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十二月的第一個周末,左詩雲回了一趟家裏。
“喲,難得回來了啊!”許銀塵翻着手中的心理學雜志,笑臉盈盈的看着玄關的左詩雲。
左詩雲沉默着沒有理她,換鞋之後便把自己鎖進了卧室。
她自從住進唐茗家之後,帶走了不少屬于女孩子的小秘密。
那些偷偷摸摸記錄了下來的心情,也因為有了唐茗家而變得安全了許多,不會因為她不在家,無法守着自己的這一方土地,而被那個暴力入侵的女人翻找到。
左詩雲的卧室明顯是被動過的,即使那些被查看過的地方都努力的恢複成了原本的模樣,但左詩雲還是能看出,哪些地方被翻過了。
她理性懷疑,那些留下的痕跡,大概都是許銀塵刻意的在告訴她,這裏她來過了。
挑釁,又幼稚的方式,難以想象的,是來自一位已為人母十七年的心理醫生。
“铛铛铛——”
卧室的門,在左詩雲确認之中,被敲響了。
左詩雲面色陰沉的将卧室門打開,堵在入口處冷淡的問道:“什麽事?”
“唐茗在下面等你嗎?”許銀塵沒有任何客套的直接問道。
“不在。”左詩雲微微擡眸,眸光冰冷的瞪了一眼自己的母親。
為了讓許銀塵相信,她又補充道:“她去網吧了,你有時間和精力,可以去網吧找她。”
“那倒是有些遺憾...”許銀塵并不在意這個答案,“你在她家也住了不少時間了,年底帶她來家裏,讓媽媽好好的謝謝她。”
“呵...做夢吧!”左詩雲說完之後立刻關上了卧室門,重新落了鎖。
她當然知道許銀塵在打什麽主意,感謝的事情她自己就可以做,不需要這個在她眼裏沒有“感情”的母親做任何多餘的事情。
左詩雲收拾了想要帶的東西,小搬家似的,兩個小時候就離開了自己的家。
她不喜歡這裏,這個被稱作“家”的地方,也許對她來說,更像是心理醫生的診療室,讓她無比的排斥。
她喜歡的是唐茗的家,沒有目的的相處,無所圖的依靠,是左詩雲向往,并喜歡着的美好環境,是真正能稱之為“家”的地方。
......
左詩雲回到唐茗家中,卻沒有見到唐茗的身影。
“阿姨,唐茗什麽時候出去的?”左詩雲只好向做飯的阿姨尋求幫助。
“有一會兒了,她走的時候說,你要是回來的早,晚飯就不用等她了。”阿姨看了一眼還在保溫的粥,一時間也猶豫了。
“她一般會晚上出門嗎?”左詩雲繼續問道。
“以前經常會,從你來之後,她已經很少晚上出門了。”阿姨回憶着回答。
“這樣啊...那我還是給她打個電話吧。”左詩雲拿着手機走向了陽臺。
她坐在了吊椅上,抱起腳邊試圖拿她的腿當貓爬架的小貓咪放在了腿上,一邊撫着小貓輕輕搖着,一邊給唐茗打了電話。
電話在即将自己挂斷之前才被接通。
“有點事,你和阿姨先吃。”唐茗的聲音冰冷,似乎遇到了什麽不開心的事情,明顯沒有什麽活力。
“需要幫忙嗎?”左詩雲溫聲問道。
“不需要。”唐茗回答的簡單,卻沒有人能看到她在緊緊的攥着手機,似乎下一秒,那小小手機就能被她捏斷一般。
唐茗回答之後立刻挂斷了通話。
她其實離家并沒有很遠的地方,只是這一會兒,她不想說話,只想一個人靜一靜。
她不需要左詩雲為她擔心,只是這一刻的心情不好罷了,不需要去影響左詩雲的心情,而且很快就能好起來。
只是唐茗還是想的太簡單了,她越是冷淡,在左詩雲看來,就越是發生了什麽不得了的大事。
左詩雲在被唐茗挂斷電話之後,立刻沖出了家門。
她并不知道唐茗在哪,但她就是想要出門去找她。
即使她心裏很清楚,這會是多麽多餘的一件事,又是多麽沒有沒有腦子的選擇。
可她也依然無法讓自己留在家裏,乖乖的等着唐茗回來,再告訴她發生了什麽。
即使那些努力,只是為了感動自己,左詩雲也不想讓自己停下來。
或者說,她沒有辦法讓自己停下來,沒有辦法保持理智,讓自己冷漠的等待。
唐茗站在江邊吹着寒風,身體的溫度逐漸被寒冬的冷意侵入,揣在口袋裏的雙手,即使有着防護,也一點點的變冰冷了起來。
随着她站在江邊的時間越來越久,身體的自我調溫機制逐漸開始抗議,讓她不由打了個寒戰。
該回去了。唐茗心道。
她轉身,将腿邊黑色的塑料袋拎在手中,瑟縮着脖子,朝冰冷的雙手哈了哈熱氣,之後才擡起頭,緩慢的走向家的方向。
左詩雲在小區了轉了一圈,沒有找到唐茗之後,便在單元門口的樓梯上坐了下來,捧着手機等待着。
唐茗遠遠便看到了門口那個捧着一點點亮光在坐着等待的女人,她腳步頓了一瞬,很快便嘆着氣加快了腳步走近過去。
“誰家的小狗走丢了?”唐茗居高零下的看着左詩雲,笑着問道。
“你回來了...”唐茗擡頭看向唐茗,聲音裏帶着被寒意入侵身體之後的顫抖。
“坐多久了?還能起來嗎?”唐茗無奈的嘆了口氣,左詩雲在某些時候真是固執的非常可怕。
“不知道。”左詩雲搖着頭,撐着旁邊的防護圍欄,緩慢的站起身,卻還沒等她站穩,便一陣暈眩的向唐茗栽了過去。
