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5.符咒
齊煥坐在大堂之上,一臉陰沉地看着桌案上的那把佩刀。
旁邊坐着他上個月新娶的陳夫人,此刻正吃驚地用手帕掩着面,似乎吓壞了。
守夜丫鬟跪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淚地描述那晚恐怖的場景,又是說佩刀自己铛铛作響,又是說佩刀發出綠色的鬼火,添油加醋地把佩刀描述成了一把妖刀。
齊煥并不信鬼神,自然也不信守夜丫鬟的話,而且妖刀作祟只出現了一次,也只有守夜丫鬟看到。
他本想随便安撫下丫鬟就這樣了事,可是陳夫人卻拉住他的衣襟,楚楚可憐地看着他:“将軍,這刀沾着不知多少人的血,肯定不幹淨,咱們要不請個道士施法去去晦氣吧?”
齊煥心想虧你還是陳氏王朝的皇族後裔,竟然嫌棄自家祖傳的佩刀殺戮過多。
不過他面上并不顯露,溫柔地将夫人攬入懷裏,安慰說:“夫人莫怕,有我在定不會讓鬼怪接近你。”
陳夫人仍然堅持道:“還是請個道士吧,将軍戰事繁忙,怎能為這樣的小事操勞。還是請個道士施個法讓大家安心,這樣我也好替将軍安頓好內宅。”
“那勞煩夫人費心了。”齊煥不想在這方面花費太多心力,沒再堅持,将道士作法的事情全權交給夫人處理,起身去書房處理公務了。
陳夫人屏退了其餘的下人,只留下了她的貼身丫鬟梅兒。
梅兒小聲笑着說:“我就說将軍這麽疼愛您肯定會依着夫人的,您還不信。”
陳夫人羞紅了臉,錘了梅兒一下,“別胡說八道了,将軍是不想在這些瑣事上浪費時間。”
梅兒嘟着嘴說:“您又不自信了。您是金枝玉葉的公主,将軍是武功蓋世的英雄,你們這樣般配,夫人怎麽總是沒自信呢?”
“門當戶對又有什麽用,若不是我的這個身份,将軍是斷不會娶我的。”陳夫人皺着眉頭嘆氣道。實際就算她這樣的身份之前齊煥也是拒婚的,只是後來他心愛的未婚妻故去,才退而求其次選擇了她。
梅兒又勸道:“将軍明明對您用情至深,您就不要胡思亂想了。”
陳夫人沒再回應,雖然齊煥從未表露出來過,但是她總覺得齊煥還挂念着之前的未婚妻,對她不一定是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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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日後,府上尋到了一位法力高強的道士,他裏裏外外在府邸上巡視了一番,捋了捋胡須小聲詢問:“夫人,府上最近是否死過什麽人?”
陳夫人緊緊捏着手帕,搖頭道:“我們才剛搬進來,哪裏會有死人。”
道士又說:“府上陰氣甚重,但是那陰氣的源頭目前并不在府中,恐怕貧道還需再觀察幾日。”
陳夫人一聽道士說府上陰氣重,瞬間緊張起來,連忙問:“是有厲鬼作祟嗎?”
“未可知也。靈有很多類型,也不一定是厲鬼,貧道需等那陰氣的源頭回到府上,方能知道是何方妖孽。”
“好吧,那您看看這把刀是否有問題?”陳夫人讓下人把佩刀遞給道士過目,“這把刀年代久遠又殺孽過重,是否有厲鬼寄宿在刀上?”
道士看到刀鞘上鑲嵌了辟邪的和田玉,搖頭道:“這把刀本身就是辟邪鎮宅的利器,怎麽會被厲鬼附身呢?”
陳夫人并不太相信,“可是有下人看到這把刀半夜發光作響。”
“可能是被游魂附身了吧,不過您不用擔心,游魂的靈力太弱是傷不了人的。這樣夫人,我給您一些符紙,您先貼在刀上,這樣一來,不管是什麽鬼魂都無法再打擾您了。”
“也只能這樣了,那煩勞道長再住幾日找到那陰氣的源頭。”
陳夫人讓下人送走道士,獨自留在屋中,呆呆地看着那把佩刀。
就是這把刀誤傷了夫君曾經心愛的女子,害她香消玉殒。
齊煥以為陳夫人害怕妖刀作祟,實際并不是,她怕的是女子的鬼魂來尋仇。
陳夫人雙手合十虔誠地跪在桌案前祈禱着:“夫君并不是有意傷害你,希望你能盡早投胎轉世,不要來糾纏我們。”說完便起身用道士留下的符紙将佩刀包了個嚴嚴實實。
秦楚楚已經好幾天沒見到百裏晉了,曾經通往樹林的路徑莫名消失了。狐仙說可能是因為她的靈根離佩刀太遠,所以總是無法見面。
秦楚楚一直以為齊煥是把寄宿着她靈魂的玉佩随身帶在身上,那樣的話應該和佩刀每天都在一起,怎麽會超過距離呢,難道是那天附身被齊煥發現了?或者那塊玉佩被齊煥扔掉了?
說實話,一開始意識到齊煥貼身帶着那塊玉佩,秦楚楚心裏多少還有些慰藉,他還沒有那般絕情。
實際秦楚楚知道齊煥還沒忘掉她,她在靈界住的宅邸就是齊煥為她修的墓,他還派人每日打掃,給她燒了不少供品。
可是又為什麽扔掉玉佩呢?
秦楚楚坐在窗邊左思右想,忽然窗戶被人推開,一個身影倚在窗棂上對她說話:“你最近怎麽都不去找我了?”
