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破除迷信
祝玉跑路是不可能跑路的, 前門後門全是人，那些村民似乎還挺信這神婆的，或者說他們寧願把祝家的突然崛起歸功于“妖怪作祟”, 故而自發請命“圍剿”，把于麗那小二棟圍得水洩不通。
神婆還在門外唱念着律令，可對着緊閉的大門唱有什麽意思, 再看到本尊就站在二樓居高臨下地冷冷望着，一臉的無動于衷，神婆心虛的同時又有些被挑釁到的惱怒，招魂幡甩啊甩的, 忽然就燃起了一縷幽藍發綠的鬼火, 在光天化日之下，少了幾分恐怖陰森, 卻多了不少神秘莫測。
村民們齊齊發出驚呼，包括王招娣, 她不由暗喜，自己找到靠譜的人了。
得益于某人，祝玉對這把戲還是很了解的, 只偏頭吩咐了祝月一句, 得到對方驚訝的回望, 祝玉微微笑了下讓她相信自己, 祝月不疑有他, 匆匆回了裏屋搗鼓翻找。
“妖火，裏面果然有妖氣！”神婆裝神弄鬼地大喝一聲, 雙目怒睜, 眺望二樓的祝玉, 嘩的往她身上遙遙一指, 然後當着衆人的面開始跳起奇異的舞蹈，神神秘秘的，最後經過一陣帕金森似的劇烈抖動，又是啪的一睜眼一跺腳，神态一變，整張臉變得陰森。
“有妖，此女，便是妖！若是不盡快除去，你、你們，全都要死，全都要死！！！”神婆聲嘶力竭地嘶吼着，雙眼竟然徐徐流下血淚，衆人成功被吓到，臉上滿是驚恐之色。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難怪村子裏最近不大太平，果然是有妖怪作祟！”
“我說這祝家怎麽發達的這麽快呢，原來真的是吸了我們的氣運！”
越是愚昧的人越相信這些神鬼之說，他們将自己的無能和落魄全歸結于運勢不濟天道不公，将別人的發跡歸結于是用鬼神謀取了他們的好運。這個借口既揭示了祝家發跡的真正原因，又給他們無能和懶惰所造成的貧困找到了合适的說辭——他們是被祝家吸走了運道才會變得如此貧困。
一旦收了祝玉那個妖孽，他們必然也會回歸本色，成為人上人。
懷揣着這種念頭，村民們的呼喝聲一個比一個響亮，仿佛祝玉已經是板上釘釘的妖怪，不除不行。
“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
“燒死妖怪，燒死妖怪，燒死妖怪！！”
祝父祝母在院裏頭越聽越氣憤，就差舉着柴刀沖出去跟村裏人理論“火拼”，被祝玉輕飄飄的一句話攔住。
“阿爸，姆媽，不用理會他們，他們愛怎麽說怎麽說，倒是那個神婆，不是說我是妖嗎，那就讓他們見識見識我這妖孽的本事。”
祝玉說着，直接當着衆人的面從二樓跳了下來。
村民們受到了驚吓，急忙向後退去，好像祝玉不是往院子裏跳而是往他們身上跳的那般吓人。
祝父祝母也被吓了一跳，包括拿着東西出來的祝月，脫口而出就是一聲驚慌的叫喊：“姐——”
然而祝玉并沒有落地，而是直接跳到了院門頂上，當着大家夥的面飛出兩根柳條抽向還在帕金森中的神婆。
神婆差點被吓飛，眼瞳一陣收縮，可一想到這可是收了錢的，神婆硬生生止住要跑的雙腳，反而迎了上去，哇啦啦幾聲呼喊，口中喊着妖孽，幡布開始使勁亂晃，一副要收妖的架勢。
“妖，真的是妖怪，我的老娘，今天真的開眼了。”
“我一直以為妖怪是假的，沒想到這居然是真的！！！”
“柳條……我的老天爺，這年頭樹都能成精？”
“樹怎麽不能，人參都能成精！我的娘喂，真、真吓人，真吓人啊！”
村民們這會兒已經躲得老遠，就看神婆還在那堅-挺着被祝玉抽。王招娣老早就躲遠了，把自己縮在人群當中瑟瑟發抖，垂着頭閉着眼碎碎念看不到我看不到我，然後越發懊悔心慌。
這神婆看着好像不是那妖怪的對手啊，怎麽只有挨打的份。他祖宗的，要是連神婆都解決不了這丫頭，就憑她記仇的性子，她還能讨得好去？
王招娣越看越後悔，越想越心焦，最後更是開始往人群外退去，撒腿就想跑路。
然而她剛從人群中撤退出來，沒跑幾步就被繞後的神威堵住了去路。
好幾米長的神威橫亘在路中段，像座小山似的，結結實實地堵着王招娣的去路，尾巴悠閑地左右擺着，還沖王招娣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足以讓她看到它那沾着新鮮血肉的尖牙。
王招娣成功被震懾到，腿一下軟得都不知道怎麽邁了，再聽着身後那一陣接一陣驚惶的呼聲，王招娣差點沒被氣吐血。
只見那神婆已經招架不住地開始大喊饒命。
本來神婆還想着跟祝玉鬥上一鬥，畢竟收錢了嘛，哪知道祝玉這麽兇殘，那兩根柳條就跟長了眼兒似的，走哪打哪，打得她實在熬不住痛，只能丢了“職業道德”。
“大仙饒命，大仙饒命啊哎喲——”
祝玉沒有停手，繼續支配着那兩根柳條對着神婆左右開弓，自己支着一條腿坐在院門頂上邊沿，晃着另一條腿慢悠悠地說：“不是說我是妖嘛，妖怪哪有心慈手軟的。”
