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這一鬧,大家都看出來了,江景行身份不一般,身邊竟還帶着個年紀相仿的保镖,身後另跟着的,也不知道都是什麽人。

江景行不耐煩再在這煙熏火燎的桌子上坐下去,起身就想離開。

但沒想到還有人鬧事:“你們是不是賭場自己的人,不想我們這些人贏多了,就故意派高手來把我們的錢都贏回去,你們林家就是這麽開賭場的?”

江景行冷淡地瞥一眼林為儀,甚至都沒有回頭看一眼的欲望。

林為儀臉皮厚,完全沒覺得尴尬,還笑道:“小白辛苦了,三七分,你七我三,厚不厚道?”

江景行眼神都欠奉,直接往外走。

金遠笑笑道:“你是真有臉,三成都不知道賺多少了,前兩次人家一分錢都沒拿你的,你要真想分,怎麽不幹脆全給了。”

他們也就換了一千的籌碼,但江景行這次少說也翻了十倍有餘。

林為儀倒是不在乎那點錢:“他想要那就都給他呗,我本錢不要都行,只要他下次還來。”

林為儀家裏不缺錢,也不是沉迷賭牌,他要真想賭牌,早自己上了,他就閑得無聊,天天想着怎麽宰冤大頭。

前兩次,江景行也贏了不少,确實也沒要他的,但他都用來請客了,江景行這次要是想要,他都給了也無所謂。

金遠卻全沒把握下次還能把江景行叫來了。

賭場裏的人雖然鬧事,但雷聲大雨點小,猜江景行是賭場自己的人就更沒敢把他怎麽樣。

江景行一路順順利利出了門,站在路邊,剛拉了一下書包帶子,就聽旁邊有人說話:“小少爺,你剛剛也太厲害了,那手法真是絕了。”

江景行看過去。

那人搓着手,腆着笑臉,臉上因為熬夜油膩發光,身上一件汗衫洗得發白破洞,氣質猥瑣又谄媚。

江景行忍不住蹙眉,正要擡步離開,又聽那人道:“你是出千了吧,我看電視裏演了,高手出千那普通人哪看得出來。”

那人又湊近了些:“小少爺,你能不能教小的兩手?”

江景行避開他:“滾。”

他話音剛落,金遠和林為儀等人追出來了:“你跑這麽快幹什麽。”

林為儀将手裏的信封遞給江景行:“這次都給你了,開心點嘛小白,贏了錢還不高興。”

江景行本不想接,沒想到旁邊那人還沒走開,仍在那堅持不懈地湊過來,要江景行教他出千。

“小少爺,你教我,你讓我做牛做馬都行。”那人似乎還怕人聽見,刻意壓低了聲音。

“哪來的,滾開。”

金遠不耐煩,正要上腳踹,卻被江景行攔了一下。

江景行轉念一想,将錢接了,對那人道:“過來。”

那人大喜:“小少爺你答應教我了嗎?”

江景行捏着信封,難得竟笑了下:“賭錢會吧?”

“會會會。”

“這錢借你,”江景行将信封放在他手心,卻沒松手,“包間,兩晚,要是一分不少,我收你,要是沒了,兩天之內,還上就行。”

那人喜不自勝:“真的?”

“騙你做什麽。”江景行有些漫不經心,信封在他手心輕拍了拍,“林少。”

林為儀還是頭一次這麽被他喊,竟有些受寵若驚,道:“怎麽了?”

“把你家管事的找來,再麻煩找人确認一下這人名字地址,你家追過水錢吧?”

水錢就是高利貸,是源市這邊的本土叫法。

之前玩的放水,和源市放高利貸的另一個叫法放水一模一樣,其實兩者也有點類似的意思。前者就算玩的小,也不能貪玩,只要一貪玩,想傾家蕩産妻離子散和借高利貸一樣容易。

那人吓了一跳,只覺得手裏的錢燙手:“兩天還不上是不是……”

“找人盯着你,你要是不還,我總要找得到你的人催債吧。別的你別多想。”但江景行實際上并沒有對這人承諾什麽。

但這人還是松了口氣:“好好好,我肯定還,我肯定還。”

林為儀家是洗白的,現在都還沒白徹底,高利貸以前自然追過,聞言雖然不知道江景行要做什麽,但還是叫來了自己信任的那個管事。

管事基本都認識自家賭場裏常來的人了,當即把這人名字報了出來:“這不是景山嗎?”

“認識?”還姓景?“還知道什麽?”

管事道:“知道他沒什麽錢,平時都是小賭,但也欠了不少債。家就在這片,家裏有個女兒,最近上了一中。”

景鯉上一中是件值得驕傲的事,但景山卻沒怎麽宣揚,還是李成功見人就跟人說景山女兒出息了,上了一中。賭場就這麽些常客,傳來傳去自然都知道了。

金遠實在忍不住了:“小白你到底要幹嘛?”

江景行長這麽大難得想當一回纨绔子弟發洩下脾氣還後悔,想将錢收回來,卻沒想到那景山竟将信封捏得死死的,還谄笑道:“小少爺你放心,我雖然欠了別人的錢,但肯定不欠你的,你這麽厲害,我也不敢欠你的呀,我要是保不住這錢,我肯定借錢也先還你。”

江景行眸光越發冷:“是嗎,借誰的錢,你借得到錢嗎?”

