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這一夜初雪喚起不少回憶, 虞淺、程骁南,包括興奮的孫月,三個人都沒睡好, 隔天上午9點多,在酒店的餐廳遇見。

程骁南來得還更晚一些,他端着餐盤過去時,孫月正在拉着虞淺,想給她做個手機app裏的小測試——

“你認為你是什麽樣的人, 請選擇。”

“A.活潑且有趣。”

“B.活潑但無趣。”

“C.安靜但有趣。”

“D.安靜且無趣。”

虞淺端着一份奶油蘑菇湯用湯匙喝着, 聽完幾乎沒有猶豫:“D。”

也是在她話音落下這一刻,程骁南把餐盤放在桌上。

虞淺和孫月坐了一張四人位的餐桌, 她的水桶包和孫月的雙肩背包占據了一張空椅子。

程骁南就坐在僅剩下的空椅子上,眉眼似有倦慵, 揉了揉眼角:“早。”

他落座後也不急着吃飯,就那麽懶散地撐着下巴, 聽孫月不解地反問虞淺:“選D?安靜且無趣?淺, 我覺得你應該是C才對, 你挺有趣的啊,而且還很酷......”

“很堅強, 很美,很敬業。”

後面這仨是程骁南補充的, 虞淺也因此看了他一眼。

但孫月表示極度認同,說虞淺就該是這樣的。

測試問題都挺正經,其實是個桃花運小測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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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淺回答了幾個問題後,最後得出的結論是, 她适合注孤生。

孫月自測了一遍, 也是個注孤生。

為了驗證這測試的準确度, 孫月給程骁南也測了一遍,得出了不同的結論,然後瞪大眼睛,說,程總,你是桃花不斷啊,真的嗎?

程骁南放下筷子:“你這測試太不準。”

說這話時,他是看着虞淺的,有那麽一點撇清的意思。

不過虞淺沒理他,她接了個電話,先一步吃完早餐,和程骁南、孫月告別。

說是自己先下去解決點事情,然後去公司。

孫月說要等她,然後送她,程骁南懶洋洋地加了一句:“我也一起,順路。”

虞淺點頭,讓他們慢慢吃,解決完打電話給孫月。

等虞淺下樓,孫月一臉神秘,舉起一只手,壓低聲音:“程總,我有重要事情彙報!來找虞淺的人是韓初!淺小時候鄰居家的哥哥!”

昨晚程骁南走後,韓初一直發信息過來。

孫月本來在和虞淺聊天,但她的手機總在震動,孫月不得不停下對話,提醒虞淺,說她手機在震。

虞淺起初是沒看的,後來和孫月一起敷面膜時,才點開語音。

她沒刻意回避孫月,每一條都是公放,所以孫月也聽到了一些。

起因好像是韓初給虞淺送了東西,但虞淺不收,還告訴他以後不用送了。

可能還說了和他并沒有熟悉到經常送禮的地步。

孫月眉間糾結着情緒,有些憤慨:“我總覺得虞淺那個鄰居家的哥哥怪怪的,他一會兒說自己是在替淺的媽媽照顧她,一會兒又說淺的媽媽之前對他很好,他也該多關心淺。淺都說不用麻煩了,他還說什麽12月初這幾天都有陣雪,讓淺出門多穿衣服。切~用他關心,我這個助理是吃白飯的嗎?再說了,又不是沒有天氣預報,他瞎操什麽心!”

程骁南确實是煩那個韓初,但對于其他對虞淺表露關懷的人,他不好評價。

因此他此刻沒說話,安靜吃着三明治。

“我覺得他絕對是喜歡淺的。”

孫月擰着眉頭說,“可是如果他也是淺的追求者,程總,我還是站你。”

女孩子對這些事情總有些敏感,哪怕孫月不知道其中緣由,單聽了幾條語音,也總有直覺。

好像那個叫韓初的男人,聲音語氣雖然溫柔,卻對喜歡虞淺這件事,猶猶豫豫、瞻前顧後,

他連承認自己的喜歡都不敢,送東西只敢借着和長輩的交情。

叫人覺得,他好像總在對比,總在觀望。

相較起來,孫月覺得程骁南對虞淺的好感更落落大方,且光明磊落。

孫月暗暗支持起自家老板,還大着膽子慫恿:“程總,您不去樓下看看情況?”

