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景鯉回到家的時候，肖芳已經回來了，和奶奶倆人在廚房說話。
景鯉悄悄進屋，正想偷溜回房，肖芳剛好端菜出來，看到景鯉，臉一板：“你幹什麽去了？”
“我……”景鯉話還沒說完，就被肖芳打斷了，她目光落在景鯉的懷裏。
“你這是什麽？”
透明的塑料袋，裏面包的東西隐約可見，其實大概能看出來是什麽，但肖芳仍然多問了一句，還走過來仔細确認。
景鯉索性将袋子遞給她：“媽，這是我買的高中的資料書。”
肖芳翻看袋子看了一眼，裏面有三本，一本是高中數學解析，一本物理解析，還有一本高中英語單詞手冊。
景鯉小聲道：“這三科是我最薄弱的，所以就先買這些了。”其實她哪科不薄弱，但錢只有那麽多，又不能全買完了，只能先買最要緊的。
肖芳翻來翻去，片刻後才輕聲問她：“你哪來的錢買書？”
“對不起媽，我瞞着你偷偷去找兼職了。”景鯉把自己去快餐店工作的事簡單說了一下，把身上剩下的十來塊錢拿出來，又道，“我會自己規劃好時間的，不會耽誤學習的。”
肖芳沒要她的錢，将書還給她：“先來吃飯。”
肖芳沒有急着否決她邊讀邊工的決定，但景鯉知道她心裏肯定是不贊同的。以前景鯉沒想好好學的時候，家裏的家務她都基本不會讓景鯉插手，怕耽誤景鯉學習時間，更何況現在還是去外面打工。
奶奶出來後，景鯉又和她解釋了自己這一天的行程，并企圖獲得奶奶的同意。
但沒想到奶奶比媽媽還直接。
“你兼職能掙幾個錢，你本來基礎就差，還要把時間花在兼職上，上高中怎麽跟得上。奶奶不同意。”
景鯉哀求道：“你們相信我，我一定能跟上的。”她不願意看着奶奶和媽媽那麽辛苦，自己卻什麽忙都幫不上，讓她一心學習，對親人的艱難袖手旁觀，對不起，她現在不比以前，再也做不到了。
“我可以晚上回來學習啊，雖然辛苦一點，但是我不怕。兼職不會影響我學習的，你們相信我好不好，奶奶？媽？”
然而不管她怎麽勸，怎麽哀求，倆人都不為所動。
景鯉又氣又急，将筷子一摔，忍不住發火：“你們難道還不清楚嗎，我以前就是這麽被你們給養廢的，出了門什麽都不知道，什麽都不懂，學習不好，還連自理能力都沒有。你們能護我一輩子嗎？要是你們有一天不在了，想過我要怎麽辦嗎？想過我以後要怎麽活下去嗎？”
倆人怔坐在那裏，詫異又震驚地看着景鯉。
“小鯉……”
“對不起，我，我不該發脾氣，”景鯉擦了擦眼淚，“我就是，我就是看不下去你們倆這麽辛苦可我卻什麽忙都幫不上。”
“媽媽願意啊，”肖芳也哽咽了，“你是我女兒，我為你做什麽都是應該的。只要你聽話，好好學習，媽媽再辛苦都值了，你知道嗎。”
“我知道，”景鯉點點頭，“可我做不到一點也不在乎，你們把什麽都壓在自己的肩上，我不能視若無睹，不想眼睜睜看着你們被壓垮卻無能為力。我想為你們分擔一點，這樣我也能安心一點，我學習起來也不會總是要惦記着你們。”
奶奶這時問景鯉：“小鯉，是不是讓你去做這個兼職，你就能心無旁骛地學習了？”
景鯉點點頭：“我可以賺自己的生活費，這樣你們能輕松一點，我也能輕松一點。學習時間我會自己好好安排的。我周末的時間也不是全花在兼職上，每天只要做六個小時就好了，為了不耽誤時間，我可以把書帶過去，早上先在廣場的書城看一會，工作回來，晚上也有時間繼續看。”
“你這樣太辛苦了。”奶奶雖然有所松動，但顯然還是不太贊同。
“不辛苦，比起媽媽，我這點哪裏算得上辛苦啊，不過多跑點路罷了。”
奶奶看一眼媽媽。
肖芳低頭想了想：“媽媽再考慮考慮。”
“好，媽媽你好好考慮。”
景鯉沒有再催促他們，吃完飯就抱着書回房間了。
她昨天晚上把初中數學看完了一章，今天打算再多看兩章。雖然她沒好好學，但畢竟上過高中，再加上初一的內容相對簡單，因此學起來并沒有遇到太大困難。她打算盡量加快自學的進程，這樣也能留出時間學習初二初三的內容。初一數學的大部分練習題，通過閱讀教材還是能做的，但是總有幾道放在最後的，難度頗大，景鯉只能先畫上星號，等把基礎的過一遍再來研究難的。
到底身體還年輕，景鯉熬起夜來絲毫不覺得累，就是有時候注意力容易分散，這時候她就會揪自己耳朵，一點也不留情。
