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教學日常
林二表叔家就在林萱家隔壁,拐個彎就到了。
兩個女人走在前頭,大狼孩緊跟在林萱身後,那模樣別提有多乖巧。
看得林二表嬸越看越喜歡。
“你叔就擔心他突然發瘋,”林二表嬸說,“不過這孩子看起來這麽乖,好像不會打人。”
“我也覺得不會,他看起來好像挺聽話的,”林萱點頭說道,“我當時去找石頭幫他翹樹,他可能以為我要走,叫得跟老樹叔家的二黑一樣,就那樣‘嗷嗚嗚嗚’地叫,可可憐了。”
她的聲音本來就是細細軟軟的,這樣扯着脖子學狼叫,故意賣萌的模樣更是可愛到不行。
林二表嬸一邊笑着,輕輕刮了刮她的鼻子,假意罵了句:“你這鬼靈精。”
身後“叫得可憐”的某人:……
為了能讓她盡可能地對自己放心,不防備自己,他犧牲了太多。
可是,那些賣萌的手段,可以在她面前毫無負擔地表現出來,卻不代表他能不改顏色地看着她說給別人聽。
“野人”收斂自看到林萱起就一直有些蕩漾的神色,斂眉沉思。
他必須盡快跨過“初識”這一階段,改變他在她心中的定位。
如果讓她一直都把自己當成一只大狗,随意和外人說自己的“軟萌之處”,整個聯邦的臉都要被他丢盡了。
他自己也丢不起這個人。
“不過話說回來了,你發現沒?這大家夥看起來髒兮兮的,怎麽身上一點怪味兒都沒有?”林二表嬸又說道。
林萱聽言,“咦”了聲,皺着小鼻子對着周圍嗅了嗅,又轉頭伸長脖子靠近“野人”嗅嗅。然後一臉驚訝道:“真的哎!他身上這麽髒,應該很臭才對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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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為什麽不臭呢?
某人脊背微微發緊。
因為患有重度潔癖症,向來注重個人形象的他,利用高分子僞裝技術把自己的皮膚搞成這副鬼樣,就已經相當于是在自我摧殘了。
如果讓他再往自己身上搞些難聞的氣味,他可能會直接被“髒暈”過去。
好在林萱很快給自己,也給他,找到了合理的理由。
“除了頭發比較亂以外,其實他身上好像也不是很髒,看起來髒的原因好像也是因為他的皮膚太黃了,又黃又皺,才顯得髒兮兮的。看他這草裙也挺幹淨,山上不是有一些小泉眼和小溪嗎?還有大水庫,他說不定還會經常給自己洗澡呢。”她說。
林二表嬸上下打量了大狼孩一眼,贊同地點點頭,目光卻在他腰間圍着的草裙上稍作停留。
“好歹還有點羞恥心,知道下面要擋一擋。如果是那種完全沒開化的野人,就那麽突然跑出來,你一個黃花大閨女,哪敢多看他,指不定早就跑了。”
“不過這草裙質量好像還不錯,風吹過來都不會動,不然這圍了跟沒圍沒什麽區別。”
想到之前他躺在地上,草裙上的樹葉還盡職盡責地幫他擋住最關鍵的部位,林萱難得紅了臉,點頭說:“質量是挺好的。”
“對了,等會兒總不能就這樣把他帶出去,我回家拿一套你叔的衣服來,暫時給他穿着。”
林萱之前都沒想到這個,這下林二表嬸提起來,她才發現确實有必要讓大狼孩先穿上衣服,不然帶上街就跟游-行一樣。
大狼孩雖然和社會脫節了,卻也需要人道主義尊重。
“你一個人在家裏害怕嗎?”
林萱笑着搖頭,說道:“不怕的,嬸。他看起來不壞。”
“那我馬上回來。”
目送走了林二表嬸,帶着大狼孩回到家裏,林萱還記挂着他腿上的淤青。
讓大狼孩站在那裏,她蹲着,小心翼翼地摸了摸那塊淤青的地方。
小手軟軟地捏着他的腿,似有十幾只螞蟻在輕輕地噬咬着他的皮膚,酥酥麻麻的感覺順着小腿傳遍全身,大狼孩全身都繃緊了,臉上的表情更是出奇地嚴肅。
卻在林萱擡頭看過來的時候,又恢複到茫然懵懂的樣子。
“好像沒有傷到骨頭,不用去找述平伯伯看。”林萱說,“等會兒你洗了澡,幫你抹點紅花油揉一揉應該就差不多了。”
這件事畢,林萱去廚房拔了電飯煲的插頭,然後從廚房裏找出廢置已久的臉盆,用刷子和洗潔精洗幹淨了,打好水放在一根長木板凳上。
她學校裏的毛巾用得久了,需要換新,新毛巾昨天被她洗幹淨了搭在臉盆架子上,現在正好先給大狼孩用。
讓狼孩抹了肥皂,在壓水井下把手搓幹淨後,才把毛巾塞到大狼孩手裏。
之後她又拿出自己的小臉盆和小毛巾,裝了水放在架子上,用水浸濕了毛巾,捧着毛巾開始教他洗臉。
意料之外,又似乎是意料之中,林萱只示範了一遍洗臉的動作,他就全都學會了。
大狼孩雖然聽不懂人話,也不會說話,他的腦子卻很聰明。
洗了手和臉,還有身上也要洗,可是她要怎麽教他洗澡呢?