程骁南無意多談其他男人,只氣定神閑地說:“你虞淺老師稱這次會面為‘解決事情’,沒什麽可擔心的。”

和老板坐在一起确實沒有特別多可聊的話題,安靜着好像也有點尴尬。

孫月只好又把話題轉回剛才的測試,說虞淺如果不選“安靜且無趣”,結果肯定是不一樣的。

盡管昨晚在聊天的過程中,幾乎都是孫月在說話,虞淺安靜地聽着,偶爾給予回應。

但孫月不覺得虞淺是個無趣的人。

她總是給人一種冷清的感覺,可她并不無聊。

在孫月眼裏,虞淺是酷,酷得讓人崇拜。

“程總,您以前就認識淺,那她以前也是這樣的性格麽?”

程骁南說,和現在差不多。

他認識她時,她已經經歷過那些不快樂了。

她的職業和經歷,注定做不了情緒太敏感或者太外露的人。

想要走下去,只能自己堅強起來且不動聲色。

不是所有人都能在那些謠言和诋毀中一直強大下去的。

但虞淺做到了。

本來虞淺還沒打來電話,孫月吃飽飯,百無聊賴,還想等着廚房把新一爐鳗魚烤出來,吃一小塊的。

但程骁南看了眼手表,起身,已經準備要走了。

“淺不是說,會打電話給我麽?”

程骁南沒說話,只指了指椅子上的雙肩包,讓孫月別忘記拿。

他心說,十五分鐘了,和那種男人有什麽可聊的。

下樓時遇見虞淺正好拿了手機準備給孫月打電話,程骁南往大堂掃了一眼,倒是沒見到韓初的身影。

到公司,程骁南回到自己會議室,沈深正躲在會議室裏打游戲。

見到程骁南,沈深眼睛還盯着游戲上,但說話已經帶了調侃的語調:“南哥,昨天晚上怎麽樣啊?”

昨天沈深和季苒給程骁南發信息,約他一起吃晚飯,但程骁南拒絕了。

沈深連着發了好幾條過去,他南哥就給回了一句:已有約,在虞淺房間吃。

沈深的游戲開着語音,自己沒開麥,但隊友亂哄哄的溝通充斥在會議室裏。

程骁南沒什麽表情:“聲音關掉,吵。”

沒幾分鐘,沈深罵了一句,游戲輸了。

他幹脆關了游戲來找程骁南聊天:“你倆挺浪漫啊,還在初雪的日子一起飯?燭光晚餐了?”

“不是我們兩個,是三個。”

“啥意思?你還帶了個電燈泡?”

程骁南有那麽一點無奈:“孫月,人家兩個姑娘約了一起看雪,只是捎帶着叫了我。”

“不是,你倆到底到哪一步了?”

程骁南不樂意聊這些,糟心地揮揮手:“下午陪我洗車去?”

“行啊,去呗。”

下午從公司出去之前,程骁南還真看見了虞淺。

她日常偏愛兩種打扮:

要麽很性感,穿連衣裙。

要麽很酷,闊腿長褲和長款大衣。

而且她偏愛冷杏色,衣服或者包,總有這個色系出現。

今兒她穿得就是又酷又飒。

程骁南看見她時,她正坐在公司外景區,手肘搭在膝上,弓着背,正在和一個送咖啡的弟弟對話。

程骁南的車子就停在外景區正對面的停車位裏,距離不遠,也就5、6米。

沈深下車找工作人員要材料去了,程骁南搖下車窗,正好聽見虞淺問那個送咖啡的弟弟,是哪個店的咖啡。

那弟弟穿着咖啡店的侍者服裝,長得挺白淨,一臉乖相。

他扯着胸前的工作牌給虞淺看,說他們是一家連鎖店,帝都市開了不少呢,“梧桐裏”這邊是新店,因為和“Eleven”有合作,這邊的員工定咖啡可以打8.5折扣,還能免費送過來。

咖啡估摸是孫月定的。

那位弟弟把咖啡遞過去,虞淺暗滅手裏的煙,丢進垃圾桶裏,接過咖啡。

頓了一會兒,她忽然問,是不是學院路那邊有一家?

送咖啡的弟弟愣了愣,才說:“那可能是最早的總店,不過已經搬遷好幾年了,我也是開員工培訓會時聽說過。”

沈深回到車上,發現程骁南閉着眼睛,像在假寐。

一直到洗車店,程骁南都沒怎麽說話,看上去情緒有些不爽。

确實是不爽。

程骁南也是過了半天才反應過來,怎麽虞淺說自己車禍失憶,能記住小時候鄰居家的學霸哥哥,還能記住學院路以前的那家咖啡廳,就單單把他忘了?

這可能麽?

