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青梅微甜

挂斷電話時, 許賀沉胃裏還是有翻來覆去的細微痛感,但現在可以忽略,不過那日在酒店, 是實打實的難受。

大廈負責人錢智森說什麽也不肯讓出大廈股份,誰都懂,電視臺這塊風水寶地, 就這麽賣出去, 實在可惜, 不多撈一些錢, 那就虧大了。

可這大廈本就如同涸轍之魚,虧損的厲害,實際價值擺在這裏,許賀沉不傻, 不可能讓的太多。

錢智森混跡商場這麽多年, 最會軟磨硬泡, 幾杯酒下肚, 不答應的事也得答應,且他資歷老, 還能怕了許賀沉一個小輩?

酒桌上推杯換盞, 錢智森訂的泸州老窖空了又空。灌不倒人, 見不到他有醉意,錢智森不想叫停。

恰巧酒店裏泸州老窖沒有了, 許賀沉也不想再陪着虛情假意, 便交代服務員:“送瓶茅臺上來。”

錢智森喜笑顏開:“許董大方。”

茅臺擺到玻璃旋轉桌上,許賀沉親自給錢智森将酒杯倒滿, “錢董客氣。”

你來我往談了這麽久,早就看出他在拍皮球, 準确的話就是不肯落地,先前還顧慮他的入行資歷與年紀,而且論輩分還該叫他叔叔。

但倚老賣老,是他不對,也是他不該。

酒杯轉到錢智森面前,許賀沉也給自己倒滿,沉聲說:“酒多傷身,錢董還是少喝得好,這瓶酒就當今天的收尾。”

“論私交,我還得叫你聲叔,咱們也別再客氣了,”占據主動局勢,許賀沉挑明了說:“其實這幾年大廈也不容易,能撐到現在我知道錢叔肯定費了不少力氣。”

錢智森連說好幾個“是”,卻沒發覺此時主動這一方早已不在他這邊。

“要說大廈現在的情況,錢叔應該比我明白,”許賀沉說:“您年紀也不小,何必還為這些事煩心?津耀跟您這麽親近,怎麽能不拉一把。”

錢智森:“對對對,我跟你爸交情不淺,親兄弟明算賬,這些我都看在眼裏。”

聞言,許賀沉立馬接話:“錢叔這話說的對,親兄弟明算賬,有多少我們算多少,津耀肯定給大廈最合理的價格。”

Advertisement

他掐起酒杯,目光淩厲一瞬,是沉沉壓迫:“而且,也只有津耀能給。”

錢智森一怔,不得不擡起酒杯與他對碰。

他話裏有話,除了津耀,沒人接這大廈,最後一句也很明顯,他原本要錢的如意算盤,陰溝翻船,也算是到頭了。

滿杯茅臺一飲而盡,胃部灼熱感瞬間襲來。

……

轉頭望津耀窗外,深夜裏街道仍舊繁華似錦,凜冬似乎将要過去,月朗星稀,仿佛一切都有了生機。

手邊的手機再次響起消息提示,許賀沉解鎖,看了眼,是喻唯熳發來的,只有四個字,是在回應他那句晚安——

“晚安你妹。”

為了拿到這大廈,許多日程被迫推後,連軸轉好多天的工作仍舊沒有收尾,許賀沉不能休息,但是看看喻唯熳這熟悉的說話語氣,再低頭看那些堆積成山的待審文件,似乎也沒那麽難搞了。

所以這把,不虧。

昨晚的聊天無疾而終,許賀沉那句話說完,留下句“晚安”就挂了電話,喻唯熳氣得把手機丢在床上,手機殼上帶着的挂件就這麽被摔了下來。

喻唯熳覺得,這摔的不是挂件,是許賀沉的人。

還說什麽晚安,晚安你妹吧。

于是喻唯熳第二天上班都有些分神,就像是明知道有個秘密,但偏偏這秘密被說出一半,另一半就這麽硬生生卡在喉嚨裏,簡直讓人覺得心上被抓了一把,止不住的癢。

喻唯熳握着手機,正猶豫着要不要再打電話問一問。

沒給她考慮多長時間,許賀沉倒先自己發來消息:“喻記者不夠有誠意。”

喻唯熳沒好氣:“昨晚有,現在沒有了。”

許賀沉:“真沒了?”

