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44章

周歷雖然不明白對方的大師怎麽突然停住不動了,但不影響他在隊友心有靈犀的掩護下沖上前準備給一刀。

讓他拿這人頭吧。江明辰心想,手搭在鍵盤上,沒有動的打算,只面無表情地看着屏幕。

這個瞬間,他忽然想起了很久以前看到的打比賽的鄭玄。那個時候,在比賽中,鄭玄用手指按着鍵盤轉動屏幕玩兒,臉上的表情令人看不太清。

那個時候……鄭玄在想什麽呢?

他也厭煩了這個游戲嗎?

不,他肯定不是這樣想的。

可他那個時候為什麽會露出那樣的态度?

想來想去,倒是沒想出這個問題的答案,卻由此把思路擴散到了另一件事兒上——鄭玄曾給他講過滄水的比賽趣事,提過有次遇上如日中天的正宗豪門戰隊(不是清平這種日薄西山的),來回贏不了,滄水全員索性撒開了腿玩兒,反倒比平時比賽更開心,浪到最後就剩向楠,誰也沒想到,向楠居然堅持帶走了對方原本近乎滿血的王牌才死。

那場比賽雙方隊伍的實力太懸殊,所以賽果從頭到尾都沒人關心,最後出來新聞都是向楠這“令人驚豔”的操作。

向楠回頭朝鄭玄的解釋是“那王八蛋仗着贏過幾場比賽就搶咱隊裏xx的女朋友,也沒去打聽打聽我什麽人,楠哥罩的小弟他也敢欺負,我就讓他跪下唱征服,楠哥的小弟只有楠哥能欺負不知道嗎”。

鄭玄:“……”行吧,知道你社會了楠哥。

鄭隊長很無奈,他總不能對記者轉達這種信息,就只好對記者打官腔:“比賽場上選手其實不會想太多,在血盡以前唯一的目标就是再去多打一波,盡力而為。”

江明辰一邊走神一邊等待着死亡和這破游戲的結束,忽然怔了怔,看着從旁邊伸到眼前的一杆紅纓長|槍,擋住了銳利的刀鋒,并且硬生生将其震了回去。

大聲狂笑也愣了一下,扭頭看了下身後——原本他是讓其他隊友都困住了燕山橫的。可如今那些隊友——都死了。

燕山橫——不,應該說唐東郡,狀态這麽不穩定的嗎?一下子猛一下子懵,還是說個人賽是在扮豬,等着團隊賽來吃老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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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歷越想越糊塗,手上卻不含糊,趕緊操作角色與其對戰,再度陷入個人賽的你來我往。

目前的局勢,其實是對清平有利的。

雙方各剩兩人,金石戰隊剩下江明辰的輔助大師和唐東郡的主輸出槍客,而清平戰隊剩下周歷的主輸出刀客和方寧海的治療神醫。這種情況下,清平不贏都對不住海媽的稱號。

方寧海見縫插針給大聲狂笑回複滿血,然後躲回去待着,順便警惕大師悵別趁着倆輸出打架時跑過來對付自己。他對周歷有信心,只需要熬一熬時間,血條已經消耗過半的金石必輸。

場上四人都非常明白這一點,因此江明辰必須迅速找出方寧海并且打死他。

江明辰先給燕山橫疊加buff,然後在地圖上找方寧海的蹤跡。神醫的輸出“大招”就是扔銀針,江明辰完全有信心弄死他。

然後——江明辰的大師停在了花樓外面。

對,花樓。

此次比賽的地圖是古代城鎮內部,而神醫甜柑橘此時此刻躲進了花樓。

在《四海》這個策劃組不知道在想什麽的游戲當中,大師,和尚,不被允許進花樓。進了,你就破了佛門戒律。當然,游戲也沒有規定得太死板,你非得破佛門戒律也可以,那你就是酒肉和尚(累積多次就進化成淫僧,稱號頂在腦袋上無法手動消除,簡直羞恥play),初始酒肉和尚的待遇是:身上所有防護裝備都暫時失去屬性值,血條和精條全部降到1,象征着得到了違背戒律的懲罰。

