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20.世事無常

“因為小晉和朕的一位故人長得幾乎一模一樣，所以朕一眼就能認出來。”武帝喝下一碗酒，淡然道。

“你說的是制造我的百裏氏吧？”

武帝點了點頭，“你和百裏氏的族長——百裏申，幾乎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他放下酒，長長地舒了口氣，講起了和百裏申相遇的故事。

百裏申官拜丞相，官職算是文官中最高的。晉國最後一任君主去世後，朝中百官竟商量着與其他國家聯手治國，将晉國割讓給其他國家。

明明朝中就有當時最強的大将軍，可是武将卻不願出戰，堅持認為自己兵弱糧少不适宜作戰，必敗無疑，所以還是直接投降。這樣對自己、對百姓、對晉國都好。

百裏申自然是不同意的，雖然他居于高位，依舊無法扭轉局勢。

這之後其他大臣與後宮的是從勾結偷了玉玺，還連夜打開城門将敵軍放進來。

王城被燒殺搶掠，甚至戰火燒到了皇宮，第一批沖進去搶劫的不是別人，正是晉王昔日的臣子。

百裏申一家世代都是文官，可是到這個節骨眼上，已經沒有文官武将的區別，只有忠臣和逆臣。

他組織全家幾百號人，從十歲的孩童到五十歲的婦孺，都聚集在皇宮将這裏作為最後的據點，收留城中落難的百姓，一同抵禦瘋狂進攻的敵寇。

所有人都知道以一敵百就算是常勝将軍也需要靠運氣，如果沒有奇跡降臨他們的拼死相搏只是讓死亡來的更晚一些而已。

幸運的是最後他們等到了武帝。

和武帝第一次見面時，百裏申因為剛死去了父親，身上還穿戴着白孝，右手也在戰場上被砍斷了幾根手指，整個人都顯得消瘦，唯有一雙眼睛依舊炯炯有神。

那是武帝見過最有骨氣的人。

後來在這片廢墟上建立了陳國，武帝被擁護為新的皇帝，百裏申依舊被推舉為丞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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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他卻拒絕了，他說自己最擅長的是舞文弄墨，為君王出謀劃策，如今自己已是殘指，右手再也無法提起毛筆，而且正是由于他的無能才導致晉國覆滅。他沒有資格出任陳國的丞相，還提出要帶着一家隐居田園，遠離朝政。

誰都知道百裏申忠誠的只有晉國，除了晉王他不願意成為其他君王的臣子。

武帝更是清楚這一點，所以他沒有挽留百裏申，甚至都沒有為他送行。

不是記恨或是對百裏申心存不滿，而是武帝想只要還活着，總還有見面的一天。

等統一天下後，就把政事丢給胞弟，他比自己更适合當皇帝。自己不過是個武夫只适合四處征戰，奪得了天下就沒有他的用武之地了，那時候他就去找百裏申，跟着他一起隐居吧。

可世事無常，霸業未成英雄已逝。

等他死後來到靈界，看到管理員身後那個和百裏申相似卻更年輕的臉，一時有些恍惚，仿佛又回到了和百裏申第一次見面的時候。

眼前的年輕人雖然和百裏申長得很像，可是與謙謙君子的百裏申完全不同，舉止神态反而有點像自己。

武帝立刻就想到了百裏申留給他的那把刀，雖然覺得匪夷所思，自己居然覺得佩刀成精了，但還是和見到老熟人一樣開心，拎着他的領子把他拽到面前，親切地問：“你就是朕的佩刀晉吧？你長得和朕想象的一模一樣。”

是的，每當看到自己的佩刀，他想起的就是百裏申的臉，大概是這個原因百裏晉長得就和百裏申相似吧，但是性格卻又像他。

秦楚楚聽着武帝講過去的往事，不由得也為百裏氏的故事感動，她問道：“您沒有去找過百裏申大人的靈魂嗎？”

“當然找過了，朕記得那小子比朕還小五歲，朕三十五歲就死了，他肯定比朕死得要晚，所以朕經常去忘川等他死後魂魄被引渡過來，可是幾十年過去了，朕從來沒等到過他。”武帝有些傷感地說：“後來管理員告訴朕，百裏申在朕死之前就因病故去了，而且早就投胎了，所以朕永遠也見不到他。”

秦楚楚為兩人感到難過，武帝卻笑着看着他們說：“你們要珍惜在一起的時光，死後的世界也不是永恒的，說不定哪天就會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分開，所以要快意人生。”

秦楚楚有點被武帝的人格魅力吸引了，如果惺惺相惜的朋友不管是生前還是死後都無法再見，她可能會一直沉浸在悲傷中吧？實際自己不久前就一直沉浸在仇恨中，如果是武帝呢，他會不會放下仇恨快意人生？

“武帝，我想問問您，如果您被人背叛了，您會複仇嗎？還是選擇放下仇恨重新開始？”

“背叛？朕這輩子最受不了被人背叛，若是活着朕就要手刃叛徒，死了朕就要變成厲鬼找他索命！”武帝咬牙切齒地說，如果背叛者就站在他面前，恐怕現在就要被他兇狠的視線秒殺了。

