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聖誕節之後的幾天, 程骁南都睡在虞淺這邊。
他還同虞淺開過玩笑,說反正酒店他占股挺多,不如把這倆房間打通得了。
其實程骁南在的這段時間, 虞淺睡眠質量很好,很少做夢,也很少中途醒來。
晚上熄燈後,酒店房間裏安安靜靜,只有“梧桐裏”的風吹動懸鈴木幹樹枝的聲音。
酒店給程骁南加的那張床, 就放在虞淺卧室窗邊, 和虞淺的大雙人床隔着不到一米遠的距離。
每每熄燈時,程骁南都還精神着, 以一種放松的慵懶姿勢趴着或者側躺在床上,同虞淺聊天。
這種時候, 他的聲音有種入眠前特有沉,沾染着溫和怠惰。
連着幾天, 虞淺都是在程骁南這樣的聲音裏入睡的。
最開始程骁南還沒意識到有什麽不對, 只是在隔天早晨, 打趣着對虞淺說:“我發現我很安眠啊?怎麽每天晚上我話都沒說完,你就睡着了?”
發現事情不對勁, 是在元旦那天。
帝都的跨年夜總是格外熱鬧,各大商圈裏聖誕節的裝飾還沒來得及撤下去, 又加了一批元旦的小紅燈籠。
聖誕樹亮着,紅燈籠也亮着,樓體上的巨屏閃着禮花圖案。
他們還是聖誕時的人馬,一群人開了兩輛車去市區吃了頓豐盛晚餐。
席間, 孫月無意間看見了虞淺的手機屏保, 馬上發了一條朋友圈:
“如果有一天我死了, 一定是被狗糧噎死的。”
這條朋友圈,程骁南還點了個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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觥籌交錯一整晚,回去時程骁南車子裏只坐了虞淺和彼得,孫月和沈深季苒更順路就蹭了他們的車子。
11點鐘對年輕人來說真的不算晚,但虞淺已經開始面露倦容。
程骁南幫她把座椅調得更舒适些,問:“又困了?”
彼得喝了點酒,口無遮攔,在後座擔憂地說:“虞淺,聽骁南說,你這陣子睡總是犯困?會不會是之前那個什麽抑郁傾向的後遺症啊?”
曲莉雯去世之後,有一段時間虞淺确實是不太好的。
不過這件事,虞淺從來沒同程骁南提起過。
聽見彼得這樣說,她下意識擡眼,看向程骁南。
他的面容被霓虹切割成不同的色塊,睫毛投下陰影,擋住眼裏該有的神情,顯得情緒莫名。
但她也還是看見,程骁南的笑容慢慢收斂起來,唇角抿成一條直線。
車子過了收費站,開上高速,彼得酒勁上來,漸漸睡去。
虞淺把手伸過去,戳了程骁南一下。
他心不在焉似的回應一個鼻音給她:“嗯?”
“是曲莉雯去世那會兒,有一段我時間總失眠,醫生說只是有些抑郁傾向,不是抑郁症,彼得誇張了。”
程骁南單手扶着方向盤,握了握虞淺的手,征求她的同意:“老程人脈廣,讓他聯系個醫生,稍微去檢查一下?”
要是虞淺自己,這事兒糊弄糊弄就算了,醫院也絕對不會去。
但程骁南明顯在擔心,她想了想,沒回絕,只問他,托他父親找人會不會太麻煩了,去醫院正常挂號就可以。
“不麻煩,未來兒媳托他辦點事兒他還能嫌麻煩?”
畢竟在高速上,程骁南也不能總拉着虞淺,最後握了一下她,收回手扶着方向盤,“我陪你去。”
過了元旦,帶虞淺去檢查身體的事情提上日程。
出發那天早晨,程骁南比虞淺還緊張。
老程打來電話時,程骁南背着虞淺,去陽臺接聽。
他擰了眉心看着窗外光禿禿的懸鈴木和筆直的街道:“爸,我怎麽這麽緊張啊?”