大師這角色玩的人少,仔細想想,可能也不止是建模醜這一個原因了……玩家們都很懷疑游戲公司是不是被和尚坑過……

總而言之,在比賽中,這些設定也會存在絕大部分,因此江明辰才停步于此。

也不是完全沒有好處,畢竟游戲要保持實力的相對平衡,所以酒肉和尚暫且失去那一切的同時,會觸發“狂性”這一狀态,攻擊力大幅增加,幾乎可以說是對任何角色都處在一擊必殺的狀态——唯一的要求是,那一擊必須擊中,否則虛弱的他就會被對方反殺。

機會只有一次,不是生就是死。

江明辰深呼吸,鮮見地為此心跳加速起來。

以往的比賽中,他不是主角,也沒想過承擔任何比賽勝負的責任,跟着打打,贏了就贏了,輸了也不是他的責任,是所有人的鍋。

可今天卻格外不一樣。

他不知道為什麽,但也沒有多餘的精神去想,仍然盯着花樓的大門口看。

不遠處的屋頂上面,燕山橫和大聲狂笑還在激烈的、不相上下的對戰中(唐東郡不可能真把所有實力拿出來,甚至江明辰不敢保證他會不會和單人賽那樣說輸就立馬輸),取勝關鍵可以說就在悵別和甜柑橘身上了。

必須在唐東郡想起趙遼的存在之前速戰速決。

江明辰抓着鼠标的手使了使勁兒,再次深呼吸,然後操縱悵別進了青樓。幾乎就在那一瞬之間,他看到左上角悵別的血條和精條飛速下降到幾乎看不見。

本來也沒多少血和精了,這波不虧,四舍五入還賺了。江明辰勉強這樣安慰自我。

唐東郡還真是打算再應付兩下就和單人賽似的賣破綻結束生命,風頭實在出了也就出了,但不能出得太過,否則要得罪趙遼。

之前力挽狂瀾救江明辰那一下,其實只是為了保江明辰最後一個死。

目的挺簡單的,就是給江明辰長個臉,畢竟他也有點兒惡心金石其他人故意惡心江明辰、隐約還有點兒惡心自己的行為。

可就在唐東郡準備賣破綻時,他瞥到屏幕上僅存隊友悵別的血條和精條直接變成了1,不由得一怔。

燕山橫:?

悵別:我進青樓,幹神醫

唐東郡:“……”

江明辰今天是轉性了嗎怎麽突然有點兒剛?

這回還真不是唐東郡故意的,他發自內心地走了個神,倒也還是來得及操縱燕山橫躲過大聲狂笑的追擊,索性翻身飛到對方身後來調整剛才那亂掉的一瞬間的節奏,然後穩定心神繼續打鬥。

心裏到底還是抽出幾分空隙在繼續想江明辰的事。

大師進花樓的利與弊唐東郡也知道,看這意思,江明辰是鐵了心要贏這場比賽?可如果自己輸給大聲狂笑,江明辰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再贏大聲狂笑。

唐東郡竟隐約生出了幾分“一條繩上的螞蚱”的感覺。

贏,就得罪趙遼,輸……輸了什麽事兒都沒有。

在這個瞬間,唐東郡的思路越走越遠,忽然想起了父母和哥哥姐姐。

大家都很忙,只在有場面上的事、譬如過年或者什麽重要的聚會上,才會碰面。其實,也和唐東郡沒什麽關系,因為那些重要的事情一般也與他無關。

他是家中年紀最小的,也是最邊緣的,因為他哥和他姐太強勢太能幹了,比他年紀也大了挺多,在他懂事之前就已經私下裏把彼此的勢力範圍劃分好,根本沒留唐東郡的份。

若唐東郡跟他們同父異母都還好了,至少他媽會是堅定幫他的。偏偏在于,大家同父同母,他媽也并不偏愛計劃外出生的小兒子,反倒更喜歡女兒。父親則是最倚重第一個孩子大兒子。

