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重新愛你
第69章 重新愛你
搬家是遲早的事,楊筱也和祁九提過好幾次,得換個治安好一點的地方。
祁九捏着下巴猶豫,聽見晏時清開口:“你如果不想和我住一起,可以去公司的疊棟。”
他故意停頓一下,以顯得自己不是很急切:“或者就這套房也可以,我把鑰匙給你。”
公司的疊棟倒是不用,祁九的合同也就剩下三兩個月,住不了多久得又搬出來。
這兒也不必,占了別人的資源還住着一套房,越聽越有包養那味兒。
“我就和你回去吧。”祁九想了想,還是同意了,“畢竟試用期也是在營業的,萬一鏡頭裏炒得多恩愛,鏡頭外給拍到還在分居,在粉絲那兒說不過去的。”
他摸摸鼻尖,提前把事宜溝通好:“到時候我睡客房吧,你......”
“可以的。”晏時清回答得爽快,末了還補充,“今天有其他安排嗎?晚上就能搬。”
祁九:“......倒也不用這麽急。”
晏時清可是一秒都等不及,明明前一刻還在拉着不讓他走,現在幾乎是想抱着祁九向外跑。
周青先很有眼力見地扒拉住楊筱:“你別幫忙了,我們再來把詳細的地方敲定了對一遍。”
他朝着晏時清眨眨眼睛:“你們先過去收拾吧,等到要搬東西了再叫咱們過來就行。”
于是祁九迷迷瞪瞪地,再次坐上晏時清的車。
他有點慌的,總覺得自己一直在被牽着鼻子走,而事情完全不受掌控,朝着一個微妙的方向駛去。
晏時清正在系安全帶,問他是要開窗還是開空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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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九沒有搭腔,摳着已經鎖上的門鎖轉移注意力。
他完全無意識的動作,只是想分個神,在晏時清那裏卻成了完全不同的意思。
他問祁九:“你想出去嗎?”
祁九手一頓,硬着頭皮接上他的話:“沒有的。”
他不知道怎麽向晏時清解釋,本應該被燒掉的蛛絲越纏越緊,就快要裹着他透不過氣。
祁九最後只說:“我就是覺得......有點太快了。”
他對晏時清的情感複雜,祁九難得優柔寡斷,還需要一段時間才能放下六年的過往。
他們分手得匆忙,是本就源自于兩人間的價值觀的碰撞,在長年累月積累起來的迷茫與不安,加上猝不及防的自卑情緒催化的沖動結果。
祁九不想重蹈覆轍,但也做不到束手旁觀,可這怎麽看都是在走以前的老路。
晏時清看不懂祁九的情緒,想了想,回答他:“那我們就慢一點。”
确實慢了點,八車道的馬路只給他開出了二十碼的速度。
祁九如坐針氈,讪讪地提醒他:“晏老師,我不是指這個意思......而且後面的車在催您了。”
他話剛一說完,晏時清就轉了個彎,拐進小巷子裏。
巷子窄,他開得慢,車幾乎是貼緊青磚走。
祁九不知道他要幹什麽,整個人呼吸都繃緊,好半天才敢眨一次眼睛。
結果這一路上實在是太單調,晏時清不說話,車裏也沒有放音樂,祁九沒一會兒便有了困意。
他實在是太累,大腦需要宕機片刻來緩和今天得到的爆炸信息量。
祁九處于半夢半醒間,認為自己一直保有意識,所以在看到晏時清驟然放大的臉時,他吓得整個人都彈了起來。
時間已經過去了一個多小時,祁九毫無所覺,難以置信自己竟然就這麽睡了過去。
他被安全帶又拉回原地,整張臉都紅透了,偷偷罵自己怎麽會無防備到這種程度。
他像小動物一樣警惕地望向四周,慌張問:“......我睡了多久、您怎麽不叫我、這是哪兒?”
晏時清眼裏帶着笑,沒有刻意藏,點了點按鈕按下祁九旁邊的車窗。
于是祁九茫然地轉過頭時,撞進的是一大片、連綿至天際線的荷花。
驕陽正好,荷葉滿池。
太陽呈現流心蛋黃一樣的質感,處暑時節的風滾燙,把蓮科植物獨特的清香送到他這裏,綻放出賞心悅目的粉色。
祁九的呼吸停住了。
他猝不及防,接收到了晏時清送給他的夏天。
“沒多久,正準備,荷花池。”晏時清這才一項一項地回答完他,又問,“你要下來走走嗎?”