他也懶得和這人搶錢,對管事留了一句“按天收水”,就直接走了。

既然自尋死路,那就也怪不得他了。他本來就沒什麽耐心和同情心。

景山如遭雷劈,連忙将錢扔了:“我不要了我不要了,我還不起啊小少爺,小少爺,你饒了我吧,我也沒得罪你吧!小少爺!”

他想追上去,卻被賭場的保安攔住。

管事的笑着将錢撿起來:“你這錢,不收也得收了,踏踏實實拿去用吧,賭場裏走一圈,說不定還真能賺着點,不虧。”

等上了車,喬震慢慢琢磨出來什麽了,道:“小白你可以啊,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就要人命。”

“要什麽人命,”金遠似笑非笑瞪他一眼,“小白善良着呢,才一萬多塊錢,就算他全賭了,湊一湊還湊不出來?”

“也是,他要是不用,兩天後直接把這錢還了也行?”可喬震想不明白,“那這樣還有什麽意義?小白不是想坑人家嗎,這樣不是沒坑到嗎?”

“老喬還是天真啊,”金遠笑道,“你覺得他這樣的老賭鬼,有了錢能忍住?賭小的沒玩開就算了,一旦有了錢往大了賭,輸了想贏回來,贏了想贏更多,這放水可是個無底洞啊。”

“比起高利貸和小命,”林翼道,“忍不住也得忍吧。”

林為儀靠着椅背,不屑地嗤笑一聲。

景山失魂落魄地回到賭場,李成功正和人組了牌局打牌。

他們玩的是本土的一種字牌,這種字牌更加考驗腦力,景山雖然經常輸,卻又沉迷其中。

這次他再看到這牌,竟絲毫沒有來一把的沖動,他想着自己完了,幾次碰了碰李成功,對他說:“李哥,我先走了。”

李成功都沒什麽反應,後來還發火:“你要走就走嘛,怎麽還磨磨唧唧的。”

景山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麽,他手裏捏着那信封,渾渾噩噩的。他本來是想學點出千的本事,也去玩幾把放水,賺到錢了,就收手。

景鯉現在那麽努力,有時候景山也會反思自己,覺得自己這個當爹的不像話,但是現在……現在他卻絕對不能去碰放水了,一旦碰了,這錢要是沒了,他哪裏來的本事還人家的高利貸。

那小少爺小小年紀,竟然這麽心狠手辣。

景山沒什麽本事,也是喜歡打牌,但也從沒想過借高利貸來打牌,不然景家一家四口,早被他折騰沒了,還能等到景鯉上高中?

但他心裏知道這個理,卻怎麽也挪不動這個腳。

賭場隔音不好,附近的某個放水的包間時不時傳來喧嘩聲,不知又有誰連賺了幾把,那人連呼:“運氣好運氣好,都是運氣好。”

聲音大得不但包間裏的人聽得清,包間外隔了四五張桌子要聽見都沒問題。

景山心想,我就過去看看,過去看看他怎麽個運氣好法。

那人确實是運氣好,膽子也大,就算第二張牌連五都沒有,也敢跟注,跟還跟的大,但每每又真能贏。

景山看了一會卻心想,這人是不是也出千了?他忍不住擠到那人身後去。

那人竟是絲毫不貪,連贏了五六把後就抱着滿滿當當的籌碼起身:“不來了不來了,再來心髒受不了,哈哈哈哈。”

人群裏有人想要坐這人的位置。

“這人運氣這麽好,是不是這位置風水好啊。”

“這位置肯定風水好啊,你不知道他昨天在另一桌一直輸嗎。”

“來來來讓讓,讓我來讓我來。”

景山被人一擠,也不知道是自願還是被迫,竟一屁股坐了下去。

他還沒換籌碼,但包間有專門的人代勞。

景山已經坐了下來,捏着信封的手都出汗了。

有人催促道:“發牌了發牌了,趕緊的。”

荷官當即開始發牌。

景山見自己必定是要玩這一把的了,想着就這一把,一把結束不管輸贏一定不玩了。

他找人要換一百的籌碼。

旁邊有人道:“你就換個一百還玩什麽放水,少說也要換一千啊,這位置風水這麽好,還怕輸?”

另外還有人慫恿,景山腦子一熱,竟真又抽了一把錢給那保安。

“有這麽多錢還怕什麽,夠你這一晚上玩的了。”旁邊又有人起哄。

而這位置風水似乎真的很好,景山連贏三把。

這三把景山壓的不多,但贏了這三把後,他的心思開始活絡起來了,只覺得這位置風水确實好,連忙找保安又換了一把錢,決定最後撈一把大的,就離開。

這次他換了三千,加上之前的起碼有五千了。

這位置的風水确實不錯,他又想起那少爺下注的氣勢,頓時覺得一定能贏,第四把,見自己的牌最大,竟也直接梭、哈。

等所有人跟完注現牌,景山緩緩将底牌掀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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