“就是去檢查檢查身體,你緊張什麽?沒出息,別讓我兒媳婦聽見,到時候嫌棄你。”
老程頓了幾秒,認真教訓人,“男人得頂天立地點,別有點什麽事兒就慌張。假設,我是說假設啊,真要是有什麽,你得當定心丸,讓人家虞淺安心。你這還沒去醫院就先慌了 ,讓人家姑娘怎麽辦?”
道理程骁南都懂,但涉及到虞淺的健康,他也實在嬉皮笑臉不起來,沉了聲音說:“上次你這麽積極聯系醫生,不還是我媽生病時候......”
“你媽媽那是絕症,你想什麽呢!快呸呸呸。”
程骁南忽然笑了:“老程,你完了,你敢呸我媽?”
“我可沒有,挂了!兔崽子。”
心慌擔憂都是背地裏的,路上程骁南還是和往常一樣,同虞淺貧嘴講笑話:
大學時候隔壁美院的一學生,老師讓畫風景,那哥們出去一整天畫了倆塔。
結果作業交上去才知道,那倆塔樓不是什麽古跡,是市火葬場的建築。
說着,他想起什麽似的問虞淺:“反正都出來了,晚上咱去吃火鍋去?”
“好。”
醫院裏整整耗了一天,虞淺把能查的都查個遍。
外面天氣冷,程骁南背着虞淺的包,陪着她坐在醫院走廊的長椅上等結果。
感覺到手機震動,他摸出自己手機看了一眼,屏幕是黑的。
是虞淺的手機來電話,沒存姓名。
程骁南根本不是存了打聽的心思,只是随口一問:“誰啊。”
虞淺接過手機看了看:“韓初。”
程骁南手裏拿着個罐裝可樂,聽見韓初的名字,撇嘴“啧”一聲,單手把可樂叩開。
韓初隔三差五也有聯系虞淺,雖然小時候那點情分已經耗光,她也還算客氣,從來沒說過過分的話。
但今天韓初對程骁南提出了質疑,他在電話裏問:“你真的在同比你小的男人交往?淺淺,曲姨不在,我是要多叮囑你的,你......”
程骁南和虞淺挨得進,自然能聽見韓初在說什麽。
但韓初是虞淺的人際關系,他得尊重虞淺,也不好說什麽。只掏了掏耳朵,嫌電話裏的聲音聒噪,順便不滿地把可樂罐捏扁一塊。
心說,放你奶奶的屁。
但虞淺今天沒像平時那樣平靜着表情聽完。
她甚至顯得比他更不耐煩,皺了皺眉心,忽然打斷電話裏的人:“韓初,曲莉雯在或者不在,都輪不到你來做所謂的叮囑。你和我的關系,遠沒有好到這樣的程度。”
身旁的程骁南正在喝可樂,聽見這話,鋁罐停在唇邊,露出笑容,十分快樂地給虞淺豎了個大拇指。
“淺淺,你......”
虞淺越說越沒耐心:“我的事情和你沒關系,也不要再打電話過來了。”
挂斷電話轉頭,程骁南正表情愉快地喝着可樂。
她問他,你笑什麽?
“沒什麽。”
程骁南笑眯眯地用胳膊肘撞了虞淺一下,“人家給你友情建議呢,怕我比你小,不靠譜。”
虞淺難得說了一長段話。
她語氣冷淡地說,一個人是否成熟可靠,和年紀無關,有的人60歲依然幼稚,只不過披着張褶皺的皮,倚老賣老,說自己吃過的鹽比哪個年輕人走的路還多。
韓初讀了那麽多書,這樣的道理他不懂?