祁九聽得一愣一愣的,還處于難以接受的狀态。
晏時清看他沒反應,于是又發動了車。
他這一次開得更慢,剛才在城市裏略顯笨重的速度,放到現在來看剛剛好。
晏時清就這樣緩緩地開口:“春天回來時偶然發現的,當時還只有葉子。”
有小孩子吵着跑過去,晏時清聲音輕,導致祁九想要聽清其在講什麽,就不得不把注意力全部放在他身上。
“我想在夏天開花的時候,帶你過來看看。”
夏日的時間流速好像要比平時長,祁九恍惚間意識到,晏時清好像是在害怕說錯了任何一個字,才會講得這樣慢的。
“在剛才的房子裏,從二十六樓看過去,能看見一點池子輪廓。”他說,“我想,要是你不願意和我一起,從卧室窗的東南角也能看到。”
晏時清說到這裏就停住了。
他很不擅長做這種事情,把心思暴露出來對他而言是一種無用且羞恥的事,但是他現在正試着一點一點地把自己解剖掉。
笨拙地、粗糙地,像正在綻開的荷花一樣,露出青澀的內裏。
晏時清很輕地吐了一口氣,讓自己心率平穩之後接着說:“這是我想送給你的禮物。”
什麽禮物?是那個房子、這片荷花、還是這個夏天?
晏時清想問祁九喜不喜歡,但是又怕他不會回答,于是換了個問法:“......你應該不會讨厭。”
祁九不知道,他啞口無言,心如亂麻。
這是他曾經妄想過的無數個願望的千分之一,與晏時清一起,和最平常的情侶一樣,追到了一場獨屬于夏天的浪漫。
可是他找不到更多話語形容此刻的心情,只欲蓋彌彰地偏過頭去去看風景。
夏天真是太好了,光是念在舌尖就歡喜得不可思議。
等到已經無限接近回答問題的時限,晏時清已經開始猜測他是沒有聽到還是不想回答時,祁九才從鼻腔裏發出一聲嗯。
很輕的一聲,但是卻能驅動着晏時清,讓他把接下來的內容說完。
“變成兔子這件事,我向你表示由衷的歉意。”他的聲音很平,吐氣均勻,“但我也發自內心地認為......自己很幸運。”
“不管易升把這認定為古怪也好,覺得我在擁有寂寞也罷,我對這些都無所謂。”
祁九覺得燥熱,汗液流過腺體是會帶來隐晦的刺痛感,風刮過耳朵時很癢,好像在說悄悄話。
荷花綻放着、搖曳着。
“因為我在看見我成為兔子想的是。”晏時清說,“如果我把什麽都蓋過,把以前做的不對的都推翻——”
情緒像墨一樣滴入水裏,以誇張的速度擴散彌漫。
祁九突然急促起來,沒由來地想制止晏時清說完,可是他已經續上了所有內容。
“你是不是就不會離開我。”
于是祁九便定在了原地。
在晏時清眼裏,他只是背對着駕駛座,淺淺調動了一下姿勢。
殊不知兩人都很緊張,明明以前在一起六年有餘,此刻卻像剛剛度過暧昧期的高中生情侶,看似雲淡風輕,實質已經慌到腳底。
祁九小心翼翼地調整着呼吸,企圖讓自己的汗流得慢一點,不要把自己的情緒暴露太快出去。
他也有些慶幸有頸環和阻斷劑,這樣雙方都感受不到對方慌亂的氣息。
也就是這時祁九才後知後覺,自己一直感受到的違和感從何而來。
晏時清在他心裏冷僻寡言的形象在這一日的交往中悉數崩塌,他以前會把所有算計埋在心裏,把全部想法閉口不提。
導致就算是作為他的愛人,祁九也一直覺得自己沒能走進他心裏。
或者說是早就已經走進,但由于他表現得太過隐晦,祁九無所察覺罷了。
而此刻他卻變得無比直率,逐漸展開不輕易暴露的一面,把所有該說的不該說的通通倒出來,甚至已經到矯枉過正的地步。
祁九覺得不能适應,在這樣無盡浪漫,無限溫柔的傍晚,有另一種恐慌逐漸籠罩過欣喜。
他總算隐約地意識到自己的錯誤,這位Alpha并沒有在撒謊,他真摯地難以理喻——
晏時清好像只是,比自己感受得更加,深深深深地愛着自己。
而正在祁九為自己的發現而感到惶恐時,晏時清也冷靜下來,把沒說完的內容補完。
“如果我們走到這一步,是因為我以前什麽都瞞着你,那我......”他停頓片刻,終是覺得誓言過于空大,承諾過于虛無了。
于是他只是說:“那我嘗試改掉。”
心跳聲震耳欲聾,越發放肆。
太陽在向西滑去,雲層是胭粉色,與起起伏伏的荷花連在一起,構造成為夢裏才會有的夏日。
祁九短暫地浸沒在餘晖裏,聽到自己曾經的戀人這麽告訴自己:
“祁九,讓我重新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