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對她用計這樣的話,她就會真的成為他……

小郎君認真的聲音猶如一陣接連不斷的響雷,劈得李阮棠瞠目結舌,如玉的指節用力到泛白,才稍稍壓住要脫口而出的懷疑。

她,她竟真的做出了這種事?!

剛剛才被人溫柔貼過的唇,仿佛一道無形的桎梏,束縛住了她全部的思緒。

李阮棠怔怔地看向乖乖坐在自己面前的孟均,一時間只覺得心似是被鋒利的網緊緊裹住,除了瘋了一樣跳得咚咚作響,再無路可逃。

“那我們......”

要問出的話其實已然沒有多少意義,于男郎清譽來說,一次和多次并無什麽分別,李阮棠也不清楚自己究竟想聽些什麽,她默默地閉上嘴。

小郎君眉眼處還有未盡的羞意,這會應聲擡起頭來,卻是極為準确的明白到了她咽下的後半句。

“在胡家村。”

孟均抿了抿還有她清甜的唇,任由臉上紅意蔓延,輕道,“我們都是晚上貼貼,不過——”

他話音一頓,不等李阮棠再吸口氣,那雙美極的丹鳳眼轉瞬便亮晶晶地看了過來,猶如鑲嵌了天上的點點繁星,潋滟又含情,“白天也是貼過的。”

“世女。”趁着李阮棠呆住的片刻,小郎君悄悄搬着軟凳往她身前挪了挪,他以肘托腮,趴在李阮棠書桌邊,小心翼翼問道,“那你會不會不要我們的孩子?”

李阮棠:“......”

那慣常冷傲的眼角一抽,有些不知所措地落在孟均攏好的衣領。他既然已經入宮練舞,必然已經由內侍檢查過臂上的守宮砂。

孩子自然是子虛烏有,可這貼貼——

李阮棠心口一窒,唇上還有他留下的溫柔觸感,她眉心幾跳,思慮的眼神落在桌上的話本,轉瞬間已飛快地轉過許多念頭。

金丹案撲朔迷離,陛下的旨意更是模棱兩可。她若此時求娶于孟府,只會将這傻乎乎的少年郎牽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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況且她已然決意作餌,又何必再傷他心。

總歸他原本就懼怕她,倒不如趁這個機會,将惡名坐實。

李阮棠幾不可察地嘆了口氣,她看了看正眼巴巴等着她回話的孟均,“這幾日你來找我,就是因為這個?”

“嗯。”小郎君輕輕點了點頭。

他伸手悄悄拉着李阮棠滑落的衣袖捏在手心,其實,也不全是因為這七成把握。

他只是很想她罷了。

可這麽直白的話,孟均卻不好意思明晃晃地告訴李阮棠,她不記得啾啾,依照從前她冷臉相對的模樣,只怕現在還是有些抵觸自己。

而且今夜裏,李阮棠問得最多的仍是關于這個還不知曉存不存在的孩子,就算是貼貼,她也只是驚愕。

一點兒也不歡喜,亦不像在胡家村。

思及此,小郎君耳根一熱,心口又沉沉地好似脹滿了清甜的香氣。

他悄悄打量着面前的姑娘,一想起那雙杏眸裏專注的溫柔,心尖登時就好似被人輕輕咬着,叫嚣着想要與她靠得更近。

可眼下,李阮棠眉頭緊蹙,瞧着便是副不甚開心的模樣。

怎麽辦,孟均恹恹地垂下腦袋,他是真的很喜歡剛剛的貼貼。甚至于,還想再試試。

“世女。”清泠的聲線慢吞吞響起,小郎君将攥在手心的衣袖又收了幾分,那雙委屈的丹鳳眼不知何時蓄了淚花花,只擡眸看她一眼,便倏地起身将臉緊緊埋進她的前襟,嗚嗚咽咽道,“其實我,我也可以一個人偷偷養大我們的孩子。”

他胡亂地在她衣襟上蹭着淚花花,眼角處緋紅,卻是萬分緊張地向上偷瞄着李阮棠的臉色。

話本上說,女子最受不得這以退為進的溫柔招數。

也不知他學得像不像,小郎君心下忐忑,又生怕李阮棠識破,手下抱得越發緊。

“孟公子——”

正要開口的李阮棠忽得倒吸一口涼氣,驚得蹭着她衣襟的小郎君登時頓住,俊秀的臉蛋一動不動地定在那片柔軟。

剛剛還準備要推開他的纖細手指驀然收緊,只在碧紗窗上,留下一對相擁的人影。

咦?不對勁。

孟均一愣,難不成她又受傷了?!

