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現實

第57章 現實

祁九這一晚是被悶醒的。

兔子毛摸着是舒服,但蓋在臉上的時候就不一樣了,只覺得整個人都快被白色絨毛淹沒。

他睜開眼睛,看到兔子果不其然跟着自己擠在了一堆。

這一覺睡得實在是太長,祁九睡醒時還以為在夢裏,在絨毛的縫隙間對着天花板出了很久的神。

本來應該消化的內容突然反刍在處暑燥熱的夜晚,祁九舔舔唇,覺得整個胃在燒。

皮膚接觸到部分的是一片柔軟的觸感,晏時清的呼吸很輕,聽起來是睡得很不安穩。

這單人沙發多擠,根本裝不下兩個大男人,晏時清半邊身體都吊在外側,但即便如此,他還是和祁九保留了一段指頭寬的距離。

他應該也是怕自己掉下去,指甲伸長了勾住沙發,把布料拉得很長,卻堅持不去抱祁九,像是給他開墾出小小一塊地。

多好笑,以前他們在一起時,晏時清在鏡頭裏雲淡風輕,一到背地裏總喜歡和祁九緊緊貼在一起。

分手之後晏時清在表現得多麽黏人,真正有肢體接觸時反而拘謹矜持起來,怎麽都不向他靠攏。

祁九深吸一口氣,再企圖往後退點,發現自己确實已經完全貼緊沙發墊了便作罷。

他望着兔子安穩的睡顏,還是沒想通事情怎麽會發展成這個樣子。

祁九本來做好了準備,他忘記晏時清是一段漫長的過程,也是無限痛苦的過程。

晏時清依然是他的個例,他沒辦法像當初和楊光斷絕關系一樣幹脆,需要花費更多的時間療愈這一過程。

但他始終秉持着一個想法,堅信只要兩人沒有接觸,只要有充足的時間,自己就能保證以更體面更合适的姿态面對晏時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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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不接觸。

祁九垂着眼,沒做發型的劉海有點偏長,蓋住眼睑,看不出太多表情。

他抿緊唇,小心翼翼地從晏時清制作出的堡壘中抽身,剛一動對方便醒了。

“你去哪裏。”晏時清驟地驚醒,剛睡醒時聲音還有些啞,但很快調整過來,“哥哥?”

他以前從不這麽叫祁九,再次聽到還是只感到十足的奇怪。

祁九袒露的胳膊已經冒出雞皮疙瘩,他咽下唾沫,往裏更縮了一點。

晏時清一直在盯着他,察覺到他的動作後眼神有一瞬的陰鸷,但很快地收起來,跟随祁九往裏挪。

他的分寸把握得很好,頸項間的絨毛剛好落在祁九鼻尖。

祁九被勾着癢,想把他推開一點:“你別......”

在手指剛落到晏時清毛上時,祁九眼尖地看到他情緒亢奮起來,晃着耳朵抓住他的手。

祁九條件反射地想躲,晏時清反應很快地回拉,一來一去間,兩人烏溜溜從占地本就很小的沙發上滾下。

咚咚,肉體撞上地板傳出一陣悶響。

祁九一點痛都沒受到,晏時清這時候也記得把他護得很好,牢牢地控制在自己懷中。

在與祁九對上眼後,晏時清心滿意足地低頭蹭了蹭他。

祁九渾身一僵,視線緩緩地往上擡。

月光鋪在晏時清眼底,兔子猩紅的瞳孔被溫柔月色隐晦,好像盛了一片蕩漾的海。

祁九口幹舌燥,再次舔舐唇間。

信息素的味道在發酵,易感期帶來的敏感與脆弱暴露在他玻璃一樣的眼中,晏時清忍了一會,還是彎下.身子,去碰了碰祁九的後頸。

這裏有柚子花的味道,是晏時清魂牽夢繞、祁九的味道。

兔子的鼻尖濕潤,輕輕觸上腺體,将潔白頸環潤的部分區域潤成暗淡的顏色。

他又想起祁九好像他不喜歡這樣,于是戀戀不舍地又擡起了頭。

晏時清能明顯感受到祁九的緊繃,導致自己的局促也翻湧着上腦,耳朵不安地抖動着,敏銳地觀測祁九的情緒。

即使從他抽象的五官并不能準确地傳達這一信息,但是兔子抽動鼻尖,眯着眼睛想去吻祁九的額心。

祁九大腦一片空白,思緒尚且還沒有從那個漫長的夢裏抽離,心髒仍在一抽一縮地疼。

他覺得自己好像個未熟的柿子,觸到的任何地方都是苦澀的。

祁九的反射弧被拉長,在對方快要挨到自己前終于猛地撐起身體推開他,慌慌張張地跑到卧室藏住。

他用力地呼吸,大喘着氣,關上門落鎖抵住一氣呵成。

門外傳來窸窸窣窣一陣響,晏時清的聲音随即響起:“......哥哥?”

