去,他含在嘴裏,慢慢的品嘗着她熟悉的手藝,一時竟有些不想咽下去。
他一邊吃東西,眼角餘光卻時不時的往櫃臺後的嬌人兒看去,卻見顧星滢始終低頭在撥弄算盤,沒朝這邊看一眼。
這一頓飯,江舒韻倒是吃得快,可她吃完了,江嶼寒卻還未停止,依然不緊不慢的品嘗着魚肉獅子頭的湯,一口口的喝,仿佛喝的不是湯,是珍品補藥一般。
江舒韻覺得太奇怪了,哥哥的反應很不尋常,正要往深處想,那邊顧星滢終于朝這邊看過來,輕聲喊了句:“韻兒。”
江舒韻起身朝她走過去,顧星滢笑着問她:“為何出府?”
江舒韻道:“最近身子不太好,哥哥說要我住在別院調養身子。”
顧星滢詫異,都知道江侯十分重視這個妹妹,并且江舒韻身子不好,他能放心嗎?
不過這畢竟是別人家的事,她也不好過問,她說,“那你好好調養身子,早日康複起來。”,她又想起另一事,“韻兒,多謝你上次送我和母親離府。”
江舒韻覺得奇怪,星滢妹妹為何會說這種話,她明明記得她離府那日,自己身子剛好不舒服,沒有趕去送她,一直她都為了這事頗為內疚,江舒韻臉上露出驚疑之色,她認為顧星滢一定不會撒謊,那到底是誰冒充她去送顧星滢呢,答案昭然若揭。
江舒韻沒有當年拆穿那人,只是笑道:“這有什麽,我既然不能留下你,送一送你也是應該的。”
江嶼寒見兩個女子說話,而自己被涼到一邊,壓根就無人理會,他清咳了一聲,“結賬。”
顧星滢便朝辛夷使了個眼色,辛夷會意,不情不願的走上前去,拉着臉說了聲:“承惠五兩銀子。”
江嶼寒見她只安排丫鬟過來,這丫鬟見了他臉比竈膛的鍋底還要黑,倒是氣笑了,将腰上的荷包解下來,拿出五十兩銀子,說了句,“不用找了。”
辛夷愣了一下,拿着銀子回頭遞到顧星滢面前。
顧星滢雖和江舒韻在閑聊,但剛才男人與辛夷說的話她都聽到了,看着手裏一錠五十兩的銀子,有些氣有些無可奈何,這個人……她又不要他施舍。
她将銀子放入抽屜裏,換了三錠銀子,朝江嶼寒走過去
江嶼寒眼角餘光暼見那個妙曼的身影來到面前,清幽的香味在他鼻尖萦繞,驀地收緊手指,有什麽東西絲絲縷縷的纏繞在心頭,将他的心緊緊縛住。
顧星滢顯然沒察覺到男人臉上複雜的神色,她道:“侯爺,這是找還給您的四十五兩銀子,請您收下。”
江嶼寒擡眸看着她初雪般瑩白的小臉,女子清透的眸子裏蘊着水光,清潤平靜,沒有一絲波瀾,看來多日前發生之事已經不再影響她了,江嶼寒心裏無奈又酸澀,原來為情所困之人只有他自己而已,他咽下苦澀:“不必找,先記在賬上,往後本侯再來,再算上便是。”
顧星滢卻并不想他以後再來了,沒當看到他,她就會想起那日在閣樓裏發生的荒唐事情,她想離他越遠越好。
見顧星滢遲疑,江嶼寒揚眉道:“怎麽,顧姑娘不願意做本侯生意?是因為本侯與旁人不同嗎?”
顧星滢有些頭疼,她明明跟他說的很清楚,他也答應不會來糾纏自己,為什麽還要出現在她面前?
顧星滢心裏不願與他牽扯太多,但今日之事若說他有意為之也談不上,之前江舒韻也說了,他們是聞着馄饨香味進來的。
撇去腦海裏那些混亂的念頭,若她不答應,豈非證明了他與旁人不同,她道:“民女不敢,既然侯爺執意如此,那民女便先給侯爺記賬了。”
等兩人離開客棧時,顧星滢送了一罐酸辣蘿蔔和曬幹的梅花苞給江舒韻,江嶼寒瞧着盧嬷嬷歡歡喜喜的替妹妹收下。
江嶼寒瞥了一眼,見顧星滢對自己沒有一點表示,鳳眼中浮出淡淡的不悅:“顧姑娘送妹妹,為何不送本侯?”
江舒韻:……
顧星滢真的不知道他還會計較這些,忍住揉眉心的沖動,無奈解釋,“本店只剩這麽多了,侯爺想要,還要等下次。”
江嶼寒對這個答複還算滿意,掩在廣袖中的手輕輕摩挲了下,他心情愉悅道:“那本侯可記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