許賀沉:“那我走了?喻記者別怪我。”

随即,喻唯熳将電話給他打過去,哪還管什麽氣不氣,抓住他話裏的關鍵字眼,只屈服于他這問題:“你在哪兒?”

許賀沉淡笑:“下樓。”

電視臺門口人來人往,黑色賓利就停在對面馬路旁,他人就靠在副駕駛門上,樣子随意,但不遮蓋他半分穩重周正之氣。

喻唯熳走近細細看他一眼,精氣神絲毫不少,但眼底淡淡烏黑也彰顯着疲倦。

許賀沉細致入微,将她這份打量盡數收入眼底,“來來往往都是你同事。”

他非常體貼,将喻唯熳拉至身前說:“回去再看,看個夠。”

喻唯熳:“……”

看來病是好了,喻唯熳推開他,擔心消失殆盡,“許董好心善,但我已經看完了,也看夠了。”

她聳聳肩,輕聲細語又狡猾如狐貍:“沒什麽好看的。”

許賀沉被反将一軍,但同樣不疾不徐,認真回答她:“你看的還是太少,該多了解了解我,哪方面都要。”

不怪喻唯熳多想,許賀沉就是故意的,他要讓她看的了解的,不止一點。

還沒入春,溫度仍有些低,但喻唯熳卻覺出臉頰燥熱溫度的存在,好像他的一句話,可以抵擋萬馬千軍,抵擋所有料峭寒風。

她看許賀沉:“你到底說不說。”

許賀沉拉開後座車門:“帶你去個地方。”

喻唯熳鑽進後座,擡眼發現明禮也在,明禮略微轉頭,沖她打了個招呼,喻唯熳更尴尬,甚至産生了百度一下“賓利隔音效果怎麽樣”的想法。

就這麽幾秒鐘的時間,喻唯熳僅僅頓了一瞬,旁邊位置上強勢湊過來一個人,兩人腿與腿靠的嚴絲合縫。

喻唯熳蹭的一下往左挪了挪,移到車門邊,對這個極不要臉的人怒目而視:“前面沒位置嗎?”

許賀沉沒說話,似有似無在後視鏡中對上明禮的視線。

明禮會意:“副駕駛這邊的後視鏡出了些問題,還沒修,這兒坐人擋視線。”

喻唯熳沒再多說,見狀,許賀沉變本加厲,跟着向她的方向湊了湊,靠在她纖瘦的肩膀上,同時還說:“挺累的,胃也難受,靠一會兒。”

将說未說的話就這麽湮滅在他這句話裏,許賀沉雖在閉着眼休息,但後座空間氤氲着的氛圍與前排根本就不是一種風格。

明禮筆直望着前方,半分視線不敢亂瞥。

近十分鐘,明禮将車開入改建大廈後門,停在電梯口,許賀沉恰好睜開眼,才短短一會兒,他眼底起了小片紅血絲。

原來大廈董事長的辦公室被許賀沉改成了臨時工作地,政府以及津耀的工作人員正緊鑼密鼓敲定發展方案。

許賀沉立于人群中,背脊挺直,肩寬如山巒,剛才的倦意一掃而散,往這裏一站,就是根基,俨然一個沉穩的領導者,也十足的賞心悅目。

“不是想知道情況?這兒随便你問,不涉及機密,你都能知道。”

雖然一早就有猜測,這大廈是許賀沉買下的,可當真看見這一場景,喻唯熳還是有些困惑。

是好奇心作祟,也是帶着了解他的心思,她先問許賀沉:“為什麽把這兒買下來?”