聲音隔着門,但還是能聽得出兔子很落魄,“為什麽總是躲着我。”

祁九張着嘴,沒辦法說話。

他發現似乎很難用一個合理且自洽的邏輯和晏時清交流,但是祁九累極了,源自于精神上的疲倦,在胸腔上塞了一團廢料。

亂糟糟的。

卧室房間也是,兔子起床找不到祁九時很着急,被子枕頭掀得到處都是。

這裏本來是只屬于他的房間,卻帶了明顯的苦茶味,全方位地攻擊感官,祁九只覺得無可适從。

祁九背抵着門,已經有點自暴自棄,挑了一個目前的晏時清能夠聽懂的答案:“......因為我不喜歡你了。”

說出來的感覺并沒有變好,祁九不知道這句話有沒有騙到晏時清,但是他自己是不相信的。

他緩緩地下移,最後坐到地板上,嘟嘟囔囔地,告訴晏時清也告訴自己:

“而且你不應該出現在這裏。”

“我們已經分手了。”

“不能這麽任性的。”

“......我還有點怕你。”

祁九聲音越說越小,越是能聽清楚門外的聲響。

他一頓,猶豫地問:“......你為什麽總是哭啊。”

門外的啜泣聲本來很小,晏兔子本來無意讓他聽到。

但是既然祁九在問,兔子立馬蹬鼻子上臉,抓住話茬貼上門:“......因為。”

“我哭的時候,你不會難過嗎?”

他額心貼着門,兩側的絨毛被壓得扁扁的,嘗試以這種方式和祁九挨近一點。

晏時清沒辦法解釋得清楚,他頭腦神經被簡化到一定程度,只記得以前祁九在哭的時候,自己會很難過。

會很難過,很痛苦,巴不得上前去把眼淚吻住,或者含住眼睛,這樣他是不是就不會哭了。

兔子尚且不知道這是不是一般人類的想法,但是他也記得,以前哭的時候,祁九給了自己一個抱抱。

現在應該也一樣吧。兔子想。

我現在哭,他會不會也心軟。

我再哭得兇一點,會不會也再得到一個抱抱。

祁九不知道怎麽回答,伸手薅亂自己的頭發。

卧室門比家門要脆弱得多,依照兔子的破壞力,如果他想進來,估計早就以強制拆遷的手段來了。

但是他卻意外地乖巧,或許是被祁九的話傷害到,或許是在等待祁九給他的一個指令。

總之他以漫長的耐心等待着,安分得像一頭被套上鎖鏈的狼,等待他以前的omega來摸摸他。

祁九覺得有點口渴,但是他不敢開門,謹慎地選擇言辭與門外的野獸.交流。

“......你可以去沙發上睡嗎?”

門外好久沒有反應,然後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

兔子掙紮了很久,一步三回頭,仿佛這道門對他有獨特的魔力。

他故意把聲音都做得很響,表示自己已經乖乖躺上沙發後,再小心翼翼地問:“你不來嗎?”

兔子默認自己只要做得好,祁九就會以足夠的獎勵回應自己,比如過來和他睡在一起。

但是他什麽都沒得到,祁九只說,讓他乖一點在外面。

晏時清有點不高興了,不想一個人睡覺,又不想被祁九劃定為不乖。

他抱着祁九的毯子,雪白晶瑩的睫毛下垂擋住眼睛,有點在鬧脾氣。

就在他決定要不還是暴力入侵的時候,祁九的聲音又傳來。

“你就在門外。”祁九告訴他,“我在裏面,不會跑,你睡醒也能看見我,明天再見好不好?”

晏時清的耳朵揚了起來。

這其實并不算獎勵,沒有任何物質回報,也沒有絲毫語言鼓勵,但他的心思還是無限地向上飛。

像是有一串微小的電流蹿過神經,從腳掌到耳尖的皮毛都在激靈,晏時清糊裏糊塗,只有“明天再見”這四個字來回穿梭進入腦中。

祁九半天沒聽到有回聲。

他仔細聽着,耳朵微側靠近門,聽到放得極輕極輕的腳步聲落在門外,一時間沒了動靜。

這是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祁九頭皮發麻,在劇烈的心跳中跳上床,與門拉開最遠距離。

他舔舐幹燥的唇心,警惕得像一只小動物。

然而這一切好像是他的多慮,晏時清沒有回答他,也沒有不講道理,老老實實地履行祁九下的命令。

祁九坐得太久,困意襲來,終于在自己不會有危險的半信半疑中昏昏睡去。

七月間的夜晚并不退熱,空氣是幹燥的,風是溫柔的,從窗口門縫滲進來時帶了苦茶的信息素味道,又不完全像。

祁九睡得不舒服,背脊都是汗,夢裏也在皺眉,于将睡未醒中朦胧意識到——

夏天已經來了。

兔子:我本來也不想的,可是他說明天再見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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