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三十三個小心心

眼淚滴在衣服上, 在毛衣上洇開一個點。

林之尋前所未有的崩潰, 就像時刻緊繃的那跟弦毫無預防的斷掉，那些堆積起來不堪一擊的堅強瞬間崩潰。

她可以恬不知恥的去追他, 可以不顧他的冷淡，但沒辦法主觀的無視他的情緒。

楚辭不喜歡她林之尋清楚得很，但她從沒想到為了表示不滿他情願過敏發燒。

林之尋吸了吸鼻子：“你如果讨厭和我說話, 可以說出來，我可以不纏着你, 但請你……”

“別這樣了。”話到最後, 語氣哽咽, 林之尋泣不成聲。

楚辭錯愕，手中的勺子落在地上，陶瓷的勺子蹦噠兩下正式壽終就寝。

林之尋說完就跑了出去，徒留楚辭一個人愣在原地。

他唇線緊抿，秀氣的眉蹙在一起, 保持着這個姿勢五分鐘才回過神來。

煩躁, 說不出的煩躁。

楚辭放下粥下了床, 赤腳走在地板上, 勺子的殘骸紮入腳心，一陣刺痛後有鮮血從中溢出。

他恍若不覺，拿出鑰匙打開那間一直緊鎖着的門，緩慢的進入，脊背挺得筆直，像是在參加什麽肅穆的活動。

這間另林之尋好奇的房間陳設極其簡單, 不過是一張雙人大床，一張桌子以及一把椅子。

楚辭插入鑰匙打開抽屜，從中拿出一張泛黃的照片。

照片上的女人十幾歲的年紀，五官普通，但笑容極其燦爛，幾乎可以蓋住她五官的缺點，眼神裏的溫柔幾乎要透過照片落在他身上。

老楚有一副好皮囊，老媽卻很普通，她駕馭不了他，自己又無法承受這樣的落差，最後的結局也只能落得個香消玉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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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辭手指在女人的臉上劃過，指尖停留在她臉頰左側的一顆痣上，失神的喃喃道：“媽，我該怎麽辦……”

林之尋跑回家撲到床上，臉埋在枕頭裏，淚水浸濕半個枕頭。

都說強扭的瓜不甜，林之尋只是想執拗一下，只要她堅持不懈總有一天會得到自己想要的。

可若是人家打心底裏就讨厭她呢？

她本以為多少楚辭對她都會有幾分好感，如今卻像是被人扒了個精光丢進了雪地裏。

林之尋哭着給顏蕊打了個電話，顏蕊聽聞她的情況沉默片刻，說道：“尋啊，不是我打擊你，我那天見到他的那一刻，心裏就有個直覺，你倆沒戲。”

“你不覺得他很奇怪嗎？性格孤僻點倒也正常，就是我總覺得他身上有一種很壓抑的氣息，和周圍格格不入。”

“放手吧，天涯何處無芳草，實在不行就俞沉他那個基友吧，就上次幫你那個。”

林之尋沉默着，腦海裏回響着顏蕊勸戒的話，她看着手機，腦子一發熱直接就摔在了牆上。

手機四分五裂，林之尋罵道：“去特麽的天涯何處無芳草，我只要他一個。”

一時沖動的後果就是林之尋只能靠電腦聯絡外界，她登錄上企鵝，有不少以前的小夥伴找她聊天，真心假意的詢問着她在新學校的近況。

煩，沒意思。

林之尋回複了兩個人後耐心徹底消耗殆盡，她正想退出QQ，就收到了俞沉大爺的問候。

他笑着調侃林之尋是吃了炸藥脾氣才這麽暴躁，林之尋沒跟他廢話，號稱是吃了原子彈的，離她遠點否則把他炸個稀巴爛。

楚辭最後半真半假的說了句話，林之尋盯着看了幾眼利落的下線，關上了電腦。

-就你這脾氣，真的是越來越大了，小心你那個楚辭跟別人跑了，你再哭鼻子

林之尋若無其事的鑽進被窩，被子蒙着頭，不一會從裏頭傳出壓抑的極低的啜泣聲。

騙人。

她脾氣好的時候也沒見楚辭喜歡她。

至此，林之尋和楚辭像是陷入了冷戰，誰也沒再搭理誰。

開學時，小姨帶她去找了班主任，走讀手續辦下來兩人仍是誰也不理誰。

蔣琪擰着眉，神色躊躇：“這一開學她們就升高三了，确定要辦走讀嗎？”

小姨忘了這一茬，愣了愣轉身看着林之尋，林之尋瘋狂給她使眼色，小姨有些遲疑，害怕小姨臨時反悔，她立刻說道：“沒關系的小姨，我可以兼顧，學校的飯太難吃了，我真的受不了。”

小姨見狀繼續跟班主任交談，林之尋嘆息轉身走出了辦公室。

好巧不巧，前面一個身體颀長、身影傲然的男生手上拿着一罐冰可樂，頭發遮住眉，目光冷淡的往前走。

林之尋笑容變淡，祝願不知道從哪個犄角旮旯蹦出來握着她的手臂搖晃：“之尋你真的要辦走讀嗎？”

“對不起啊，願願。”林之尋恍然間還想到自己還有個柔弱的小同桌，腦殼有些疼。

“你跟楚辭怎麽了？”祝願察覺出兩人不同尋常的氣氛之後詢問。

“沒事啊。”林之尋故作若無其事，“能有什麽事啊，我和他能有什麽事。”