神婆被打麻了，又哭又喊：“錯了大仙，是小人有眼不識泰山……哎喲……是小人誤信他人胡言亂語錯怪了大仙……哎喲……不是，錯認了大仙，求大仙饒命，饒命啊——”
“我真不是妖？”
“不是不是，當然不是，大仙您長得如此貌美，怎麽可能是妖，是小人眼拙，是我誤信他人，是——”神婆急急辯解，目光一轉看到人群之外的王招娣，忙伸手指她：“大仙，是那女人，是那女人找我構陷您是妖怪的！”
王招娣當即懵了，遙遙對上祝玉望過來的帶着冷笑的眼神，心頭一跳，忙不疊搖頭擺手：“不、不是我，我沒有！你個死老太婆，他祖宗的胡咧咧什麽呢，我什麽時候說過我家玉丫頭是妖了。”
“玉兒啊，你可別聽外人在這胡說八道，舅媽絕對沒有讓她來誣陷你。”王招娣顯然把先前指着門大喊祝玉是吸人運勢的妖孽的事兒忘得一幹二淨，說話間還理直氣壯不帶一點心虛。
當然，她自個兒就這麽認為的，她又沒跟神婆勾結去誣賴祝玉是妖，明明是神婆誘使她确信了自己的猜測，哪知道祝玉這麽能耐，連有着幾十年道行的神婆都不是對手。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王招娣必須迫使自己能屈能伸。
不就是擺個笑臉嘛，她又不是擺不出來，她就不信了，祝玉這妖怪還能在大庭廣衆下打她名義上的舅媽。
可惜祝玉還真就這麽做了，當着衆人的面指鹿為馬，驚呼一聲，裝腔作勢地說：“舅媽，你身後怎麽突然閃過了一道影子？”
“呀，完了，舅媽，那影子上你身了，不好了！！”
“神婆，趕緊的，快去救我舅媽，把她身上的妖給去了，我就把這兩根藤給收了。”
神婆在祝玉那兩根靈活的柳條威脅下不得不調轉槍頭去對付“雇主”王招娣，為難地瞅了她一眼，下一秒就舉着那根幡沖着王招娣打砸過去。
那架勢比之前跳大神的請神上身确認祝玉是妖的場面來得直接得多，不單是王招娣被吓到，就連已經躲遠卻被湊熱鬧天性束縛依舊圍着的衆村民也被神婆那兇神惡煞的一面驚吓到，一個兩個全往一邊跑去，唯恐被波及。
王招娣都傻了。
誰能想到祝玉會玩這麽一出。
面對來勢洶洶的神婆，王招娣跑，跑不掉，身後還有只吊睛大虎在擋路，還手，她又沒工具打不過神婆，只能苦逼地挨了好幾下，被迫當衆演了一出“猴戲”，跟神婆撕打得鼻青臉腫腿抽筋，頭發亂散活像個瘋婆子。
祝玉沒喊停，神婆也不敢擅作主張停手，只能繼續跟王招娣撕打着，可王招娣又不是個逆來順受的，被逼的狠了，動起手來也兇悍的不行。
才過去多久，兩人身上便都見了血，圍觀的人一個兩個不适地皺起了眉，開始指責起祝玉。有人更是以此做文章，确信了祝玉就是蠱惑人心的妖孽，不然好端端的，神婆怎麽可能跟王招娣撕打的如此厲害。
祝玉：……
這也能迷到她頭上？
“啊，玉丫頭，趕緊讓她們停手，要出人命了，要出人命了！！”忽然，有人驚呼了一聲，急急喊了起來。
就見王招娣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壓過了神婆，騎在她身上狠狠扇着她的臉，掐着她的脖子，兇狠地念着：“他祖宗的，老娘打架的時候你都不知道在哪遛奶呢，敢抓老娘的臉，你他麽不想活了。”
神婆被王招娣這麽又打又咬又掐的，遠遠那麽看上去還真跟快沒了一樣，眼仁都要翻沒了。
可即便到了這種地步，祝玉仍舊沒有喊停，這讓衆人不由感到一陣寒意從腳底蹿了上來，心尖狂顫了兩下。
二老也聞聲從門縫裏探出了頭，瞧着那慘烈的一幕，于心不忍，便招呼着祝玉，讓她先停了。
“要是真鬧出了人命可就糟了。”
祝玉冷眼看着，她倒巴不得出人命，好讓那些看不起他們家的、企圖對他們家有不軌心思的人好好瞧瞧打她家主意是什麽下場。
不過祝玉到底沒能真的等神婆被王招娣打死才出手，衆目睽睽之下，又是法治社會的，哪怕現在律法抓的還不算嚴，被搞上去也是要判個慫恿罪。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祝玉只能不情不願地喊了停手，一根柳條飛過去綁上王招娣的手愣是把人拖開，然後态度懇切地請人幫忙把人送到村診所裏去。
“神婆為了捉妖如此‘辛勞’，還請叔叔幫忙送她一程，去趟診所吧，醫藥費由我來出。”
祝玉語笑嫣嫣，漂亮年輕的臉蛋配上這燦爛的笑容理應讓人心生好感，可被拜托的那人愣是被這笑笑得頭皮發麻心中發顫，顫着手接過這活兒，忙不疊地背人就跑，那架勢，跟有鬼在身後追着似的。
不過現今來了這麽一出，祝玉在整個竹嶼村村民的心目中也已然跟洪水猛獸沒什麽兩樣，哪怕後來祝玉當衆破迷的将神婆的兩個搞鬼花樣——流血淚跟起鬼火——演示了一遍，說那是騙人的戲法，村民們也深信祝玉就是一個樹精，妖力高強的樹精，從此路過于家院門以及祝家宅基地那塊的時候都恨不得繞着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