“一天天的,就知道占我便宜!”唐茗一邊嫌棄着,一邊将左詩雲在自己懷中扶穩。
“嗯。”左詩雲攬着唐茗的腰,縮在她的懷裏,本能的尋求着不同于自己的溫暖體溫。
左詩雲的腦袋蹭到了唐茗的臉頰,溫熱的氣息讓唐茗立刻僵直了身子,可卻還沒等她繼續嫌棄左詩雲,她就感覺臉頰邊那個溫熱的氣息有哪裏不太對勁。
唐茗将黑色的塑料袋在腿邊放下,擡手探了探左詩雲額上的溫度。
“左詩雲,你冷嗎?”唐茗試着溫度,沒好氣的問道。
“冷...”左詩雲聲音極輕的回道。
“你都快燒成爐子了,你還會冷嗎?!”唐茗微微有了怒意。
左詩雲迷迷糊糊的沒有回應,好像從見到唐茗的那一刻開始,她努力維持着的精神,便離開了她。
現在她的大腦裏,大概就剩下老師批評人常說的那個詞——漿糊。
“作死你得了!一天天的盡給我找事!”唐茗罵道。
可她雖然罵着,還是把左詩雲公主抱了起來,又艱難的将黑色的袋子一并拎起,進入了電梯。
“能死你算了!”進到電梯,唐茗還是沒有停下對左詩雲的罵聲。
她真是沒有見過比左詩雲還要蠢的人了!
大冬天,跟她說了沒有事,不用幫忙,還硬要出來在門口坐着,這不是在感動誰,這就是沒腦子的弱智!
回到家裏,唐茗把左詩雲平穩的放在了床上。
即使她嘴上說的再難聽,心裏對左詩雲的智障行為再不滿,她的動作也依然是溫柔的。
“燒傻了也是你活該!”唐茗給左詩雲蓋了被子,離開床邊時,還在罵着。
“嗯~”左詩雲眯着眼睛,乖乖巧巧的應了一聲。
唐茗無奈的嘆了口氣,把燒迷糊的左詩雲暫時留在卧室,快步離開去準備發燒時需要的藥品。
家裏的阿姨是看着唐茗抱着左詩雲回來的,她已經在燒熱水在準備着了。
“阿姨,她出去了多久?”唐茗一邊找着藥,一邊問道。
“半個多小時,她給你打完電話就出去了。”阿姨回道。
“神經病!”唐茗微怒的吼了一聲。
唐茗不喜歡有人在她面前生病,即使左詩雲只是一個普通的發燒,可看着她難受虛弱的模樣,唐茗依然覺得渾身的不快。
她生氣,是因為左詩雲胡鬧,也是因為自己沒有想到左詩雲會這麽傻的跑出去找自己。
是怪她自己沒有預料到這樣的事情,即使她并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麽,可有人在她的面前病了,她還是會覺得是自己哪裏做的不好。
這和她的性格沒有什麽太大的關系,完全是她在母親病重時留下的習慣。
“阿姨,發燒是不是不能洗澡?”唐茗看着再兌溫水的阿姨問道。
“不能的。”阿姨回道,“我給她準備了熱水袋,等下你一起帶過去,給她暖暖身子。”
“嗯。”唐茗應了一聲,将準備好的東西都抱進了卧室。
她先把熱水袋塞進了被窩,看着拱着身子主動尋求溫暖的左詩雲,嫌棄的罵道:“現在知道冷了,坐門口的時候,怎麽不見你有點腦子的!”
左詩雲哼哼着不說話,抱着熱水袋一點點挪到了床邊,眯着眼睛可憐巴巴的望着唐茗。
“看我|幹嘛?!”唐茗惱怒着問道。
左詩雲勾起了嘴角,笑着輕聲道:“你生氣的樣子,好可愛~”
唐茗聞聲,瞪了左詩雲一眼,回道:“我看你是燒的還不嚴重!起來自己吃藥!”
“要喂~”左詩雲拱着腦袋湊到了唐茗的身前。
唐茗不理她,把退燒藥和溫水放在床頭櫃上,向後退了三步,不給左詩雲能抓到自己的機會。
她安靜的看着左詩雲在床上委屈又可憐,不願坐起來的像個蟲子一般“蠕動”着。
“喵~”
小奶貓出現的及時,打破了卧室裏的僵硬氛圍。
唐茗把還在一步步緩慢向卧室裏進入的小貓抱了起來,溫柔的撫了撫小貓的腦袋和身子,一改面對左詩雲的暴躁态度,溫柔的說:
“兒子,我們走,不跟病號待一個屋子,免得被傳染。”
小貓躺在唐茗的懷裏,四個爪子輕輕蹬着唐茗的掌心,回應似的“喵”了一聲。
“聽到沒有,兒子都說不跟你玩了!”唐茗背對着床,腳步緩慢的向卧室外在移動。
左詩雲已經坐起來了,她看着唐茗一點點挪着步子,大概三步都不及平日一步的距離,笑了起來。
“唐茗,不放心就別走了,今晚和我睡吧。”左詩雲柔聲建議道。
唐茗撫着小貓的手頓了一下,之後,她緩慢挪動的腳下,立刻大跨步的邁出了卧室的門,逃離了。
她用力的将卧室的門卡住,羞與惱的感情混雜着,自言自語道:
“再管她,我就是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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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Flag收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