話雖這麽說，林之尋走到自動販賣機前買了兩罐同樣的可樂。

也不知道為什麽楚辭那麽喜歡喝可樂。

想到可樂她不禁想到了污段子，她知道還是因為當時班裏最盛行飲料的那段時間裏，俞沉就故作高深的拒絕，神叨叨的跟她說，喝可樂殺精。

有點擔心小哥哥的腎啊，這麽瘦還這麽喜歡喝可樂，以後可怎麽辦。

她這邊胡思亂想，祝願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之尋，怎麽了？”

“沒事。”林之尋眼神聚焦，耳邊有些發熱，她揮了揮手，猛地灌了一口可樂。

刺激性的味道在口中蔓開，林之尋過了會呼吸才平穩下來。

走讀手續辦好，林之尋下了課就跟祝願告別，臨走前又不放心的囑咐道：“要是她們還欺負你，你就告訴我。”

祝願瞧見她緊張的模樣忍不住笑噴：“好的，放心，我要是被欺負了一定告訴你。”

林之尋點頭，背着書包往外走。

此時其他學生都在堵在樓道，人潮洶湧，摩肩接踵。

林之尋擠出人群，整理好碎發，走到公車站牌前等待公交車。

等了沒幾分鐘，不遠處走來一個少年，深藍色校服松松垮垮的挂在身上，表情很淡漠，四目相對時，他的目光不動聲色的移開，默默的站在另一邊。

看着這人假裝不認識的動作，林之尋委屈的捏緊書包帶。

空氣中似乎可以嗅的到來自楚辭身上冷冽的清香，若有似無的鑽入鼻尖，并不濃烈卻時刻展現着他的存在感。

林之尋吸了吸鼻子，往旁邊挪了一點。

她自制力差，離這麽近怕沖動之下再做出什麽事情來。

自上次冷戰後，兩人從未再交流過，如今楚辭神色冷淡，兩人，形同陌路。

算起來，兩人現在比第一次見面還要陌生。

林之尋低着頭，看着自己的腳尖，胸膛像是有根細小的針在紮，刺痛并不密集，一陣陣的襲來，刻骨銘心的疼。

“還在生氣？”

頭頂上突然響起一道聲音，林之尋吓了一跳，條件反射的往後退了一步。

踉跄幾步穩住身形，林之尋擡起頭。

楚辭神色看不出起伏，平靜的望着她，在那瞬間林之尋甚至懷疑自己是幻聽了。

見她不說話，只是傻傻的盯着他看，楚辭微微蹙眉，從口袋裏掏了掏，伸出掌心對着她。

“別生氣了好不好。”他語氣誘哄，夾雜着幾絲不知所謂的緊張。

這個糖和上次林之尋給他的是一個牌子，她捏過糖，看着他近乎讨好的動作，心裏登時軟的一塌糊塗。

林之尋忍着自己想要拿糖的沖動，依舊呆呆的望着他。

叫她吃糖她就吃糖，那豈不是顯得她很沒有面子。

“不吃嗎？”楚辭敏感的察覺出林之尋不想理他，眼底閃過一絲懊悔。

“吃啊。”林之尋捏緊衣服，緊攥的拳頭松開，釋然的吐出一口氣，“為什麽不吃，當然要吃。”

拿糖時指尖不小心觸碰到他的掌心，熱度傳遞過來，她耳根子又有發紅的趨勢。

緩慢的把糖紙剝開，胡亂的填入口中，熟悉的甜膩味道從舌尖升起，她鼻子一酸，低着頭掩飾住自己的情緒。

眼淚抑制不住挂在眼睫，她傲嬌的嘟囔：“好摳啊，就給一個糖。”

她含着糖嘟囔，再加上濃重的鼻音，楚辭聽不清，狐疑的“嗯”了一聲。

車正好來，兩人一前一後上了車。

此時趕上下班，車上人擠人，人和人幾乎貼在一起，又因為炎熱的緣故，空氣中漂浮着各種難聞的異味。

林之尋的臀|部被人從後摸了一下，她身體僵硬，回過頭看了一眼。

車裏的人都在做着自己的事，她轉過頭以為自己多慮了，卻沒發現他背後一個身材不高的瘦小男人松了口氣，嘴上勾着一抹不懷好意的微笑。

他伸出手，趁着人多繼續伸出手探過去，手伸到一半，被人捏住手腕，他冷汗直流，擡起頭掃了眼。

這個少年穿着和女生如出一轍的校服，可能是對小情侶，他擰着眉，覺得自己大意了。

随即又立刻想到，他又沒證據，又能把他怎麽樣，而且說出來更加倒黴的肯定是這個女生，想到這兒男人膽子變大，提高嗓門喊道：“你抓我幹嘛？”

周圍群衆的目光全部投了過來，這些目光在男人看來全是友軍。

楚辭思索兩秒，理直氣壯的說道：“他耍流氓。”

男人沒意料到他真敢說，一時間也有些慌亂，但此時騎虎難下，全車的人都在盯着兩人看，要是真的認下這個嘴型他辛苦找到的工作可能就不保，而且還要承受着來自輿論社會的雙重壓力。

男人決定硬剛，于是挺直腰板問道：“你倒是說說，我耍誰流氓了？”

林之尋心髒跳的極快，此時也想清楚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原來剛剛的感覺并不是她的錯覺，她皺眉，厭惡的掃了男人一眼。

車上的人指指點點，饒有興趣的盯着這一場鬧劇。

林之尋猶豫幾秒，咬了咬牙正想說出事情真相時，楚辭開了口，音調冷淡，語不驚人死不休的說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