秦楚楚吓了一跳,轉頭看去,百裏晉正扒着窗戶往屋裏蹿。
“你怎麽在這裏?”秦楚楚眼前一亮。
“啊?你不來找我,我就不能找狐貍問你的住處嗎?”百裏晉擡起左手,一直棕紅色的小狐貍被他捏着尾巴,倒挂着。
秦楚楚趕緊搶過來小狐貍,把它抱在懷裏安撫。
小狐貍縮在秦楚楚懷裏,嗚嗚地哭着,生怕再被百裏晉捉回去。
“我沒有不去找你,狐仙說我的靈根離你太遠了,我找不到去樹林的路。”
“哦。我想起來了,我最近被人拉去驅邪了。”百裏晉無語地搖搖頭,“明明我本身就有辟邪的能力,居然還找人給我做法事,貼了我一身的破紙,真是不識貨。”
百裏晉抓起了錦袍,拿過來給秦楚楚看,上面果然貼滿了黃色的紙。
秦楚楚認出這是道士的符紙,有點心虛地說:“果然上次附身被人看到了。”
“哼,我就說吧,以後別再想附身我了。”百裏晉抓着自己的衣角嫌棄地說:“這些破紙真醜,要是被主公看到了,肯定會不嫌棄我的。”
“對不起……”秦楚楚道歉。
百裏晉偷看了秦楚楚一眼,實際他自己就可以把符紙撕掉,可他就是要讓秦楚楚有愧疚感,看她下次還敢不敢随便撲上來抱他。
百裏晉還是第一次來秦楚楚的宅邸,好奇地左顧右盼,還把桌上的供品都搜刮過來,“這個太甜了”,每個都要嘗一口,”這個也不好吃。”
“齊煥怎麽總給你燒這些難吃的食物啊。”百裏晉擡頭看着秦楚楚,“還是我烤的野味好吃吧?”
秦楚楚依舊靠在窗邊,看着百裏晉手裏的點心,似有所感,“這些都是我以前愛吃的。”
“哦,那我帶回去好好嘗嘗。”百裏晉脫下錦袍,将自己咬過的食物全部塞了進去,做成了一個巨大的包裹。
秦楚楚不知為什麽,按理說她已經成了鬼魂,不該再有生病的症狀,可是自從百裏晉來了後,就感到打不起精神,頭暈暈沉沉的。
百裏晉看到她始終都無精打采的,以為是舍不得自己的供品,有點不爽,“你幹嘛耷拉個臉?每次去我那裏我都給你抓林裏的野味,都快吃窮我了,我就拿你一些供品,明天齊煥肯定會給你補上新的,至于這麽小氣嗎?”
“不是,我……”秦楚楚有點犯惡心,幾乎說不出話來。
“算了算了,我不要了,還給你。”百裏晉走過來,把錦袍抖開,那些供品直接撒了秦楚楚一身。
由于百裏晉的靠近,秦楚楚的眩暈感更重,“你別過來了,我想吐。”
百裏晉氣得跺腳,湊得更近,“我偏不!”
秦楚楚聞到一股奇特的味道,從百裏晉的身上直撲而來,只要聞到這股味道就難受地頭暈目眩,她再也忍不住,搖晃了兩下直接往前栽了過去。
百裏晉下意識地伸出手接住秦楚楚,“喂!你該不是又想借機附身吧?”他搖了搖秦楚楚,對方咬緊牙關不再說話,頭上滲出冷汗。
小狐貍緊張地叫着:“楚楚大人暈過去了!”
被小狐貍這麽一叫,百裏晉終于意識到事情不對勁,瞬間緊張起來,一手橫抱起秦楚楚,另一只手揪住小狐貍,“帶我去狐仙那裏。”
百裏晉焦急地在狐仙的庭院裏來回踱步,周圍的小狐貍都被他吓到了,紛紛藏進房間裏,只把腦袋留在窗口好奇地觀望着。
狐仙化作人形,裝作醫師的打扮,慢悠悠地從內室走出來,“楚楚應該是受驅邪符紙的影響,只要不靠近你應該就沒問題了。”
“居然是這些破紙害的?”百裏晉轉過身揪住錦袍的衣角,把上面的符紙都撕掉,“這樣就沒問題了吧?”
狐仙眯起眼睛盯着百裏晉看,好像發現了什麽秘密,“嗯,這些符紙不會傷害到楚楚,但是會讓她感到難受。”狐仙好奇地問道:“到底是誰在你身上貼了符紙?”
百裏晉一想到這個就生氣地抱怨:”“就是主公新娶的夫人啊。她居然說我是至陰之物!我身上那麽大一塊辟邪用的和田玉,她是眼瞎看不到嗎?!”
“齊煥的夫人?”
“是啊。”
“你最好不要讓楚楚知道齊煥已經成親有夫人了。”
百裏晉感到奇怪:“為什麽?只要去現世她早晚就會知道吧?”
“……”狐仙無語地看着百裏晉。
“她總不至于還想着主公會為她一輩子不娶?就算之前他們再怎麽情投意合,如今已是陰陽兩隔了,而且秦楚楚不是恨主公恨得要把他碎屍萬段嗎?為什麽還會在意主公是否娶妻?”
“小晉,你還真是年輕呢。”狐仙捋了捋胡須,露出了諷刺的笑。
“哈?你的道行還比不上我吧?”百裏晉皺着眉,一臉陰沉地瞪過去,他記得狐仙好像是五百年的道行,而他是五百多年。
小狐貍怕兩人真的吵起來,趕忙蹿出來叫着:“楚楚大人醒過來啦!楚楚大人醒了!”
百裏晉跟着小狐貍去了內室,與狐仙擦身而過時,還沒忘記挑釁地瞟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