所以唐家內外其實都心知肚明:唐東郡的位置也就這樣了。未來就是靠着哥哥姐姐給口飯吃。只要他識相。

也因此,唐東郡被扔到了趙遼的身邊,也因此,才被何昌嘲笑唐家恨不能把他扔趙遼父子床上去換更大利益。因為,事實确實就是這樣的。

所以,唐東郡不能失去趙遼這座靠山。這些年他和趙遼看似親密,所以回到唐家時才感覺到父母兄姐都對他的态度親近很多。

【甜柑橘已被擊殺!】

唐東郡一怔,目光在這行字上面多停留了一秒。

江明辰真的擊殺了那神醫?!他今天真的格外烈啊喂。

正這麽想着,唐東郡看到屏幕上面的燕山橫渾身冒着金光還帶佛音:“……”

悵別已經翻身上了屋頂,站在燕山橫的身後,雙手合十,持着佛珠,低眉垂眼,口中念念有詞。燕山橫的防護瞬間暴增,攻擊也上增了不少。

悵別:加油。

趙遼舒舒服服地在有江明辰氣息的被窩裏面補了個覺,醒來的時候還有點兒迷糊,恍然間有種自己萌萌噠的神志不清感,嘿嘿笑了兩聲,抱着被子捧着臉,呆了好一會兒才終于恢複正常,打着呵欠上微信,打算問江明辰比賽結束沒,一起去吃飯。

結果就先收到了何昌的消息。

趙遼有時候覺得何昌挺煩的,但還是打開了看。

何昌:老唐技術不錯啊,用燕山橫半點兒不怯,比你打得好啊恍恍惚惚

何昌:贏了嘿,最後特精彩你沒看到,我們都團滅了,江明辰茍到最後,差點被對方打死,燕山橫趕緊給救了下來,然後江明辰跟磕了藥似的牛了,追青樓裏面把清平那大奶給弄死了,然後他倆合夥把清平隊長也給滅了,你就說牛不牛吧。

何昌:[江明辰和唐東郡團賽.jpg]

趙遼:何昌。

何昌:啊?

趙遼:賤成你這樣的,我也是很少見了,你才最牛。

何昌:你什麽意思啊?

趙遼:沒什麽意思,老子剛睡一覺舒服的,你就不能讓老子多舒服幾分鐘啊?

何昌:你讓我幫忙盯着江明辰的!

趙遼:算了,等會兒什麽安排?

何昌:還在賽後交流講套話,完了兩隊去吃飯啊,來嗎?

趙遼:嗯,我過去找你們。

金石戰隊和清平戰隊兩邊人确實在講套話,就是商業互吹一波。金石自然是江明辰這副隊代趙遼寒暄,清平則是周歷。

方寧海沉默地看了會兒江明辰,又想起了剛才的比賽。

在正式的大比賽中,少數人躲入建築物的打鬥場面是可以“透析”的,或者在賽後拿出來回放/單獨播放,或者直接插到直播中。但這種兩隊的小練習賽就沒那麽做了,因此剛剛在花樓裏面的場景,只有江明辰和方寧海兩人知道。

那個時候的悵別只有一滴血,只要方寧海能逮着一絲機會、扔中一次銀針,立刻就能将其斃命。可方寧海竟就是沒有找到這機會,因為悵別一進青樓就跟有透視眼似的一掌劈向甜柑橘埋伏着的地方。

方寧海到死都沒想明白江明辰是怎麽猜到自己躲那裏的,真的只是碰運氣嗎?

方寧海平日裏的話是不多,但他本質是個正常人,并非語廢也不是冰山,想來想去想不明白,幹脆趁着互吹會結束後,過去直接問:“江副隊,我有件事想請教。”

江明辰一怔:“什麽事?”

“你為什麽知道我躲在那裏?”方寧海問。

江明辰有點兒茫然地道:“猜的啊。”

方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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