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新聞
為了能趕在其他媒體之前發表報導, 劉福龍和阿甘就在黃橋鎮上的小旅館開了一間房。
他們是有備而來，電腦都帶好了，安頓下來後就把攝像機上的儲存卡拆下來, 開始從頭看起。
劉福龍一心二用, 一邊看照片和視頻, 一邊寫通稿。
看到林二表嬸拿着扁擔追着王細鳳打的那一段時，阿甘按了暫停鍵。
“劉哥, 這一段要剪掉嗎？”
劉福龍看過去，停下敲鍵盤的動作, 抽了口煙, 想到今天被林萱戲耍的那一幕，眯眯眼裏閃過一絲陰沉。
他随手彈了彈煙灰, 說道：“剪什麽？你還真聽他的話？”
“可是這個大嬸打架, 好像也沒什麽看點啊？”
“這你就不懂了吧。”
劉福龍又抽了口煙，慢慢地吐出一團煙霧, 熏得不抽煙的阿甘咳了咳。
看到阿甘略嫌狼狽的樣子，劉福龍笑了笑，說道：“微博用戶目前還是高知識分子居多，或者是那些前衛的城裏人, 他們生活在城市裏, 比較少見到農村裏這種抄起家夥就上的, 尤其還是兩個中年婦女。他們生活枯燥無聊，需要這種上不了臺面的鬧劇做調味品，以後學着點。”
“而且, 那個叫王細鳳的說出的那些事，都有些爆點。”
“林萱那臭丫頭，是個比較有争議性的人。就算狼孩當衆告白了，讓她暫時擺脫了給狼孩洗腦的嫌疑，但是你可別忘了，現在微博上剛成立的狼孩的粉團，她們可不是能随便認同林萱的。”
“把視頻剪出來直接上傳上去，不要有過多引導性的語言，标一個‘采訪實錄’就行。你先把這個傳了，後面狼孩告白的視頻再剪出來，等我寫完這篇文章。”
“好嘞！”
不止他們，當時在場的其他記者，也有幾個同樣持有和劉福龍一樣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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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紛紛争先恐後放出了林二表嬸追着王細鳳打的視頻。
只是他們的視頻剛上傳成功，馬上就被删除了。
他們摸不着頭腦，上傳了好幾遍，每一次都是剛上傳完，刷新一下，發現最新更新的微博還是采訪前發的，完全沒有視頻的痕跡。
以為是微博的問題，他們又換了好幾個視頻和新聞網站上傳視頻，結果同樣被秒删。
這麽一套折騰下來，等他們再登陸微博的時候，已經有人把狼孩告白的視頻發出來了，長微博的轉發量更是以極快的速度破了千。
劉福龍不信這個邪，把自己剛剛寫完的新聞稿上傳到微博，還是被秒删。
他試着發了一條和狼孩徹底無關的微博，這一次微博倒是好好的。
腦海裏突然回響起上午宋庭越告誡他們的話，劉福龍在房間裏走來走去，心裏不上不下的，總有種不好的預感。
就在這時，他的手機鈴聲響了。
接起電話就挨了頂頭上司的一頓亂罵，劉福龍皺着眉頭，把手機拿到離耳朵最遠的距離，等電話那邊怒罵的聲音停下來了，才再把電話放到耳邊。
“老大，不是我寫得慢，我一回來就馬上讓阿甘剪視頻上傳了，可是無論是微博還是別的平臺，只要我們上傳和狼孩有關的信息，上傳成功後就會馬上被删除，我懷疑有人黑了我們的賬號。”
電話那邊的人聽了他的話，似乎稍稍冷靜了下來，沉聲問道：“你把稿子和視頻傳回來，讓珊珊用臺裏的官方賬號上傳看看。”
“行。”
劉福龍挂了電話，臉色迅速沉了下來，一腳踹翻了垃圾桶，擡手撸了把頭發。
“媽的，到底是怎麽回事？”他目光陰恻恻地看着電腦上暫停下來的宋庭越的照片，“你把視頻和稿子發給吳珊珊，我倒要看看，這是我賬號的問題，還是這個人真的有問題。”
阿甘一邊為劉福龍感到心疼，一邊照做。
吳珊珊和劉福龍都是臺裏有資歷的老記者，兩個人平日裏争鋒相對的，無時無刻不在想着壓對方一頭。
這次對狼孩的采訪，劉福龍搶了先機，先跟臺裏報了來采訪的請示，讓吳珊珊氣得跳腳。
只是沒想到，他們這邊辛辛苦苦采訪半天，剪輯出來的視頻連帶着劉福龍親手寫的稿子，最後都落到了吳珊珊手裏。讓阿甘有種微妙的猜想，覺得老大這一次可能是在故意下劉福龍面子。
吳珊珊現在一定在一邊笑一邊嘲諷劉福龍吧？
等他們回去了，估計還要聽她陰陽怪氣地損一頓。
可是誰讓現在別的幾家媒體都爆出了狼孩的新聞，他們家卻落後了呢？