總不可能手把手教吧?
林萱一時間頗有些苦惱,想了一會兒,沒想出辦法,肚子先發出了抗議聲。
忙活了一個早上,她還沒吃早餐呢。
白粥已經煮好了,她只要快速的炒個青椒炒蛋,就可以開始吃早餐。不過去炒菜之前,總要先拿點東西墊着肚子。
林萱家門口有一個很大的院子,院子左側豎了一排架子,架子上種了黃瓜。
平常林萱去上學的時候,林二表嬸會主動來幫忙澆水施肥,有了擅長農活的二表嬸精心照料,黃瓜每一年的長勢都挺好。
現在這個季節,已經有小小根的黃瓜結出來了。
她自己種的黃瓜沒有打農藥,摘下來洗洗就能吃。
林萱摘了一根,用壓水井抽出點水,把黃瓜簡單沖一沖洗淨表皮的灰塵,脆脆的黃瓜只要輕輕一掰,就能掰成兩半。
将其中一半遞給野人,在野人疑惑的目光下,她拿起黃瓜咬了一口。
嘎嘣脆。
“就這樣吃。”她說着,又張嘴咬了一口。
嘴裏左右兩邊都塞了一大塊黃瓜,林萱的腮幫子鼓鼓的,又因為習慣閉着嘴巴嚼東西,嚼起來頗有些困難,她現在就像一只貪吃的小倉鼠。
看起來可愛極了。
大狼孩及時斂眸,掩去眼底的喜歡和笑意,學着她的樣子接連咬了兩口黃瓜,也是一左一右塞在嘴裏,閉着嘴開始咀嚼。
林萱反而被他逗笑了。
這樣一個高高大大的男孩,做出這麽反差萌的動作,确實還挺可愛的。
如果不是大狼孩的頭發看起來太髒亂,她的個子又不夠高,她甚至想揉揉他的頭。
“你在這裏慢慢吃,我去炒個菜,等會我們一起吃早餐。”她說完,轉身要走,卻感到衣服下擺被人扯住了。
轉頭一看,大狼孩一手抓着黃瓜,一手小心翼翼的牽着她的衣襟,那雙狹長好看的鳳眸委屈的盯着她,看起來像是一條怕被主人丢棄的小狗。
此情此景,讓林萱想起了同桌常在她耳邊說了三個字:
萌、吐、血。
這麽高的一個大狼孩,怎麽可以這麽萌?
如此反差萌讓她有些招架不住,實在是犯規!
林萱一片愛心泛濫,柔聲安慰道:“你別怕,我不走,我只是去給你做吃的。”
一邊抓着他的手腕,想把他的手拽開。
可是大狼孩又怎麽會“聽得懂”?
手牢牢地抓住她的衣襟,憑她怎麽掰都不肯放開。同時睜着那雙無辜的鳳眸看着她,直看到她敗下陣來。
“行吧行吧,”林萱舉起雙手做投降狀,“你跟來吧,反正廚房也不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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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人人丁稀零,到了執行官這一代,就只剩最後一個純種的自然人了。
也就是執行官的母親。
身體內自然人的基因,被稀釋到百分之五十以下之後,改造人就會失去味覺。而整個聯邦幾乎所有改造人身體內的自然人基因,已經常年維持在了百分之五十以下,并且在逐年下降。
無法體會那種口舌享受,沒有味覺的他們更不可能成為一名真正的廚師。
沒有自然人一代一代的傳承,那些古老的菜系早在很久以前就瀕臨失傳,連“廚師”這個職業都慢慢地随之消失了。
生活在科技高度發達的碳基聯邦中心區,改造人吃的更多是以提供能量為主的改造食物,執行官也是如此。
執行官的父親可以說是全宇宙第一醋壇子也不為過,作為一個改造人,他從不會讓妻子做出的飯菜落入別人嘴裏,包括執行官在內。
在他看來,兒子在某種程度上來說,也算是“別人”。
可憐的執行官從小到大,只吃過一次母親做的飯菜,那還是在某次父親去銀河系邊境巡查,母親難得強勢沒有跟去,而是選擇留下來照顧幼小的他。
那次母親下廚,做了幾道家常菜,幼小的他因為有78.9%自然基因,還能品嘗美食的各種美味。
那一次,只為了那幾道菜,從小就習慣冷靜自持的執行官,被感動得差點落淚。
之後最後一場大戰爆發,父親在與矽基帝國智腦戰鬥時隕落,母親堅持着陪了他一段時間。
只可惜,在雙方僵局漸漸被打破,他們碳基聯邦初顯優勢後,母親留下一句:“庭越寶寶以後要更堅強”,就毫不猶豫地追随父親去了。
執行官一度以為,自己今生今世再也不可能吃到美味的飯菜,卻沒想到只是一次出巡,就讓他遇到了如此美麗的意外。
逝者已逝,他不會過度悲傷,只會調整好心态,去接受這上天的饋贈。
好好體會母親曾說過的——
愛與被愛的感覺。
作者有話要說: 林萱(苦惱):怎麽教他洗澡?
狼孩躍躍欲試:手把手!手把手教!全身上下都洗一遍。
林萱(臉紅):……變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