許賀沉負手而立,聽她這問題,沉沉凝思幾秒,步步朝她靠近,說:“不巧,你問到機密了。”

喻唯熳注視他,想要窺探,但卻被許賀沉阻擋回來:“昨晚沒睡好?”

有些無語,喻唯熳瞥他一眼,真是明知故問。

“不是跟你說了晚安?”許賀沉笑,“而且你自己也跟你自己說了一遍。”

什麽跟什麽,喻唯熳疑惑地看他,許賀沉笑意更甚,“唯唯,你跟我說,晚安,你妹。”

“你叫我賀沉哥哥,”許賀沉說,“可不就是說你自己呢。”

你語文是體育老師教的嗎,這麽會斷句?喻唯熳沒好氣,但又因賀沉哥哥這四個字搞得心跳有一瞬不正常,她扭頭往左右迅速看了看,壓低嗓音警告:“你再說,以後晚安你妹都沒有了。”

……

電視臺推送的新聞是獨家,将這大廈未來發展方向及規劃悉數帶入觀衆視野,也成功在網上引起一波不小的浪潮。大廈帶動的行業數不勝數,是未來板上釘釘的一個商業中心。

風頭正盛,改建也在抓緊時間,喻唯熳每天早上路過大廈都能看到許賀沉帶着安全帽在工地上開會,且一呆就是一天。

第三天中午午休,喻唯熳與王姐下樓吃飯,剛好又路過大廈,工地上暫時停了工,明禮将午飯一份一份發過去,但沒料到這回訂錯了份數,輪到他與許賀沉,只剩下一份。

明禮将飯遞給許賀沉:“許董。”

許賀沉盯着不遠處款款走近的人,推開遞來的外賣盒:“飯不夠了?”

明禮順着他的視線,豁然開朗。他随即往外走,時間掐得正正好,正好與喻唯熳打了個照面。

“喻記者。”他打招呼,卻有些急迫。

喻唯熳随口一問:“怎麽了?”

“預定的午飯少了,許董還沒吃午飯,醫生說他的胃……”

“不礙事,我再等一會兒。”許賀沉也卡着點過來,打斷明禮的話,對他說:“你先去吃,吃完抓緊時間開工。”

明禮動動唇,顯然不太贊同:“許董,您這胃不好耽誤。”

許賀沉态度強硬,還要繼續說,喻唯熳見狀,上前打斷:“我們也沒吃,要不,跟我們一起?”

這可是你說的。

許賀沉輕皺眉,似是在思考這建議,但也沒多耽誤,只一秒,他對明禮說:“等工人們歇夠了,趕緊開始,我一會兒就回來。”

王姐識趣,主動退出:“唯熳,剛剛馮青發了我一份緊急稿件,我得趕緊回去改了,你幫我把飯帶回來吧,你吃什麽給我帶什麽就行。”

人一走,只剩他們兩人,許賀沉問她:“想吃什麽?”

喻唯熳本想與王姐去吃川菜,位子都已經訂好,但又取消:“去粥屋吧。”

喻唯熳做主,給他點了碗小米粥,許賀沉吃完,捏了捏眼角,像是累得不輕。

“怎麽不回去休息休息?”喻唯熳沒忍住話,他每天來的比她還早,走得比她還晚,休息時間絕對壓縮再壓縮。

“深城灣離電視臺多遠,你又不是不知道。”許賀沉說,“來回跑。不方便。”

喻唯熳:“遠倒是真的遠,要是這邊也有個住的地方就好了。”

許賀沉似是被點通脈絡,他雙眼在喻唯熳臉上落定,慢慢道:“還真有。”

--------------------

作者有話要說:

啊啊啊啊啊抱歉,今天來晚啦qwq

許董:我胃疼,我裝的:)我可真是個斷句小天才!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