小郎君心中焦急,抱在她腰間的手指往上,才剛剛碰到她的衣領,早前蹙眉忍痛的李阮棠忽得後退兩步,“孟公子,我無礙的。”

“可是——”

“公子與我,畢竟并未婚配,這世間男女有別,還望公子守禮。”李阮棠撫袖背過身去,聽着小郎君頹然的坐回軟凳,這才輕輕揉了揉心口的位置。

“我與世女的确尚未婚配,但我受了世女的救命之恩。”孟均悶悶地看向她僵着的腰身,悄悄挪着屁股下的軟凳,“而且,這兩日多虧世女暗中照顧,我才沒有餓肚子。”

“娘常說要知恩報恩,我,我就只是擔心世女的傷,真的沒有其他的意思,我可以發誓!”

小郎君臉頰泛紅,口上說得信誓旦旦,心裏卻悄悄地與諸天神佛一一否認着。

其實,他是存了一點點小心思。畢竟是來以身相許的,要是李阮棠不信他所說,那他能做的,也就只剩話本裏的最後一招。

那雙漂亮的丹鳳眼微微眯起,從衣袖裏鬼鬼祟祟掏出一個小布袋。

身後悉悉索索有些不同尋常的動靜。

李阮棠無聲地抿唇笑了笑。

傻乎乎的。

她心下一軟,明明打定主意要将他推得遠遠的,偏又忍不住心底那點子在意。

不過,要是由她來解釋抱在一起單純的睡并不會有身孕,又的确唐突且冒昧。倒不如避過這一塊,直接與他說清。

思及此,李阮棠斂笑,“公子既是為身孕而來,大可不必擔心。”

她略微側臉,轉瞬間已是冷漠神情,“若你我二人只是照公子所言——”

李阮棠刻意要與他劃清界限,那久在沙場的氣勢張揚而出,瞬間就讓房中的暖意褪去不少。

“世,世女。”孟均的聲線微微泛抖,聽着便可憐無助。

他既生出懼怕之意,李阮棠心下一松。

看來只要她再冷言冷語幾句,就能讓他清楚,自己不過是個玩弄人心,又不會負責的纨绔。

她裝作不耐地掃了眼低垂着腦袋的小郎君,端起桌上的杯盞,抿了一口又道,“公子尚是完璧之身,必不會有什麽身孕。”

“可世女說過七成......”

不等孟均發問,李阮棠斬釘截鐵地搖頭,“絕不可能!”

“公子若是想以此相要挾,怕是找錯了人。”

“我這一生,只會娶喜歡的男郎回家。”

“而公子并非......”

要吓退他的話漸漸無力,

眼前的紗燈不知何時生出不少光圈,連帶着扶住她,近在咫尺的少年郎也好似朦胧的剪影。

她腳下一軟,直直跌進了小郎君的懷抱。

“我知道棠棠一生只想娶一人相伴。”孟均伸手小心翼翼地抱緊迷糊的李阮棠,“也知道棠棠不喜歡孟均。”

小郎君語氣低落,修長的手指輕輕勾住她的衣帶,頓了頓又彎了彎眉眼,“可是......”

“棠棠喜歡啾啾。”

那夜在長山溝,她說了許多不知羞的情話。每一句,小郎君都記得清清楚楚。

明明孟均是他,啾啾亦是他,偏偏她卻只喜歡啾啾。

哼!

藏在心底的莫名醋意猶如燎原之火,燒得小郎君暗暗生惱。

他咬咬牙,将話本翻到口口最多那一頁。書裏的男郎便是用這一招,得了想要的姻緣。

“棠棠,你別怕,這藥安神,不是什麽險惡之毒。”

小郎君喃喃自語着,細心地給她蓋上錦被,才要起身,忽得憶起她剛剛抽氣忍痛的模樣。

對了,還得先瞧瞧她的傷。可要看傷,這衣衫可就得解開。

總歸他也不是第一次替她上藥。

孟均瞥了瞥昏昏沉沉的李阮棠,修長的手指微動。不多時,攏下的紗帳裏,便丢出幾件衣衫。

軟榻上,烏發随意散開,遮住了細膩光滑的肩頭。

李阮棠沉沉睡在軟枕上,她似是躺在了一片霧澄澄的寂靜之中,整個人比起剛剛軟乎不少,唯有緊緊蹙起的眉心,正費力掙紮着那一絲絲清明。

小郎君怔了怔,先是細心地将她的發絲輕輕攏在耳後,這才紅着臉,嘟嘟囔囔地與她壓低聲道,“棠棠,我就只是幫你上藥,你放心,我什麽都不看!”