一開始效率還很低，看到後面慢慢看進去了，竟也覺得其樂無窮，尤其是解開一道道以前題目都看不懂的題時，成就感爆棚。她竟是頭一次體會到學習的快樂。
果然做什麽事都要全心全意地去做，才能體會到其中的樂趣。
越學景鯉越能理解那些學霸和難題較勁的心情了，他們為什麽那麽執着，就是因為一旦解出來，那種成就感，那種欣喜若狂，是吃喝玩樂完全比不上的。
景鯉怎麽也想不到，自己也會有沉浸于學習的一天。她埋頭計算，完全沒注意到奶奶已經連續三次小心開門在門口觀察她了。
她和奶奶同屋，本來這個點奶奶該睡了，但是奶奶硬是沒打擾她。景鯉自己也沒意識到她影響了奶奶的休息。
奶奶回到客廳，繼續幫肖芳的忙。
肖芳小聲問：“怎麽樣？”
奶奶豎了豎大拇指。
肖芳欣慰地笑了。
奶奶往玩偶裏塞填充棉，過了會一頓，擡眼看着肖芳：“這孩子，她爸昨天說她中邪了。我覺得這變化也确實有點……當然老婆子我不是說不好，就是……”
“我知道，媽你是不是覺得有點突然，”肖芳輕輕道，“我也覺得突然，可我更相信她是真的開竅了，你想想我昨天和你說的，她本來是要拿刀子尋短見的啊。”
奶奶恍然大悟：“這是鬼門關前走一遭，想通了？”
肖芳點點頭，篤定道：“應該就是這樣。”
奶奶高興得快哭了，聲音都有些不對勁：“好事，是好事。”
肖芳再次點頭，嘴角始終噙着笑。
安靜地幹了會活，肖芳又問：“媽，你說到底要不要讓景鯉去做那個兼職？”
奶奶沉吟不語。
“我覺得，她今天發脾氣也有點道理。我前段時間在飯館裏翻到一個報紙，上面說某某省狀元，去了學校之後因為沒有自理能力，難以融入學校生活，後來退學了。雖說咱們小鯉不是什麽狀元，可正因為不是狀元，才更要會點東西，以後學習這條路實在走不通了，也不至于融入不了社會。”
奶奶一聽這話，也想通了：“那行，那明天就跟她說，我們答應了。”
肖芳笑着點點頭。
景鯉看到十一點就結束了這一晚的學習，等她回過神來才發現奶奶竟也這時候都沒睡。
景鯉去客廳了叫了奶奶：“對不起奶奶，以後我來客廳學吧，這樣你想睡就睡了。”
“客廳哪能學習啊，你媽媽也在這忙事呢，奶奶等一等沒關系。”奶奶現在看着景鯉就覺得心裏舒坦得很，拍拍她的手，“對了，剛剛奶奶和你媽還在商量呢，答應你繼續去那家快餐店工作了。就是不知道那家店靠不靠譜，欺不欺負你小孩子。”
“太好了，”景鯉将奶奶扶回房，“你放心，他們人都很好的。老板人也很好，他本來都說今天試訓不給錢的，可看我做的好還是給錢了。”
奶奶這才放心一點：“那就好。你自己也要小心注意，別被人欺負了去，還有啊，工作的事，做你分內的就好，別的管不來咱們也不管，知道嗎？”
景鯉連連點頭：“奶奶你放心。”
安撫好奶奶，景鯉又回到客廳。
肖芳還剩下一點活這一單就做完了，因此打算再熬晚一點，景鯉過去幫忙，被她連忙拍開：“去睡，你學了那麽一會了，肯定累了。”
“不累，”景鯉笑道，“我愛學習，學習使我快樂。我還能幫媽媽一會。”
肖芳點點她的腦袋：“別浮躁，踏踏實實好好學。”
景鯉乖巧點頭：“嗯。”
肖芳也沒再一味攔着她，見她手腳還挺利索的，不免有些意外。
景鯉只當沒看見她探究的眼神，小聲道：“媽你每天在這忙這個，我看也看會了，就往裏面塞棉花嘛，誰不會啊。”
肖芳輕笑一聲，也覺得有道理，這本來就不是什麽難事。
直到倆人要去睡了，景山才回來。
肖芳懶得理他，景鯉更是扭頭就進了自己房間，将門砸在他腦袋上。
景山氣得一腳踹在門上：“這是對他爸的态度嗎？”
肖芳不耐煩道：“媽睡了，你嚷嚷什麽呢，今天不熬夜打牌啦？”
景山讪讪：“誰他媽跟你說我去打牌了，老子今天加班。”
“就你那破單位還加班。”肖芳明顯不信，嘟囔了一句就回房間睡去了。
景山沒聽清，還想追問：“你是不是罵我了？”
“罵你怎麽了？”
景山猛地揚起手。
“你敢打我，你打啊。”肖芳甚至擡起臉給他打，“你打了我們就離婚，孩子跟我，反正你也嫌景鯉晦氣。我帶走了，你無牽無挂，自由自在的多好。”
景山冷笑：“你就想離婚，我知道，你做夢吧。”
肖芳嘲諷地掃他一眼，上床背對着他睡了。
景山鬧過一晚，也不敢再鬧，憋憋屈屈地也回到了床上。
作者有話要說： 把名字改回最開始那個了，看看效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