如果沒忘,她為什麽要裝作忘記?

面對別人都行,就不願意面對他?

為什麽?

程骁南正想着,洗車的工作人員叫了沈深一聲:“您車裏的東西都是需要清理掉的對麽?”

沈深問:“什麽東西?”

“有一個,呃,舊打火機。”

“什麽打火機?”

沈深不解地回頭,用胯骨拱了一下坐在椅子上的皺眉愣神的程骁南,“南哥,你車裏有打火機,人問你還要不要呢?你不是不抽煙麽?哪來的打火機?”

程骁南也有一點意外。

他的車不坐別人,最近只有沈深、孫月和虞淺坐過。

沈深的打火機是季苒買的限量款,像供奉寶貝似的供着,不敢到處亂放,就差栓繩挂脖子上了,不可能是他的。

孫月又不抽煙。

是虞淺的?

程骁南沖着工作人員招了招手:“那過來吧,可能是朋友的。”

這家汽車保養店程骁南是常客,和工作人員也熟悉,工作人員返回車裏拿出打火機往程骁南這邊走,邊走邊說:“幸虧我多嘴問了一句,要不差點給你丢了,我看着都沒氣了。”

打火機落入程骁南掌心,那個工作人員還在同他說話:“哥,這種打火機最好別放車裏,挺危險的,天熱容易爆炸,車裏有點煙器,就別用打火機了。”

程骁南沒回應,因為手心裏放着的打火機,看起來很老舊。

像是校門口小商店裏賣的那種,廉價的打火機——

透明塑料款,裏面以前的氣體可能是藍色,但現在沒氣了,只有一點藍色的痕跡藏匿在塑料感的縫隙裏。

上面黏貼的标簽翹起一邊,被磨碎字樣。

打火裝置簡單極了,上學時候還有男生把這個黑色的小裝置拆出來,頑劣地用來電同學,互相整蠱。

但程骁南在看的,不是這個打火機的年代感。

而是他眼熟這只打火機。

他想起他18歲的生日,虞淺開着跑車在附中的學校後牆外等他。

副駕駛位置上放了一款生日蛋糕,深藍色的蛋糕盒子,透明蓋子,裏面用巧克力奶油造型了幾朵棕色玫瑰,看着很普通的款式。

虞淺見他翻牆出來,摸了摸口袋,忽然皺眉,似有些懊惱。

程骁南就摸出早準備好的打火機,玩笑着說:“姐姐,怎麽回事兒啊?還不如我一個男的心細,蠟燭我自己點了,要不要給我自己來首生日歌?”

他當時準備的打火機,就是在校門口小商店買的。

塑料的,藍色氣體,店主說是防風款,收了他兩塊錢。

放在褲兜裏,不聽課時手欠,指甲随便剮蹭幾下,上面的标簽就翹起一邊。

就這種破打火機,虞淺留了7年?

她怎麽可能不記得他?

工作後,虞淺回酒店房間換了睡衣,天陰沉沉的感覺又要下雪,她也跟着犯懶,不想去餐廳吃,準備叫餐在屋裏吃。

剛沖過澡,吹幹頭發,虞淺突然想起前些天被孫月從床頭抽屜裏翻出來的打火機。

當時她好像随手丢在水桶包裏了?

但今天換包時,并沒看見過打火機的影子......

虞淺的包都挂在玄關,過去翻找一番,确實沒找到。

這打火機留了挺多年,當時出國沒帶出去,一直放在老房子裏。

也是回國後,才拿過來。

沒想到這麽快就搞丢了。

有那麽一點心煩,虞淺眉心剛剛攏起來,聽到有人敲門。

仍然是三聲輕叩。

她知道是誰,直接拉開門。

程骁南站在門邊,說不上是什麽神色:“問你個問題。”

他哪來這麽多問題?

“問。”

程骁南從大衣口袋裏摸出一樣東西,遞到她面前:“你真的,不記得我麽?”

他手裏躺着的,就是她剛才找的那支舊打火機。

有那麽一瞬間,虞淺感覺自己心髒的跳動重了一瞬。

但她太習慣平靜,只說:“怎麽在你這兒......”

話音未落程骁南進門,把她堵在玄關,迅速鉗了她的手腕,按在她頭頂。

他目光深沉,湊過來,卻在唇即将觸碰到她之前,松開了她的手。

他像以前那樣叫她:“姐姐,我現在要吻你,不按你的手,如果你覺得不行,推開我或者扇我一巴掌,都可以。”

說完他偏頭,閉上眼,吻下去。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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