之前的傷勢多在背,孟均幫着也上過幾回藥,檢查起來也無需費心去找。

可她傷在心口。

小郎君只淡淡掃過那片竹青色的兜子,耳根都好似丢進了火裏,燙得不知所措。

“棠......棠。”他結結巴巴喚着閉目昏沉的姑娘,修長的手指輕輕戳在她的面頰,“我準備解開你的兜子,你,你要是不同意,就跟我說。”

似是怕她誤會什麽,孟均收回手,矜貴地偏過臉道,“你放心,到時候我一定會緊緊閉上眼。”

房中安靜。

小郎君等了半晌,眼瞅窗外的夜色又沉了幾分,這才一本正經的重新跪坐在她身側探出手指。

紗燈裏的燭芯忽得噼裏啪啦炸開了花。

這動靜平素不甚起眼,偏偏此刻,孟均正聚精會神。乍聽這一聲響,才碰到系繩的指尖微微發顫,差點兒就直接觸到了她露在被外的肩頭。

“對,對不住。”

小郎君慌得不知所措,忙低聲與昏沉的姑娘道了歉。那雙漂亮的眸子低低垂下,眼角眉梢處淨是被羞怯染出的深紅淺粉,層層疊疊的鋪陳開來,卻又透着幾分淡淡的歡喜。

他深深吸了幾口氣,勉強壓住快要跳飛的心,方才極為準确地拉住那一段竹青色的系繩。

白雪紅蕊,初春暖風。也蓋不住她心口處那一點淤青,小郎君認真瞧了瞧,又比劃了幾遍,怎麽看都好似是被人狠狠咬過。

他有些疑惑地揉了揉發紅發燙的面頰,奇怪了,現在與她為敵的那些人都這般不講武德嗎?

哪裏有打不過就咬的道理!

孟均甚是心疼地從藥瓶裏扣出一大塊藥膏,輕輕抹在那一片高聳的雪白之上。

也不知是誰下的毒口,小郎君單是想想,眉眼都惱得皺成了山巒疊嶂,李阮棠最怕疼,一貫強忍着。要不是今夜被他無意發現,也不知這傷她還要獨自痛上多久。

過分!實在是太過分了!

小郎君憤憤地咒了幾句,這才鼓着腮幫子呼呼地往上吹了一會。等藥膏滲進去不少,方将兜子好好地系在李阮棠脖頸。

竹青色雅致,與她恬淡的睡顏頗為相稱。

不過。

細心替她蓋好錦被的少年郎剛彎腰穿鞋,心下卻忽得有個匪夷所思的念頭。

這傷,該不會哪個男郎咬的吧?!

他怔在原處,轉瞬又搖了搖頭,不會的。京都裏那些男郎一提起李阮棠,都怕得直發抖。也就只有齊昀......

這兩個字猶如一碰冷水,倏地就将面紅耳赤的小郎君澆得透心涼。

他遲疑地轉過身,瞧着睡在紗帳裏的姑娘。

明明知曉她不是一個輕易讓人近身的女郎,可那些話本中看來的情節卻好似剎那間鮮活。

鋪天蓋地的酸澀猶如海浪,将傻乎乎的一顆心翻卷撥弄,浸滿了難過,沉沉墜在腔子裏。

小郎君抿唇,重新靠近毫無察覺的李阮棠。他俯身,輕輕在那傷處落下一個吻,好似唯有這樣,才能驅散他那酸入骨髓的澀然。

“棠棠。”清冽的聲線只剩委屈,孟均細細将攤在她枕邊的話本看了又看,明知她什麽都不會聽到,卻還是打開自己的小布袋壓低聲與她說道,“我記得你似乎不偏食的。”

“所以我今來的時候,就把小廚房裏的好幾種米都各樣抓了一把。知秋說這樣煮成的飯很香。”

他這一夜還特意囑咐了兩個小厮不會回府。可眼下,米是有了,李阮棠書房裏也沒有鍋和小爐子。

小郎君半信半疑地又瞅了眼話本上的一連片口口,很是苦惱地忖了忖。

須臾,那雙耷拉的丹鳳眼一亮,歡歡喜喜往門口走去。院落裏,被他招來的兩個婢子面面相觑。

但眼前的少年郎眉眼肅然,手裏又攥着可調動整個肅清王府的羊脂玉,

婢子們便是心有疑惑,也不敢質疑。好幾次想要替被煙嗆得狼狽的孟均生火,都被他擺手拒絕。

天上玉盤早就疲累的躲進雲層,守在院門的婢子也悄悄偷着懶。

夜色裏,只有那一抹清俊的身影還在忙忙碌碌。跳躍的火光漸漸催出濃郁的米粒香氣。

呼,他真的辦成了!

小郎君用衣袖抹了抹鼻尖細汗,眼角眉梢處盈盈有光,期期艾艾地看向擺在一旁的話本。

眼下只等鍋開,再喂李阮棠吃了他煮的飯。孟均腼腆地垂眸,捧着臉輕輕露出笑意,這樣的話,她就會真的成為他的妻主!

命定小夫郎(女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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