“這樣呀，可是景帝說，不可以被仇恨拴住，要為自己而活。”秦楚楚最近好不容易放下仇恨，如今聽武帝這麽說，又糾結起來。

“景帝懂什麽呀？他懂個屁，他連戰場都沒上過。楚楚你聽朕說，不能放過那個負心漢，小晉不方便幫你，朕可以！看我不滅了他！”武帝激動地湊近了秦楚楚。

秦楚楚被武帝的熱情吓到了，往後縮了縮身體，委婉地拒絕道：“謝謝您的好意，我還沒決定好他的死法，暫時先不用。”

武帝遺憾地縮回了身體，“好吧，那等你想好了告訴我，我幫你整死他。”

百裏晉咽下嘴裏的肉塊，插嘴道：“武帝你就別多管閑事了，楚楚好不容易才放下仇恨。”

正說着話，白骨士兵呈上了信箋。

武帝展開了信箋高聲朗讀着，原來是景帝托夢給了自己小女兒的後人幫忙給懷帝修建了一座衣冠冢。

武帝笑着：“這下你們就放心了吧，下次帶懷帝一起來吧，這小子把朕辛苦打下的天下整沒了，朕一定要罰酒三杯！”

百裏晉對着秦楚楚使了個眼色，看吧，武帝一定會懲罰懷帝的。

秦楚楚笑了，不禁開始期待下次大家一起團聚的時光。

現世，皇宮內，幾名宮女正守在皇後的卧房外。

一名太醫被宮女梅兒送出宮門，太醫行了個禮，最後又囑托了句：“梅宮女按照臣下開的方子給皇後殿下服用，大概三日必有效果。皇後殿下就是思慮過多，導致夜長夢多，夢魇較多因此遲遲不醒，身體并無大礙。”

梅兒謝過了太醫後，轉身回到了皇後的寝宮。

她站在床榻邊，回頭張望了下确保沒有其他人，這才勸道：“您都被奉為了皇後殿下了，為何還是這樣郁郁寡歡，還把身子弄成這樣？您剛誕下龍子，本來身體就虛，可不能這樣亂折騰了，到時候皇上贖罪下來，我可擔待不起。”

陳夫人，或者應該說是陳皇後隔着一道幕簾，在床榻上嘆了口氣：“我也不想這樣，可是昨夜不知為何竟然夢到了一個陌生男子，自稱是前朝的景帝陛下，他托我安置一處墓穴給那前朝最後一位皇帝懷帝。如果不安置好他，恐遭禍事。”

梅兒說：“這種小事，我去辦就行，您好好歇着吧。”

“皇上，皇上有來過嗎？”終于還是忍不住，陳皇後還是想知道齊煥是否在意她的病情。

梅兒沉默了半晌，幫齊煥開脫道：“聖上這幾日公務繁忙，連飯都顧不上，我們沒敢将您的病情告訴聖上，怕他擔心，所以他并不知道您病了。”

陳皇後冷笑了下，齊煥已經占了大半個天下，剩下的就只有北方的一個小國，而且前段時間還親自參與了後宮選秀，哪來的公務繁忙。

“是不是最近皇上都在楚妃那裏？”

楚妃是被皇帝陛下親自選中的，她不是秀女中最出彩的，但是據說與皇帝陛下之前的未婚妻長得十分相像。

就是因為這身皮相，只侍寝了一晚，便直接被封為貴妃，氣得那些想要攀上高枝的嫔妃咬牙切齒。

自那之後皇帝專寵楚妃，不僅直接住進楚妃的寝宮，而且無論去哪裏都帶着她，兩人如膠似漆，皇帝眼裏似乎再也容不下其他妃子。

梅兒想繼續撒謊，可是又覺得宮裏都傳遍了這哪裏瞞得住，只好繼續勸：“殿下，你就別瞎操心了。皇上心裏肯定是有您的。只是現在大權在握，喜歡嘗新鮮，等新鮮勁過了，他就會回來您身邊的。”

這下換做陳皇後一言不發了。齊煥登基後，各方勢力獻過不少美人入宮，齊煥封過一些嫔妃，但是和她們更像是交易，這些勢力獻上美人表達忠誠，齊煥封賞美人為嫔妃以示接受對方的誠意。

可是楚妃不一樣，她出身平民，背後沒有任何勢力。

陳皇後只見過楚妃一面，就是齊煥冊封楚妃的大典上。後來齊煥以楚妃身體嬌弱為由，特地允許她不必向皇後請安，齊煥舍不得看到和自己心上人一樣長相的美人給她下跪。

現在回想起來，那場選秀應該就是在找與未婚妻相似的美人，已經過了這麽久了齊煥心裏念念不忘的居然還是自己的未婚妻。

只是個與未婚妻相似的人就能得到齊煥的專寵，如果那個女人還活着，陳皇後怕是分不到齊煥的一點愛意。

實際皇宮中到處都在傳，要不是因為懷了小皇子，皇後之位不一定是陳家的。

因為陳皇後的父親并不姓陳，他們和陳氏朝廷的關系只是陳皇後的祖上是景帝的女兒，曾經的皇親國戚幾代之後早就毫無聯系，落敗了。

如今宮裏又有了個專寵的楚妃，若是她懷了子嗣，恐怕以後就會取代如今的陳皇後。

作者有話要說：

烏鴉嘴·武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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