那些新聞和視頻的觀看量和點擊量，他看了都眼紅。
尤其是高清攝像頭下的狼孩長得那麽帥，一點都不比那些上了妝的明星，他只要随随便便往那裏一站，就可以吸引無數人的目光。
這個狼孩，他是真的火了。
阿甘把視頻和文稿都發出去後，又打開了臺裏的官方微博，刷了好一會兒，都沒刷出長微博和視頻。
五分鐘後，劉福龍又接到了老大的電話。
“發不出去，我懷疑有人暗中動了手腳。”
劉福龍暗地裏松了口氣，語氣也好了很多，說道：“我去問問其他幾個現在還沒消息的。”
“問吧，我這邊也和各網站的官方聯系一下，看是不是我們的賬號被黑了。”
劉福龍又打電話給今天上午其他幾個在場的，但是到現在都還沒音訊的媒體記者打電話，也就三個人，一一去了電話之後，得到的都是信息發布出去之後被秒删的結果。
“劉哥，會不會是那個狼孩搞的鬼？他采訪的時候——”
“搞個屁！”劉福龍又點了根煙，“他再聰明再帥，無錢無勢，能厲害到哪去？他要是能操控這麽多網站，我把頭擰下來給你當球踢。”
阿甘早就習慣在他心情不好的時候被他亂怼了，也不生氣，又提出一個猜測。
“那……會不會是某個女土豪看上他了，所以暗地裏幹的這些事？”
“什麽女土豪這麽有能耐？優美，地瓜，愛番茄這幾個視頻網站就不說了，她連企鵝都搞得動？”
阿甘想了想也是，就沒再說話。
一時間，屋子裏只剩下無盡的沉默。
……
“萱兒，萱？”林二表嬸捏了捏她的小臉蛋，“想啥呢？這麽呆。”
林萱搖搖頭，否認道：“沒有，就是發呆。”
林二表嬸卻半點都不信，賊兮兮地湊過來，低聲說道：“別忽悠嬸，你是不是在想阿辭？”
“我……”
林萱下意識又想否認，可是現在她心有點亂，如果可以和林二表嬸說說，應該會好一點，這才輕輕點頭，小聲說道：“我總覺得，我在山上采蘑菇的時候，旁邊一直有個人在偷偷看我，就有點害怕。”
“怕啥？”
“怕萬一那個人不是阿辭，而是別的壞人，那我……”
林二表嬸也不說話了，這麽一說好像真的挺危險。
好在林萱以前都沒遇到過壞人，不然她要怨死她自己，沒有時時刻刻看好她。
“阿辭也不知道在暗地裏偷看了我多久，我一點都沒發現，如果那次不是因為那條蛇，他說不定還會一直這樣偷偷看下去……”
“話也不能這麽說。”林二表嬸思考了一會兒，猶豫着說道：“你擔心的是自己在山上遇到壞人，但是阿辭他不是壞人啊，他就算在偷偷看着你，不到你有危險的時候，也才來都不出來。他守在暗地裏，更像是在保護你，怎麽能和那些壞人并為一談呢？”
林萱想了想，輕輕地咬着下唇。
“好像也對哦……”
“關鍵是你是個什麽想法？對阿辭完全沒有動心嗎？”
“嬸嬸！現在動心是早戀！”
“早戀什麽？你嬸我十九歲就生下你文文哥哥了，十八歲就被你二表叔看中了，那個時候我還沒想着嫁人嘞，他就像是怕我跑了一樣，我們才在合作社第一次見面，他也不知道怎麽打聽到了我家的地址，直接趕着上來提親。”
林萱腦補出二表叔急哄哄地提親的樣子，沒忍住噗嗤笑出聲。
“笑了吧，總算笑了。”林二表嬸揉了把她毛茸茸的小腦袋，“我家萱兒還是笑着好看，以後沒事不要哭了。”
“我……”林萱的笑容頓時暗了下去，“我只是，聽她那麽說媽媽，有點難過。”
更關鍵的是，王細鳳說的都是真的，她完全無法反駁。
林二表嬸見她情緒又低下來了，拿手輕輕抽了自己一耳瓜子，“你瞧我這嘴，哪壺不開提哪壺，又惹我家萱寶寶難過了，該打！”
還要再抽的時候，被林萱撲上來抱住了她的手。
“不要啦，嬸嬸，我不難過了。”
林二表嬸抓着她的手捏了捏，安撫道：“你媽當時确實做得不對，但也是被你外公外婆逼急了。其實我有個時候也會想，如果你媽不犟着一定要嫁給你爸爸，而是接受你外公外婆的安排，要了那個入贅的，她可能就不會出去打工，也不會走得這麽早。”
也許是為了不讓她難過，林二表嬸很少在她面前說過和她媽媽有關的事，今天也許是時機到了，所以就忍不住提了這麽一嘴。
林萱慢慢靠過去，頭枕在林二表嬸的肩膀上，被林二表嬸伸手摟着，輕輕地拍了拍她的後背。
“可是沒有如果啊，而且，如果沒有你那可憐又短命的老爸，你現在還在不在世上都不知道呢。”
“至少他們是互相喜歡對方的，兩個人一起走也不寂寞，就是可憐了你們一家二老一小……”她說到一半，有點說不下去了，深深地嘆了口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