說完,沖着程骁南擡手:“可樂。”
程骁南從羽絨服口袋裏拿出一罐烏龍茶:“你喝這個,保溫櫃裏買的,還熱着。”
臨近4點鐘,虞淺的檢查結果終于出來了。
幸好,只是虛驚一場。
老程找的醫生穿着白色大褂,把所有報告看了一遍,分析說:“可能是因為這麽多年來,她的神經太緊繃了,最近忽然放松下來,那些疲憊感才後知後覺浮現,開始犯困,沒什麽大礙。”
中途,虞淺去了趟洗手間,回來時在門邊聽見程骁南和醫生讨價還價——
“林醫生,她是真的沒事兒?”
“都說多少次沒事兒了,放心吧小夥子,要是實在不放心,可以去中醫那邊開點安神的中藥喝。”
“中藥啊?中藥多苦,有沒有那種甜甜的安神中藥?”
林醫生無奈地說:“那是藥,不是飲料。”
虞淺站在門邊,淺淡地彎起唇角。
進入1月,也飄了一場小雪,天氣更寒一些,程骁南依然賴在虞淺房間裏,每晚睡在臨時加的單人床上。
畢竟是成年人,偶爾也有擦槍走火的時候。
前一晚,程骁南和虞淺在雙人床上接吻,差點沒收住,但還是他先停下來。
屋子裏暖氣很足,他們的睡衣并沒有多厚,只是普通的真絲款。
虞淺能感覺到他某處的反應,但這弟弟大大方方倒回自己那張單人床上,說了晚安。
虞淺有些狐疑,程骁南真有這麽老實?
以前怎麽沒看出來?
隔天下午,虞淺沒有工作,在自己房間裏休息,酒店工作人員敲門,說是有她的快遞。
虞淺不習慣網購,問了收件人姓名,還真是她的。
不算大的一個紙盒,晃一晃也聽不出裏面是什麽。
虞淺去廚房找了剪刀,把快遞拆開,裏面是獨立包裝的兩個小盒子,上面印着某知名計生用品的品牌字樣。
“程總,您有快遞到了,我給您放在會議室了。”
程骁南點頭道謝,推開會議室的門,看見桌上一個巨大的紙箱,瞬間擰了眉心,翻出沈深的微信,按着給他發了一句語音:“我讓你幫我下單,你買這麽多?”
“不多啊,16只還多嗎?”
沈深回得倒是快,夾着壞笑,“你試試就知道了,16只,很快就用完了。”
程骁南又沒用過套,盯着面前半米高的箱子,心裏發出疑惑:
16只,這麽大個包裝箱?
等他拆開,才發現裏面是他之前訂購的樂高,不是那個。
沈深已經欠欠地推門進來:“怎麽樣老板,還滿意嗎?我可是仔細觀察過的,我們用過的所有品牌裏,這個最好用......”
程骁南做了個停止的手勢:“不是那個,是樂高。”
“哎?不能夠啊,我這邊顯示已經簽收了啊。”
沈深說着,拍了下腦袋,“不是,我沒寄到公司來,是寄到酒店的,我這人辦事兒多靠譜啊,這種私人物品怎麽可能給你寄到公司......”
程骁南聽他這麽說,忽然眼皮一跳,他糟心地問:“房間號填的哪個?”
“當然是6602啊,你現在不是在虞淺那屋住呢麽,寄到6603誰收啊。”
“......名字留的誰?”
“虞淺呗。”
程骁南深深吸了一口氣,給虞淺撥通電話:“姐姐,你今天收到快遞了麽?有一個我的快遞,寄到了你房間......”
“收到了。”
虞淺的聲音聽起來很大方,“寫了我的名字,我拆了,兩盒,0.01超薄水潤款。”
程骁南耳廓有些發燙,但覺得這種事情上,自己不能比女朋友扭捏,強做冷靜地說:“收到就好。”
作者有話說:
感謝在2021-07-10 16:32:48~2021-07-11 18:07:54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52002091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我身邊有小太陽 20瓶;草莓蘸辣醬 8瓶;錦書雁回 4瓶;kk 2瓶;40608435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